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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青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又生
浴池,木香弥漫,水烟迷蒙如隐淡山水之画。韩水自然解下衣裳,不堪齐将军死死盯着,馋得似头猫。如此一来,想起夕雾水灵模样,便莫名有些伤感了。
韩水道:“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比不得年少时,身子细软。”齐林取来香案上那块晶润雪珀,揉在掌中,宽容一笑:“你是男人,该有男人样子。”
语罢,翻过人来,吻上那光裸脊背:“之前酒醉,来不及细看,今夜,好生赏赏。”
经年之痒穿云而来,韩水浑身一酥,汗与水混着自发梢滴落:“你做什么……”齐林浅笑,愈加放肆,握雪珀在他致裸背上揉搓,来来回回,时不时吻咬一口,溅得水声噗呲。环抱着人,双手再往下探,抚过那紧致腹肌……
韩水一惊,猛地挣开,紧捂着腹部喘息不止,而齐林已摸到那条伤疤,面色变得复杂。
韩水勉强笑道:“就别看了。”齐林却不依不饶,追问道:“你果真,如坊间所说,替那女人挡过箭?”
六年一梗,就这么突然揭开,韩水无措,徒劳遮掩着伤疤,失了神:“我……脏……”齐林道:“你知不知道,那女人只是想找个人替她背万世恶名。”韩水道:“你不了解她。”齐林作罢,叹了口气,似戏非戏:“淫货,起身穿衣。”
檀木屏风上,挂着一件银白色天玑对襟仙袍,袖口银丝绣腓腓神兽,襟带暗纹蚕蛹破茧云图,雪玑点点,细碎埋织,而尾摆一圈雪白狐毛,晕华满室,闪闪似仙尘。
韩水一怔:“你让我穿?”齐林点头,毫不客气。韩水道:“这是女……”齐林只淡淡嗯了一声。韩水回眸,盯着那双放肆的眼睛,冷言道:“在你眼中,我终归只是个妓么?”齐林道:“你就是个妓。”韩水心事凌乱,迟迟没有动作。
他如何不知,这原本只是情趣。
齐林望着他,等了一会儿,终于唤人走仙袍。出浴,炉上沸一壶雪松茶,咕咚咕咚冒盖。韩水饮完三盏,便与齐林步出中堂,二人皆不言语。
恰此刻,齐三来了,气喘吁吁,身后跟着冬青。韩水道:“放肆。”冬青抖了抖满袍白雪:“此事紧急,不得不立时来报。”只三两句耳语,韩水眼前一黑,惊得面色煞白。齐林看在眼里,问何事,而冬青不卑不亢,顶了一句:“此事机密,将军恕罪。”
月下出齐府,仆人牵马,韩水正要跃身,却见齐林冒雪追了来,一把揪住缰绳,坦然道:“为我做这些,本就不值得,但既然事已至此,我绝不负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看文快乐~
第18章玄鸟
皇宫三重殿,前殿景黎,正殿景桓,后殿景恬。紫真殿为书房,位于正殿以西,而韩水今夜要去的紫安殿,位于正殿以东,是皇帝寝宫。
当朝女帝,有孕在身,已近四个月。
宫外月色如洗,唯一人伫立而候。韩水躬身行揖:“楚大人。”只听楚容冰冷回道:“面圣之时,你若有半句逆耳之言……”韩水连忙赔了个笑:“兹事体大,兹事体大。”
