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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师姐……那皇兄呢?”
青衫女子低头扫过她:“你皇兄并不算我入室弟子。我教他武艺,只是……缘分罢了……”
“是因为皇兄是天子吗?”宇文睿心中有太多疑问。
“是,亦不是。”
宇文睿更不懂了。
“睿儿,从今天起,每月逢五、逢十,每日寅时正你便一个人来这里,为师要教导你。”
寅时啊?好早!
宇文睿不由得拧了眉头。不过师父吩咐,又有“玄门功夫”吸引,她旋即想开:师父要如何便如何罢!
只不过
“若是阿嫂问起呢?”
“你阿嫂知晓此事,不必瞒她。”
云睿瞬间懂了,并不是自己把阿嫂睡丢了,原来阿嫂是去和师父商量这件大事去了。
“师父选的这处倒是极好,又僻静又宽敞。”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心道这处当年便是为自己练功所设,如何不好?
“就是离坤泰宫远了些……”宇文睿小声嘀咕着,得急跑半刻钟呢。
青衫女子岂会听不到?暗嗤一声:此处离东华殿更远,为师当年还不是照样每日寅时来此练功!
想到年少时光,她也不禁神情恍然。
宇文睿一拍脑门,想起顶顶重要的一件事。
“师父哇,我还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姓名呢!”
青衫女子一顿,淡然道:“姓名,很重要吗?”
“当然了!”宇文睿仰着脸认真道,“将来徒儿扬名立万,人家要是问我师从何人,我自然得报上师父的名号给师父脸上增光啊!”
青衫女子微微一笑。她自不在乎这些虚名,不过这孩子一心向学倒是让她欣慰几分。
略一沉吟,青衫女子轻声道:“我姓颜,颜无念。”
第32章自取
“睿儿,你既为玄门弟子,可知我玄门惯用的兵刃?”
宇文睿唯恐被师父考较去了,忙不迭声应道:“自然是长剑!”
她登时后悔没把自己的“逍遥”剑带出来了。
“师父,您还答应我,等我长大了,要送我一柄好剑呢!”宇文睿生怕师父忘记,急忙借机提醒。
颜无念暗笑她孩子气,嘴角微挑:“自然要送。不过,这把剑却要睿儿自己去取。”
宇文睿不解:“到哪里去取?”
颜无念并不直言,而是宕开话题道:“睿儿可知高祖皇帝当年助太|祖打江山时傍身的兵刃是什么?”
话音刚落,宇文睿脑中便浮现出了奉先殿中高祖的画像,那画像中,高祖掌中握着一对亮银双枪。
要知道,兵家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两厢对阵,若是使一杆长枪,其戳、刺、挑、扫诸般架势俱都因着个“长”字而占了优势。高祖皇帝既敢用双枪,那傍身的武艺自然非同寻常,自有其过人之处。
那对亮银双枪,令宇文睿既感佩服,又是好奇:高祖如何使来?她老人家的武艺又怎样?
“自然是双枪!”宇文睿答道,“徒儿在奉先殿高祖神主的画像上看到过的。”
“不错,”颜无念点点头,“双枪武技乃是宇文氏家传武艺,虽称‘双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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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亦可为单枪,其运用之灵活,伤敌之凌厉,大有妙处……”
单枪!
云睿倏的睁圆双眼
即是说,那两杆枪,可以合为一杆……
颜无念眸光飘忽、悠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高祖虽然双枪技击家学渊源,然,若论正经武艺,乃是师承钟鸣山庄公孙氏……”
钟鸣山庄?
宇文睿倏的想到了自己尚未读完的“紫阳真人钟鸣山斩白蟒”的传奇,暗自忖度着得找个机会把那一节看完。
“钟鸣山庄是当年武林一大知庄,不仅以武学立足江湖,更擅长锻造兵刃之术。习武之人大多要有一柄称手的兵刃,他庄上锻造的兵刃锋利异常,更是耐用异常,故在当时武林之中颇有威名。钟鸣山庄的庄主是个女子,她就是高祖的师父。她以家传之剑法教导高祖,高祖学成之后奉师命下山,助父亲,也就是后来的太|祖皇帝驰骋疆场,经年征战,方打下我大周万里江山。”
原来如此。
宇文睿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故事。这故事可比正经书上讲的什么太|祖、高祖如何神武,如何“上承天命,下济黎民”的套话儿有趣儿多了。
颜无念觑了一眼她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仿佛又一次重复了历史:自己年少时听高祖叙说这些往事时的模样,哲儿年少时听自己再叙往事时的模样……
一代又一代,便是这样传承下去。眼前的这个孩子,当真能将大周宇文氏的基业传承甚至弘扬吗?
