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悦儿在吻自己!
宇文睿大惊失色,不要命地奋力推开她,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景嘉悦。
悦儿怎么可以吻自己!怎么可以!
自己连阿嫂都没吻过,怎么能就这么让悦儿给夺了……初吻!
眼前情状,令景砚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呵呵,睿姐姐,没想到吧?悦儿早就想这样做了!悦儿爱慕你许久了!你可喜欢悦儿这样对你?”
“你……”
若是换做任何一人,夺了自己本该属于阿嫂的初吻,宇文睿恨不得将对方抽筋剥骨;可是,悦儿就这么巧笑倩倩地看着自己,她认真的样子,就像……就像同样对另一人倾心的自己,让宇文睿如何都狠不下心肠对待。
“景嘉悦!你给哀家……”景砚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景嘉悦抢白道:“姑姑是想让悦儿滚吗?不劳姑姑心,悦儿这就滚!可悦儿还有一句话……”
她说着,转向宇文睿,抿唇,“睿姐姐!悦儿不求你马上答复我,不求你马上同样倾心于我……悦儿自知有几斤几两的分量,不过是仗着家世不错,又有长辈的宠溺,悦儿自己……实在是不值一提的!所以……”
景嘉悦眼圈泛红,眼角泛上湿意,“所以,悦儿会乖乖地从军,悦儿会奋勇杀敌,赚下军功,不止是为睿姐姐分忧,还要替自己赚下名头、爵位……将来,悦儿才有资格陪伴在睿姐姐的身边……一辈子!”
说罢,她自己已经羞红了脸,自觉再难以此种面目对着宇文睿,扭身夺门而跑。
宇文睿已经听得痴了。
她这是被表白了吗?还是被自己一贯当妹妹看的悦儿表白了?
可,为什么,这样深挚的、满怀少女火热爱意的表白,她竟然听得毫无心动的感觉?
是不是因为她的整颗心早已经被阿嫂占据了?
悦儿如此,她只觉得心中涩涩的不好受。
殿门一声闷响,宇文睿倏的醒过神来,她来不及细想,紧随景嘉悦也要夺门而去。
“无忧!”
宇文睿脚步一顿。
“你要做什么?”景砚心中忐忑。
“我去和悦儿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景砚越发不安,她现在很怕宇文睿和景嘉悦独处。
“我去告诉她,我心里有别人,只当她是妹妹!”宇文睿坦然道。
景砚胸口一滞,更觉心乱如麻。
宇文睿的身法修为,比景嘉悦高了不是一点儿两点儿;加之毕竟是在禁宫内,景嘉悦再心绪难平,也不好无所顾忌地发足狂奔。是以,她刚恍恍惚惚地晃了几步,就被宇文睿追上。
景嘉悦浑没想到她会不顾帝王身份追出来寻自己,登时心花怒放,脸上也难以自控地流露出喜色。
宇文睿唯恐伤着她,缓言道:“悦儿,你听朕说!你和朕从小一起玩耍,一同读书,一同长大,这份情谊比亲姐妹还要亲……”
景嘉悦越听越是心中难安,忙打断她道:“睿姐姐!睿姐姐先不说了好吗?等悦儿回来……等悦儿有了军功,就可以……”
宇文睿唯恐夜长梦多,哪敢由着她的性子来?索性直言道:“悦儿!朕心里有人了!朕真的只当你是妹妹,亲妹妹一般!”
景嘉悦一晃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谁!是谁?是秦烁吗?秦家张罗后君的事儿,张罗得最欢吧?还是段伯阳?段相的长孙,他倒是出身高贵……呵!莫非是沁芳阁的花魁娘子?听说前日睿姐姐为了她,还同人大打出手来着?”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叫“大打出手”啊?好像朕是豪强恶霸地痞淫棍似的……
话说,悦儿你要不要对朕的行踪这么了解啊?连沁芳阁的事儿都知道!
宇文睿那颗初初萌发的帝王心渐渐涌上了不适:帝王行踪,竟然成了朝臣的谈资,她深觉自己很该做些什么了。
景嘉悦却冷冷地看着她:“睿姐姐被我说中了吗?你果然爱上那个花魁娘子了?呵,睿姐姐何时品位沦落得这么差了?”
宇文睿微怒,她觉得悦儿在玷污她心中最最在意的那个人
“够了!悦儿,朕是皇帝!朕倾心于谁不须臣子操心!”
