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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生
泽霏被小王爷打断双腿后,雨花阁虽再不敢背着韩水法外行事,却也再不是他逢年过节的栖身之地。大家都喊他一声“韩大人”,毕恭毕敬,胆战心惊。
眼看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韩水把过去所有的公文全堆在案头上,但凡有人问怎么过节,他便指一指面前那座小山,苦笑道:“公事缠身,公事缠身。”
半夏是常客,火热热的天儿,前脚刚踏进阴凉的影阁,迎面就被田老旗撞了出去。半夏道:“灵光坛有军报,兵部早领了,大人这儿却不见动静,我……”
田胥使了个眼色:“放你进去可以,记住,一不准问怎么过中秋,二不准提齐将军。”半夏一呆:“怎么就?”田胥闷闷道:“你还问我?去一遭北境,也不知到底中了什么邪。”
进屋后,半夏隔着一叠公文,探了探脑袋:“大人,我都快看不到你了。”韩水道:“公事缠身。”半夏道:“我说的也是公事。”
据灵光坛情报,九界太子靖轩逃亡民间后,不久便被一个亲王捕获,这亲王奉靖轩为傀儡皇帝,穷兵黩武,试图再重拾九界残破河山。
半晌后,韩水懒懒地回了一句:“兵部知道了么?”半夏道:“知道。”韩水如释重负:“那就行,其余之事和影部没关系。”
正是这恶劣态度,致使一向消息灵通的韩大人成了皇城临安里最后一个得知昕阳公主有了喜的人。
那日,正是桂月十五,中秋,影部归宁。韩大人刚灭了公房里最后一盏烛火,宫里的几位太监提着一盒月饼姗姗而来。
当头那位,和气笑道:“韩大人不必多礼,这是景安公子让奴才们送来的。”韩水会意,打点了几锭银子,问道:“皇上待他可好?”太监道:“挺好,近日来夜夜相伴。”韩水一笑,谢过几位。
回官舍时,月色清亮,几个仆从正在庭院里吃酒。韩水见了,顺手把那盒月饼慷慨相赠。仆从低下头:“小的不敢。”韩水叹口气,指向官舍旁边的楼:“那里还有两屋子别人送的月饼,你们随意拿去。”
这时,又跑来一个仆从,汗涔涔道:“大人,月饼……”韩水:“这儿有。”仆从摆了摆手:“不是,又有人给您送月饼来了。”来人似一阵风,还没等报完信就立在了庭下。
除了冬青,没哪个外人能如此自由地出入影部。韩水看了一眼:“什么馅儿的?”冬青:“莲蓉。”随后,二人打发走仆从,坐着续酒闲谈。
韩水抓起月饼,掰了一半儿,递给冬青。相味俱佳,香甜软糯,油而不腻,正是莲蓉本色。冬青道:“本想请大人去府上坐一坐,又觉得有些冒昧。”
韩水嚼了一口:“不冒昧,不冒昧,这会儿去也不迟,刚好留宿一晚。”冬青脸沉。韩水道:“你这个人,太闷,没意思。”
冬青闷了一大口酒,谈起建南道新政。韩水架起腿,仰头倒在椅上:“我就是皇上的一条狗。”冬青又闷了一口酒:“大人,不是玩笑话,林家祖上几代皆与影部有过节,林昀此番新政,来者不善。”
韩水:“新政,惠民。”
头上一轮圆月,别枝惊鹊,韩水枕着两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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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声哼起戏曲。冬青叹息道:“大人,我不知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林、萧他们等的就是影部和兵部闹翻的这一天。”
