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患无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糖醋一多
好在筮情病来没如山倒,病去也不如抽丝。很神奇的,他睡了一觉,捂出些汗,醒来时已自动痊愈。严桓松了一口气,勉强积攒的自强神了去无踪,他懒洋洋地靠在筮情身上,由着对方为自己沐浴。
及至两人都洗涮干净了,吃过一顿简单饭菜,天色也已昏暗下来。
睡了几乎一天一夜,饶是严桓日益嗜睡,此刻也十分清醒。他不肯再躺尸似的黏在床上,筮情便抱着他外加两件大袍子上了甲板。
严桓看不见星星了,只能吹吹风。海风咸咸的,也挺好闻。
吹了片刻,他没头没尾地忽然说道:“师兄,明天给我熬药吧。”
药是天黑不远千里寄来的,可严桓当时没有苟活的神头,拒不肯吃。筮情也没强迫他,甚至不再提了。此刻听他自己重提起来,筮情照样依着他:“好。你不要嫌苦。”
“苦?那你和我一起吃。”严桓不假思索地回应,含了点撒娇的意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筮情倒是意识到了,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好。”他顿了顿,突兀地换了话题:“我做了新的眼纱给你。”
“哦?”严桓很感兴趣地笑道。他还以为筮情不会搞送礼物这种把戏呢。
筮情拆下严桓的眼纱,亲手为他换上了新的。也不知新眼纱的构造是有多复杂,捣鼓了半天他才系好。严桓丝毫没有不耐烦,伸手摸着正了正位置:“好重,这什么材质?”
“织金妆花缎。”
严桓愣了一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那不是落花礼才用的吗?”
所谓“落花礼”,乃是异灵大陆婚庆风俗的一环。
“是的。”筮情搂紧怀里的人,心中无端有些慌张,“我们……成亲好不好?”
这次,严桓足足愣了一分钟。一分钟后,他磕磕巴巴地重复道:“成、成亲?”
“嗯。”
严桓又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跳起来逃开。
成亲?他完全没有预计这件事啊!他有一肚子的话可说,他马上就要死翘翘了,还有什么必要结婚呢?现在也每天都和筮情腻在一起,这也就约等于结婚了吧。再说真结过了,他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筮情面对路人指点,又算怎么回事?另外,涉及到细节,也还有一大堆问题呢,他们在船上,要怎么成亲?要不要举办宴会,又要请谁?他的身体这个样子,能撑得住那么繁复的婚礼程序吗?……
严桓发觉自己居然开始想这种乱七八糟的小事,连忙拉回思绪。他惊慌中能想到的问题,筮情一定早想到了,于是一时间,他忽然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他不说,筮情说:“你不愿意?还是不想见人?你不想见人,明天可以不出面。我只是求一个名分罢了,请大家吃一顿饭,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就好。”
“明天?!”
“嗯。”
严桓连遭重击,又想逃了。
第43章落花礼成
严桓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被推着往前走。速度之快,让他来不及思考。
喧嚣的浪声人声汇成一片,使得他无数次萌生出退缩的想法。平日也会有商船渔船经过,但只是偶尔遇到一两只,绝不会如眼下这般热闹。严桓看不见来了多少人,只笼统地猜测,怕是附近几个县的无聊民众都赶来沾喜气了。
喜气……
他又恍惚地走了神,直到筮情握住他一只手。
“我走了。”
严桓听闻,迟疑着没回答。筮情俯身吻了吻他的嘴角,低声道:“等我。”
他是“落花”,按水婚礼仪,需另乘一船。作为“护花使”的严桓却是不必奔波,只消老实地等在原地迎接即可。
严殊浅惊天动地咳了一声:“老大,你再不走,可就误了时辰了。”
她赶了个绝早抵达。通过筮情的书信,严殊浅倒是早就得知她的好弟弟又吃起了回头草,可听说是一回事,亲眼见了是另一回事。总之,她看到这两位腻乎在一起,气不打一处来。
严桓也以为这次见面,他姐势必要发作一通脾气的尤其筮情离开之后。可他等了又等,却是没等来严殊浅的怒火。
“姐。”严桓干巴巴地叫了一声,却也是无话可说。想说的很多,但似乎又没有必须说的必要,事已至此了,多说无益。于是他挑了无关痛痒的问题:“你最近过得好吗?”