殿门“吱呀”一声响,漏出道光来,金年疾步而出,却只传一人。楚容在外候旨,而韩水恭谨入内。内殿熏着紫香,百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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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星莲花灯交相辉映,烤得满室甜暖。至内帷红鹦绣锦毯前,小太监为韩水退下鞋袜。
床前烛前人影摇晃,老太医诊完脉,幽幽瞥了眼韩水,退在旁边。宫女卷开帘帐,那江山美人斜靠着身子,面无血色。韩水心下惶然,只徐徐行叩礼。云冰笑道:“卿坐塌上来。”
待臣子近身,云冰拉过他的手,贴在她小腹之上,亲切如家人:“给朕的皇儿取个名字罢。”韩水一惊,滚下榻砰砰磕头:“陛下折煞下臣了!”大太监金年侍立一旁,悄悄流下眼泪。
云冰勉强接过汤药,饮下几口,平静言道:“今夜殿中无外人,召卿来,是让卿以父亲身份最后见这孩子一面。往后,他是皇子,卿是朝臣,两不相干,便永无父子之名了。”
命似浮萍,叫韩水心里生恨,二十年前,他爹勾栏院里一场风流,给了他性命,也给了无尽苦痛,如今他已成人,自己做戏,却又要断恩绝情,留无名之血脉。韩水伏在地上,心一狠,颤声道:“臣有负于陛下,有负于小皇子。”
云冰命金年扶起人来,叹了口气:“其实朕早就知道,晴烟湖畔臣子之谏是卿一手安排,南正大人举荐齐林,亦是卿在雪里跪求三日三夜的结果。卿在朕身边四年,无时不刻想的是他。”韩水几乎备了赴死之心:“臣为齐将军,亦是为陛下。”
帘帐内,传来一声浅笑,云冰温柔捋着腰间衣带,眸间却是十分透亮:“从今往后,朕这皇儿便是韩卿的尚方宝剑,朕要卿拿稳此剑,助齐将军、南大人,助天下材优干济之臣,助我云梦有朝一日大统河山。”
韩水松了口气,这女子,竟是戏真情也真,难分清醒糊涂。
蟾铃二度响,云冰欠了欠身,回头命金年道:“召楚大人。”韩水抬眸,默默瞥了眼床帏,似是庄严一别:“臣,告退。”
楚容进殿,没见着摔碎瓷杯,扔破竹简,倒见一片馨香气氛,提着的心终于落下。金年领着太监们跪侍一旁,眼睁睁看着云冰毫不脸红地同一个尚未成婚的男人探讨如何瞒天过海,名正言顺。
云冰笑道:“楚卿文笔好,知礼明义,太常寺和礼部,卿去应对。母后疼朕,绝不会反对。”楚容道:“眼下最难办的,是西邕王与安禄候,陛下诞下皇子容易,可一旦涉及名分……”云冰一笑:“楚卿也学会试探朕了?”
楚容道不敢,目光却锐利,云冰心虚道:“萧国舅那边,韩水是聪明人,自会料理。至于宗伯那边,朕亲自去劝。”语罢,云冰一阵咳嗽,楚容忧虑心切忙上前安抚,无心之间却拉下她肩上丝细衣带,触着一抹春色,慌忙又退下请罪道:“臣失礼……”
云冰望着他,心下一酸,屏退左右道:“以卿之笔墨,本该做人间山水客,如今却困于朝堂权斗……”楚容却气息渐静,不着一丝慌乱:“陛下苦心,庇护臣于两党权争之外,臣感激不尽,岂能计较所谓名声。”
话止,云冰竟无言,唯剩痛心疾首的哽咽。楚容望眼前人梨花带雨,镇静言道:“臣愿等,等陛下解了祁山心结,复了雁荡之仇,等陛下一统九州,大治天下,届时,再言人间真情。”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天命玄鸟,降我云梦……西邕王云安拍案而起:“什么玄鸟,哪来的玄鸟,简直一派胡言!此妖人之后,难入宗祠!”
