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青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生
见韩水到炉边要点香,齐林立时抢了过去:“你小心烫,我来。”韩水抬起眉毛:“怎么回事?我又不是瓷做的。”
一人一柱红香,飘出几缕温烟,点缀满堂的雪白。齐林自小家教严苛,祭拜礼仪烂熟于胸,然而,他对先帝并无半丝好感,所以纯粹是应付了事。回过头,见韩水拜得有模有样,齐林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咳:“青颜,有件事跟你说。”
这一夜,韩水在兴文院沐浴熏香,对着那一面铜镜,反复照了许久。人,还算是个美人,若没有那几道鞭痕,更好。苦苦一笑,反正穿着衣裳,谁也看不见。
翌日,秋高气爽,霜林红得刺眼。云梦四境诸侯千里迢迢奔丧,陆续抵达临安地界。
凤来亭边,赫然搭起十里长棚,摆满洗尘酒。美其名曰洗尘,其实就是盘查,登记,去兵器,清点入城人数,因国丧易出动乱,朝廷不得已而为之。
卯时,齐林通宵部署完城中安防,刚出尚书省衙门,却见韩水穿着青衫,换了一张月白面具,立在面前。
齐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这样也好,省得一会儿无法解释。”韩水不便穿玄服在城郊抛头露面,于是特意问道:“本公子今日,可是玉树临风,萧萧肃肃?”齐林一把将眼前这妖孽拽上侯府马车。
过南城门时,韩水抬头望,见城墙上皇旗飘扬,浩浩汤汤,士兵皆着白礼服,执了银枪站岗。到门口,大小宗亲的奢华车队井然有序,排了二三里。
齐林指远山凤来亭,道:“那里风光好。”韩水趴着轩窗回头望城门,问:“今日是何人负责布防?挺好。”
齐林邀功请赏:“我。”韩水抓着樱草色流苏,笑了一笑:“临安兆尹之职尚缺,齐侯再仔细想想?”齐林毫不犹豫:“我。”于是,韩水再没有和齐林说过一句话。
一路,闻酒香,听人声,至凤来亭,韩水下车,果真见到一片好风光。
也是意料之中的风光。
尽管礼部、兵部两位尚书亲自在此伺候各方皇亲国戚,但是咽不下这口洗尘酒的大有人在。
譬如西锦王,和林左丞打过招呼,要多带几个人进城,结果到十里长棚才发觉,所谓‘几’个人,是两百个人……
齐林瞧不见韩水面具之下的神色,一路赔笑道:“朝廷有法度,诸侯却以逾矩为荣,带的人越多,越有面子。”
韩水了然:“我办过国葬,知道。”齐林笑问:“如今我说,这临安城防,是我三伯齐震布置的,能保国丧不乱,你可还愿意用人?”
