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蜉蝣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落日蔷薇
秦这才掀帘,看到坐在马上一身劲装的何寄,以及他身后的东水城。东水城中仍是平静,街市井然,百姓往来无异,只是巡逻的将士似乎多了些。
“先送你们去驿馆,晚上我要请东水城守将喝酒还个人情,顺便套些消息,不会在驿馆,你没事不要出驿馆,叫他们抓紧时间准备水粮,明天一早出发。”何寄继续道。
秦听他之意,似乎打算一路护送,不由垂眼问他:“你跟来做什么?”
何寄双眸直视前方,似乎有些怒意:“你不是说你我情同兄妹,从小到大都视我为兄,如今我护你周全,有什么可问的?倒是你,你宁愿去求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也没想过找我,你何曾将我当作你的哥哥?”
“北安叔叔不是外人!”秦辩解到,想起卓北安,她心里没来由又是阵疼。
“是吗?可他不能带你去泰岩。”何寄转头冷冷盯她。
“那又如何?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路上艰险,我不想再连累别人。你眼下出来了,连姨怎么办?她就你这一个儿子,要是路上有什么闪失,你让她日后如何是好?”秦靠在窗畔道。
“我已经同我娘说过了。与其操心别人,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何寄语毕“叱”了声,驱马驰过马车,往前行去。
“夫人,要让何公子跟着我们吗?”崔乙从后面赶上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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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吧。”秦叹了声,没有更多的力花在纠结这些事上,“到了驿馆后,你随何寄去和城守打个招呼吧,顺便也探听下往后路上的消息,另外派些人去采买水粮,多准备些。近日封城,城中粮价必涨,你只管让他们买,不必管银钱,再置办些好菜犒劳下随行的几位兄弟,不过不许饮酒,我们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是,夫人。”崔乙领命自去行事。
东水城的驿馆比较简陋,不过胜在房间整洁,秦进了驿馆后就不再外出,梳洗过后早早歇下,一夜安静,至次日天蒙亮便起身。
她踏出驿馆时,城中天色尚未全亮,屋舍被烟灰的光笼着,陌生而清冷,车马已在驿馆前备妥,何寄倚着马车,还是昨日的打扮,看到她出来只道:“走吧。”再无二话。
马车再度驶起,昨夜何寄已与城守打过招呼,今日出行便顺利得多,走的南城门,门敞开条缝让马车驶出,秦悄悄将门帘挑起道细缝,看着南门外幕天席地的流民,他们还没醒来,枯瘦的脸在烟灰色的天光里阴暗而凄凉。
放下帘子,秦抚着掌中装着花瓣的香囊。
沈浩初,你在哪里?会不会也混在哪处的流民中……
马车一路往南,出了东水城直奔泰岩,又过三日,总算抵达泰岩。
路上的流民越发多起来,山洪淹没了泰岩下好几处村镇,死伤不计其数,田地被毁,屋舍垮塌,数万流民涌往泰岩,泰岩官府应对艰难,幸而朝廷拔了款粮下来赈灾,如今已在泰岩城外与城中都搭了临时避难所及粥棚,赠衣施药发粥,但还是僧多粥少。
泰岩再往西南,就是广泽镇,因背靠葵山,那里是受灾最严重之地,山上的泥石被暴雨冲下,一夜之间就将整个村镇淹埋,几乎没有活口逃出。
听说他们要赶去广泽,泰岩的县令给何寄了一张广泽镇最详细的舆图。
道路已被毁去,广泽镇被埋在泥水之下,他们只能靠舆图指路。
雨又淅淅沥沥下起,马车在碎石嶙峋的路上颠簸着,人也被震得头晕眼花。泰岩到广泽镇,原只有两个时辰的车马路程,可如今道路难行,他们已走了约三个时辰。秦正怔怔坐在马车上,不妨车身突然一歪,正在打盹的秋璃冷不丁撞到车壁,痛呼着醒来,却见秦已下了马车。
“发生何事?”秦见马车已倾斜,崔乙正带着人查看。
“地面开裂,石缝很大,被泥水淹着看不清楚,马车轱辘陷进去了。”崔乙抹着脸上雨回道。
“难修好吗?”秦问道。
“要花些时间和人力,先把马车抬出来,再看轱辘有没损毁。如果车轱辘坏了,修起来就有些麻烦。”崔乙道。
秦见何寄正在骑着马在前头对照舆图,便又走到他身边问他:“还有多少路程?”
