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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言言言
赵诺肃然下拜:“臣领旨,告退。”
他退后几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对李濂道:“主上既然还有疑心,不如亲自进去看看,毕竟您也说了,是要尽人伦孝道。里面那人伤重,不会危及您的。说起来,这世上再无人比您和燕王更熟悉了。”
李濂做出一副“你说得对,你说得很有道理”的表情,对赵诺说:“朕自然会去看的。”他与赵诺除却君臣之份外,还算是有些私交的,因此他才敢带着赵诺来此,也因此,赵诺才敢在此时说出这番话来。
赵诺又问:“那主上何不进去?”
“你怎么还不下去。”李濂挑眉,显然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赵诺赶忙退下。看着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李濂才吐出一口气。
自己为什么不进去……一样的面容、声音,曾属于兄长的鱼符铠甲,毫无破绽的回话,一切似乎都能证明里面那个人的身份。这是他极其期盼、却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可他心里却实在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人假造出来的,令他刚有的那一丁点希望破灭。
不仅如此,同时他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阔别十年的兄长,古人所谓近乡情更怯,怕就是如此了吧。
可即便是自己再害怕,也不可能永远逃避下去。李濂转身向前走了几步,准备步入殿中,可还没等跨过门槛时,他猛得后撤一步,如是再三,他也没能进了殿内。
李濂闭上双眼,自嘲般的笑了笑,生死关头都不怕,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又睁开眼睛后,他终是推门走了进去。
李沅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李濂,与记忆中相比,李濂的面容有了一些变化,看起来少了那份张狂稚嫩,多了几分风霜威严。也是,十年过去了,当时方及弱冠的青年,如今也已到了而立之年。虽是穿着便服,但周身气度依旧不容忽视。
怪不得方才那个赵诺走得那样急,竟是要把劝降的话让李濂说出来么?毕竟再怎么样,自己也要顾及唯一的幼弟呀。
他有些犹疑地唤了一句:“九郎?”
一见到人,李濂就敢肯定面前之人的确是自己的兄长,他在心底道,还真是一验便知。
他点头,答道:“是我,阿兄。”
他的目光一直看向李沅,回答得却十分平静。进来之前,他原以为自己会激动地难以自持,可是真见到了“死而复生”的兄长,反倒如同之前每日问安一样,别无二致。
有些人,无论多久没见,再见时都像刚分别一样,永远不会觉得陌生。
李沅想问他为何在这里,想问他可是忘了君臣之道,想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出口,只面带笑意地上下打量着李濂,似乎要把这些年他身上的变化都铭记于心。
李濂跪坐在榻前,对李沅说:“赵舍人说,兄长在这里,让我来看一看。所有人都以为您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今日竟能……”他顿了顿,故意又问,“真的是您么?”
李沅一听便知道李濂这是还在怀疑自己,叹了一声,道:“我若说是,你能就这样信了我?我若说不是,你又能如何拆穿我?旁敲侧击、寻蛛丝马迹、不动声色的探查……验明正身的方法有那么多种,你怎么偏偏就选了最蠢一种。”
听罢这话,李濂反而笑道:“那就是了,除了您,也再不会有人这样嫌弃地说我笨了。”
李沅也露出一个笑容来:“连是不是自己长兄都不知道,还不傻。何况如今还有谁会冒充前朝重臣,去领死吗?”
李濂听了这话后,立即变了脸色,郑重其事地承诺到:“兄长不会有事的。”
既然上天垂怜,能让兄长再次到自己身边来,那无论如何,自己也会让兄长出事的。何况他现在也有这个底气敢这样说。
李沅却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似是嘲讽地问道:“你也想来劝降我?”
李濂立刻低头行礼赔罪,道:“不敢。兄长既不愿听,濂不说就是。”
现在别说是招降了,李濂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一句,生怕兄长一句“乱臣贼子”的判词下来,把自己打残。他有些不忿地想到,也就是兄长才能让自己这样,要是换成了别人……
他又问李沅:“兄长想知晓什么,濂说与您听。”
李沅环顾了四周侍立的宫人,明晓自己与李濂的对话最终会全部传入那位皇帝的耳中,如今李濂顾及自己的心思,不愿说出招降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惹祸上身。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问李濂:“都还好吗?”