韩水想了很久,正要作答,原野尽头驶来了一列椿木轩车。礼部侍郎满面红光地跑来,笑着拍了拍身上尘土,奕奕道:“齐侯,昕阳长公主到了。”
第75章昕阳
云瑶,太皇太后萧氏胞妹之女,按辈分,如今人人都该唤她一声昕阳大长公主。然而,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嫌弃这叫法,于是身边之人依旧唤她公主。
鸾山五里路,齐三披挂骑马迎接而来:“公主,侯爷一早就出了城,现在凤来亭候着呢,辛苦了。”
官道两边,几千面绣金大旗迎风招展,任他东西南北四境诸侯,谁都没有过这般排场。
云瑶一袭茶色丝袍,坐在马车里,替齐嫣梳着软发,问道:“一会儿要和玄乙说的话,嫣儿记清楚了么?”齐嫣尚小,心里惦记着父亲,满嘴乖巧:“记住了。”
云瑶欣然一笑,旋即撩开车帘,道:“齐三,距凤来亭三里下车。”齐三笑答:“那是朝廷规矩,公主不必多虑,侯爷早吩咐过啦。”
云瑶手中的玉梳一停,道:“侯爷怎么就不是云氏朝廷的人?下车。”下车之后,云瑶牵着齐嫣,对那几个笑脸逢迎的兵部臣工道:“这般铺张,可也是侯爷的意思?”臣工道:“大长公主一路辛苦,李昂大人……”
云瑶:“李昂想置侯爷于死地么?”兵部臣工面面相觑,无奈,只好了大旗,跪地请罪。
一对金足,踏着草土,足足缓行五里路。傍晚时分,母女俩隔着几丈红霜叶,终于望见了凤来亭下守候之人两个人,一个锦衣,一个青衫。
齐林心下不安,侧过身看韩水,却见其呼吸平静,一张面具掩盖所有的喜怒。
近时,大人还未张口叙话,齐嫣先欢脱地叫了一声“爹爹!”随即,跳着扑了过去。
丫鬟要去追,齐林顺势就把女儿抱起来,笑道:“嫣儿好沉。”云瑶见之,心都要化了,连忙往亭下走。
韩水却是第一回见嫣儿。嫣儿漂亮,一对杏眼水灵灵的,有着云氏子孙特有的神/韵,而她的鼻梁,挺拔匀称,像齐林。
面具之下,韩水轻轻一笑,伸出手,想捏一捏那张稚嫩脸蛋:“别说,和翎儿小时候有点儿像。”
齐家几个兄弟叔伯赶来,见此情景,倒都显得宽容,毕竟,风雨十余年,多少恩怨,早已过去。
云瑶走到亭下,望着齐林情深意切,却先对韩水行礼道:“玄乙公子。”韩水:“大长公主不必多礼。”齐林不说话,抱着嫣儿。
云瑶的神情愈发郑重:“国丧时,宗亲入城所带物资不得超过十车,所携护卫不得多于五十……”韩水顿觉自己被将了一军,认也不对,不认也不对。
云瑶道:“一来,本公主是女眷,心思纯良,二来,本公主不仅仅是奔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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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回家,如此解释,玄乙觉得如何?”
韩水:“甚是妥当。”没料到,仅仅几年不见,这小丫头片子已经会说人话了。
他并非是嗜好奇怪,也并非是爱凑齐林的家室热闹,只是他知道,有些事躲不过去,倒不如坦然以对。
身处的这座凤来亭,曾是二百年前云氏先祖招贤纳士之地,后来,云冰于此与齐林煮酒谈兵,齐林又于此与族人扯作一团……
石案上,洗尘酒已摆好,一盏盏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待一人饮完一杯,齐三领退旁人,独留四口叙温情。
韩水也坐,指尖摩挲石面。齐林在二人中间添酒。云瑶道:“侯爷,嫣儿有个愿望,你先放她下来。”
韩水并不多求,默默地端起酒,想看团圆。哪料,齐嫣低头绕两三圈衣角,竟朝自己跑了过来:“娘亲说,玄乙是世上最美的人,能不能不戴面具,嫣儿想看玄乙。”笑得甜柔,撒娇一般扯着他的手臂。
韩水浑身一僵:“万一你觉得我丑怎么办?”齐嫣纠缠之时,云瑶温婉笑了,起身将韩水手中的酒杯拿了下来:“公子也是,戴着面具,可要怎么喝才好?”
正有和睦氛围,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扬尘数里。那骑兵执着白旗报信:“南靖王车架已到鸾山三十里。”闻之,齐林眉间一紧:“我这就过来,计划不变。”
韩水脸沉:“齐林,不是说了让你别管?”齐林道:“此事我与林左丞已经商量过,玄乙放心,绝无差错。”
齐林走后,韩水尚且有些紧张,云瑶先开了口:“这些年,他一直陪在公子身边,似是这样漠然的分别,还不习惯罢?”