景嘉悦没想到她突然摆出皇帝的身份,心内一凉:“睿姐姐要跟我摆皇帝的谱儿吗?”
宇文睿拧眉,快没了耐心,“悦儿,朕今日将实言坦然相告,就是顾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愿你自误走了弯路!人生在世,怎么能单单只为个情字所困?大好河山,建功立业,多得是有趣的事情做。阿嫂同朕说过,你母亲景夫人对你的期望很高,她盼着你能以女子之身成就不凡,为天下女子做表率。景家人,包括阿嫂,也都对你寄予厚望。悦儿,相较这一时的情之得失,难道你不觉得承袭英国公衣钵更有意义吗?”
景嘉悦沉默,半晌道:“归根结底,睿姐姐还是嫌弃悦儿无能!”
宇文睿顿觉无力,她登时想到之前同景砚的讨论,忍不住搬出来活学活用,“悦儿,感情之事,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交易,并不是你倾心于我,我便必须回应的;感情之事,更不以谁有能耐谁没能耐为衡量标准!喜欢了,爱慕了,就是如此,不以她的身份为何而有所更改。”
“睿姐姐还真是深有体会啊!可悦儿却没法认同!”景嘉悦狠道,“不管那人是谁,等悦儿有能力了,定要把睿姐姐抢回来!”
“你!”宇文睿再次无言以对。
她只觉得悦儿执拗得无法理喻,然而,陷于感情中的人,哪一个不是执拗的呢?比如她自己……
景嘉悦甩开宇文睿,愤愤不平地走了。
宇文睿凝着她远去的身影,却是许久无法平静。
方才,在坤泰宫中,阿嫂同悦儿的对话,令她没法不心生疑窦。她深知自己的感觉不会错,阿嫂,包括英国公府,定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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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在瞒着她,而且是打算一直瞒下去。这件事,还是涉及到先帝的。
到底是什么?会让悦儿有那样大的反应?悦儿她对景砚这位姑姑,一向是又敬又怕的,是什么让她胆敢和姑姑顶嘴?甚至明摆着是在愤愤不平地揭姑姑的短?
悦儿说她倾心于自己,自己是女子,悦儿她怎么会……
宇文睿胡思乱想中踱回了坤泰宫。宫门口当值的内侍和侍卫忙躬身行礼。
她顿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坤泰宫的大门
穿过这道门,就能见到阿嫂。如果自己开口问,阿嫂会告诉自己实情吗?
宇文睿暗暗摇头。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来越了解阿嫂的心性。阿嫂虽然气度优雅,性子也看似温婉,但是她自有她的坚持和韧性,她不想说的事情、不想做的事情,别说九牛之力了,便是九百头、九千头牛,都别想迫她就范。
宇文睿能想得到,若她问阿嫂悦儿的话是何意,阿嫂八成会说“悦儿不过是在指责哀家为了自己的贤名,把亲侄女送上战场”之类的话。
哎!何苦来?自己既然倾慕她,心疼她,又何苦让她为难?
“主子,您唤我?”申全巴巴地跑到宇文睿的面前。
宇文睿瞥了一眼坤泰宫,转身,边走边吩咐道:“将前日刚进的贡茶备上二两,还有朕最喜欢的那套茶具……唔,还有那副玉棋子儿,也带上。”
申全摸不着头脑,“您这是?”
宇文睿也不和他废话,“随朕去思宸殿,找魏总管下棋去。”
申全更迷糊了,“您不回坤泰宫见太后了吗?”
宇文睿皱着眉,闷闷地看着他:“你怎么这么嗦!像个老妈子!”
老妈子申全扶额:主子,您这是嫌弃我了吗?
