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田园泡
“你身上的味道,是天生就有的吗?”苏锦萝实在是太好奇了,她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味道?”男人扬袖,兀自闻了闻。
“一股冷梅香。”苏锦萝知道,男人自个儿怕是闻不到这种味道。她想着,日后兴许可以做梅香味的头油……
陆迢晔偏头,细想了想,然后道:“小时身体不好,师傅替我配了几枚香丸,用的冷梅做药引,吃了数年。”
“师傅,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医吗?”
“嗯。”男人颔首。说起这位早逝的神医时,面上并没有过多表情。苏锦萝素知,这个男人,其实最是个冷情冷心冷肺的。
“哦。”苏锦萝恍然点头,“那你的身子为什么会不好?”
“胎里带疾,天生体弱。”
苏锦萝往下看一眼,然后又伸手捏了捏陆迢晔的肩膀,想起这人穿衣时露出的细薄肌肉,那副宽肩窄腰的结实样,哪里像体弱了?再联想到这厮在榻上时压着自己折腾的那股子阴狠劲,不自禁哆嗦了一下身子。
“怎么,王妃觉得冷?”陆迢晔搂着怀里的小东西,看到那一脸丰富的小表情,好笑道。
苏锦萝慌忙摇头。她这不是冷,是吓的。不过“真是看不出来……”小时候还是个病秧子、药罐子呢。
“呵。”男人轻笑一声,大拇指按上苏锦萝的额头,然后一捻,那枚翠钿就被他贴了上去。
“贴好了,该轮到王妃替本王梳髻发了吧?”
苏锦萝半张着小嘴,一副懵懂表情。这么快?
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靶镜照了照,苏锦萝看到额间翠钿,栩栩如生,如初生翠羽,高贵清雅。
“真好看……”苏锦萝兀自喃喃。自来了皇城,她真是越发奢侈了。
那边,陆迢晔抬手,慢吞吞的拆开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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髻发,然后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一把秀气的绿檀木梳子塞给苏锦萝。
这把绿檀木梳子苏锦萝用了许多年,是她从新平郡带过来的,不是什么名贵的梳子,胜在做工巧,自带檀香。如今突然要给陆迢晔用,她还有点不舍得。
“那个,我给你换一把吧,这个梳子太小了。”苏锦萝磨磨蹭蹭的要把绿檀木梳放好,却被陆迢晔一把按住了腕子。
男人偏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王妃这是在嫌弃本王头大?”
“呃……你的头不大。”苏锦萝看一眼陆迢晔。不仅不大,还很标准,多一分则嫌胖,少一分则嫌窄。
“既然不大,那便就用这把吧。本王瞧着好看,用着心里也觉欢喜。”放开苏锦萝的手,陆迢晔捏着她的腕子,往自己头发上一插。
髻发未完全散开,那把秀气的绿檀木梳被插到男人的耳畔上方,就似孔雀开屏般。
“啊……”苏锦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小梳子被玷污,心疼的厉害。
方才摔了她最爱的那只什锦小茶碗,如今又来觊觎她的梳子,这个王爷真是没事干了。明明她看王府金库里头那么多金银珠宝呢!
“王妃的这把梳子很是致呀。手感细腻、香气幽雅、上头的雕刻也是栩栩如生、生动逼真。”见小妇人不动,陆迢晔径直自己梳了梳,然后评价道:“日后本王也用这把吧。”
“不行。”苏锦萝脱口而出。
“哦?”男人挑了挑眉。
“呃,这个……”苏锦萝绞着一双白嫩小手,喃喃道:“就是,咱们若是碰到一处,那,那谁先用呢……”
“自然是,本王先用了。”
第75章
折腾半日,两人终于入了宫。
中秋大宴,皇帝下旨,家宴设在太极宫,外朝宴则设在保和殿。
陆迢晔领着苏锦萝进太极宫时,宫内已围坐数人。比起上次的端午宴,今次前来参与中秋宴的人显然更多,就连两位藩王都舟车劳顿的赶了过来。
皇帝四子五女,除随罗延规去往陆府的安宁公主外,其余皆到齐。
安宁公主是皇后生女,罗延规此次造反,拖累安宁公主,更连累了张皇后。恰巧这时,苏珍怀经太医院院首把脉,说肚子里头是个皇子,皇帝大喜,至此,苏珍怀这个贤妃,重得宠。
中秋前后,正是吃螃蟹的好时候。
苏锦萝坐在宴案后,宫娥端着漆盘,捧来一只只大螃蟹。
螃蟹用蒲包蒸熟,附蟹八件,佐以酒醋而食之。