于是韩水回过神,一笑,把面具摘下来,心满意足地捏住嫣儿的脸。嫣儿眸中一亮,竟然蹭在他膝盖上不走了。
韩水:“公主,此事无碍,先让齐三送你们回侯府歇息,等国丧过后,带嫣儿进宫,一起用膳。”
天色已晚,十里长棚亮起灯笼,野郊渐渐安静。云瑶终于还是会了意,牵过齐嫣的小手,从容离开。
却见母女俩在亭下又停住了脚步。韩水:“还有何事?”云瑶:“公子之义,瑶与嫣儿铭记在心。”韩水:“什么?”
沉寂片刻,云瑶叹了口气,转身,端方一礼:“昔日东宫未立,阅天营欲反而无名,韩大人虽然上了青山奏,实际却是保全了齐家和云家,保全了江山基业。此义,瑶铭记在心。”
见面先问法度,是为敬意,而后饮酒说笑,是为认亲,可叹云家女子,素来烈性非凡人。
旋即,韩水了然笑道:“你不怨我?”云瑶捏着嫣儿的小手,话含酸楚:“如今只有公子能护正室血脉,瑶不怨。”韩水:“好。”
翌日,皇室宗亲按太常寺安排,轮流进入灵堂吊唁先帝亡灵。其中位尊者,如皇帝、太皇太后,沐浴斋戒,连夜守灵而不得出。
临安城内,禁酒,禁火,禁喧哗,主街门面全都挂上白绫白布,酒肆茶坊肃然空寂。
三日停灵,七日吊唁,直至出殡,安葬,墓祭,几千号皇室宗亲齐聚,没出过一丝乱子。
丧期一过,南靖老王爷便因为行刺皇父以及那道辱骂先帝的折子,被关进了大理寺狱。十日内,朝廷抄其家去其权,重整地方,还政于州吏。
之后,韩水学会了一件很浪漫的事不问细节,但凭心意,用人平衡,尽享世间天伦之欢。
那夜,韩水坐在御书房的龙案之前,静听窗外秋雨。门帘一掀,齐侯披着一身雨露,走了进来。
“啪”一道旨意落在地面,韩水将手中朱笔搁下,笑道:“齐侯爷,临安兆尹之职,是你三伯的了。”
齐林一笑,弯下腰捡起旨意,抬眸看着他:“青颜,我会陪你一起,熬过那个日子。”韩水顿了一顿,笑骂道:“本公子,命大得很,不用你们瞎操心。”
七日之后,罪臣韩水,午门火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个默默看文的小天使们~
看文快乐~
第76章规矩
天空蔚蓝,不见一朵云,殿前广阔的汉白玉石大地,拥着朱红宫墙,衬着金黄琉璃顶,艳丽如画。
唯午门之前,赫然搭起一座黑铁刑坛,坛正中立一根三丈高雕刻着刑天的黑晶石柱,柱子下缘洒了一层铜色粉末。
刑部尚书道:“刑天,辟邪之神,胸腹代首,手执铜器镇火刑。”韩水释然一笑:“原来如此。”
自摄政以来,先用一个十八岁的羽林统领退了阅天营屯在临安城中的十几万军马,又摆一盘棋,化解了和尚书省之间十余年的风雨恩怨。
朝野上下,权势平衡,北境旱情得以赈济,先帝丧葬得以顺行,南靖之乱得以平定。
他做这些是为了辅佐云翎,而他能做成这些,是因为有一个站在他身边,愿以江山相让的男人。
此时,秋已尽,将将入冬。
齐林替韩水把肩上的衣袍拢紧,系住他领口的玄青绸带:“一会儿要是受不住,我便先陪你回兴文院。”韩水笑道:“瞧齐侯这话说的,烧的又不是我。”
齐林把人拉入怀中:“青颜。”韩水顺从地依赖在温暖的胸膛里,面颊边尽是柔软衣绒。
他自然不能告诉齐林,若非今日烧的这死囚名为‘韩水’,他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或者,面都不会露。
号音响起,囚车自午门而入,一个面套黑布的人被刑官绑在黑晶石柱之上,赤足沾了铜粉。除此人,还有几十个被认作韩党的影卫,蒙着眼,跪在落刀的木枕前。
刑部尚书:“玄乙,时辰到了。”
同台观刑之人,除了韩水和齐林,还有几个朝廷重臣,首当其冲便是林左丞和常尚书。
韩水推开齐林,低声道:“且先下去坐,不然这么多人看着,又要说你对我有情。”齐林:“齐侯本来就对玄乙公子有情,此事,天下皆知。”
韩水怔了一下:“放肆。”心里又觉得无可辩驳。齐林:“我就在你旁边,你别怕。”韩水抬起眉毛:“我何时怕过?”
