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身份倒是不差。
苏锦萝这样想着,想起昨日里红绫对陆迢晔的殷勤。
女子在这一方面,是格外敏感细腻的。苏锦萝暗自猜想,这红绫对陆迢晔,怕是不简单。
“姑娘怕是不知,太后多次开口,要将红绫姑姑给了王爷,这都说了好几次了,王爷偏是不依。前几日却巴巴的进宫求了太后赐婚,可见,王爷对姑娘的这份心,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宫女开口,听着是在闲说话,实则是在告诉苏锦萝,这红绫,不足为惧。
像陆迢晔这等风貌品性,身份地位的人,宫里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在众人眼里,苏锦萝是上辈子积累了福分,这辈子才能嫁给他。
只有苏锦萝知道,她上辈子的福分真的很差,这辈子更差。
因为她马上就要嫁给上辈子的杀人凶手了。
苏锦萝在心中认真思考。新婚之夜,她要不要兜个兜布?
“姑娘。”突然,站在苏锦萝身后的宫女陡然出声,语气微敛。“今日里,城阳郡主恰好要进宫来拜见太后。”
城阳郡主?苏锦萝头一次听说这个人,但从宫女的话中,她听出了不同的含义。
“城阳郡主,是何人?”
“城阳郡主自幼体弱,代发修行于皇庙之中,只偶时才会入宫来瞧瞧太后。但听说,郡主与王爷关系极好,王爷每月里,必要抽空去皇庙与城阳郡主相聚。奴婢更是听说,王爷一身医术,都是为了城阳郡主去学的。”
苏锦萝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只知道,听着宫女的话,莫名心里慌的厉害。
“既是郡主,身份应当不低……”苏锦萝抿唇,声音细小若春日飘散柳絮。
“身份自是不低。不过说来,这城阳郡主也是个可怜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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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王爷与先帝乃八拜之交的异性兄弟,却不想年轻早逝,留下城阳王妃与城阳郡主这一对孤儿寡母。过了几年,城阳王妃染了恶疾,也去了。太后怜惜,便将城阳郡主接到了宫里养着。”
“所以若算起来,城阳郡主与静南王爷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既然是青梅竹马,那自然情意不一般,为了人去特意学医,也说的过去了。
苏锦萝绞着一双手,暗暗扯了扯身上的宫装。
今日的天,怎么这么闷?
“先前奴婢们都在传,这城阳郡主与静南王爷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意识到说错了话,宫女立时转口。“不过您瞧瞧,即使是城阳郡主,依旧比不得您呢。”
在众人眼中,苏锦萝才是那个半路杀出的最大赢家。
苏锦萝没觉出高兴,她已经被那个城阳郡主夺去了全部心神。
“既然如此,那怎么,没在一处?”苏锦萝憋了半日,终于是将这话问出了口,那声音软绵绵的,自个儿都不知道,带着股酸味。
听得这话,宫女面色微变,有些犹豫是否要说。
这些话,宫女们私下里说说便罢了,若是传出去,给主子听见,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事……也是奴婢们猜测,做不得真的。奴婢们是听说,城阳郡主身子弱,不能生育,所以太后……”
宫女压着声音,左右四顾,期期艾艾的说完后,偷着看苏锦萝的面色。
“哦。”苏锦萝点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便再出色的女子,若是不能生育,也是不能娶的。
“姑娘,奴婢瞧这个时辰,城阳郡主应当已经进宫了。”宫女觑见苏锦萝的面色,小心翼翼的道。
苏锦萝低着小脑袋,踢了踢脚下宫鞋。
那,就去看看呗,她只是,好奇而已。
第40章
陆迢晔住的宫殿名唤白梨殿。
正是梨花盛开时节。嫩叶碧,梨花开,含烟带雨,飞天蔽日。举目望去,繁盛似雪。珠缀一重重,香浓春更浓。
庭院内,有一粗壮百年梨花老树,开的最盛,发的最多。日头极好,细碎晨曦穿枝掠缝而来,倾洒大半,照的地面花砖整齐白净。
树下,立着一对男女。
男的穿广袖宽袍,戴金厢束发冠,濯濯而立,俊挺如松。
女的穿一件水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素色宫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头带妙常髻,手执麈尾念珠。翩翩素净,冰清玉洁般的一个神仙人物。
苏锦萝眼瞧着,小脑袋里冒出“神仙眷侣”这个词来。
随在城阳郡主身后的侍儿冠珠瞧见苏锦萝,上前提醒。
树下男女一齐转过头来,苏锦萝面色燥红的往后退了一步,有种无所遁形的尴尬感。
两人皆没有过来,城阳郡主与陆迢晔微微颔首,然后便率先往前去了。
陆迢晔侧眸瞧了苏锦萝一眼,执扇于手,拢袖而去。
苏锦萝站在殿门口,身后那个宫女道:“姑娘,咱们不进去吗?”