棋桌对面,云冰尴尬一笑,仔细捡回飞溅满盘的棋子,道:“太医说了,朕这身子在祁山落下过损伤,再折腾不起。”云安冷哼一声道:“老臣不是让陛下堕脉,只是不允那妖人的种入宗祠。”云冰决意耍赖:“那妖人,梧城救过皇叔呐。”
宗伯云安不认,死不认,云冰无奈,陪完一局棋,自去赏山水。隔日,中书省拟了一道旨意,未传门下审核,却神不知鬼不觉传到了云安府上,意思是要封云安长子为西宁王。
老宗伯这回是傻了眼,急冲冲赶到御前认罪。金年出来传话道:“宗伯不欲持身中正,以博取直名了?”云安汗如雨下道:“臣与犬子,万死不敢背觊觎皇位之名,惹人神共怒,皇上,且饶过臣。”云冰在御书房内听着,偷偷一笑,请皇叔入内叙话。
这一请,方知大事不妙,原来皇叔也在演戏,谈不过三句话,又板下脸:“臣有一言,请陛下屏退左右,方能进谏。”云冰不失礼,照做,云安便面笼阴云道:“陛下,老臣所惧,是这江山易主。”
云冰只低头披奏折,漫不经心道:“韩水无家无业,朕能驭得住,皇叔多虑了。”云安摇了摇头:“臣指的不是韩水,是齐林。”
云冰御笔一架,将案前奏折拿起来晃了晃,悠然道:“皇叔,齐将军忠心耿耿,你看看他这封奏折,体面且感人。朕还听说,他正重修齐家祠堂,立志要建功立业,光复祖上……”云安颤着唇齿,骤然一跪,谏道:“陛下,齐将军他绝不会忘丧亲之恨,迟早必反!”
云冰却波澜不惊,一笑置之,现如今,天塌下来也阻止不了她安心养胎。
若非天降玄鸟,萧煜永远不会把一介雨花妓子放在眼里。可玄鸟不仅来了,还来得肆无忌惮,光芒万丈,在皇城上空足足盘旋了三日三夜,抖落漫天金羽毛,惹得人尽皆知,人尽慨然。
萧煜掐指一算,这女帝之长子,是将来的皇帝,而这长子之父,虽登不得大雅之堂,怎么也算得上半个太上皇。如何得了?总不能,眼巴巴对天祈祷,让女帝生个公主罢。纵是生了公主,搞不好还得是云梦第七位女帝……
萧煜是萧家顶梁柱,乃血性男儿,他一旦认准了什么事,十万匹马都拉不回。女帝年纪尚轻,好玩制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任了,可此事毕竟涉及储位,他不能不管。
这一管,韩水才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大理寺协同影部审理方党余孽,录了几十车笔录,劳苦功高,萧国舅甚是欣赏,客客气气请寺卿吃一顿饭,拔擢其为刑部侍郎,顺便,换了个大理寺卿。一换人,就得交接,一交接,便会出错,一出错,没其他法子,重审。
午间,阳光正暖,韩水例行巡视各司,忽闻堂前传来一阵欢脱鼓声。击鼓者,大理寺书吏,催影部派人同去审案。
韩水扬起眉毛,倍感意外,这新来的大理寺卿不好应付,前阵子给足了影部颜色,如今却突然暧昧,着实可疑。景兰没忍住嘿嘿笑了一声,被半夏拧住。
田胥挺身而出:“大人,属下去审。”然而他前脚还没出门槛,立时被叫了回来,韩水问:“审的是谁?”田胥道:“前礼部尚书。”韩水想了想,道:“此人原先是冬青所审,他熟,让他去。”
提起冬青,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答话,韩水这才想起,近段来此人一反常态,总是空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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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到职,身上还酒气熏天。田胥再度挺身而出,道:“冬青大人的小妹近日出嫁,总是好些事情要操办,故而……”韩水眉间一皱:“让他现在就过来,我陪大理寺那小兄弟一起等。”
影卫皆住影阁官舍,才两盏茶功夫,冬青便被人拖来公堂,踉踉跄跄行了个礼:“大人,属下这便去审案。”韩水想起齐府一幕,权当冬青是醋着齐林,心里恼怒,面上又不便说,只能借此发泄。
半月过去,虽说审出的新案卷和之前不尽相同,但勉强还算跟得上进度。韩水正要松一口气,风浪又起,那工部新修的官道占用西锦王封地,竟被老王爷一怒之下告到了临安。于尚书四处奔走无望,自然找到影部。
韩水好言安抚了于尚书,回头砰一声关上门,冷笑道:“好个萧煜,滥用职权也就罢了,还拉上西境王侯一起招摇。”烦心事扎堆而来,公堂里东南角那位置却依旧空着,空得刺目耀眼。韩水没好气道:“冬青今日怎么又空职!”