“没你好!”严殊浅硬邦邦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姐?要不是老大给我写信,我都不知道你跑哪去了!”她的语气充沛有力,脸色却差劲极了,整个人也是瘦得脱相好在严桓看不到。
“你、怪我吗?”严桓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严殊浅拉着他的手,沉默了片刻:“人各有命,你自己选的路,你不后悔,我就不怪你。”
严桓笑了笑:“我今天是不是很丑?”
“丑。”严殊浅也笑了,“老大比你还丑,你们两个绝配。”
如果时间倒退三个月,严殊浅会不遗余力地破坏掉严桓同筮情的关系。可和简单家兄妹的反目,让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她自己,也是驾驭不住感情的。那又有什么理由对别人指手画脚呢?
严殊浅凝视着悬窗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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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来船只,感慨道:“小桓,我很羡慕你啊。”
“羡慕我?”
“你都不知道外面来了多少宾客。这得吃多少钱啊,老大真壕。”
严桓:“……”
严桓不安道:“都……有谁来了?团团来了吗?”
“来了。我简直制不住那个小崽子,一会儿你帮我骂她一顿。”
严桓:“……”无缘无故他骂人家干什么。可是不得不说,严殊浅一派如常的态度让他放松了很多。
团团和晨岛界的一众弟子共乘一艘小船。她张望了四周,没发现她爹的踪影,不由得很疑惑。难道桓桓哥会没请他吗?哼,肯定是大叔从中作梗。
这么想着,团团更生气了。
此时筮情已乘坐花船,顺风而来。
团团身边的小弟甲见大姐头目露凶光,连忙察言观色道:“芊姐,你怎么啦?”
团团眼盯着花船,没扭头,单从鼻子里哼出个音来:“难看死了!”
小弟甲一头雾水:“大师兄这船算是挺好看的了,你看上面那花,可都是真的呢,听说是从邬泽县加急运来的。”
团团这次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我没说船!”
“……”小弟甲悟了,赔笑道,“呵呵,大师兄的确太严肃了,我也没想到居然是他充当‘落花’。”
团团也没想到,怎么看都是桓桓哥更适合坐花船呀,美景配美人,多好。再瞧大叔那个模样,简直是糟蹋了鲜花们!
花船驶近,落花归来,护花使也亮了相。
团团看到严桓的一刹那,就明白了如此安排的原委。他太虚弱了,根本经不起颠簸。严桓脸上的黑色纹路更是惊到了团团,她发着愣,终于接受了从严殊浅那里听到的消息。
可,怎么会……他们明明分开还不到一年啊!桓桓哥还答应要去找她,要带她做大船呢!
这个骗子!
……骗子又笑得很开心。
小弟甲目瞪口呆地看到自家大姐忽然变了脸色,不怒了,却是要哭。他不知所措。
严桓由严殊浅扶着,跪坐在漆红的蒲团上。
筮情登上大船,跪在他对面,一边拿起七绳绑在严桓手腕上,一边低声问道:“累不累?”
严桓摇了摇头,摸索着回绑手绳。
“系紧了吗?”
“嗯。”
严殊浅端来两碗红豆汤。筮情一切从简,誓言和繁复的对话通通省略,整个婚礼的仪式感几乎被破坏殆尽,可不知怎么,她忽然觉出失落和难过。勉强笑着,她道:“老大,你抢了我的宝贝弟弟,我可是没作没闹。”
筮情明了她的话外音:“你放心,我不欺负他。”
红豆汤,拜天地,拜家族。
落花礼成。
见两位新人喝毕,侍立良久的乐队也尽职尽责地开始演奏。一曲《山鬼谣》阴郁凄冷,流淌而出,继而情诗补位,曲风突变,曲调也明快欢畅起来。最终滑向隐晦低调,春光旖旎的小淫歌。
数不清的琉璃石倾倒入海,伺机而动的单身姑娘小伙儿们立刻扎进水中,去抢那大块头的据说捞到的越大,将来婚配越完满。
酒席同开。
筮情毫不避讳地依旧充当严桓的椅子。后者倒是难得头脑清醒了些,低声道:“我们这样不好吧?”