“……进去。”为什么不进去?
明明她才是,她才是日后的静南王妃。
苏锦萝提着裙裾,往里迈了两步,想起那城阳郡主一身出尘,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宫装。
好看是好看,只是会不会太艳了些?
“姑娘?”宫女见苏锦萝愣在那处,神色奇怪道:“可是身子不适?”
苏锦萝摇了摇小脑袋,快走几步进了殿。
殿内,陆迢晔与城阳郡主一左一右的坐在榻上。榻上垫着大白狐皮坐褥,侧边是月白色的缎面靠背引枕。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几,上头置着一套黑釉茶碗,还有一碟蜜饯干果。
城阳郡主的手垫在脉枕上,腕子上添了一块帕子。
陆迢晔抬手,微微拨开广袖,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那皓腕上,垂眸凝神。
苏锦萝立在殿门口,没有进去。她怔怔的盯着陆迢晔看,突然觉得男人此刻认真凝神的模样扎眼的厉害。
在外头,男人一贯是那副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但在此刻,苏锦萝却觉出,对于这个城阳郡主,陆迢晔的态度有些不对劲。
她想起宫女说的话。毕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情意自然与旁人不同。
苏锦萝觉得,在这两人面前,自己就是这个旁人。
“这位姑娘。”城阳郡主的侍儿冠珠上前来,将苏锦萝挡在殿外。“这里乃静南王的寝殿。若是错了路,奴婢可唤宫女给姑娘带路。”
未封王出宫前,白梨殿一直是陆迢晔居住的地方。
冠珠说话的语气态度虽还算可以,但看着苏锦萝的眼色却不大好。
静南王那么有名望的一个人,在宫内自有许多宫女、贵女变着法的来亲近。是以冠珠认为,苏锦萝也是借着错路或者其余理由来“偶遇”静南王的人。
“这是未来的静南王妃。”随在苏锦萝身后的宫女显然不是个能受闷气的,她跨步上前,跟冠珠对视。
冠珠似是与这宫女相识,脸上显出一抹笑,却并不真心。
“原来是安槐。”
“难为冠珠妹妹还记得我。”安槐笑着道:“姑娘今日刚醒,便急着来瞧瞧王爷,生怕那些宫娥伺候的不仔细了。”
安槐说话时,声音放大,殿内两人,听得真真切切。
陆迢晔慢条斯理的回手,接过一旁的宫娥递来的巾帕擦了擦,然后才将目光投向苏锦萝,似是如今才瞧见人。
小姑娘穿着一身繁复宫装,青葱似得立在那里,身后是漫天飞舞的玉树银花。晨曦碎阳分割而来,断断续续的切在她身上,从头顶落下,暖意融融,青丝飞瀑,玉色肌白。鼻息间冲进梨花香气,似雾非雾,沁人心脾。
“原是苏二姑娘,久闻大名。”城阳郡主起身,玉色冰冷的一张脸,眸色沉静如水。
苏锦萝下意识挺起胸膛,但因为方才早膳用的太多,腰间宫绦又系的紧,这一下勒到了肚子。她赶紧抬袖,遮住自己微微凸出的小肚子,然后慢吞吞的微微躬身,与城阳郡主蹲身行礼。
步摇轻动,清脆悦耳,垂首时,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盈盈而拜,已显出几分女儿姿态。
安槐挤开冠珠,引着苏锦萝进殿。
苏锦萝进了殿,在榻上看了一眼,然后坐在了陆迢晔下首处的一张雕漆椅上。
雕漆椅上垫着灰鼠椅搭小褥,苏锦萝挪了挪小屁股坐端正,一双眼清凌凌的盯住陆迢晔,声音软腻的开口。“咱们什么时候出宫呀?”老祖宗还在等着呢。
陆迢晔捻了一颗小碟上的蜜饯,也不吃,就捏在手里把玩。“我这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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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事。”