能担事的影卫皆办案去了,半晌才有人回话道:“冬青大人病了。”韩水一怔。
影部官舍,丛丛青竹掩日光,斑驳绿苔满石道,即使是午时,门扉前那盏古纸灯笼依旧燃着。韩水找宫里太医开了养生方子,命仆人煎好药汤,叫半夏送午膳时一道送进去。半夏道:“什么药能比韩大人亲自去更灵?”
韩水憋了半天,终开口问道:“他可有和你们提过齐将军?”半夏笑了:“哪里话。”韩水立时就后悔这自作多情的一问。半夏道:“大人不知,冬青把他家里小妹嫁给新来那大理寺卿的儿子做妾了。”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酒气霎时涌入胸肺,韩水掩袖咳嗽,抬眼却瞧见一张因纵酒过度而消瘦的脸。冬青醉意未消,瞪了半夏一眼,摇摇晃晃去取影服。
韩水这才知道,影部和大理寺的暧昧是属下用姻亲和烈酒换来的。他一把抢过仆人手中盛药的杯盏,递到属下面前,含泪斥道:“往后,不许再背着我丢影部的颜面!”冬青接过药,捂在手心久久不饮,哑着低沉的嗓音道:“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冬青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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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宗祠
早春草色稀,远望成片,近踏只闻泥土香。田野里,牧童指着鸣鸾山山腰,问那腾腾紫烟是何物,长者眯了眯眼,答道:“那是齐家宗祠,齐将军在祭祖。”
确是一桩盛事,来往的马车纷纷停驻,慨叹者千百不止。齐林以家中正室嫡长身份,重修宗祠,传帖于各处,聚长辈儿孙于一堂,拜天祭祖,光耀门楣。
门前金鼎香炉海,风抚云香溢满山,三丈宽泥土路上,吱呀驶来一架马车。车中那人规规矩矩,四处一顾,才发现自己狠狠地受了一骗。
虽未开祭,可热热闹闹这帮子人,全是齐氏亲族,没一张朝中熟脸……韩水尴尬,命属下去前堂交礼,回头正欲责齐三,却见齐主持满面春风而来。
齐林今日格外神,老远便喊:“韩大人!堂上请!”韩水抓着救命稻草,问道:“不是还请了几位朝中大臣么,韩某与他们一处便是。”齐林笑盈盈还没答话,身后却传来半夏幽幽的声音:“属下方才交礼时见了礼单,几页下来全是齐姓。”
韩水笑容僵硬:“将军这是何意?”齐林星眸一弯:“让齐氏族中长辈们见见你可好?昔时接你入府,走的还是侧门。”半夏立时板下脸斥道:“将军欺人太甚!”