李濂摇头,沉声道:“不太好。”
近乎寒暄的问题,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李沅也一时语塞。未等他进一步追问究竟是哪方面不好,李濂便道:“阿娘没了,阿嫂也没了,还有堂叔那房,也都不在了。”
骤然听闻母亲与妻子亲族皆亡故的消息,李沅也难失神,喃喃道:“竟然都不在了……怎么会凋敝至此?怎么会?”
李沅也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也能猜到一二。朝野倾覆之下,李家没有能立刻撑起大梁的人,一时间可能难复往日荣光。可之前看李濂便服进宫,总觉得事情不会太糟,可万没有想到,竟会落到个亲故皆亡的下场。
李濂叩首一拜,缓缓道:“当年西界原一战,本就非是兄长的过失。前周朝廷忌惮兄长的威望及兵权,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回兵权,竟然做出饲敌的事情。那援军失期未至,根本就是因为了前周朝廷下发的旨意,严令他们不准出兵,也不得提供粮草。
“兄长‘战死沙场’之后,阿嫂要去陵州,可在路遇匪徒身亡。不仅如此,就连在京中的二房,也全部被匪徒杀害。天子脚下,偌大的成国公府,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可偏偏那夜羽林卫出动过。”
说到后面,李濂的音调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像是在替李沅





十年之后 分卷阅读5
鸣不平:“兄长为那前周朝廷鞠躬尽瘁,可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李沅长叹一口气,不知该作何评价,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侍奉的君王这样猜忌,甚至在出征的时候,还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当初自己领陵州大营的兵权,本就是因李家败退,为挽回李家的颓势所做的无奈之举。皇帝若用明面的手段回兵权,自己纵使有不甘,也会将兵权双手奉上,又何至于此!
如此境遇之下,也难怪李濂不愿再忠于大周。
“还有呢,”李濂顿了顿,却没停下话头。十年前,兄长尚在的时候,大周正好处在衰落的前夜。虽然隐患众多,但大面上都是一派欣荣。可兄长“故去”之后,很快便是甸服南侵、朝内动荡、藩镇割据、流民造反……短短几年间,曾经的大周便走到了尽头。
“就在兄长出事之后不久,大概是八、九年前,甸服曾一度过了启江、逼近陵州,兄长守了二十年的北境,竟就这样轻易地被甸服人占了去。好在最后是把启州夺了回来。五年前和他们和谈,就是以启江为界。如今的国境,比兄长在时,竟南撤了四百余里。”
李沅蹙眉问他:“和谈?”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被人欺辱至此,定是要反击回去的,如何能和谈。
李濂点头,答道:“是,那时朝中动荡,宁远一带有沈将军支撑还好,可除此之外,再没有可以领兵之人。也不是没想过反击,但前朝在北境一连折损了十几位将领,抵挡不住,只能一退再退。不巧关中和江南又都遭了几年大灾,国库空虚到了军饷粮草都准备不出,实在是没办法反击,只能和谈。”
怪不得,李沅在心底自言自语,朝堂动荡、关中大灾、无人领兵、国库空虚只能议和怎么听怎么像大乱之前的景象。怪不得短短十年间,便能江山易主。
李濂说自己不敢劝降,可这一番话,明里暗里的都是招降的意思。
之前进来的赵诺曾说,如今是嘉平四年,也就意味着新朝建立至少四年了。虽说之前乱象丛生,可这样的速度,着实是快了些,也不知道除却京城之外的地方,是否安宁了下来。
“我问你,如今这朝堂内外,究竟是个什么境况,南北边境之地可还安稳?”问完这句,李沅的目光又扫过殿中诸人。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样明目张胆地打探情况,怕是不妥。然而殿内的宫人侍从俱低头不语,仿佛没听到他这句话一样。
李濂毫也不避讳,直接答道:“尚好。国中四境早已服,北境因之前有与甸服人签订的和书,也还算安稳。朝廷打算修养几年之后,再向甸服出兵。”
他不又想到了豫州的事。当地豪强与官员上下勾结,侵占军屯。若不是豫州驻军的人越级至京城禀报此事,朝中的一众人都还蒙在鼓里。
听闻此事时,他不可谓不怒,所以才有了斩尽一州之中与此有关官员的想法。
中原一地,大都是在他入主长安之后,才归降的,因此当地的官员变动并不多。他本是想着这些人对治地较熟,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把前朝季年的习气延续到了如今。