宴案旁,摆置新鲜花卉蔬果,红彤彤的饱满石榴,以及一些时鲜物。宫殿东侧有一紫檀架子的大理石的大插屏,两侧置放鸡冠花、毛豆技、芋头、花生、萝卜、鲜藕等物。插屏前,是一张红木的八仙桌,上头是一块极大极圆的月饼,四周缀满糕点和瓜果,祭月后用来吃团圆饼。
宫殿西侧架一戏台,宫里头的戏子,身穿戏服,正在唱一曲,嫦娥奔月。
正上方主位,坐着皇帝和皇后,太后也在其列,而后是苏珍怀、周淑媛等人。
因着陆迢晔身份,苏锦萝坐的位置尚靠前,侧边是两位藩王,对面是以太子为首的几位皇子。
“给四婶子敬酒。”太子率先站起来,与苏锦萝敬酒。
太子今日除带太子妃外,苏宝怀也霍然在侧。只是一直低着脑袋,一副神思恍惚之相。
苏锦萝并未在意,起身,回礼,回敬。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苏锦萝已有幸见过,所以这是她头一次瞧见传说中的大皇子。大皇子生母虽是淑媛,但其自幼骠勇善战,屡建奇功,性情更是宽厚,善抚士卒,在军中名望极好。
周淑媛是个美人,年轻时容貌异常惊艳,因此引来地位相差悬殊、贵为帝胄的皇帝的垂幸。大皇子神似周淑媛,貌柔心壮,音容兼美,闻谈吐,亦是个风调开爽,器韶澈般的人物。大致是因着常年在外征战,其眉宇间带着的不是太子与三皇子那般养尊处优的高贵儒雅,而是属于军人的凌厉。
“给四婶子敬酒。”大皇子起身,遥遥与苏锦萝敬酒。
苏锦萝起身,回礼,回敬。
大皇子身边坐着的大皇子妃亦起身。大皇子妃长相端庄,出身名门望族,性情温顺,但乍看之下,容貌却不及大皇子。不过瞧的出,两人感情极好,举手投足间,郎情妾意。
坐在大皇子身边的三皇子侧眸瞧一眼苏锦萝,暗暗摩挲了一把手里的酒杯。
上次在画舫,这静南王妃脸戴面纱,他未瞧清楚人的模样。今日除了面纱,露出那张上了妆的瓷白面容。眉梢眼角,风情妩媚,那双眼却偏又水雾雾的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纯稚。
尤其矛盾的两点奇异的融合在一个女子身上,那股子楚楚可怜,又风娇水媚的模样,直教人看的心痒痒。
有些人的美,或浓艳,或寡淡,但无神韵。论容貌,苏锦萝或许不是在场最好的,但论显眼,她却是最惹人注目的一个。尤其是她的身边,还坐了那么一位霞姿月韵的人物。
“给四婶子敬酒。”三皇子起身,与苏锦萝敬酒,那双眼盯在人身上,从那一截外露粉颈外下滑落,略过高耸宝地,到一折楚腰,最后凝聚在那一双举着白玉杯的纤纤素手上。
手如柔荑,泛着凝脂玉色,指尖粉白,触在白玉杯上,恍觉比那杯更白些。
三皇子看的有些痴,被挨在身边的王氏狠狠拽了拽宽袖。涂着蔻色的尖利指甲掐进皮肉里,深深显痕。
“嘶……”三皇子一扭身,对上四面看过来的视线,面色微变,坐下摆了摆宽袖,尴尬笑道:“这处蚊虫颇多呀,颇多……”
王氏冷哼一声,直接就将白玉杯里头的酒水泼到了三皇子的衣摆上,艳丽面容上显出嫌恶。
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却也不恼,只笑盈盈的握住王氏的手,偏头温柔的说着什么。外人都知三皇子宠妻之名,如今一见,更为确信,这三皇子真是宠妻无度啊。
“四婶子。”四皇子起身,目光灼灼看向苏锦萝,说话时喉咙里有些哽咽。
苏锦萝自是识得四皇子的,只是不知面前之人还识不识得自己。
“四皇子。”盈盈起身,苏锦萝端起白玉杯。
“酒多伤身,四婶子还是以茶代酒吧。”四皇子想起自己将人送进文国公府的乌龙,咽了咽喉咙,终归是没说出口。
幸亏是乌龙,若送回的是静南王府,她怕是要遭人诟病了。
纵使静南王再风度翩翩,怕也容不得自己的王妃失踪一夜,却被别的男子送回去,身上还带着药……
听到四皇子的话,苏锦萝面上一讶异,身旁宫娥端来清茶,她换过清茶吃了,与四皇子略略含蓄片刻,便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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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落座,偏头时看到陆迢晔撑着下颚靠在宴案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顺着男人的目光往前一探,只见对面坐着三位皇子,一位太子。四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苏锦萝跟着看一圈,将目光落到大皇子身上。
这位大皇子虽是个男人,但长相却美似妇人,已有不少宫娥状似无意驻足旁观。难不成陆迢晔看的,是这个大皇子?