山顶钟声“咚”一声,初响,祭堂中人已全,礼已备,齐林气度翩翩,挥袖行礼道:“一句玩笑话,小兄弟切莫当真。”
钟声连响八下,齐林去主持祭祖开光,齐三接待来客于侧堂,却不见韩水那一刹神失。他此来备的礼,正是为齐府新篆的四字正匾。
而后乡宴,白髯者提亲事,提名门望族待嫁之女;中年者提家道,提官场,提生财之路;更有年少者,气壮,只斗酒洒文。齐林年纪虽轻,应酬各处却得心应手,毫不怯畏。
敬酒到外圈,瞥见孤独扒饭的韩大人,齐林抖抖衣袍在旁坐下,笑道:“既然知道上当,何不就走,等谁呢?”跟着的几位族人一打听,原来是影阁总旗,官居一品,便纷纷客气敬酒,又都被半夏挡了回去。
齐林恭恭敬敬,往韩水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
韩水抬眸,不摆冷脸,事故一笑。
回去之后,他亲自监工,将齐府门里门外全部新修一番,挂上了“人间正道”。
鸣鸾山这遭,想来是甜,却总有星点邪火在韩水脑海闪烁。
然而眼下当务之急,是西锦王爷。老王爷乃先皇幼弟,素来横行霸道,此番封地被占,摆明是非扯下工部尚书于贤不可。不仅要和萧国舅斗,还得和云氏皇族斗,无奈之下,韩水只好找到老战友林昀,想着这人主掌户部,又旧识吏部,多少能匀出几万两银子补偿西锦王。
尚书省,林昀沏上今年的头尖新茶,大声叫苦道:“户部哪年不是拆东墙补西墙,您先让兵部吐出点预支,一切自然好办。”韩水道:“开支年年如此,你扯兵部作甚?”林昀道:“自齐将军奉命改地方军制,雨点没落几颗,银子要的可不少。”
这就奇了。皇上养胎,数月不涉政,韩水一次没进过宫,却举朝盛传只有韩大人能面圣;齐林改制,雷厉又风行,韩水一次没插过手,却人人皆知只有韩大人能控局。
韩大人笑了笑:“影部只管监察朝野,哪有此番手段,你不卖账,韩某真是一丁点办法也没有。”林昀把茶盅轻轻放下,眯了眯眼,吐出三字:“立字据。”
书吏倒是明白人,茶水那热烟儿还冒着,笔墨就到了位。林昀念,书吏写“十万两白银,私支影部总旗韩水,莫须名。”韩水在旁瞧着,笑骂道:“真是无赖。”
回影部,韩水搓了大半天,终于把指尖红印泥洗去,却听半夏叨扰道:“工部和西锦王的账,户部怎么就算到大人头上了?字据一立,还莫须名,活生生就是贪污受贿的把柄。”
冬青道:“西锦王背后是萧煜,而萧煜是户部的顶头上司,林昀聪明,绝不会明面上顺银子给工部填坑,只得行此策,故意留个大人的把柄,好和萧煜交代。”半夏白了一眼:“这我知道,我是说,犯不着。”
韩水轻声叹气,脑海里晃过一柄锋利的尚方宝剑……至此,于贤已在两股大浪的尖峰上,成了万众瞩目之焦点,不能不争,别无选择。
若他韩水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何以结党聚人心?
琐碎之事不断,闲适之心却如春花,开得遍地皆是。日光正盛,影部练武场里来了个常客。拿着刀剑练武的孩子们一见,皆似洪水般卷过去,




佞骨青山 分卷阅读26
嚷嚷着:“将军和我们打一场!”苏木拿着尺鞭,半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派人去喊韩水。
齐将军怀里揣着糖,每周来一回,在场的孩子只要和他比试三轮就能拿糖吃,无论输赢,无论兵器。管事的问起,齐林只道:“来看看天皓,顺便发糖。”如此,成了惯例。
韩水立于廊下,见齐将军正威风凛凛地欺负小孩,舞尘如卷黄金雾。而方才,冬青来报:“十万两白银,王爷嫌少,且要大人亲自送去。”果真是,烦恼剪不断,理还乱。
下晌,韩水叫来天皓,例行接待,于影阁花鸟林煮酒,奉陪半日。齐林一把举起天皓,皱了皱眉:“这小子在你影部待了几月,怎反倒轻了?”苏木道:“别看他乌黑干瘦,动作迅捷得很,在武班中名列前茅。”
天皓挣扎不依,一对鹿眼炯炯有神,闹着要和齐林比射箭。苏木笑道:“好胆量,就是人还没弓高。”
韩水在旁看着,神情不温不火。齐林便放下天皓,拍了拍手,问道:“怎么,有心事?”韩水道:“本以为军人不喜孩童,近日所见,出乎意料。”齐林宽容笑道:“放心,将来小皇子降世,我照样疼。”韩水眸中一亮,倒把西锦王那堆破事忘了干净。
一会儿功夫,天皓不知哪里搜罗出木弹弓,拉了拉苏木:“你们用弓箭,我用这,就打池塘对面那块红山石。”座上几位皆允,齐林与苏木便各自取箭上弦。
鸡蛋大小的山石,只容一箭,苏木想让天皓,刻意射偏,却听身侧弓弦响,那山石瞬间迸裂,尘埃落满地。天皓脸一黑,齐林哈哈笑道:“小子,跟我斗。”
既吃了礼亏,苏木顺势劝道:“齐将军拿头,该让兵部多留点银子给工部才是。”韩水立时脸色一变:“下去,休得胡言。”齐林偏问:“这茬关影部何事?”