说是杀鸡儆猴也没错,总之是要告诉天下人,在他这里,没什么法不责众的说法,只要是触犯律法,管你人多人少,该杀就杀毫不手软。反正这天下有大半都是他一点一点打下来的,他有威望有军权还有能干活的人,也无所谓什么名声
心里已经想了豫州的事,李濂也怕兄长进一步的试探,便就对李沅道:“濂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去吧,”李沅点头示意。
李濂便再次叩首下拜道:“惟望兄长千万珍重。”
第5章第5章
待回到武德殿时,赵诺已将诏书拟好,立于殿中,李濂入座后他才敢再次坐下。
“下次即便朕不在,你也照常坐着。”李濂对他半开玩笑地说,“回头你再拟一道旨,所有入武德殿议事的臣子,无论品级大小,均赐坐。”
无论品级大小这一条件倒显得有些多余了,因能如武德殿议事的,品级均不低。
赵诺将此事应下后,又拱手对李濂道:“臣已将诏书拿去政事堂了,阁老们也都明白主上的意思,已经着令工部的人去准备了。”
“嗯,”李濂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又听闻赵诺说道:“今日中书到林太傅的上表,他言自己在豫州逗留了几日,昨日方至东都,五日之内便可达长安。”
“他去豫州做什么?”李濂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想着从陵州到长安没必要路径豫州。可转念一想,林子清虽身在陵州,然朝廷的邸报每每都会按时给他送去一份,他自然也能得知豫州军屯的事。
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后,李濂对赵诺笑道:“朕还当他真不管朝政了呢。”
林子清两年前尚未及不惑之年,便以尚书右仆射致仕,虽则后来又加封太子太傅,然他除了每年进京为太子讲学两月外,其余时间皆待在陵州,并不理会朝中诸事。如今豫州的事一出,李濂都没想到能将他惊动。
一件事已安排妥当,李濂的心情也松快许多,对赵诺道:“下值之后,你再去一趟延英殿,随便说些什么。”
赵诺万般不情愿地应下,又听闻李濂对他道:“辛苦卿了。待此间事了,定有赏赐。”
他略一思索,便对李濂道:“臣逾越,陛下若要赏赐,臣欲为拙荆求个诰命。”
“准”,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李濂也没有理由不答应,只调笑道,“娇妻美妾在怀,卿到底是比朕这个孤家寡人惬意许多。”
那你倒是立后纳妃呀,劝你充实后宫的折子不知道上过多少回,你有听进去过么?现在说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赵诺到底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元后早逝,李濂登基四年,硬是不肯再充实后宫,被朝臣逼得急了,直接放出一句自己已有子嗣,便再不理会。
李沅正在细细琢磨赵诺及李濂两人带给他的信息,他试着旁敲侧击地问过延英殿内的侍从,然而这些服侍御前的人口风极紧,什么也问不出来。勉强能称得上是获的,可能就只有这些人对他态度十分恭敬,应该是得了什么人的提点,不敢怠慢于他。
正想着,窗外忽然传来几个宫人焦急地声音,在叫着“殿下”,还有一个稚子不甚耐烦的声音,似在对谁说“你慢着些,小心脚下。”
李沅不禁起了兴致,叫宫人打开窗子,向外眺望。一个三、四岁小儿在前快步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望,后面跟着一大群宫人,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跟在他后面,看样子应该是那皇帝的两个孩子。
窗外又出现了一个大人的身影,李沅凝眸望去,竟是上午来过的赵诺。




十年之后 分卷阅读6
年纪尚小的男孩忽然摔倒在了赵诺的身前,赵诺向身侧躲了一步,才堪堪避开。跟在赵诺身旁的内侍,和原本在小孩子身边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想要将这个小殿下扶起来。
“都不许扶他,”一道稚气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那些人均讪讪回了手,垂首立在原地。大一点儿的孩子快步走上前,站在自己弟弟身旁,对他说,“自己站起来。”
小孩柔韧性好,又难有磕磕碰碰,李文景这次摔得不重,闻言很快就站在了兄长身旁。赵诺此时才对这两人行礼:“臣赵诺,见过太子、梁王。”
“赵舍人,”小太子李文朗对他回礼后,又向他道歉:“舍弟莽撞,冲撞了舍人,还请舍人勿怪。”
说完,用手臂碰了碰还站着的李文景,轻声唤他:“阿景。”