“皇帝,祭祀的时辰差不多要到了。”太后提醒道。
太后今日穿蜀锦制宫装,水脚刺绣处缀千万颗珍珠,金银丝线交相辉映,梳高髻,戴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高高端坐在那处,贵不可言。但看向皇帝的面色却有些冷。
太后一向宠静南王,因着城阳郡主一事耗心力。自上次陆迢晔被关进大狱后,数次与皇帝交涉,但皇帝却像是铁了心似得要定罪。
太后知道,皇帝与静南王虽说平日里关系看着不错,但人在高位,难多谋,有一个处处比自己风光的胞弟,皇帝的心里是不欢喜的。帝王多无情,即便是胞弟,若是触到了利益,心狠一贯是帝王的风格。
城阳郡主一口咬死陆迢晔,太后无奈,为保陆迢晔,只得提出让其纳娶城阳郡主一事,却不想陆迢晔不依。正当太后焦头烂额时,城阳郡主病去,留下遗书。这份遗书无异于是拨开云雾见白日,让太后心头阴霾顿扫。
其实先前,太后也想过这个法子。虽然她疼爱城阳,但自然比不上一手养大的陆迢晔。失了城阳,换回陆迢晔,这法子虽狠,但能治根治本。如今局面,于太后来说,是皆大欢喜。
但对皇帝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不仅没将陆迢晔治住,还将自己最宠爱的臣子方淼关进了大狱。若非恰逢罗延规造反,还不得将人弄出来戴罪立功。
此次,是太后与皇帝这么多年来首次交锋。这次交锋,让皇帝更加明白到了陆迢晔对他的威胁。
心存芥蒂,导致皇帝对陆迢晔越发疏远,连自己的病都交给了太医院,只到迫不得已时,才请了陆迢晔进宫诊治。
可当陆迢晔身穿常服,提着药箱,面无表情的拨开明黄帷幔时,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觉得,眼前的人,比他这个天子,还要气势迫人。
这感觉只是一瞬,眨眼间,他的胞弟又变回了平日里那副偏偏君子之相,声音清冷的让他伸手。一切如常,皇帝却将这股恐慌留在心底,嵌进了魂里。
首位之上,皇帝穿一身明黄龙袍,面色红润,唇色微白,双目也有些浑浊。虽都说皇帝身子已好转,但苏锦萝怎么瞧,都觉得这皇帝……怕是大限之期不远了。
“什么时辰了?”皇帝话罢,朝皇后看一眼。
今日皇后穿凤袍,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的十分规矩,髻上戴九尾凤钿,两边流苏垂肩。面上虽上了胭脂水粉,但明显气色不佳。
“近戌时了。”话罢,皇后呐呐起身,却被皇帝呵止道:“贤妃随朕去就罢了。”
秋至禾熟,中秋月圆之时,天子需以白服白,玉,带锡监,以完成祀於。
着服穿戴之事,一向由皇后准备,今次皇帝却唤了苏珍怀陪同,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皇后的面色十分难看,她重新端坐下来,眼睁睁的看着苏珍怀扶着皇帝,袅袅而去。
攥着绣帕,皇后下意识往陆迢晔那处看一眼,见人正轻嘬着白玉杯中酒,连个眼神都未望过来。
皇后心中有些凄凉。她想起那时,陆迢晔落难,她以一副施恩之态前去白梨殿,说出那番话,作壁上观,如今得此结局,就似陆迢晔刻意为之。
那人仿佛在说:你想要的东西,我随时都能给你,可若我不想给了,我随时都能回去。
陆迢晔能轻而易举的给她皇帝的宠爱,又能风轻云淡的回去……想到这里,皇后心惊异常,她霍然抬眸,又往陆迢晔那处看去。
皇家之内,谁人心思单纯。风光霁月如静南王,原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偏偏世人都看不透。
皇后自嘲一笑,垂眸,看向自己已显老态的一双手。她的太子已长成,皇帝时日无多,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她必须要尽快扫除眼前的障碍。而陆迢晔,无异于是那柄利剑,只是这剑太利,两头尖刃,伤人伤已。
用的好,成功之日可待。用的不好,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便是她。
皇帝一去,在座男子皆要出席,去参加祭祀。待祭祀回来,才开家宴。