火烧之时,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常明笑道:“全是势利之徒,饮血而欢之徒。”林昀摇扇:“那是你自个儿。”
韩水便也放下架子,紧紧挨着齐林,轻声道:“若爷当年不赶青颜走,这风景,青颜怕是终生难见。”
一个时辰后,火焰渐渐熄灭,刑坛之上,空留一具焦黑尸体。刑部尚书宣安民诏,罪臣韩水,天祺元年阳月十五受火刑而死,记为影部最后一任总旗。
风息,浪止。
回兴文院之路,二人同车。车轱辘远去那一片血水骨灰,再也闻不见腥气。
韩水淡淡一笑:“齐林……”齐林:“怎么了?”韩水:“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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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阁闹洞房之时,若你再坚持一句,我就会跟你走。”
齐林把他拖到自己怀里,捂住他的嘴,道:“中书省今日的折子,玄乙还没阅罢?”韩水:“你不要绕开我的话。”齐林笑了笑:“我这儿誊抄了几本,先念给你听一听可好?”二人又不说话了。
下车时,日光明媚,韩水握住齐林那只火热的手,抬眸,莞尔一笑。齐林皱眉:“你没事罢?”
韩水:“既然国事都已步入正轨,齐侯……每月能进宫陪我几日么?”问完,悔得脸红。齐林:“你先回去,好好把奏折批了,朝堂上议论。”
一整日,韩水晕晕乎乎,先是看着自己被烧死,而后,心上人连个情话都不让说,再后,中书省到两封奏折。
第一封,工部关于景恒殿修缮事宜,无甚不妥,第二封,礼部关于皇室宗亲进宫请安的几项提议,似乎也无甚不妥。
韩水懒悠悠地落笔批红,不料这一笔,批出了云梦国史之上绝无仅有的风流韵事五进之制。
世人道,阴阳两极,相克相生,爱因恨而生,恨因爱而生,阅天营轩辕将军尚书省右丞平南侯齐林,一生二落三起,兵临皇宫而不动皇位,是为忠直之臣,江山之臣。
然而,此人一生另有一些诟病,便是耽于男色,尤其,耽于皇父玄乙公子。
前阵子,朝中有欲上位者二人,一个贤顺,一个奸诈,同至左丞林昀府中,求其提点。
林昀苦想,玄乙公子坐龙椅并非一日两日之事,自己还是早点学做好人为妙。
于是叫来二人,微微笑道:“求名,撰写景恒殿修缮之方案,求功,写一道奏疏,名曰五进制,包准平步青云。”
一向与林昀有隙的齐侯,看完这封奏疏,都不禁连连夸赞:“措辞优雅,意蕴十足,雄绝古今而感人肺腑,尔等甚是贴心。”
桂月十六的景黎殿大朝,便从五进之制细则开议,议皇室宗亲进宫请安的规矩。
韩水一如既往,坐在龙椅之上,戴着玄燕面具,道:“新帝登基以来,诸如南靖王等一批旧亲没去,是该重新编制皇室宗谱,重定礼仪。”
和风过殿,林、齐二人异口同声:“甚好。”韩水愣了片刻,把脸上的面具扶正:“左丞先说。”
林昀道:“此奏疏乃礼部侍郎黄言所献,述的是宗亲进宫请安的规矩,初一进朝气,初五进广益,初十进合盛,十五进鼎泰,廿五进平安。”
黄言便是那奸诈之人:“虽说礼数不可废,但过于铺张劳碌亦不妥当,是故,臣等细定了名册。”
小太监转呈那厚厚一叠的册簿,金年公公毕恭毕敬地递上。韩水:“是为何意?”黄言笑道:“名册里的人,需按照五进之礼,进宫请安。”