韩水:“谁说我和齐林闹翻了?我和他好得很……”冬青:“那为何昕阳公主有了喜,大人连一句吉祥话都没有?”韩水顿了顿:“关我屁事。”
夜里,人影远去,戏也静。韩水呆呆地躺在庭院里,眼中明月蒙上了一层雾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是有点虐,感谢小天使们陪伴~看文快乐~
第41章震主
建南道新政,朝廷因地制宜,轻赋税,减徭役,励农耕,惠及百万苍生。更有其户制、吏制、工制、商制,多处推陈出新,开云梦七道之先河,为天下仿效。
女帝自恃功德,桂月朔朝时,兴致勃勃地暗示了一句:“朕久未出宫,也不知城外那片霜林如今是何模样。”
次日,礼部、太常寺、光禄寺联合上奏,欲复皇室秋猎之俗。女帝:“铺张了,铺张了。”群臣:“民心所归,民心所归。”
司天监占吉日,定秋猎于亥月初八。一切自有臣工鞍前马后,至于影部,只办实在事。韩大人吩咐属下遍觅荒山野岭,寻来一只白斑硕虎,故技重施,想演天赐吉兆。田老旗捋了捋胡子:“上回是鹿,这回是虎,甚有新意。”
然而,女帝不仅不会射箭,怕连弓都举不起来。无奈,韩水进宫,细细把此间安排说与帝听。云冰眯了眯眼:“朕龙袖一挥,忽起神光,伏虎王?”韩水点点头。云冰一口喷了茶,笑得前俯后仰。
韩水不慌不忙,用朝服把地面抹干:“新政初成,此举,可使万民归心。”云冰敛容:“卿这人,虽百无一用,却叫朕怎么也离不开。”
该日,皇室宗亲及朝廷百官,鱼贯出城,共襄盛典。霜林方圆十里,处处挂起帛,鼓乐飞声。照常制,东营列文武朝臣,西营坐皇亲国戚,寻常百姓绕场而观望,一片泰景。
热闹中,各府马车陆续驶入猎场之内,先西营,后东营,井然有序。韩大人虽贵为一品红臣,却刻意挑了个最晚的时辰进场。不是摆架子,而是为了躲齐将军。
他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当齐将军的面,轰轰烈烈地说了一句:“我宁愿为皇上去死。”这之后,齐将军肃然起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纯粹的男人看男人的眼神。
简称为,兄弟义气。
论权术,韩大人自问尚能制得住齐将军。他可以忍他图谋不轨,也可以忍他飞扬跋扈,唯一不能忍的,便是他拍着他的肩膀,把他当成兄弟。
金门太监尖嗓子一声通报,众臣起座相迎。韩水速速与林昀等几张熟脸混作一团,互相寒暄。本以为安然渡劫,却又听身后传来一声通报:“阅天营轩辕将军暨兵部尚书,平南候齐林,携昕阳公主到。”
齐林纵身跃马,亲手从车里抱下云瑶,与一众皇亲国戚笑谈道:“公主有孕在身,多有不便,来迟了,来迟了。”韩水皱起眉毛,猛然记起冬青之言,眼下,他的的确确还欠着一句催生喜。
咬咬牙,韩水转身行礼,眼也未抬:“侯爷早,殿下早。”肩上被齐林重重拍了两下:“韩弟,还有两句呢?”韩水:“祝公主殿下,身体安康,早生贵子。”齐林戏谑一笑,饶人而去。
韩水却没能饶过自己,抬起脸瞥过一眼,魂都散了。将军玉树临风,公主眉目如画,正如诗篇所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
回过神时,林尚书素扇轻摇,笑道:“鼓都响三通了,大人快入座。”韩水道:“好。”
一时间,金戈铁马扬尘如舞,十六位俊秀公子争先恐后,围剿鹿群。传闻,前三甲的公子可以进宫做皇长子云翎的武伴。
林昀端起桂花酒,凑身道:“韩大人,给些面子,透透风声。”韩水笑了笑,低头道:“阅天营一个,影部一个,对面那位一个。”对面的萧国舅见二人私语如此,眯起眼,咬了咬牙。