李文景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只是声如蚊蚋,就连站在他身侧的李文朗也没听清。李文朗于是转过头,用赵诺也能听得清楚的音量再次说:“阿景,道歉。”
“臣无碍。”赵诺立刻出声表态,他自然不敢真的与李文景计较。论起来,眼前这两人是君,他是臣。莫说没有被撞倒,就算是真的被李文景弄伤了,你一个臣子,敢让亲王给你道歉么。
于是他与李文朗说,“主上还在武德殿等着二位殿下。”
李文朗拉着李文景走出几步后,眼见着那一边的赵诺进了延英殿,才停下来,替李文景掸去衣袍上的灰,一边动作一边说:“让你慢着些,你不听。还好没摔破皮。”
原本就有些不高兴的李文景这下更是直接就落下了眼泪。
“别哭了,”李文朗皱了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样的事,却也不许宫人们上前,“父亲知道了会不高兴的。他不高兴,我便要挨训了。”
奈何正哭着的人压根就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李文朗见李文景不理会他,只好板着脸故意说:“你在这里哭吧,我先走了。”
刚作势迈出一步后,身后的哭声就愈发的响亮起来,李文朗无奈,只好回头接着哄他:“阿弟,听话,莫要再哭了。”
眼看着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而面前的小家伙还是没有一点止住的意思,李文朗索性直接把他抱了起来,向着武德殿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安抚着,总算是在到武德殿之前让他止住了哭声。
然而四岁的小孩已经算不得轻了,李文朗的臂力不够,在临近武德殿的时候,不得已将人放了下来。
李文景的哭声虽是止住了,可在进殿的时候,他还是在止不住地抽搭。看起来,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哟,这是怎么了,”李濂抱起幼子,眼睛却看向站着的李文朗,“怎么见着阿耶还不高兴呢。”
方才在宫中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李文朗才不信皇父会不清楚其中细节,这样看着自己,无非就是想从自己口中得到解释。
可还没等李文朗开口,被抱着的李文景就用万分委屈的语调说:“阿兄,阿兄不要我了。”说完,他小嘴吧嗒一下,像是又要哭一样。
李濂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要是不要你了,哪能一路抱着你过来。”
“这么沉,阿耶都要抱不动了,”李濂把李文景又举高了些,让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双目平齐,“你兄长刚在校场练了两个时辰,手正酸着呢。这一路抱下来,他手臂都开始发抖了,还要被你这么说,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他将李文景放到地上,看着李文景颠颠地跑到李文朗身旁,又小心翼翼地拽了拽李文朗的衣袖,才对自己的长子说:“做得不错,累了一天了,先吃些东西。”
李文朗牵着李文景坐在了位于主座侧面的小案旁,案上摆着的是宫人刚送进来的乳酪和点心。李文景拿起一块糕点,献宝似的拿给李文朗:“阿兄莫生气。”
“嗯,”李文朗接下点心,吃完后还不忘揉了揉自己弟弟的头顶。
“玩去吧。”坐在主座上的李濂见这两人吃的差不多了,才对李文景说。
见李文景乖觉地走到一旁去,他便示意李文朗坐到自己身侧,问他:“什么时候我一不高兴就斥责你了?”
李文朗明白自己方才失言,皇父是来问罪来了,在心底叫了一声不好,却不肯先认错,只道:“就是有。”
“哪有?”李濂似笑非笑地侧着头看着他,“不能你说有就有呀,得摆出证据来。”
李文朗又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找到可以支撑自己那句话的例子,却依旧梗着脖子嘴硬道:“我不记得了,反正就是有。”
李濂听了他这种近似于蛮不讲理的话,用右手轻拍李文朗的后脑,带着几分笑意道:“小崽子。”
李文朗低下头,驾轻就熟地拿起桌案上已被批示过的奏章开始翻看,可或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原本就看不太懂的奏章,此刻更加缭乱了。那上面的一个个字无论是熟悉的朱批,还是不熟悉的墨迹,都像一张张图画一样在自己脑子里飞来飞去,让人心神不宁。
他犹豫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开口问自己的父亲:“父亲,延英殿内……可是住了人?”