颜无念心中有些忐忑,更有几分期待。思及己身,她暗自喟叹:不知能不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不过,她面上却是分毫不露,依旧道:“睿儿可知那钟鸣山庄与我玄门的渊源?”
宇文睿自然不知,她满怀期待着师父的下文。
“我玄门的开山之祖,就是钟鸣山庄庄主的胞弟,道清真人。”
宇文睿顿觉惊诧。
“因着师承的缘故,高祖亦是随身佩戴着故人所赠的宝剑防身。”
“故人?是她的师父吗?还是那位,唔,道清真人?”宇文睿奇道。
颜无念一滞,缓缓摇了摇头,“不是……”
宇文睿惊觉师父突地变了颜色,那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颜无念骤然话锋一转:“只说那把剑,叫做‘非攻’……”
非攻!
“阿嫂说,那把‘非攻’一向为皇兄贴身佩带,和那块玉佩都是高祖皇帝留与后世子孙的。”
“正是,”颜无念颔首,“所以,睿儿,你当自己去取回那把剑。”
见宇文睿犹自懵懂,她又点明道:“为师答应你待你长大成人时要送你的,就是那把‘非攻’宝剑!”
“师父的意思是……”宇文睿暗抽一口凉气。
“不错!师父盼你复我大周河山,那‘非攻’宝剑,此刻就在北郑。”
宇文睿只觉得自己左侧胸膛里,一颗心因着这句话而“咚咚咚”狂跳个不停。
迎着颜无念的目光,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荡:“师父……我、我真的可以吗?”
颜无念正色道:“可以,但不是现在。睿儿,常言道‘有志者,立长志;无志者,常立志,’你若当真有此宏图大志,就应从此刻起点滴做起,励图治,有朝一日北郑定是你掌中之物!到那时,何愁不光复高祖时的荣光?”
宇文睿闻言,小拳头攥得“格格”直响:“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为皇兄报仇了!阿嫂也不必再那样伤心……”
颜无念目光划过她:“你皇兄的事,怕是要复杂些。据为师所知,他未必是北郑朝廷所害。”
东方已经泛上了一丝微曦的光,旷大的禁宫之内依旧安静如初。
宇文睿疾跑了几步,便缓了下来,一面走着,脑中已是炸开了锅。
师父走了,五日之后方能再见。
可是,师父却留给了她太多了疑问,没有一件是宇文睿想得明白的,尤其是那对银枪
师父为何有高祖的遗物?高祖的遗物不应该留存在皇宫之中吗?怎么会到了玄门之中?
宇文睿想不通。
她问师父。
师父却只含含糊糊地答了四个字:机缘巧合。
到底是怎样的“机缘”能“巧合”若此?
高祖皇帝是百年前的“老人家”,师父的年纪至多不过三旬;高祖是堪比开国之君的一代帝王,师父是玄门中的世外高人……
怎么看都是不搭界的两个人啊!
宇文睿想得脑袋疼。她再一次痛恨自己是个“小孩子”这一事实。自己若是长大了,就会懂得很多吧?就像阿嫂那样,或者像师父那样。
她虽然幼小,却也知道师父有事瞒着她,偏偏还是她根本猜不透的事。
而且,师父还要把高祖的双枪,连同枪法统统传授给她。
这虽然让宇文睿欣喜若狂,可问题又来了:师父怎么会宇文家的双枪技击?
或许是因为师父出身玄门,玄门又和宇文家有着颇深的渊源?
哎!想不通啊想不通!
最最神奇的,那两杆双枪竟然真的可以合成一杆!