这一带毁得厉害,只能对照舆图凭感觉来走。
“就剩一小段路,大概半柱香时间吧。”何寄起舆图,翻身下马,“要不在这歇歇吧。”
秦便又四下看了看,看得出这里原是一段官道,不过眼下已被泥石冲毁,两边多是断树,到了这里就几乎看不到人影,该逃出来的人都已经出来了,没人再往里面去。
“崔乙,你留在这里指挥大家将马车修好,秋璃你也留下,我与何寄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赶上。”秦等不急了,越近广泽她的心越慌,自顾自从一名护卫手中牵过匹马,她利落地翻上马上,“给我点水粮。”
“夫人!”秋璃和崔乙都不赞同,秋璃更是冲到马下拦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里面应该没什么人了,况且有何寄哥哥在,他会护着我的。你们快点修好马车赶上来。”秦俯身摸摸她的头,笑笑,“快去,给我拿份干粮和水囊来。”
她语气虽平和,眉间神色却很坚决,不容置喙。
秋璃只得将水粮拿予她,秦只朝崔乙叮嘱一句:“帮我照看好秋璃。”人便如离弦之箭策马绝尘而出,何寄眯了眯眼,跟了上去。
骑马比马车要快许多,还不到半柱香时间,二人已策马驰到一个土坡上,放眼望去,皆是黄土碎石,毫无村镇痕迹。
秦跳下马,地上的泥土松软,她一脚就陷进半掌。
“舆图上显示已经到了,可是……”何寄对比舆图,除了两座高耸的葵山,再找不到一点村镇的影子。
她把马拴在就近的石头上,人往里走去,泥土湿软,像踩不实般。走了几步,她忽见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拄着杖在路上蹒跚而行,一边走一边低头不知在寻找何物,她远远唤了声:“老婆婆。”
那老妇人止步,看着她艰难地踩着泥水过来。
“老婆婆,请问广泽村要往哪里走?”
“广泽村?”老妇人听到这个词,游魂似的眼眸中顿时流下泪来,“你们脚下,就是广泽村……”
秦心里“咯噔”一声,低头看去。
“整个村子,都在这下面啊,我的儿子……媳妇……孙子……都在这下面……”老妇人忽然趴到地上失声痛哭。
秦踉跄半步,被何寄扶住。
他们竟是踩在了整个村子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唔,明天出行,16号回,所以,这段时间内停更……抱歉。
电脑我带着,明天在动车上,应该还能码码,至于其他时间,估计没办法了,那么十六号见,祝我回来还能看到大伙。
第138章惊袭
整个广泽村,成为一片废墟。
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完全不见村落的土坡,即便她在心里想过千百遍可能会看见的惨状,却绝没想到竟会是这样平静却绝望的一幕。
老妇人声嘶力竭地哭泣,苍凉沉甸,而随着这声悲鸣,这片废墟上竟传回无数哭泣的声音与之响应,像阙绝望的哀歌。秦终于看到,远远的,高低起伏的土坡上,其实还趴着些人,或老或少,弓背俯身,用手用铲用棍,徒劳无功地挖掘着昔日家园与亲人。她挣开何寄的搀扶,往前走去,脚陷入泥里,沾了满裙黄土,她不管不顾。
离京时,她心怀期待,以为自己能为沈浩初做些什么,可到了这里,却只剩绝望。
泥石覆盖了惨烈的曾经,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何寄,你说……他也在这下面?”秦喃喃着,想着他昔日模样,笑容、声音,温柔的吻,细腻的吻,还有那些承诺和情话,可如今,他埋在这黄土之下,她却连他在哪里都找不到。
“秦,你别这样。”何寄看到她一点一点露出与刚才那老妇人同样的神情,带着绝望的悲伤,空洞而苍凉,惶惑的眼神像针刺般扎着心,可他无能为力,想劝她接受现实,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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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一步走着,亲眼所见远比想象更加残忍,她的信誓旦旦变得可笑,而长久压抑的悲伤渐渐溃决。
“他……他会在哪里?”她失神地问何寄,问沈浩初会被埋在哪个位置。
何寄除了摇头,连安慰都找不到词语。她没得到回应,忽然拔腿跑起,奔向这里与她一样正惶然悲伤的人。
“你见过我相公吗?”她挨个问这里幸存的人,用手比着沈浩初高度,描述着他的模样。
可那些人要么无心听她说话,要么木然地摇头,要么便一掌推开她。
“秦!”见她被人推跌在泥石里,何寄再难压抑,他冲上前攥住她的手,“够了,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他真在这里,不可能活下来。”
秦双眸赤红地盯着他,良久,方大力甩开他的手,兀自跪到地上。
两辈子,她才寻到这么个男人,他们两情相悦,他爱她敬她,教导她为人处事,也包容她任性骄纵,她以为上天总算厚待她一回,可怎知一转身,人就不在了?