苏木素来识大体,懂得替上峰说话:“影部监察朝野,协调各部,获悉兵部预支挤占了工部赔付西锦王的银两,故多此一事。”
齐林一听便明白:“萧煜压你们出银子?”韩水开了口:“至此,兵部退一步罢,也挪点银子,别太霸道。”齐林不让。苏木道:“将军不让天皓,难道连韩大人都不让?”非但不让,且被齐林以原则拒之,半分情面没有。韩水叹了口气。他太熟悉齐林这一身逆鳞。
南门送别之际,齐林却笑道:“有一计,可让西锦王爷三日内再无心过问那一两百亩田地,工部之困自解。”韩水心里别扭,懒得问,直接送客。苏木劝道:“论手腕,论人脉,齐将军又怎会知大人苦心。”
夜里蝉鸣不断,床上辗转难眠,总觉着那似戏非戏的眸子里,藏着滔天秘密……韩水猛地坐起,匆匆忙穿好衣履,独自打盏昏灯,连敲隔壁旗影的房门。门一开,仿佛蝉鸣皆止,冬青睡眼惺忪,略显讶异:“大人?”
韩水迅速扯下屏风上漆黑影服,朝他一丢,命道:“快去齐府,不,去中书省,问楚大人要回齐将军上的折子。”冬青问:“什么折子?”韩水一怔:“不管什么折子,都要回来。”
冬青未能履命。第二日,印着轩辕宝印的奏折递到了御书房,云冰将临产,眼沉不阅,命金芳读奏,这一奏,圣颜失色,满朝宣然。三日内,西锦王当真是无心管田地了。
齐将军谈地方军制,字字锐利,前半篇,要削诸侯宗亲之势力,解四境封王之兵权,后半篇,指名道姓,从西陵道开刮,从西锦王开刮,从萧国舅的老巢开刮。
所谓大浪盖小浪,工部区区十万两白银与之相比,黯然失色,不足为虑。连着数日,欲探口风者无数,而齐府大门紧闭。韩水豁出气节,令冬青陪他又走了一次侧门。
却见齐将军摆足姿态,舞剑于堂中……韩水忧心似焚,伸手就抓在剑刃上:“西陵道是什么地方?!那是陛下昔时封地!是天大的忌讳!你可知背后有多少利益纠葛,人情纠缠?”齐林道:“知道。”
韩水浑然不觉痛,苦心劝道:“你听我一言,萧家在西境数十万军队,打过江山,功勋永铸,此时是万难搬动,只能徐徐图之,你千万不要为了我在这个时候去犯这个忌讳。”
血光涔涔,沿银刃蔓延,吓得冬青赶紧扯下衣布为韩水扎上,齐林却不屑于表面温情,只一句话,简单坦荡:“齐某志之所在,不畏强权,这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o(n_n)o韩大人说,红烧肉味道不错。
第20章兵部
女帝数月不问政,今日破例,召了次小朝,宣轩辕将军齐林,兵部尚书李昂,影部韩水觐见,自然,还有姗姗来迟的萧国舅。
萧国舅当面揶揄道:“闻韩大人昨夜去趟齐府,竟还受了伤。”云冰便瞧了瞧韩水那缠着白纱的手,微微一笑。
齐林不顾旁人,直言道:“重建军制之关键,在西陵道,在陛下。陛下避亲,地方才能落实,四境才能归心。”萧煜不以为然:“西境军乃云梦锐所在,此时解散,倘九界进犯,该当如何?”齐林笑道:“且先和亲割地,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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