宇文睿对那处机关着实好奇得很,她忍不住把双枪拆开、合上、拆开、又合上……玩耍了好一阵子,直到惊觉师父早已经不耐烦。
如今的她,人小力单,还驾驭不了那对银枪,所以师父走时带走了它们。
其实,云睿很有些舍不得的。她合上手掌,回忆着那对银枪握在掌心时的触感,不知不觉中竟逛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申全,你傻不傻?整宿整宿地抱着那瘸鸟儿!”一个尖细的声音讽道。
紧接着又一人笑嘻嘻的:“申老公多明的人?怎的竟有这呆子徒弟!哈哈哈……”
噪杂的笑闹声打断了宇文睿的思绪,她顿住脚步,方才发现自己胡思乱想中走岔了路了,这处所在她浑不认识。
“吱扭”一声门响传入耳中,宇文睿下意识地一闪身,隐到了墙垛之后,扒着墙砖缝隙偷眼观瞧。
打门内蹭出一个少年,他垂着头,双手拢在胸前,看不清面目,只有身上的内监服色暴露了他的身份。
少年掩上门,将满屋子的嘲弄声音隔绝在身后,然后悻悻地沿着廊下贴墙根坐在地上,双手还是那样拢着。
晨露颇重,风也带着几丝凉意。
少年或许感到了冷意,他蜷缩着,瑟瑟地抖了抖。
屋内渐渐安静了,再没了嘲笑的声音。
恰在此时,自少年的怀中传出了“啾啾”的细微的声响,一个小小的白色的脑袋一点点儿地蹭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冲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鸣叫着。
云睿大喜:这不是她和景嘉悦打架赢的那只小白鸟吗!
哎哟!昨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都给忘了!
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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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侧了侧头,好让鸟儿待得舒服些,他瘦弱的手掌则轻抚着鸟儿的羽毛。
宇文睿凝了凝神,瞧得清楚了,这少年不就是那个自己托付了白鸟儿的小内监吗?
看到鸟儿,她再顾不得身份,跳将出来,笑盈盈地立在少年的面前:“嘿!我的鸟儿!多谢你照料了!”
申全哪里想到夜深人静的,会突然冒出来个活人?还是和自己说话!
他惊得一抖手,难以置信地仰脸儿望着眼前的小人儿。
一抹晨曦正自宇文睿的肩头蹿上了地平线,直直地投射在她的身后。
申全张大了嘴巴,半晌合不拢: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看到了神降临。
第33章惊座
“跪”
“拜”
“哀”
司礼官拖长的声音响彻在大殿之中。
大殿紧贴墙壁正中,是一口硕大的金丝楠木棺材,棺材前立着神主牌位。正是大行皇帝宇文哲大殓完毕,宗室并群臣举哀的时刻。
殿内乌泱泱地跪着一地人,乃是诸位宗室,以及朝中重臣;二品以下的诸臣工都在殿外行礼。
棺椁不可谓不华丽,举哀不可谓不悲戚,场面不可谓不隆重……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场哀典皇家皆是赚足了脸面。然而,那又如何?
大行皇帝宇文哲,幼承庭训,少年时便克承大统,励图治,使得大周江山略有起色,又踌躇满志御驾亲征北郑伪朝。好端端的一位“武能安天下,文能定江山”的有为天子,谁承想竟在征讨北郑期间突遭不测,落得个利箭穿心的下场?
宇文家的皇帝,从太|祖至大行皇帝,共有五位,除武宗皇帝活到花甲之年,余下的几位,在这“寿数”二字上似乎都亏欠了些。原以为仁宗皇帝而立之年驾崩已是极限,毕竟仁宗自幼病弱,身子骨本就先天不足,可谁又能想到,大行皇帝更是短命?不过才二十岁,就憾然驾崩了。怎不令人唏嘘慨叹?
众人随着司礼官的声音行着大礼,脑中除了盘旋着那位少年天子英姿勃发的风致之外,都不由得暗自揣测着殿内微妙的局面
那个随在大行皇帝的景皇后身侧跪拜行礼的,瞧着孝服显然是嗣女身份的小女娃儿又是何人?
也有几日来听到些风声的,不禁暗自咂舌:这就是孝怀太子的遗女?是叫……宇文睿吧?哎呦!这是要出大事儿啊!
众人表面上看去,都是恭恭敬敬地对着大行皇帝的灵位行礼,实则心中各安心腹事,不明就里者有之,好奇心重者有之,不甘如此者有之,更多的则是擎等着作壁上观,尤其是一眼瞥到素有“黑脸金刚”绰号的尚书右仆射裴劲松裴大人那张比往日更黑上几分的脸之后,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位裴大人,廉洁那是一等一的,官声更是一等一,可认死理儿也是一等一的。
相王宇文广自然也在众人之间。直到现在,他还是思忖不明白太后何以那般态度
宇文氏子弟稀薄,除却旁支的,嫡支里也就他家是最最近的了。尤其,还有武宗皇帝和仁宗皇帝的遗训,这不明摆着就是给他家勤儿准备的吗?勤儿是男娃,又是大行皇帝的幼弟,年纪又恰是刚刚好,不似俭儿那般幼小。这、这、这难道还有什么异议吗?为什么太后非要搬出什么孝怀太子的遗女?