“……可是你昨日里明明答应我的。”小姑娘有些委屈,声音瘪瘪的,大眼睛往城阳郡主那边兜转一圈。
城阳郡主偏头看了苏锦萝一眼,捻着麈尾念珠的动作微顿。
“昨日里答应的事,那是昨日里的事。”
陆迢晔此话一出,不止苏锦萝被他的无耻震惊的,其余人皆面色有异。
名满天下的静南王,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城阳郡主原本淡泊的眸色一变,看向苏锦萝的表情由一开始的轻视到如今的审视,只不过陆迢晔一句话的功夫。
苏锦萝被气的一噎,她低头,看到陆迢晔腰上挂着的那个荷包。
丑不拉几的,确实是自己昨日里送的那只。
“你既不去,那将荷包还我。”苏锦萝“腾”的一下起身,伸出白嫩手掌,气呼呼的跟陆迢晔讨要荷包。
陆迢晔碾碎那颗蜜饯,指尖黏腻腻的透出几分烦躁。
他起身,一把扯下那个荷包,扔给苏锦萝。
苏锦萝没接住,她眼看着荷包落到地上,砸在她的宫鞋上。
荷包可怜兮兮的躺在那里,苏锦萝突觉委屈,她提裙,狠狠的朝上头踩了一脚,然后扭头直往外去。
走的太急,宫裙又长,苏锦萝跨门槛的时候差点跌倒,撞得珠玉乱颤。
她憋着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走。
殿内,陆迢晔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被扔在地上的荷包,上头沾着些污泥和一瓣被踩扁的梨花瓣。
弹了弹广袖,陆迢晔上前,弯腰伸手,将那个荷包从地上捡起来。动作流畅,毫无尴尬。
“有一点不如意,便总是与我耍小性子。”陆迢晔转头,看向立在身后的城阳郡主,笑着开口。提到苏锦萝,俊朗上满是柔意,哪里还有方才那股子沁骨的寒凉。
他一脸宠溺的摇头,幽幽叹息道:“真是宠坏了。”
城阳郡主抿唇,面上表情未变,只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陆迢晔轻勾唇,并未反驳。他反手将荷包入宽袖内,然后道:“待我去哄哄。”话罢,陆迢晔转身便出了殿,循着苏锦萝而去。
城阳郡主目送人离去,手里的麈尾念珠越捏越紧。
“郡主。”冠珠上前来,“奴婢瞧那苏二姑娘,也没甚出的地方……”
“能被他瞧中,自有出的地方。”
城阳郡主拨着念珠,心烦意乱。
……
苏锦萝只管闷头走,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满目皆是梨花,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想起尚不知身子如何的老祖宗,又想起方才陆迢晔的模样,苏锦萝恨恨的提裙,踢了一脚面前的梨花树。
梨花簌簌,穿枝带簇,漾出一片雪海,几乎将苏锦萝埋在里头。
“阿嚏阿嚏……”香味太浓,苏锦萝被呛得直打喷嚏。
“这树,又哪里惹着你了。”身后传来男人凉凉的声音。
苏锦萝闷着小脑袋没吭声,又要走,被人一把攥住了胳膊。
纤细的身子被压在梨花地上,艳色宫裙铺散开来,如花般盛开。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苏锦萝眨了眨眼,眼前是数不尽的梨花。
唇上一凉,逼近一股凉意。男人身上的冷梅香霸道而狠戾,硬生生的在浓郁的梨花香味中劈开一条路,直往她的骨子里钻。
苏锦萝被迫扬起后颈,男人亲的很用力,就像是要把她嚼碎了吃进去一样。
“真是愈发大胆了。”咬着苏锦萝的鼻尖,陆迢晔微微喘息。还敢给他甩脸子看了。
苏锦萝红着眼眶,唇瓣被咬的生疼,鼻尖也刺刺的。
“城阳与我自小相识,她的病一直是我看的。”掐住苏锦萝的下颚,陆迢晔说话时气息温热。
苏锦萝用力的晃着小脑袋,偏头,露出一只戴着珍珠坠子的白玉小耳。
陆迢晔咽了咽喉咙,一口叼住那玉耳,惹得小姑娘惊呼一声。
“你,你放开……”
“放开?那苏二姑娘想让谁来?”原本还在戏弄人的男人陡然变了面色。“那个卖鱼的?还是方淼,沈玉泽?”声音愈发冷冽。
苏锦萝惶惶然。
怎么突然又抽风了?