“没事,你又看不见。”
严桓:“……”
与会宾客十分纠结。大部分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可这婚礼,实在是他们有生之年见过的最无趣的一场!许多好玩的、捉弄新人的游戏,都被不留情面地砍掉了。比如“对食同一块糯米糕”,髓在于可以欣赏喜结连理的两位主角窘迫的、不得不当众进行的接吻。
筮情倒是也意思了一下,不过考虑到严桓胃部情况不良,粘糕被替换为毫无诚意的小脆饼他自己还几乎吃掉了整个。
围观群众心中不满,表面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无非是想凑趣说几句吉祥话罢了,其实人家两位虽然没接吻吧,但一个搂一个也挺亲密无间,是可以赞美两句的……
问题是太他妈无间了,其余人等根本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好默然无语,专心吃喝。
于是好好的婚宴硬是被筮情搞成了“食不言”饭局。
他自己丝毫没意识到不妥。严桓也没有,不仅没有,他干脆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严桓是被爆炸声吵醒的。
他很熟练地发觉自己又在床上,愣了片刻才想起所作所为,不有些尴尬:“我又睡了多久?”
“没多久。”
“外面什么动静?”
“在放烟花。吵到你了?”
“没有……”严桓静静听了片刻,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天黑送的。他要见你,我让他明天再来。”
严桓道:“现在见也可以,我不想睡了。”
“不行,你今晚只能陪我。”
筮情很少说这么露骨的情话,于是严桓措手不及,耳尖染上一抹红。他似乎才感受到“成亲”一事的真实,心里有甜丝丝的暖意淌过:“我总觉得,好像做梦一样。”这一天,这半个月,都是恍惚梦境。
筮情宛如神明,是他的信仰。一介凡人,何德何能。
神明显然不理解有哪像做梦,可也没追问。他想起另外一档事:“其实我出生在一个挺有名的家族。”
严桓心中一动,没回应。
筮情又道:“不过我和家族决裂了,所以今天也没请家里人。”
犹豫着,严桓还是没说出血家图腾,只道:“你不和我讲这些也没关系的。”
“我怕你觉得我来历不明。”
严桓:“……”这都是上一代人的腐旧思想吧?可他没觉得好笑,反而又被感动了。没想到筮情也会怕他嫌弃他。
两人静默无言,半晌,筮情低声问道:“亲一亲好不好?”
严桓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甜?”简直句句戳心!
“嗯?”筮情疑惑了一声,他倒并没觉出来。疑惑过后,他也没等回答,忍不住地凑上去,呼吸相交。
很柔软的,不含欲望的一个吻。
严桓不仅是严殊浅的宝贝弟弟,也是他的稀世珍宝。
珍宝脸红心跳。明明再过分的事都做过了,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悸动。这可是筮情难得的主动献吻啊!果然有名分的人待遇就不一样了吗?
严桓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又有点窘。
但他其实没猜错,筮情是固执刻板的,他的思想更接近上一代人……
亲了不知道多久,严桓终于被放开了。他扣紧对方的手指,细细回忆了一遍婚礼的细节,后知后觉感到了不对劲:“是不是缺个敬酒的环节?”
筮情愣了一下,紧张:“……你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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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桓哭笑不得:“没有没有!我就随便一问。”他想了想,又开了口:“师兄,你太严肃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怕你?”
“知道。”
“……”严桓听他答得干脆,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欠考虑。筮情请来了他的朋友,和他们共同的朋友,却独独没有他自己的。
严桓心虚地找补:“其实怕你也对嘛,你就是要有领导的样子……”
“你怎么不怕我?”