好吧,就算是太后什么都没对自己说。可那小丫头站在最前面,又是如此这般服色,是怎么个意思?宇文广可不信没有太后的首肯,那位景皇后敢自作主张。
太后是什么人?她老人家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女子。那是胸襟眼界不逊于任何男子的巾帼雄豪!当年仁宗驾崩,国家危倾之际,便是这位当时的段皇后力挽狂澜,垂帘听政三年,又还政于大行皇帝,生生将大局扭转过来了。
是以,面对太后,宇文广只敢徐徐相劝,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宇文广更看不懂的,还有自己的二叔。
他借着行礼起身的空当,偷眼瞧斜前方的宗正宇文承吉,见他也是刚刚行礼完毕,高瘦身形立得一丝不苟,腰板挺拔,浑然看不出已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宇文广心里这个急啊:“二叔哎!我的亲二叔!您倒是说句话啊!您可是宗正啊,整个宇文氏就数您老人家的辈分大了。难道您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丫头掌了江山?勤儿可是您的亲侄孙啊!您可不能袖手不管啊……”
可是,任由他腹诽不停,宇文承吉仿佛置身事外,当真就袖着手,面无表情地凝着大行皇帝的棺椁。
宇文广脑门上的青筋蹦蹦直跳,眼看木已成舟的事儿,他也顾不得矜持了,微斜着身子,一个劲儿地给侧后方的礼部侍郎卢昆使眼色。
卢昆脑门子上也是青筋直跳,他倒不是急的,而是紧张的。
宇文广的眼神,他焉能不懂?
可懂归懂,怎么做却是另一码事了。
眼看那位相王殿下朝自己大打眼色,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子里飞出来了,卢昆暗暗叫苦,心说:我的爷啊!您是我亲爷!您不看看这是啥场合!您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此时第一个开口,当真不会有性命之忧吗?就算保住命,卑职头上的乌纱可保得住?卑职还得靠它养活八十岁老母、八岁的娃娃呢……
他惹不起相王,又不敢做那出头的椽子,只好眼巴巴地偷瞄裴劲松,默默念叨着:老裴啊老裴,黑爷哟,您倒是言语一声啊!
谁承想,老天爷还真就听到了他的哀求。
行完大礼,举哀毕,不等景砚开口,裴劲松突然沉着声音道:“皇后!臣有一问!”
他情急之下,也不等景砚答复,连敬辞都忽略了,一指宇文睿的方向,直不隆冬地把问题抛了出来:“这女娃是何人?”
景砚一凛,全没想到他会直接发难。
不过,她阵脚分毫不乱,淡道:“嗣君宇文睿。”
既然裴劲松失礼在先,景砚也是毫不示弱,直言回答。你先不将我这皇后看在眼中,我又何必把你这右丞相看在眼中?
裴劲松浓眉一耸,方才惊觉自己失了礼数。
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可话锋确是犀利依旧:“敢问皇后娘娘,何人指认这女娃娃为嗣君?”
景砚虽气他直言无忌,然心内知道裴劲松乃刚直君子,他这般问出口,远比那起子暗地里忖度的小人要坦荡得多。何况,这般情状,她早已想到。诚如段太后所言,“有的磨折呢”!
景砚冷冷一笑:“嗣君宇文睿,先孝怀太子之嗣女,大行皇帝遗命,着其克承大统。怎么,裴大人,有问题吗?”
裴劲松闻言,一滞,他当真没想到这小小女娃竟是大行皇帝遗命继承皇位的。
然而,转念一想,裴劲松缓缓摇头:“敢




倾砚 分卷阅读41
问皇后娘娘,大行皇帝遗命在何处?”
“裴大人不信本宫所言?”