李濂不回答,只看着他,似乎是在好奇他为何会有此问。
“我见延英殿周围的守卫多了,赵舍人似乎也是往那处去的。”见李濂此时心情还算好,李文朗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可是父亲的继后?”
原本在一旁玩耍的李文景此时也凑了过来,李文朗一把将其揽过,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心翼翼地等待着父亲的回答。
延英殿原本作为帝王寝宫,能住在里面的人身份定然是尊贵无比,殿外的守卫多,足以说明父亲对那人的看重。身份尊贵又得父亲看重,他心中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父亲的继后。
“并非。若真是女子,我能让赵诺去见人家么?”李濂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
李文朗自知理亏,低下了头,看向怀中幼弟尚且懵懂的双眼。
父亲说他小小年纪,可他却已经懂了许多事情了,比如父亲待他与文景极好,比如父亲的后宫中一直无人,再比如,若是父亲纳了新人,他与文景的地位就会十分尴尬。
李濂本不欲在两个孩子面前多提,可见到长子忧心忡忡地面庞,他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小小年纪别想那么多,即使日后后宫有了人,我还是你的阿耶,你也还是大成的储君。”
哪来这么重的心思,李濂在心中暗想。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对李文朗和盘托出:“延英殿内是你伯父。他受了伤,如今正在延英殿中养伤。”
李文朗一惊,脱口而出:“可伯父不是已经……”
李濂一摊双手:“这事比较麻烦,一时解释不




十年之后 分卷阅读7
清,过几天再带你去拜见伯父。”
第6章第6章
此时在延英殿中,李沅看着再次踏进殿中的赵诺,颇有些无礼地对他道:“赵舍人竟又来了。”
赵诺规规矩矩地对他行礼:“圣命在身,不敢不来。”
李沅对着他不假辞色地说道:“李濂都被我劝回去了,你们还不死心?”
赵诺在听见那个名字的时候,不甚明显地皱了一下眉。想到正是因为他被你劝回去了,我才得来。他坐在榻前的坐具上,笑了笑,道:“古有七擒七纵、三顾茅庐。下官这才来第二次,还差得远着呢。”
“七擒七纵,三顾茅庐……”李沅小声重复了一遍,“舍人这典故,用得可不甚贴切。”
诸葛七擒七纵、昭烈三顾茅庐,做下这些的,可都是上位之人。李沅冷笑了一声,挑衅般地看着他:“凭你,想招降我。还不够格。”
赵诺丝毫不恼怒:“若国公还是手掌兵权的陵州大都督,下官自然不够格。可如今嘛,呵。”赵诺故意略去后半句话不提。
李沅自然也明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自己如今莫名地出现在了宫中,甚至旁人都不知道此事,手中可谓是丝毫筹码都没有。那皇帝若想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李沅转而说道:“我受大周恩遇甚隆。”
“难道令弟未与您提及,前周朝廷是如何待您的?”赵诺嘴角一动,“更何况,吾主受的是禅位,您既是前周之臣,转事新朝便是理所应当,这朝中也多得是您昔日同僚。”
“好一个理所应当,”李沅眼睛微眯,沉声道,“真当我是无知稚子不成!”哪朝哪代开国时不是如此,名为禅位让贤,实则篡国。
赵诺也不服气地道:“下官自然不敢轻视您。可您岂能不知,那前周立国,受的也是北秦神器。”
笑话,你也知道哪朝哪代都是如此,自然前周也不例外。
李沅又道:“我李家世袭大周成国公之爵。”
赵诺轻笑:“西梁陇西郡开国公、北秦成国公。”
李沅的曾祖便是西梁重臣,曾受封太尉、柱国大将军、陇右行台、陇西郡开国公,是当时的“八柱国”之一。他提此事,无非就是想说,既然你李家当时受了西梁、北秦的恩惠,依然能转事前周,如今怎就不能再事新朝。更何况,至少西梁及北秦之主没有对你李家下过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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