论礼,韩水多少有些心虚,但是既然议及此处,还是要装一个模样:“黄侍郎辛苦。”黄言:“这也是林大人之意。”
韩水优雅地翻开册簿。
其上只有两字:齐林。
韩水笑了一声,旁若无人地继续往下翻,手有点儿颤:“这么些人,都挺合适。”
黄言当堂挥袖,满面红光,声音响亮:“初一进朝气,朝饮木兰之坠露,请那教先生注水墨,温书而习气;”
林昀一甩衣袍:“初五进广益,广叙圆珠之润色,裁那四五寸仁事,双足踏地而游园;”
黄言又朗声应道:“初十进合盛,合点楼之元龙,听那棉铃欢脱响,猜音律滚小曲;”
……
史官提溜着一杆子笔,见朝堂上唯独是常明在偷笑,凑过去问道:“这二位大人是用的哪本名作?下官怎么听着不太明白。”
常明不笑了,一本正经,悄声道:“角先生、人事、缅铃,你说是什么?”那史官吓得不轻,闷头跑了回去,原来,竟都是些房中飞仙之术。
后来,黄言官拜礼部尚书,封爵三代,但,那是后话。此刻,韩水羞得钻到龙案底下,颤巍巍问道:“尔等,尔等还有何议?”
那贤顺之人,冷哼一声。
齐林看不下去,总算站出来,扯过林昀的袖子:“左丞大人,过了,过了,往下还有别的国事。”
诸如,新修景恒殿、教化国周蛮夷、地方盐铁税银、修东境雀神庙等事项,众臣徐徐而议,议完已是中午。
金年公公一声:“退朝。”殿中满是细碎的后退脚步声,夹杂一个又一个无知的叹息。
“那二位大人方才所言是何意?”“惭愧,惭愧,在下没听明白。”“在下亦才疏学浅。”
人影散尽,烛火慢摇。
韩水一把将面具扔到齐林的怀里:“你还我清白。”齐林一身鹤袍,英姿堂堂,笑道:“玄乙不让臣摆江山旧账,臣只能,徐徐图之。”
韩水趴在龙案上,指尖轻点一段音律,眸中过云烟。齐林:“玄乙在想什么?”韩水:“你和林昀,到底怎么回事。”
齐林静了静,道:“一开始我想杀他,后来见他愿意帮陆庸,又见你想留他,所以忍了。再后来,南靖王欲闹国丧,他不计前嫌,能顾大局,我便觉得……”
韩水叹息。阴阳两极,相克相生,朝堂之上这二人,一个爱之入骨,一个恨之入魂,怎不叫人愁断肠。
韩水下阶,走到齐林面前,望着他道:“林昀既然替阅天营保住了陆庸的官,那么你工部修雀神庙时,就要分人家一杯羹。这是朝堂规矩。”
齐林笑了,目光暧昧:“原来你都懂。”午阳正盛,暖浪涌进大殿,吹得玄乙公子的长发散出阵阵清香。
韩水:“还不是怕你吃亏?我……”齐林忍不住又把他拉到怀里,耳边轻语:“玄乙公子还是自己小心,别吃本侯的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看了《复联3》,好虐。
那些小黄句,想了我好久啊。
感谢小天使我爱你们~~~
第77章五进
朝堂议完宗室之礼,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张口闭口皆是一个五进之制。廿五,按五进之制,齐侯进宫,献平安之礼。
是日,金年公公从紫真殿之前经过,路遇几个伺候皇上的干儿子在谈论宫闱中事。
宦室如亲,公公凑上前,问道:“说什么呢。”干儿子挤眉弄眼:“齐侯进宫,儿子们在猜他见不见太皇太后。”
公公一听,手背在身后,道:“好大的胆子,可千万莫在皇上面前道短长,听见没有。”干儿子连连称是。