苏锦萝看陆迢晔吃完几杯酒水,拢袖随众人一道出去。太极宫内,独留女眷。
殿外设祭坛,皇帝着白服白,携文武百官、藩王皇子进行祭祀。殿内,损吹风、金石凿动之音绵绵不绝。直至祭祀结束,苏锦萝的耳朵还是嗡嗡作响。
祭祀罢,正式开宴,皇帝迈步入太极宫,走至殿中央,正欲抬脚踩玉阶时,突然身子一晃,头朝下的摔了下去。
众人一阵恐慌,随在身后的太监、宫娥七手八脚的上去搀扶。
“传太医,快传太医啊……”苏珍怀面色焦急的喊着。
在场所有人,最担心皇帝的,便是苏珍怀。苏家无势,她腹中孩儿尚未出生,若没了皇帝庇佑,新帝登基,她呆在这宫内,势必举足艰难。
陆迢晔上前,撩袍蹲身替皇帝切脉,皇帝神思恍惚间,突然一把将其推开,然后埋脸在苏珍怀心口,声音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子竟微微发颤。
陆迢晔双眸一暗,拢袖起身,往后退一步。
苏锦萝踮着小脚,被拦在最外围。眼前一个个人头攒动,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皇上吐了……”离得最近的,除了早早退开的陆迢晔,其余人皆遭殃,尤其是一直搂着皇帝的苏珍怀。
苏珍怀看着自己心口那黏腻一片的秽物,忍着恶心,替太医将人扶至偏殿。
一众皇子、藩王跟着涌进去,个个站在珠帘外抻着脖子看。其中尤以太子最为焦灼。
皇帝一倒,他便是新帝,也不用舍身冒险的让苏宝怀来“借刀杀人”了。
只可惜,皇帝又熬了过来,不过这次病的太重,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即便是陆迢晔,也回天乏力。
众人跪在龙榻前,凄凄切切的抹泪,太后握着皇帝的手,也红了眼眶。
皇帝半张着嘴,双眸耷拉下来,眼神定定的毫无焦距,面色苍白微泛青,一副病入膏肓之相。
苏锦萝跪在中间,她觑眼一瞧,觉得方才皇帝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更像是回光返照。
“都回吧,陛下需要静养。”太后放开皇帝的手,起身道:“有事哀家会让人传唤你们的。”
众人没动,依旧跪在地上。
太后面色一沉,“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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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哀家的话这么不中用?”
太子伏跪上前,叩拜道:“太后,请让儿臣服侍父皇左右。”
太子此话一出,其身后众人皆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开了,都不愿离去。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谁肯离开。
太后沉着一口气,道:“先前侍疾的留下。”
三皇子面色一喜,朝王氏看一眼。王氏装模作样的抹着眼泪起身。皇后与苏珍怀也往前站一步,守在了皇帝身边。太子妃低着脑袋上前,身后跟着苏宝怀。
苏宝怀着宫装,立在太子妃身后,细看,能发现她的身子竟在微微发颤,面色也白的不像话。
“晔儿。你也守在这处吧。这些太医院里头的东西皆不中用,哀家不放心。”
“是。”陆迢晔应罢,扶着苏锦萝起身,叮嘱道:“明远正在宫外候着。”
“嗯。”苏锦萝对皇帝并无多大感情,但毕竟是陆迢晔的胞兄,她生恐陆迢晔情绪不好,也未多问,径直先退下了。
第76章
回到静南王府,苏锦萝还没坐下吃口茶,便听到朱翘怜回了文国公府的事。
朱翘怜在静南王府内逗留多日,苏锦萝未曾见过她,只让大夫好生保胎。如今方淼得救,朱翘怜胎像已稳,她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王妃,吃个月饼吧?”雪雁替苏锦萝端了一盘月饼来。
苏锦萝摇头,透过扇看到外头明晃晃的大盘月亮,起身道:“走,咱们去理国公府。对了,那盒酥皮月饼送过去了?”