见小姑娘不说话,陆迢晔霍然起身,声音清冷道:“虽是你父兄来求的本王,但本王瞧着,苏二姑娘似是不愿嫁与本王。本王并非那等强人所迫之人,苏二姑娘既不愿,本王现下就让皇兄回成命。”
“看苏二姑娘是愿嫁那卖鱼的,或是给人做妾,还是去给那边域的小侯爷守活寡,都不关本王的事。”
苏锦萝惊惶的瞪圆了一双眼,赶紧一把搂住了陆迢晔的小腿。
不管不管,先认错吧。
陆迢晔被撞得一顿,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苏锦萝发髻上的金步摇戳在自己的腿上。这小东西,是要废了他吗?
稍稍往旁挪了挪,陆迢晔总算觉得没有那么危险了。
“不不不……”
唇瓣疼的厉害,苏锦萝一开口就被刺的一痛。她仰头,看向陆迢晔,一叠声道:“是甘心嫁的,甘心嫁的。”
这个男人,怎么翻脸与翻书还快?而且总是莫名其妙的与她生气。
“甘心嫁的?本王可不觉得。”
陆迢晔动了动腿,要走,苏锦萝赶紧又搂紧了几分。
小姑娘身上穿的宫装显出身形,那压在自己小腿上的感觉实在太过清晰。陆迢晔面上不显,心中却被勾起暗火。
陆迢晔垂眸,略略看去,视野颇好。
因为方才一番动作,苏锦萝发髻微乱,宫装领口也移了位。她并未发觉,只哼唧着声音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她是甘心嫁的。
能不甘心嘛,她这都被逼上梁山了。
若是退了婚,苏锦萝这辈子就要被人指着鼻子过了。
那么“好”的一个静南王,居然退了她的亲,定然是她有错处。这事若真发生了,不仅连累理国公府,更是要将她给逼死啊。
“起来。”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苏锦萝磨磨蹭蹭的起来。
陆迢晔脚边一凉,突兀有些可惜。
小姑娘乖巧站在自己面前,唇上还留着红痕。
“既然苏二姑娘说是真心下嫁,那便要让本王看到真意。”说完,陆迢晔伸手,白皙指尖抵在自己唇上,声音微哑。“苏二姑娘亲本王一口,让本王瞧瞧,方才的话,可是真的。”
这人耍起流氓来,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苏锦萝怔怔站在那里,嘴里还残留着那人的味道。
明明是她生气,怎么又变成她哄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个人真是有本事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苏二姑娘不愿?那又是在与本王撒谎了。”陆迢晔冷哼,拂袖要去,被苏锦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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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头扎进了怀里。
“你,你太高了……低头。”
小姑娘埋着头,连脖颈都泛起了绯红。
陆迢晔勾唇,眼中泛起笑意,声音却依旧是冷的。“本王一辈子没低过头。”
……有本事你跟我说话都鼻孔朝天。
苏锦萝暗暗吐槽,却知道这人又是在刁难她。
深吸一口气,苏锦萝猛地一抬头,发髻上步摇微微颤动,琮琮作响。
陆迢晔很高,苏锦萝就算踮起脚尖也触不到人。
她一狠心,直接就跳着攀了上去。
反正也没人看到,丢脸就丢脸吧。
陆迢晔不动如山的立在那里,任由苏锦萝折腾。
噘着小嘴,苏锦萝艰难的抻着脖子上去,双臂挂在陆迢晔肩上,双腿夹着腰。
快,快,快了……
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苏锦萝觉得,这大概是她上辈子加这辈子最活泼的时候了。
苏锦萝一点着力点都没有,整个人全赖在陆迢晔身上。堪堪触到那人的唇,苏锦萝就脱力的往下掉。
托住苏锦萝,陆迢晔将人往上一抬。
“啊……”陆迢晔的力气很大,托着苏锦萝就跟托只纸风筝似得轻松。
小风筝苏锦萝脑袋一杵,就跟密密扎扎的梨花肌肤相触了。眼前硕大一片花海,浮在半空中,苏锦萝一眼望去,繁复层叠,心绪霍开。
“啊。”再一瞬,她又落了下来,恍惚间落地,手里被塞了一个荷包。
“替我戴上。”
丑不拉几的荷包,还带着泥印子。
苏锦萝突然觉得有些开心。她晃了晃脑袋,自己莫不是病了?