“……”严桓顿了顿,轻声道,“大概因为第一次见面吧。”
他没等到回应,筮情呼吸渐渐均匀,竟是睡着了。严桓才想起,他这一天张罗筹备所有内容,怕是早就累坏。
第一次见面,你帮我赶跑了那些人。严桓搂紧对方,偷偷听了会儿心跳。
这个人,好起来是真好,简直让人绝望。
……又想和他一起死了。
第44章每况愈下
假若筮情预知到醒来后会面对一个长久昏迷的恋人,他即使再累再困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睡去。
已经两天了,严桓还未苏醒。
婚礼结束当日,严殊浅便带着晨岛界一众人等先行离开,因此并不知道弟弟的糟糕情况。卫晓丁和团团同她一道,后者很有自知之明,见了桓桓哥,她必定哭成泪人,不如不见。
顾余进不知为何,来得迟了。他还捎着皇迩栀的贺礼。礼物送出去,又陪在严桓床边一整天,他没再等人苏醒,默默地离开了。
于是,最终只剩下天黑和方凌还留在船中。
严桓迟迟不醒,筮情也不肯再随便睡觉,困了就靠灵力撑,灵力不够,拿药来凑。如此消耗,他看起来也像个病人。
天黑于心不忍,可他的确没有法子,他当初说救不了,并没有恐吓严桓。
“灵力和禁药扩散到七成了。”
筮情盯着严桓的睫毛,好半天才回应道:“你给的药有用吗?”
天黑没回答。
筮情便也不再说话了,其实多此一问,他也知道是没用的,无非是心理安慰罢了。
方凌踌躇着,开启神连接:不要再用占卜术了。
筮情对灵力的疯狂滥用,本来就是方凌十分不赞同的,可他顾虑对方心情,一直压抑着没吭声。没想到这家伙变本加厉,连占卜术都祭出去了。联想到上次筮情写信请他开发出水下灵力驱动方法,方凌觉得他再这样下去,恐怕要走火入魔。
或者跟着送命占卜之法,一年一次都很不安全,更别说某些人恐怖的使用频率。
筮情心不在焉地接受了方凌的劝诫。他本也不打算再去窥探未来,察觉了,又无力改变,有何意义?
严桓的命运之境依然是一片虚无,和前两次一样他曾经以为那暗示着他和他之间仍然存在羁绊,所以他看不到他的未来,可没料到,暗示原不止这一层。
天黑欲言又止,最后也没有多说,带方凌告辞了。严桓是在他俩离开后的第二天苏醒过来的。
醒来就被人紧紧搂在怀里,严桓不明所以,他以为自己只是正常地睡了一夜。张开嘴刚要发问,不正常的地方蓦然凸显出来,严桓一愣,立刻忘掉了要说的话。
他哑了。
筮情感受到对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温度,没有犹豫地,他攥住严桓的手指,低声道:“不怕,我们用‘神连接’。”
严桓摇了摇头,坚持在筮情手心很慢地一笔一划。
[头疼受不住]
[我不怕]
写完他笑了笑,拉过筮情的手亲了一口。他是真的不怕,甚至感觉舒服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不讲话了。
曾经也是怕的吧,异灵链刚解封的时候,表现得无知无觉,并不是真的不在意,只是不敢去想,丢了五感怎么办,死掉了怎么办。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没有活够。
可是现在,好像真的有勇气去面对了。当然还是没活够,可圆满了,他的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喜欢筮情。也许很荒唐,但谁在乎呢。反正如今美梦成真,他意已足。
[人去哪了]
筮情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我让他们走了。”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鬼使神差地补充道:“不想别人看你。”
严桓无语,他这个模样,谁还有兴趣想看……嘴上无言以对,心里倒是甜滋滋的,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不符合筮情风格,可好歹也是在夸他。
而且人走了,严桓也放下心里一块石头,说是逃避也好,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曾经的熟人们,答应他们的事,他可是完全没做到。禁药没压住,异灵链玩脱了,还和筮情搞在一起……
他的承诺真不值钱,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筮情熬好药汤,喂严桓服下。他现在要哄着对方没睡多久,药效很好,看着神挺多也不知道严桓信了多少,总之是没曾提出疑惑。
其实严桓能清晰感受到力气从身体里逐渐流失,可因为不怕,所以格外坦然。但同时,他也抓紧机会和筮情温存。