第71章血光
“陛下,好了。”纯钧替宇文睿着好外袍,束好带子,又退后半步欣赏了一瞬。
嗯,咱们陛下越发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了。
宇文睿可没她那份看美人的好心情,她别扭地扭了扭腰身,双腿间紧贴肌肤的那个物事,还是令她别楞楞地不舒服。
那东西她真不熟,就用过一次而已,她更没有每个月都和它喜相逢的自觉;就连她贴身侍奉的几位宫女,也还没适应这个事实的存在,即,皇帝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这位好朋友大驾光临的时候,宇文睿正在思宸殿同魏秦相谈甚欢,魏秦也算是个风雅人物,对贡茶和宇文睿的茶具,包括那副玉棋子儿,都点评得恰到好处,还顺便指点了小皇帝几招棋。
宇文睿知道自己这是投其所好搔到了痒处,暗自欢喜,可谁承想,她突地小腹一痛,酸胀酸胀的感觉立时袭来,然后就……汩汩的,似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宇文睿一惊,初时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急病,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登时头大如斗。
她既没提前有所准备,更害怕“血溅当场”丢了帝王的体面,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迭声地唤来申全,命他“备辇!回宫!”,又匆匆地和魏秦道了别。一回到自己的寝宫,她又一迭声地唤纯钧“更衣!更衣!”,害得纯钧还以为皇帝为国事着急,以至于急得尿了裤子。
闹腾出这样大的阵仗,坤泰宫岂会不知?景砚急慌慌地赶来,见小皇帝没事才略略放心。
结果,宇文睿更了衣就被景砚数落了一通,埋怨她“这么大了,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又责骂了小皇帝的贴身宫女,嫌她们“照顾皇帝不周到”,“皇帝年轻不知轻重,你们每日都是做什么的”。
宇文睿大窘:寝宫中的众人都唯唯诺诺地静听太后训导,为的就是自己那点子难以言说的女子隐秘事。宇文睿好想捂脸遁走啊!
她估计,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忘了皇帝的癸水是哪一天了。
呜呜呜,好想找个地缝儿钻了……
最悲催的,她还没来得及跟魏秦打听“那事”呢!
好讨厌这个什么“鬼水”!
宇文睿愤愤地揪着袍襟儿,纯钧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紧接着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只碗盏,嘶嘶地冒着腾腾热气。
“陛下,到时辰喝药了。”
宇文睿耷拉了嘴角,一脸苦相,别过头去:“朕没病!不要喝!”
纯钧知道这时候哄着是没用的,遂正色道:“这是太后吩咐云供奉备下的,为您补气补血的。您不喝,太后会生气的。”
宇文睿没脾气了。她自知自己贴身侍候的人都懂得祭出太后这件法宝,让自己就范。偏偏自己还就只听太后的话。
没办法,这些宫女、内侍也都是好心,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一提到太后,宇文睿特别想得开,她于是皱着鼻子、垮着脸儿,一口干掉了那碗药。
唔,比昨日的味道好些了。阿姐真是体贴,昨日自己只是抱怨了一句好苦好涩,今天阿姐就贴心地改进了,虽然药汤子看起来还是黑糊糊的难看。
喝完药,宇文睿窝在榻上发呆。
她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想到过几日悦儿他们就要出发了,想到悦儿对自己的情意,想到悦儿同阿嫂的争执,想到思宸殿探访无果……思绪转来转去,又转回到这个可恶的“鬼水”上。
她读书颇杂,修仙问道的书也胡乱地读过几本,这些年来随着师父紫阳真人习武、学医,也偶尔听师父提到过:修仙之人,讲究炼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尤其是女子修仙,先要修去癸水,复归童女之体,才能达到更高深的境界。
彼时,宇文睿只是当成个故事听,并不十分懂得“癸水”什么的。如今看来,她倒宁愿跟师父学学怎么把这个“鬼水”给修没了。这玩意,太麻烦了!
想到师父,她就不由得想到柴麒师姐。
这位和达皇兄长得很像的傲娇师姐,那日临走时说什么来着?
宇文睿脑中电光火石般划过柴师姐的话,身躯不由得一抖。
“陛下,您怎么了?”纯钧唯恐她有什么不适,连忙问道。
宇文睿悻悻地摆摆手,只觉得一脑门子黑线
吓!这、这、这不会就是柴师姐口中所谓的“血光之灾”吧?
好吧,柴师姐不是神棍,她只是太过通医术了。
“主子,吴侍卫来了。”申全禀道。
“让他进来吧。”宇文睿说罢,起身离榻,端坐于椅上。
她可不想让臣下看到自己病歪歪的模样。
“微臣吴斌参见陛下!”
宇文睿微笑道:“起来吧!日日见的,弄这些虚架势做什么?”
吴斌起身,垂手侍立。
宇文睿笑吟吟地打量他,“你又壮实了!快比朕高一头了!”