半个时辰,三甲见分晓,高台之上,女帝拉着皇子的手,微微一笑。随后诸多仪式,由礼部及两寺负责,逐项进行。
万事俱备,东风会来,韩水平静地候着,却突然到了一个纸团。展开后,他掌心一紧,终于认出那年星灯节画愿时的娟秀字迹。
霜林,丹叶纷飞如流火,云瑶那双水灵灵的杏眼,近在身侧。“殿下可知此举失礼?”韩水强做镇静,“韩某还有要事在身。”
云瑶飞红了脸,指尖紧紧攥着一枚紫璇玉佩:“韩大人,我知道他心里有人,我求你,离他远一点……”
韩水心里想的是,十年前本大人和齐将军此处恩爱之时,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没长毛。事故一笑:“韩某虽不知殿下所言何意,但殿下既然吩咐了,韩某谨记便是。”
云瑶低下头:“你就……没有什么条件?”韩水一手撑在树干上:“你让我亲一口。”当着几个丫鬟的面,云瑶羞愤难当,转身就走。韩水哭笑不得,把她抓了回来。
云瑶嗔道:“大人自重!”韩水道:“有些话,或许你对他说管用。”云瑶眨眨眼,支开了丫鬟和侍卫。
“我说了不知多少回,叫他切莫张扬。”韩水道,“皇上把山三百里沃壤划给他,实际是置他于众矢之的,不是什么好事。”
云瑶咬着粉唇,思量了片刻:“那可如何是好?虽说他待我温柔,可军国大事一向是不准我过问的……”一番有意无意的炫耀,韩水听着,无可奈何。他又如何能为难年仅十七岁的她?
她的肌肤那样白皙,她的五官那样致,即使怀胎两月,她的身段仍然玲珑动人,就连离人而去时的背影,都别有一番绰约风姿……
她走后,秋风寒凉,韩水双腿一软,颓然跌坐在血红的枯叶里,惨笑了几声。他不想拿自己去比一个女人,如此,令他恶心。
钟声九响,牲祭已毕,秋猎几近尾声。韩水心不在焉地回到西营,只见田老旗急得满头是汗:“大人总算来了,皇上传你同台观景!”
韩水一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问道:“那只白虎安排得如何?”田胥道:“早都置备妥当,只差龙袖一挥,召东风。”
帝设江山会,七道三十六州驻京官员皆位列席上,象征四海归心。金年执着拂尘,提气道:“入座。”
韩大人的坐毡,与旁人皆不同,是银色雪狐皮毛所制,蓬松柔软。金年笑着解释道:“皇上特意嘱咐的,大人体贵,硌碰不得。”
韩水笑了笑:“都是上好面料,如何会硌碰……”齐林坐在斜对面,唇角一勾。韩水登时侧过身,“哗”地扬起衣袍,对女帝行礼谢恩。
而后也不知是哪个开了头,席间纷纷谈起十年前的秋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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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场。女帝不解此间故事,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细问两三句。
萧煜笑道:“当年中书省一手遮天,韩大人这位置,坐的是方拓老贼。”林昀摇了摇扇:“没记错的话,臣这个位置,坐的是彭昊。”女帝又望了望齐将军,将军笑答:“臣荣宠不衰,坐的是原位。”却无人提起韩水。无人敢提。
三十六盏点心摆在面前,韩水细细品尝,一言不发。他喜甜,爱吃果脯蜜饯,如此也算称心如意。偶尔,他会抬脸瞥一眼,然后继续埋头苦吃。