“已经送过去了。”雪雁面露犹豫,“王妃,现下时辰太晚了,您若是想去理国公府,还是待明日再去吧。”
“无碍。今晚你家爷定不回来,我就住在理国公府。”话罢,苏锦萝赶紧催促雪雁唤明远去备马车,然后又让玉珠儿拾东西。
按照上次苏锦萝对陆迢晔的估算,他这次应当也要在宫内呆上三四天才会回来。正好她去理国公府住几日,看看大哥,瞧瞧母亲。
……
宫内,宫灯彻亮。殿外,跪了一地太医。
陆迢晔坐在书案后,执笔写下药方,然后派宫娥去煎煮。
太后面色忡忡道:“晔儿,皇帝如何了?”
陆迢晔摇头,声音清晰道:“皇兄的身子,亏空太多了。”话罢,陆迢晔状似无意的往王氏那处瞟上一眼。
王氏跪在太子妃身旁,抽抽噎噎的抹着眼泪珠子。
苏珍怀因着身怀有孕,特被太后赐了座。她听到陆迢晔的话,霍然起身,怒走向王氏,上去就朝她扇了一巴掌。
“啊……”王氏身子斜倒在地,撞到白玉砖,发髻都歪了。
“贤妃,你干什么!”太后怒斥。
苏珍怀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哀切模样。“太后,若不是王氏这个贱蹄子勾着皇帝,皇帝怎会如此!”一边说话,苏珍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太后道:“太后明鉴,这是妾在皇上的暗袋里寻到的东西。”
王氏捂着脸跪在地上,看到那个小瓷瓶,面色一变。
“这是什么?”太后将小瓷瓶拿给陆迢晔,陆迢晔低头嗅闻,道:“应当是壮阳之药。”
“什么?皇帝的身子都差成这样了,竟还有人敢给他开壮阳之物!”太后扬袖,将身旁的书案拍的“啪啪”作响。
一室寂静。众人低着脑袋,怔怔的说不出话。
“贤妃,你为何说是王氏害的陛下?”太后将矛头转向苏珍怀。
苏珍怀被宫娥搀扶着,跪在太后面前,红着眼自宽袖内取出一牡丹簪。“这簪,是妾与这药一道发现的。”
王氏抻着脖子瞧一眼,见太后看过来,立时委屈的直摇头。“太后,这是贤妃在诬蔑妾啊。”
王氏惯喜奢侈,艳服美簪,数不胜数。这支牡丹簪虽做工细,但并非皇宫里头的东西,却是在皇帝的手里发现的,所以定是宫外女子的东西。
“王氏,这簪你曾戴过,你忘了吗?”苏珍怀转向王氏,面色狰狞,颇有股鱼死网破之势。
若非这个贱人,皇帝怎么会这么快就如此了。原本她早就计划好,即使皇帝活不到她的孩子出生,只要立了遗诏,她也算成功一半。可这一切,都被这王氏给破坏了。
她就说,皇帝这一日日的寻不到人,进了她的宫,连那些宫娥也不看了。再看那副样子,脚底虚空,眼底泛青,就跟被掏空了似得。
若不是她留了心,拿了这些东西,还治不了这个贱人。
“太后,就算这簪是妾的。指不定是有人想陷害妾呢?”王氏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的楚楚可怜,却还不花妆。只可惜,这里除了陆迢晔一个男子,其余皆是女子,瞧见王氏这副模样,更觉厌恶。
陆迢晔遥遥立在书案后,掀了掀眼皮,姿态闲适。
“太后,您可寻了皇上在御书房的近侍承德问话。”苏珍怀笃定道:“妾的宫婢亲眼瞧见,皇上是带着那名近侍一道出的宫。”
其实不是苏珍怀的宫婢亲眼瞧见,而是她差人贿赂了宫门口的守卫,查到这名近侍近几日频繁出宫,便由此所感。
看苏珍怀一副言之凿凿之相,太后立时便传了承德。
跪在地上的近侍瞧着年岁不大,霍然就是那日在画舫外露面的太监。
王氏面色更白,她暗暗咬牙,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自己居然栽在了这苏珍怀手上。明明只差一步,哄着这老皇帝改了遗诏,立三皇子为帝,她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承德,你可认得,这是何物?”太后取出牡丹簪,扔在承德面前。
致的牡丹簪有些份量,砸在白玉砖上,声音清脆,折了一只翡翠花瓣。
承德身子一颤,低着脑袋,使劲摇头。
陆迢晔慢条斯理的拢袖上前,走至太后身旁,虚虚一指道:“那你看三皇子妃发髻上的那支珠钗,可认得?”
承德转头看去,看到面色发白的王氏,脸色带着巴掌印,整个人万分狼狈,哪里还有先前的艳色。
“不识得。”承德将头转回来,垂的更低,后背处的衣物都被汗水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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