吴斌躬身道:“微臣不过有一把子傻力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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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能和陛下比肩?”
宇文睿笑笑,道:“你怎么也学了这套虚头巴脑的?快别跟那起子趋炎附势的小人学!武将就该有个武将的样子,拿真刀真枪的能耐说话!”
吴斌凛然,拱手道:“陛下说的是!微臣记住了!”
宇文睿最喜他果断勇毅风范,命人赐座。吴斌告了罪,搭边坐了。
“吴卿,你可知朕今日宣你来,所为何事?”宇文睿不屑无谓的客套,索性单刀直入问道。
吴斌微一沉吟,也不隐晦,恭敬道:“要是微臣猜得不错,陛下是为了出征北郑边关之事吧?”
宇文睿点点头,“是,亦不是。”
见吴斌做洗耳恭听状,宇文睿续道:“朕自亲政以来,讨伐北郑伪朝、复我大周国土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朕即位七年,也准备了七年,如今国库充盈,人心所向,朕也该做点儿什么了。但,出兵北郑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且不论什么当初的协定,就是贸然陈兵几十万于北境,他们焉能无所察觉?既有察觉,岂会不防?”
吴斌越听越是激动,急道:“微臣也这么想!陛下要是发兵讨伐北郑,兵将、辎重、粮草,都不是小数目,怎么可能不引起北郑边防的注意?”
宇文睿并不介意被他抢白,接道:“所以,朕想啊,既然七年都忍了,难道再有个三年两载的还忍不了?我们既然要打,就不打无准备之仗!除了兵将要缓缓地增加,粮草、辎重更要缓缓地增加,一点一点,徐图渐进,才不致引起北郑的注意。”
“陛下说的是!”吴斌狠狠点头。
宇文睿微微一笑:“朕想,杨烈初夺大权,朝内朝外形势吃紧,怕是整副心思都放在了稳定局面上。我们只要没有什么大的动作,绝引不起他的注意。这样甚好。他安抚他的人心,我大周布我大周的兵。只待时机成熟,到时候一举出兵,定能成功!”
她睨一眼吴斌兴奋的模样,问道:“吴卿可知朕为何同你说这些?”
吴斌一脸懵懂。
宇文睿笑道:“朕听何冲说,你读兵书很是用功,平日里考较,你的回答虽不够全面,但颇有亮点,朕心甚慰。朕年少登基,这一辈子还有几十年好过,自然希望有良臣良将辅佐以图大事,尤其是青年才俊。你们不囿于成法,更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朕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吴斌听得心口狂跳,起身深施一礼,大声道:“微臣定不辜负陛下的一番信任!”
宇文睿命他起身,淡笑道:“你先莫急着表忠心,行军打仗的事,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成功的。朕既给了自己三两年的宽限期来打北郑,另一方面也是安下心来着力培养你们这些年轻将领。你们这批是第一批,之后还要将一批批年轻军官派往边关。朕给你们两年的时间,足够你们熟悉边关的一切,足够你们习学的,到时候,你们就是征伐北郑的中坚力量,朕的江山,将来都要靠你们来扶保!”
吴斌退下后,宇文睿依旧心绪难平。她毕竟只有十五岁,即使在臣子面前表现得再老成持重,少年心性,总难令她为想象中的美好未来而激动不已。
在原地来回转了两个圈,因为小腹微痛,她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下。
这时,人报“云供奉来了”。
宇文睿忙道:“快请!”
她知道阿姐是来请平安脉的,估计还要瞧瞧自己被这“鬼水”折磨得如何了。
云素君同往常一样,进来后,先向宇文睿行礼,身后拎着药箱子的随侍小内监也随着行礼。
宇文睿一点儿都不喜欢阿姐这样客套,她近前扶住云素君:“内宫里,又不是朝堂,阿姐何必回回都要行大礼?”
云素君却坚持着行完礼,“陛下,无论宫里宫外,国礼不可废。”
阿姐哪里都好,就是这份执拗的性子,太像云大人。
宇文睿默叹,只好由着她去。
“陛下是不是近日思虑太重了?”云素君诊过脉,问道。
“思虑重吗?可能是朝政多了些吧?”
云素君肃然道:“国事再忙,陛下也要当心龙体。”
“唔唔,朕以后注意。”
阿姐向来性子认真,宇文睿不敢十分调皮,只好岔开话头道:“阿姐从太医院来?”