“你要做什么?”何寄跟着她跪到地上,发现她用双手刨挖起泥土。
“挖出来,把他挖出来,带回去。”只要想想他可能埋在泥里,被土封了口鼻舌眼,她那心就绞痛难耐。
从得到消息至今,她都没放肆哭过,压抑的痛苦随着四野绵长哀婉的泣音被彻底激出,像灌满水的沉甸甸的皮球,突然被尖锐的剪刀前破,那痛倾泻而出,化作泪水与难以扼制的痛声。
“你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挖?”何寄尝试阻止她,把她的双手拉起,可她一甩手就挣脱。
“那就全挖了。”秦疯狂摇头,对何寄的劝解置若罔闻。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手抹过,和着血的泥在脸上糊成一片,粗砺的石子刮过指尖,鲜血便渗出泥水。何寄见状已是心痛难忍,他忽然羡慕起那个人来,若能换得她这深情不负,即便是被埋在这里,他也心甘情愿。
活着的人,深深羡慕死去的人。
“秦,够了!”他拉起她的手。
“你走开!”她推开他,换了个方向,跪下继续,像个唤不醒的疯子。
“你的手!”何寄看着血渗进土里,猛地吼起,可她仍旧不理,他便只能按住她的双肩,“你别这样,就算没有他,你也还有我,还有我……”
失控的情绪疯涨,他顾不得许多,摇着她的肩,重复地说:“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一辈子,你别这样!别挖了好么,我求你……”
秦听不见,也不想听。
她是有些疯劲的人,固执的时候,谁都降不住。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绵密的雨,在发间洒下晶莹水珠。何寄阻止不了秦,她指尖已皮开肉绽,她曲着指改用骨节刨土,地上挖出个小土坑,但对比整个废墟,这小土坑便只是九牛一毛,就是她将双手挖烂,也挖不完这片土坡。
何寄被她的举动折磨得发疯,不论说什么,秦都听不进去,回应他的只有泪水与不顾一切的刨挖。
“秦,别挖了!”他受不了,窒息般难受,终于伸手。
秦挖起捧土,正要往旁边洒,后腰却忽然一麻,她痛到麻木的双手颤抖着松开,沙土自双掌间落下。她用含泪的眼看他,回应她的只有何寄沉默却猩红的眸。
身体软去,她倒在何寄怀里,他点了她的昏睡穴。
“对不起。”她闭眼前,他道歉,将人紧紧拥入怀中,一遍一遍抚过她的发。
“秦,你还有我。回来,回我身边,我才是你的沈浩初……”他呢喃着,也不管有没人听去,“回我身边,我带你走,带你去西北,带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回来。”
秦的世界,只剩黑暗。
这黑暗持续了很久,秦的意识才有了恢复的迹象。
眼皮扯开条缝,眼前的光线晃动不止,橘色的火光模糊不清,她隐隐约约只觉得有人扶着自己喂水。她抿了两口,喉咙被水一润却刺刺地疼。他又放下水,又改用浸湿的布来拭她脸颊,动作很轻,可不知为何却忽然停了。
何寄半抱着人用衣袖沾了水给她擦脸,血泥的污痕被一点点擦去,白净的肌肤露出,她的唇角也沾着一星泥土,他小心地擦去,目光却胶在被橘色火光染得透亮的唇上。她的唇很漂亮,微微嘟着,丰满甜蜜,他有些魔怔,拿指尖划过她的唇,渐渐迷失。
秦却醒了,她脖子动了动,喉咙里的声音破唇而出,是嘶哑的长呓。
他被惊醒,仓惶起手,把人扶着坐起,她果然睁开眼,看到自己坐在铺着油毡布的地上,背后是棵大树,不远处是雄雄燃烧的火堆,木头被烧得噼啪作响,松木的香味四散。
天色已经全暗。
“发生了什么事?”她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何寄让人靠在树杆上坐好,道:“你在广泽村失控了,我只好点了你的睡穴把你先带回。这是广泽村外驿道,在这里等崔乙他们过来。”他不敢看她的脸,只把水囊递给她。
秦接水囊时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缠了绷带,身上也盖着件男人的外袍,她道声谢接下,往喉咙狠狠灌了两口水。何寄见她情绪平静不少,便安下心来,又摸出干粮,掰了一块递给她:“泡水吃吧,不然硬。”
她点点头,就着水嚼了几口干粮,勉强裹腹。
“我们在这里呆多久了?”