齐林陪众人翻完英雄账,热情大方地招呼了一句:“韩弟,右边第二盏樱花脯,很甜的,多吃点。”韩水手中银箸一紧,什么都没有听到。
风水轮流转,从前他总劝齐林切莫张扬,当心功高震主,如今他也劝云冰千万小心,堤防谋逆之徒。
天上无云,猎场晃来一道光。韩水会意,放下手中樱花脯,对云冰道:“皇上您看,七道三十六州其乐融融。”云冰点点头,起身往台上走,众臣相拥。
路过时,韩水顺手就把齐林往后一推。齐林满脸无辜:“怎么了?有热闹大家凑才是。”韩水回敬道:“我是怕齐兄你一时语快,冲着煞星。”
锦江如丝,枫林如珀,一丘瑶台玉凤,盛载秋波。云冰道:“好景色。”紧接着满台一片感叹“好景色好景色……”突然,深林中传来一声虎啸,惊天动地。
人海沸然时,山石炸裂,地缝放光,只见一白斑硕虎腾跃而出,携卷紫气,奔跑于茫茫秋野之上,逐鹿而食。
云冰颇有些意外:“韩,韩卿,这,这何兆?”韩水低声道:“先挥袖,再问兆。”云冰从没见过这等活物,竟迟疑了。韩水宽容一笑,回座候着:“陛下若想多看两眼,等等也无妨。”
此刻,风起,一人影擦身而过。
阻拦不及,韩水笑意顿僵,回头追去:“齐林!”齐林的肩上,扛着一张啸音射日弓。
高台石多,韩水脚底一磕,摔倒在地上,手肘膝盖全都磨破,掌心却死死揪住了齐林的衣角:“不要!”齐林戏谑一笑,然后踢开他的手,转身往高台而去。
“陛下莫慌,臣来拿这头。”圣驾之前,齐林大义凛然,张弓搭箭。云冰未及反应:“啊?”下个瞬间,一支穿云箭,呼啸着划破长空,正中白虎咽喉。
大司命不知此间变故,照原来安排,张口贺喜:“建南道新政大顺,虎王献瑞,此为天命!”七道三十余州官员议论纷纷:“齐将军真是如有神助。”
太乐令不知此间变故,飞奏笙箫,大喜一片。萧煜喝道:“齐将军果真神勇。”唯云安一人,直言冷语:“齐将军,未霸道了罢。”云冰旁若无人地回了舞在半空中的龙袖,淡淡笑道:“有齐将军在,朕何愁天下不克。”
高台之上,齐林一笑,目光如炬:“南地新政,虎王献瑞,臣亦有一瑞要献。”万民同乐,盛景空前,齐林正色道:“建南道千里肥土,诸侯公亲无一人领地,臣受之有愧。臣敢情,将山封地五年之税银悉数归民所有。”云冰望望群臣,很勉强地点了头。
天六年的这场秋猎,民间流传开一首千古歌谣,后世名之为《将军赋》。百姓不记皇恩,不谢朝廷,只说,齐将军身骑白虎,怒驱王霸,取财用于民,守护了南地新政。
阅天营,功高震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赋》也会在后文中反复出现。
第42章虎皮
深秋之夜,紫真殿,韩水素衣披发,跪在冰冷的石阶上,整整候了六个时辰。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宫人匆匆而过。韩水吃力地挪了挪麻木的膝盖,任衣袂透尽风寒。
麻木交瘁时,眼前终于晃过一道漆黑黑的影子,韩水白唇轻颤,握上那只温热的手:“臣,谢陛下……”抬眸,对上的却是另张面孔。
齐林硬生生把韩水从地上拽了起来,语气强硬:“韩弟,别跪了,随我进殿。”韩水甩开手,当着金公公的面,回了一句:“滚。”金年笑了:“来得巧,皇上正要召二位大人。”
御桌上,一盏蜂蜜雪梨炖百合,尚且温热。云冰执起瓷勺,看了看齐林,满面红光,看了看韩水,形容枯槁。
“齐将军,朕把你献的白虎皮毛赐与韩卿如何?你看他冻的,多让人心疼。”
齐林:“陛下圣明。”韩水:“万万不可。”云冰没所谓地笑笑,小太监们立时用八仙盘摆上那张兽皮,抬了出来。
齐林星眸一弯:“韩大人,还不快谢陛下隆恩?”韩水虚弱地摇了摇头:“陛下,臣受不起,臣……”