“刚从坤泰宫来。”
“哦。是太后请阿姐诊脉吗?”宇文睿问道。
云素君意外地沉默了。
宇文睿不解地看着她。
半晌,云素君突然撩衣裙下拜,道:“臣请陛下允臣随军去北郑边境!”
第72章当心
“阿姐说什么?”宇文睿怔住,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云素君挺直身体,再次央求道:“请陛下允臣随军去北郑边境!”
宇文睿皱眉。她知道阿姐素来稳重,待人接物一向中规中矩,断不会突然没头没脑地做这等惊人举动。
“阿姐要做什么?”她问。
云素君闻言一滞,迟疑一瞬,才朗声道:“臣闻陛下欲向边关增兵,边塞苦寒,兵将既多,患病者定会增多。臣愿随军去边关,医治病患伤者,为陛下分忧。”
宇文睿深深地看着她,似要探知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姐也说了,边关苦寒,你是文弱女子,怎么熬得过?况且,就算是有病人、有伤兵,军中也有军医,医治病患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不等云素君回答,宇文睿脑中倏忽闪过一个念头,“阿姐刚从坤泰宫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云素君默然垂头。
宇文睿恍然大悟:“是不是关于施大人的?母后想撮合阿姐和施大人,让阿嫂问你来着?”
云素君听她说得直白,脸颊泛上红晕。
宇文睿急道:“阿姐是不愿意吗?不妨事的!咱们谢绝了母后的好意不就结了?何必还要去边关受苦?”
云素君强压下赧然,肃然道:“师父的仁心仁术,臣都是衷心敬服的。可若论……若论男女之情,臣自问没有分毫。且臣亦知师父心中心心念念着某个人……太皇太后一番好意,臣没法……”
施然心里有人?是谁家的女子?莫非是罪臣之女?或者是秦楼楚馆出身?不然的话,他是母后的义子,深得母后疼爱,怎么会不恳求母后成全?
宇文睿抑住心中的疑问,抢道:“阿姐和施大人既然都对彼此无意,那朕就替阿姐去和母后说!母后不会强人所难的……”
宇文睿说到做到,拔腿就要走。
却被云素君一把扯住,“陛下不可!”
宇文睿以为她惧怕太皇太后的威仪,宽慰道:“阿姐不用怕,有朕在呢!母后自来讲道理,不会因为这个而责怪你的。”
云素君并未松开她的衣襟,摇头道:“不是臣……臣不是怕得罪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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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坦荡荡,臣既无此意,又怎么会怕对太皇太后坦言相告?臣只是……”
“只是什么?”宇文睿疑惑地盯着她。
云素君欲言又止,半晌才沉声道:“臣只是怕连累了太后娘娘。”
连累阿嫂?
宇文睿一滞,旋即明了:从自己幼年入宫时起,母后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喜欢阿嫂。小时候自己看不懂,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一点也越发看得分明了。虽然七年多过去了,母后早已淡出朝政,只在寿康宫中颐养天年,然而每每遇见阿嫂去问安的时候,母后的疏远和抵触还会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宇文睿并不傻,她能深切体会到母后是当真疼爱自己;自然,也当真对阿嫂存着敌意。
她更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原因导致母后这样对待自己的嫡亲外甥女?她隐约觉得这事和皇兄宇文哲有关,但是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阿姐所言的意思很明显:母后不喜阿嫂,若是这桩婚事没有撮合成,母后责怪的恐怕不是阿姐和施大人“不知好歹”,而是阿嫂“对长辈交办的事情不尽心尽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偏见,就是这样不可理喻。
阿姐不怕自己得罪母后,却替阿嫂想得周到?
这让宇文睿不由得多想。
难道,阿姐对阿嫂……和自己,是一样的心思?
那一刻,宇文睿很不安,她有种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的不踏实感,她很想马上不管不顾地同意阿姐的请求……总之,惦记阿嫂的人,离阿嫂越远越好。
她是皇帝,皇帝心爱的女人怎么可以被别人惦念着?
可她并没有忘了,这个“别人”不是旁人,是照顾她八年、亲姐妹一般的人,她不该对这世间所存不多的亲人起了那等不堪心思。
默默吐出滞闷在胸口的气息,宇文睿柔声道:“阿姐要随军去边关,真的舍得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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