裴劲松略一躬身,“臣不敢。然则,此等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臣身为宰辅,竟是一无所知。职责所在,不得不问。”
他言下之意,宇文睿继承皇位乃景砚矫诏。
景砚冷哼,她苍白着脸,眸光扫过大殿内的众人。众人各怀心腹事,被她清冷的目光一扫,俱都不自然地垂下头。
“裴大人请看!”景砚自袖中取出一物,展在裴劲松眼前。
那朱砂笔迹,不是宇文哲的,又是何人的?
裴劲松登时困惑了。
此时,殿内诸人或远或近,也都看到了那圣旨上的笔迹,确是大行皇帝传位于宇文睿的旨意,都不由得心中打鼓:大行皇帝竟是悄悄立了储君了?我等竟然一无所知……
景砚眼见此时情状,心内痛苦:若是哲不是这般英年早逝,是不是这份旨意就可以由他亲自诏行天下?是不是无忧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入宫为嗣?
那旨意本是宇文哲无意之举,却不想今日竟成……
“皇后娘娘!”裴劲松凝着眉头沉吟半晌,突地再次开口,“便是有陛下的旨意又如何?”
景砚冷声道:“裴大人是要抗旨不尊吗?”
“非也!”裴松之凛然道,“臣只是想请问,大行皇帝与武宗皇帝、仁宗皇帝相比,孰尊孰卑?”
景砚隐隐察知他话中深意。
裴劲松不等她回答,自答道:“自然是武宗皇帝、仁宗皇帝为尊!二位先帝早有遗诏,大周天下,唯男子可承继大统!娘娘难道不知吗?”
问得好!
卢昆心中暗喜。
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
裴劲松话音刚落,卢昆便迫不及待高声应和道:“正是!裴大人所言,臣深以为然。圣人有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武宗皇帝、仁宗皇帝既为陛下之祖、之父,则陛下所言,自当以二位老人家为准则,不可违背啊!”
相王抓准时机,忙接道:“小王愚鲁,读书读得虽少,却也知道圣人之言那是天下一等一的大道理啊!”
恰在此时,又有一人道:“相王所言极是啊!”
又一人道:“臣以为裴大人、卢大人说的极有道理!”
“臣附议。”
“臣也深以为然。”
一时间,本来庄重肃穆的祭礼大典,竟浑然变作了菜场般噪杂。
景砚耳中听着众人呼喝之声,心中冷笑:好啊,好得很!
如今,她算是看清楚这一张张道貌岸然的皮相下都是何等真容了。
她不急,却有人急了。
这人便是宇文睿。
她眼见着满殿的人,竟无一人附和景砚,就连段大人和英国公景子乔,不知何故,也都默然不语。
阿嫂被孤立若此!
宇文睿如何看得下去!
她蹙着眉,仰脸瞧着阿嫂淡然的模样
阿嫂又消瘦了……
阿嫂的面颊上还隐有泪痕。
宇文睿离得近,方才行礼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了景砚强自压抑却还是难以克制的轻声呜咽。
宇文睿心疼得要命,心脏像是被猛然攥紧,快要被捏碎了一般。
她热血上涌,骨子里的草莽气质一时间占了上风,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喝一声:“住口!都给孤住口!”
这一声,她是用了内力喷薄而出的,其响亮自然可想而知。
众人耳中突闻得这一声,俱是一愣,继而再次恢复了噪杂,浑没有人将她放在眼中。
宇文睿被无情忽视,大怒。她脑子一热,一把拽下脖颈间悬着的高祖玉佩,脚下发力,蹭的一下蹿上了大行皇帝灵前的供案。
“高祖皇帝在此!谁还敢叨扰大行皇帝安寝!”
她小小的身子,一张干净漂亮的小脸儿,又是身姿挺拔,怎么看都像是个小仙童一般,若不是重孝在身的话。
此一举,果然奏效,殿内诸宗室、臣工,皆都呆住了。
这等情形,他们莫说见过,便是想破脑袋也是想象不出的
嗣君踩着大行皇帝的供案,手上抓着高祖皇帝的玉佩,高喝着“高祖皇帝在此”……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第34章扭转
“高祖皇帝在此!谁敢惊扰大行皇帝安寝!”
宇文睿一声清亮的童声,划破了大殿内噪杂的氛围。
不论她说出何等惊天动地的话语来,众人皆是不把这个幼稚孩童放在眼中的。然而,此刻她偏偏脚下踏着大行皇帝宇文哲灵前的供案。这便不啻于骑在大行皇帝的头上作威作福,不是狠狠地抽了皇家一个嘴巴,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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