“有四个时辰了吧。”何寄看了眼天色。
“这么久他们还没过来?”秦有些惊讶。
“是有点奇怪。”何寄也觉不对劲。
秦拍去手上与身上的食物碎屑,拎着他的外袍站起:“走吧,我们回去看看。”
何寄接下自己的外袍,只道:“好。”便听她又说:“刚才的事,谢谢你。”他闻言望去,她却已经垂头转身,不见脸上悲喜。
“秦。”他叫住她,她回头以目光询问,透亮的眼神望来,他却又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想问问她可曾听到他在广泽村说的话而已,他竟又胆怯。
“没事。”
“那就走吧。”秦没有追问,冷静之后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掘开广泽村的土,看样子少不得要回泰岩花钱雇些人过来。
天色愈发黑沉,雨虽然停了,天却还阴着。秦与何寄人手各举着一个火把,策马回到马车停的地方。
马车里燃着灯,车窗发出幽幽的光,有人影倚在车窗前。秦与何寄将马拴好,朝马车走去,车夫盖着斗笠歪在车前板上,其余人都在背着他们坐在马车前,黑暗隐藏了面容,让一切只剩下轮廓。
“等等。”靠近马车时,何寄忽拉住秦。
秦不解,何寄小声道:“有点不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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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的人去哪了?”
他这么一说,她也警觉起来,不止放哨的人不见了,这里还静得异常,马车已被抬出石隙,但他们却没往广泽去,这说不通。
何寄轻轻将剑出鞘,一手将秦护在身后,道:“一会如果有变,你别管我,骑马跑。”
“好。”秦悬起心。
二人缓缓靠近马车,何寄微猫着腰,再靠近些时将手中扣的两枚石子掷出,被他砸中的人应声而倒。火把照出张惨白的脸,竟是已然气绝身亡的护卫之一,秦“啊”了声,紧紧捂住嘴。
“跑!”随着何寄一声厉喝,车厢里的人与那装成车夫模样的人同时跃起,马车后的树林间也窜出不少黑衣人。
秦听到刀剑的铮鸣,第一次离她如此之近。何寄已拔出佩剑,剑气划过,逼退第一波攻击,他转头又吼:“快跑!”秦猛地惊醒,转身以平身最快的速度朝马跑去。
解绳,上马,动作一气呵成。何寄见她上了马,长剑逼开身边两个刺客,跃身而起,落到她身边,一掌拍在她那匹马的屁股上,吼了声:“走!把火把扔掉!”
马儿嘶鸣一声,顺着那方向飞奔而去。秦将火把往身边一扔,压低了身子,心脏怦怦直跳,耳边是不绝于耳的铁器交鸣声,对方像是扔出暗器,她担心何寄,转头看去。
黑夜之中只有“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何寄?”她喊了一声。
“快走。”身后的人回答她。
确认何寄已然跟上,她心头稍松,不顾一切策马狂奔。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嘻嘻嘻嘻,火车上码的,好了,下回真要16号见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本章下24小时内的评论送小红包。么么哒。
第139章盲眼
夺路狂奔的秦在夜色里已经失去了方向感,耳畔的风呼啸而过,她不知道自己朝着何处逃离,只是隐约清楚何寄不知何时已策马赶到她身侧,而身后追兵的声音渐渐弱下,只剩下些许呼喝随风送来,让她明白,追杀的人仍旧没有放弃。
也不知逃了多久,夜色里漆黑的轮廓陡然改变,不再是山林绵延无尽的道路,两人逃进一处村庄,清冷月光将屋舍照得分明,然而除了月光,这里便再无星火,村子静得不闻鸡犬,除了他二人的马蹄声,便只剩风声。
“停下。”何寄低喝了声。
秦勒紧缰绳,翻身下马,何寄已先一步冲到她身边。
“马跑不动了,往前也不知是何处,我们今夜暂且躲在这里。”何寄借着月光将两匹马拴在树上,向秦解释道。
秦点头,她心乱如麻,脑中有无数问题,此时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只能先顾眼前。
“这村子不大对劲。”
“这村子应该被洪水淹过,村民出去逃难将村庄荒弃,如今洪水已退,没有问题,只要那些追兵不赶过来。”何寄从衣袖里摸出火折子点燃,带着她去找合适落脚的房子。
脚下的淤泥还潮湿松软,都是大水过后的痕迹。
秦跟在他身后,一眼瞥见他后背上的血污:“你受伤了?”