瓷勺落盏,清脆一响,云冰话间藏愠:“朕说你受得起。”韩水一怔,别扭地披上雪白虎皮,脸色愈发难看。
云冰也不提让韩水在殿外跪了一天的事,话锋一转,谈起灵光坛。几月以来,灵光坛所得军报,影部和兵部要么是上重样的奏,要么是两边都不上奏,可谓毫无默契。
韩水道:“臣知罪,请陛下革去臣影部总旗之职,流放臣戍守边疆。”齐林眸中一亮:“臣,附议。”云冰皱了皱眉,心想总不能白送了这件稀罕皮毛。
权衡之下,一笑了之:“都是社稷之臣,怎可流放,韩卿下回再胡言乱语,小心朕真就治你欺君之罪。”欺君二字,分外沉重,韩水心中了然,面似深潭。
随后,言归正传,云冰笑着让金年摆上了五国江山图。齐林谈得兴起,指九界虎头山脉,目光如焰:“陛下,南地崎岖遥远,战线长,行动不便,臣请于建南道新立一军都,直接调配各地粮饷。”
云冰饮下一口百合蜜。韩水果断道:“朝廷连年征战,国库损耗巨大,户部既然已领南地新政,便宜修生养息,止杀伐。臣,不认同齐将军。”
齐林侧过脸,张口一顿默语。光看口形,韩水便能猜出是什么字妓子误国。
“好好好,此事改日再议。”云冰笑了笑,“朕今日叫你们来,其实是想劝个和,别让旁人看着,还以为是朕,容不得贤。”
月夜,出宫,长乐街不宵禁,幕天席地斗豪奢,歌妓捧红牙。韩水坐车,齐林骑马。
路过街边一处评弹,齐林兴起,执剑撩起了韩水的车帘:“这家酒香人美,你我风流一回可好?”韩水探出脑袋来,望了望繁华夜市,咽下一口水。
正在犹豫,车内飞进来一包糯米鸡。齐林提着剑,戏笑道:“堂堂总旗,街边吃食,成何体统。”
韩水剥着粽叶,揶揄道:“皇上不打仗,齐兄拿不着军饷买地方人心,本官高兴得很,谈何体统。”
闻言,齐林笑了笑,信手招呼酒肆小二,要了个凭窗座位,请韩水一叙。堂中,歌姬莺嗓千转,唱着《将军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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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林续上方才的话:“若高兴得很,何苦跪那儿无病呻吟。”韩水苦笑:“还不是拜你所赐。”
齐林了一口酒,笑道:“她想置我于众矢之的,我便替她天下民心,谁让这寻常百姓,就喜欢铮铮铁骨。”韩水根本接不上话。
不一时,曲停,红纱歌姬前来陪坐,也不语二人身份,只斟酒邀赏。齐林捏起玉女的下巴:“唱得好,再给这位爷弹一曲。”
酒肆茶坊本就是人多眼杂之地,被齐林这么一瞎搞,韩水更无心说话。琵琶之音,别有一番慵懒闲散,齐林架起腿,品菜下酒:“韩弟放心,此女名海棠,不是外人。临安城俗曲《红烛女》,便是她先唱起来的。”
韩水看了一眼那位玉面歌姬,心中波澜起伏:“齐林,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齐氏十年家仇,银州数万冤魂,韩水再不会天真地认为,齐林秋猎射虎,只是因为一身傲骨难自弃。
齐林笑了笑:“你从我,我就告诉你。”韩水拢了拢身上的虎绒,眸中冰寒:“方才在宫里,皇上已经起了杀心,你我若是意见统一,必死无疑。”
二人身周,只有一位弹着琵琶的歌姬。歌姬海棠见得多,倒不惊不虑,青葱玉指扫弦而过,轻拢慢捻,抹复挑。
齐林假意哆嗦了一下:“韩弟,你吓着我了。”韩水:“要是再不手,今后你我连兄弟都做不成。”齐林:“嚯,你又吓我……”
“赶我走的那一日,你对我说了什么?那是人间正道。”韩水叹了口气,眸间微湿,“图一时痛快,掀了皇宫三重殿,则云梦数年的励图治将毁于一旦,你可明白?”