兴文院里,韩水一袭湖蓝色丝袍,仰面躺在软椅上,手捏归魂簪,一只一只地数着屋顶的绘玄鸟。
金年公公来了,将雪白拂尘挂在手臂,弯腰,含笑,细声道:“贺喜公子,北境今年一共就进了八盒雪珀,太皇太后昨儿给公子送来六盒,足见爱重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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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水:“公公的意思我明白,按礼制,齐侯进宫要见萧氏。”金年垂眉。韩水一笑:“我会提,但是他若不去,我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金年汗颜。
萧家大势已去,齐家会是将来的后宫之主,韩水虽不是计较之人,但他不愿意为了萧家得罪齐家。
下晌,兴文院前传来动静,韩水刚要探窗去望,宫女宁澜来报,说是齐侯已入南宫门。
韩水犹豫片刻,起身将归魂簪放入梳妆盒,吩咐更衣。宁澜眉间微蹙:“公子挑了整宿才选的这件丝袍,如何又要换玄燕礼衣?”韩水:“和皇上用膳,还是庄重一些好。”
韩水戴好面具,坐在正堂紫檀椅子上,静静地等候。堂前,暖阳洒遍菊花海,蝴蝶翩跹,热闹丛生。
不一时,宫女引人进院子,宁澜眼前一亮:“齐侯来了。”另有五六个小太监匆匆而入,手里拎着礼匣子,径直往堂内置放。
齐林平时不打扮,今日却突然穿一件华丽的云白色长袍,分外出格。韩水忍不住多打量几眼,见那袍子背面居然绣着一朵盛放的菊花。
笑了一声:“谁人得向青楼宿,便是仙郎不是夫,齐侯今日这装扮,可是哪家仙郎不成?”齐林宽容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行礼:“平南侯齐林,贺皇父玄乙,平安。”
韩水按捺住心头情意,道:“按礼,齐侯该先去跟太皇太后请安。”齐林起身,信手拈来桌上的茶盏,喝完之后,拒得斩钉截铁:“不去。”
韩水又道:“萧氏不见,皇上总是要见的。”宁澜在旁,轻柔道:“方才几个紫真殿的公公过来传话,说已经备好晚膳。”
一身玄燕礼衣,一驾白马银辇,这便不是玩笑,而是当真要陪同皇上用膳。
韩水不在意萧家死活,但他在意云翎。云翎毕竟是真正的一国之君,若是此时解不开心结,恨了齐家,后果不堪设想。
齐林道:“青颜,皇上不喜欢我,我也不想讨好他。”韩水含一丝恳求:“既然来了,吃顿饭就好。”
至紫真殿百丈外,韩水命人落辇,齐林纵身跃马。两个人走在汉白玉石地面,一个沉静,一个昂扬。金年公公笑面相迎:“公子,齐侯。”
通报之后,二人进殿,见皇上心无旁骛地在案前读一卷竹简,身侧立着个人,是旧太子太傅,南平。
齐林星眸一亮:“小南老!”南平吓得一抖。云翎从容放下书简,抬头,目中微愠,不说话。
韩水咳了一咳,齐林遂行君臣之礼,未敢含糊。云翎目光缓和些,淡淡对金年道:“传膳。”又过片刻,道:“齐爱卿平身,玄乙不必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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