“你,你是不是开心了?”戴好荷包,苏锦萝扯着陆迢晔的宽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这下总可以去给老祖宗治病了吧?
陆迢晔低哼一声,拂开她发髻上沾着的梨花,然后牵住苏锦萝的小手,踩着一地梨花往前去。
苏锦萝迈着小碎步跟在身后,冷不丁看到立在不远处的一干人等。
“哈哈,贵府的苏二姑娘,真是大胆活泼。”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声音震耳,打破凝滞氛围。
“见笑,见笑……”回话的是理国公,脸上挂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苏锦萝觉得,自己这又是被人给诓了吧?
第41章
城西李宅。
这座宅院是李家来皇城之初购置的,为的是让李老太太有个养病的幽静处。
既是幽静处,地方便有些偏了。不过环境很好,葱翠环幕,氤氲雾色。早春之际,芽嫩叶绿,雏鸟筑巢。
院子不大,只两进,但住李府一家已足够。
今次来皇城的,除了李飞瑶、李老爷、李夫人,便只有几个老仆、婆子和贴身丫鬟。
老仆引着苏锦萝和陆迢晔往院内去,苏锦萝的步子迈得又急又切,恨不能插上一对翅膀,立时飞过去才好。
陆迢晔伸手,一把拽住苏锦萝踉跄的身子。
“不急在半刻。”
苏锦萝细喘着气,整个人有些恍惚。
几个小丫鬟抻着脖子打开帘子往这处瞧,远远看到陆迢晔那丰神俊朗的背影,传出嘻嘻笑闹声,痴痴的传过来,被老婆子们骂着赶了回去。
“姑娘,爷,到了。”老仆恭恭敬敬的将人请进去,偷偷朝陆迢晔觑看一眼。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静南王,果真是风姿俊朗如神。
陆迢晔是径直从宫中出来的,他身上衣物未换,依旧是那身广袖宽袍,更衬得整个人神姿翩然了几分。
苏锦萝的身上则是那套宫装,妆面稍淡,盈盈而来。
两人一刚一柔,立在一处,华贵娇柔,极为般配。
李老爷领着一众人率先出来迎接,诚惶诚恐。
陆迢晔浑身清冷立在那处,并未多言,只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那个笑盈盈站在最后的男子身上。
男子穿一件宝蓝圆领褂子,相貌俊美,神态和善,随众人一道与陆迢晔请安。
苏锦萝正急着见李老太太,连与李老爷和李夫人寒暄的兴趣都没有了,只管抻着脖子往内屋里瞧,所以更是注意不到那个站在最后的男子。
内屋里散发出浓厚的苦药味,透过帘子,飘飘渺渺的穿堂而过,呼吸之间连口舌都干涩了。
稍稍寒暄后,李夫人催促,李老爷便赶紧将人引往内屋。
“老祖宗。”苏锦萝急不可耐的打开帘子进内屋,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李老太太。
榻前,伺候着李飞瑶和她的贴身大丫鬟绿玉。
仿佛只是一瞬,原本康健的李老太太像盏被抽干了油的灯,脸上的肉都消了,只余下一层干枯瘦皮。双眼凸出,面色蜡黄,蔫蔫的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皮褥子,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老祖宗……”
苏锦萝一瞬时就红了眼。她疾奔上去,跪在榻前,小心翼翼的覆上李老太太的手背。
李老太太似有所感的动了动眼珠子,脸上显出一个不明显的笑来。
陆迢晔上前,与殷勤围拢过来的李家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落座,上前把脉。
“老祖宗,这是皇城内能医白骨而活死人的静南王,您的病定然立时能好起来。”李飞瑶跪在苏锦萝身旁,看了一眼陆迢晔,双眸通红含泪。
李老太太点头,动了动手,握住苏锦萝。干枯唇瓣微张,稍稍吐出几个字来。
苏锦萝没有听真切,她凑上去,“老祖宗,您莫多言,好好养身子才是正理。”
李老太太摇头,看向苏锦萝的目光复杂而歉疚。
是她李家,对不住这个孩子呀。
李老太太原本神不济,瞧见苏锦萝这副被养的娇娇俏俏的细小模样,不自觉的心里一宽,神头倒上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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