歌姬海棠不应场合地一笑,飞扫弦音,银瓶乍破。齐林只喝酒,脸上没有一丝情感:“韩弟,你要是不想日后被林昀和萧煜往死里整,只能和我一道。”韩水被这话割得生疼,倒回了无用之情泪。
死生由天,成败在人。韩水食斋休沐,于古银琴前奏了三天三夜《溯水行》,而后,翻牌布局。
久在临安,能处事故却不愿赴难者,广设宴局,借酒纵怨,责兵部滥用职权,贪墨民财。西境旧部,能虑事而不可交底者,暗中联络萧家,以难容霸道之由,告知反目之心,相约制衡。
灵光坛主半夏,自诩红线,与阅天营打得一片火热,韩水召其至影阁,赠之以银尘宝剑,凝眉道:“坊间讹传齐将军滥权贪财,定是萧煜所为。”
半夏受剑,请大人吩咐。韩水道:“风声渐紧,无论齐将军打算如何应对,需你及时转报影部。”半夏肃然:“属下绝不辜负使命。”
月后,入冬。韩水亲自去鸣鸾山折下几只雪梅,寻了个良辰吉日,往刑部尚书府邸而去。他既累又乏,只想要个安静之人作陪。却不料,冬青的家,别有洞天。
几十口人,热热闹闹,一一照面,让韩水颇有些尴尬。这些年他心里在意的无非一个齐林,却不知自己这忠心耿耿的老属下竟有十余个兄弟姐妹,且已四世同堂。
庭院里,迎面而来的少妇兜着花布,怀抱一个可爱的孩子。冬青道:“这是拙荆。”韩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冬青解释:“我虽离了影部,但毕竟影卫出身,不宜张罗婚典,所以从老家领了个女子过来,传宗接代,算是尽孝。”
满院温馨,叫韩水如何说得出口。进屋,看茶,顾左右而言他,扯两句便要走。冬青眉间一皱,摁住杯盏,问道:“大人是为了北境所见而来?”韩水勉强地笑了笑。
府中,密室,烛光数盏,韩水把来龙去脉仔细捋了一遍,始终不敢提那两个字。冬青的脸色一路渐沉,终于把话说透:“大人,齐林这是谋反。”
韩水颤了一下,辩护道:“不,他只是想让皇上还当年公道,并非要乱天下。”听完这句,冬青什么都没说,一拳打在石壁上,手上登时鲜血淋漓,吓得韩水一醒:“怎了。”
背对其人,冬青冷冷问道:“若不是秋猎事发,大人还要替齐林隐瞒多久?”韩水咬牙闭口。冬青:“即使他待你如此,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丝机会,对不对?”韩水默默挑拨灯芯,不语。
良久,房中渐静,血滴之声清晰可闻。韩水漠然道:“三个月内,我要知道阅天营到底在四境培植了多少党羽,除了你,我没有别人可……”冬青:“明白了。”
妓子薄情,可他,不想误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评论,祝看文快乐~
第43章青山
羽者,轻也,党者,群也,所谓党羽,虚无缥缈,若有若无,天下之大,难追其踪。
兵部,开支独占鳌头,账册天衣无缝,韩水私下翻查几十遍,依旧查不出这些银子有多少真正烧在战场上,又有多少被齐林挥霍给地方。
三个月后,刑部派往地方的密探陆续回朝,凡可疑之痕迹,尽皆报入卷宗。韩水与冬青一处一处在五国江山图上标记,末了,赫然是满眼的燎原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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