“没有。敌人的血。”何寄没转头,伸手推开间尚算完好的屋子。
门吱呀打开,一股潮霉味扑面而来,门后累积的泥沙塌下,覆了何寄满脚,何寄抖抖脚,举着火折子进屋。屋里一片狼藉,桌翻椅倒,没有完好之地。他检查过屋子转头看到秦在灶膛里寻个根烧火棍,便问她:“你做什么?”
“做根火把照明。”她眉眼不抬。
“别做了。”他伸手拦住她的动作,“火光会引来追兵。”
秦心道也对,便将烧火棍丢开,却又眼尖发现他手臂上被划破的衣袖。
“那总不是敌人的血吧?”她指着他那处伤口。
“小伤,无妨。”何寄扫了眼,不以为意道,又把桌椅拼拼凑凑,“凑和歇歇,明日天亮我们再出发。”
“好。”秦并不计较这些,挑了长凳坐下,看着何寄把那火折子给熄了,“你的伤不要紧?我给你包包吧?”
何寄把剑往桌上一放:“不用了。”随后又问她:“你有受伤吗?饿不饿?”
“我没事。”秦双肘撑在桌上,身体疲倦非常,神却异常亢奋,“今晚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为何要伏击我们?跟我出来的人……秋璃和崔乙……”
“刚才我没发现秋璃和崔乙的尸体,也许崔乙带着秋璃逃走。你别太担心,一切等天亮后再作打算。”何寄安慰她,心里却隐约对这批人的来历有了猜测。
身手如此之好,人数又众,除了江南王不作二人想,只是江南王追杀他们又为了什么?秦不过是个后宅弱女子,他也只是藉藉无名的剑客而已。
想到秦,他不禁又看她两眼,黑暗里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这一整天时间,她从失控的崩溃到冷静再到惊恐逃命,她的经历跌宕起伏,但眼下却显得冷静。
何寄对她刮目相看。
他曾以为她就算有些见识胸襟,终归也是后宅妇人,却不料刀光剑影下她胆魄不减,是他梦寐以求能策马并肩的女子。
这一夜歇得不踏实,对眼前境况毫无头绪,又挂心着秋璃等人,秦心里沉甸甸,广泽村的景象又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像个无止境的噩梦,她想哭,却又被情势逼得强忍泪水,满腔悲伤堵在胸中,化作窒息的痛苦。
也不知到了何时辰,月亮已然落下,屋外正是黎明前最黑辰的天,何寄忽然警醒坐起,站到掩住的门前,侧耳听去。半晌,他暗骂了句娘。秦没睡着,马上便察觉他的异常,不由走到他身边。
“别说话。”何寄压低声音。他没想到这伙人竟会穷追不舍,一路寻到此地,拴在外面的马必然会曝露他们的行踪。
“那些人追来了,我们来不及跑,你在这里呆着,我去把马藏起来。”
秦还没开口,他便又道。她点点头,他却不放心,又叮嘱一声:“呆在这里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她还是点头,他咬咬牙,将门打开道细缝悄悄地出去了。何寄一走,屋里便静谧非常,未知的危险笼罩着秦,她紧张得手心潮湿,从门缝里偷偷往外觑。村子远处已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马蹄声音愈发接近,看那阵势人数还不少,凭何寄根本打不过,她又替何寄捏了把汗。
不多时,火光已涌进村子,将废弃的村落照得分明。她看到十多个黑衣人就在离她这屋子不远的空旷处翻身下马,他们都穿着一色的衣裳,分不出谁是主谁是仆,秦也不敢多看,蹑手蹑脚躲到门后,心里已怦怦作响。
“先搜村,仔细搜。”有个粗沉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主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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