药果真苦涩无比,于是严桓按着曾经戏称那样,吃过药就使坏地去吻筮情,逼对方和他共同体会美妙滋味。
筮情被他折磨一顿后,依然心平气和。
严桓忽然觉得他们俩个交心不成,肉体交易倒是磨合得完美。勾着嘴角,他抓过对方手腕,以指为笔。
[回陆上吧]
筮情微微一愣。
严桓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又飞快添上余下的字
[去神迹谷]
第45章神迹花开
神迹谷位于云端郡洛县,传说曾有一位砍柴人在此遇见西蒙神。故事的版本五花八门,总结起来无非是同一个套路,即上山砍柴,莫名迷路,又险遭凶兽,本以为难逃一死,最终却得神救助,毫发无损。
故事真假未知,尤其在皇族竭力削弱民众对神明的信仰后,更加没人再有兴趣查证其真伪。
日复一日,最后只留下个与此相关的地名。
筮情不知道严桓怎么突然想去那山谷,但他没多问,很迅速地,第二天就弃船带人上了岸。
又两日,严桓的听觉也丧失了。
两个人罕见地有了默契,都不去触碰伤病的话题,但原因又不同。筮情不想徒惹严桓伤心,后者却只是无所谓,反正时刻被人牵着手,或抱在怀里,他的世界寂静黑暗,心里却是安宁。
从晨岛界的近海出发,到达神迹谷,最快也需半个月。按理说严桓活不到那个时候,筮情也是明白的,可同样的,他们谁也不提。
严桓每天大约只有一两个小时处于清醒状态,已然吃不下任何东西。筮情也不再逼他进食,只调配小半碗药汁,兑一点毫无作用的糖粉。
洗澡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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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想,严桓经不住那种程度的折腾。筮情便用打湿的毛巾帮他擦身体,那身体上黑色的纹路已经覆盖大半皮肤。
严桓的生命气息微乎其微,然而就是不死,到了满月那天,他也依旧吊着一口气。筮情悬着的心总算能短暂地落回原位,他甚至压抑不住地猜测,也许天黑的药还是管用的。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一样,离神迹谷越近,严桓反倒是越多了些神。
筮情本是不信神的,虽然在晨岛界被灌输过许多的相关言论,他也不信,因为在最难熬的日子里,神没来渡他。可此刻他却怀了朝圣参拜的心思。神迹谷,谁能保证那个传说不是真的?
两人在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抵达神迹山下。筮情怕严桓受寒,连忙躲进山脚客栈中,又买了许多的暖炉。
店伙计从仓房里搜寻半天才扒拉出来几个,这玩意是冬天才有用的。客人可真是奇怪,他很狐疑地看着严桓缠住脸的纱布,简直要怀疑这位是山中怪变的。
严桓足足等了三天,才终于熬过连日绵绵的雨水。在第四天晴朗的午后,他如愿进入了神迹谷。
筮情万没料到谷中会有如此美景满眼都是金黄的小花,空灵,纯粹,开得绚烂,一望无际,是地地道道的“花海”。
他才想起,严桓好像说过神迹花的绽放,可遇不可求。
寻了一棵榕树,筮情抱着严桓席地而坐。他揪下一朵花,别在严桓耳上。后者立刻明白,花开了。
严桓的确是来了却心愿的。
不只是弥补没看过神迹花开的遗憾。他来,还为确认筮情的心意。
神迹谷的传说是真的,可当时现身的并非西蒙主神,而是爱神骨朵。
每凑成一对有缘人,骨朵就会撒下两颗神迹花的种子,待种满神迹谷,她就能彻底拥有完整神格,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可惜,花还没种够,她先碰到了一个砍柴人。那个砍柴的小伙子是多傻呀,每次挥动斧子前,都先虔诚地祷告加拼命道歉,好像如此就能填补他对树木的愧疚。
骨朵暗中观察砍柴人,先是觉得他傻得出奇,后来又感觉他有时倒也挺可爱。她没察觉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因此在对方遭受危险而她下意识伸出援手后,又惊讶又后悔。
神各司其职,不可越界干预凡人生活。
骨朵犯了错,被罚离开神迹谷,她唯一留下的只有勤劳耕种而成的小黄花。
结发人至,神迹花开。
严桓并不信筮情爱他,因为他实在没什么可爱之处。扒开所有的外表和面具,他的内心深处永远是年少的小男孩,爹不要娘不疼,日常挨打,无处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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