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对极,对极,怪我,怪我!”
景砚被她缠得无法,故意嫌弃道:“还赖着哀家做什么?脏兮兮的,快让侍女服侍你好好擦拭擦拭身子。”
宇文睿闻言,眼珠儿一转,依旧猴儿着她,黏着声音道:“天子的身体怎么能让小小的侍女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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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逾矩。”
“……”景砚一滞,心中突生出不妙的预感。
“天子的身体,自然只能让这天下间比天子还尊贵的人看,才不逾矩。”宇文睿犹自笑忒忒道。
她说着,扒住景砚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再次扑在景砚的耳畔:“所以,阿嫂帮我擦拭吧……”
景砚再度瞪圆了杏眼,身体绷紧,急道:“你……”
宇文睿早知她会出言拒绝,登时委委屈屈道:“我流了好多血,阿嫂都不心疼我……”
景砚听得头皮发麻,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侍女备好沐浴的浴桶,便被宇文睿屏退了。
她三下五除二地扯下|身上的累赘物,踏入浴桶中,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像是受过重伤的人?
景砚看得目瞪口呆。
宇文睿的腰身以下浸在水中,花露的甜香气息伴着蒸腾的水汽熨帖过她的肌肤,令人心醉。
“舒服!”宇文睿眯缝着双眼,喟叹一声。
景砚脸一红。
宇文睿勾着唇角,促狭地三扯两扯,扯歪了贴身的亵衣,故意露出右侧胸口和大半个小腹,右手扬起,冲着景砚勾了勾,腻着嗓音道:“阿嫂,来啊,来啊!”
这无赖!
景砚的脸更红了,心里恨不得抽打这小冤家一顿。她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走近浴桶,浸湿浴巾,轻轻地擦拭宇文睿的左臂。
宇文睿可不喜欢阿嫂这样淡定,她既已探知对方会被自己的身体所吸引,怎能不大用特用?
于是,她右手在后背舞动两下,拉掉亵衣的系带,一把丢开,就这样赤|裸|裸地站在景砚的面前,脸上却笑得可爱:“阿嫂,我的身体好看吗?”
景砚的动作一滞,这个定是再也入不下去了,她努力绷着面皮,双眼呈放空状,“再闹,不给你洗了!”
宇文睿打蛇随棍上,凑近来,干脆环住景砚柔软的腰肢,“这浴桶大得很,阿嫂也出了一身的香汗,要不,我们一起洗吧!”
第126章好疼
“要不,我们一同沐浴吧!”宇文睿拢住景砚的娇躯,腻着嗓子,顺便把自己身上刚刚沾上的水珠都蹭在了她的身上。
“给哀家好生的!”景砚嗔道,轻拍着她不安分的右手。
宇文睿就是喜欢看她似怒似嗔的模样,于是手臂更紧了些,嘻嘻笑道:“我当然是好生的,倒是阿嫂……”
她说着,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夹起景砚身上因为她的贴近而沾湿了水珠儿的裙裾,“阿嫂身上都湿了……”
宇文睿的本意是想调侃景砚因为自己的靠近而弄湿了衣衫,倒不如脱下来和自己共浴,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在景砚的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景砚的耳根都红了个通透,心中羞怒:这小冤家口无遮拦的,什么浑话都敢说!是想逆天啊,还是怎的?便是和你共浴,你又能如何?之前在床榻上,厮磨了一刻钟犹自不知该当如何的,是谁人来着?
景砚冷哼一声,指甲掐住宇文睿的右手背,微微用力。她还真就不信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还能如何了自己!
宇文睿“哎哟”一声,极尽夸张地大声呼喝着:“好疼!”
其实,景砚哪里舍得十分用力?不过是小小地惩戒一下她,让她守些分寸罢了。听到这小冤家一声呼喝,景砚手上的动作一滞,脑中划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难道真掐疼她了?
却见宇文睿苦着小脸儿,委委屈屈地撇着嘴角:“阿嫂掐我,欺负我……”
景砚嘴角微抽,明明是你先抱紧哀家浑说的好吧?
她目光如炬,捕捉到了宇文睿眸子中转瞬不见的狡黠,快要被她的惫懒无赖气歪了鼻子
好!很好!还学会扮可怜博哀家的怜惜了?
景砚想着,脸孔一板,双手一摊:“再胡闹,自己洗吧,哀家不管你了!”
宇文睿并不是个没分寸的,相反,除了在景砚的面前极尽无赖之能事,作为一国之君,她是个很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见景砚此刻当真面露不豫,也不敢十分胡闹了,陪笑道:“不胡闹,不胡闹,只求阿嫂别不管我!”
少女讨好的声音软软的,景砚心头刚刚聚起的不快,也因着这份柔软而消散得无影无踪“松手!”景砚依旧绷着面皮。这小冤家蹬鼻子上脸的能耐她是知道的,决不能让她看出自己不气了。
宇文睿闻言,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松开了束缚着景砚腰身的手臂,稍稍退后了些,目光却还黏着在她的身上,时不时地逡巡打量,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景砚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总算两个人能够安安分分地说说话,虽然这小冤家还是不怎么老实,要么伸着手臂拉拉自己的衣襟,扯扯自己的袖子,要么故意挺起胸来引起自己的注意。
景砚瞥一眼那娇小的坟起,心里默默地喷她:就这本钱,还好意思显摆呢?
腹诽归腹诽,内心深处,她还是很喜欢看宇文睿的身体的,虽然她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宇文睿的身形矫健修长,肌肤条理分明,每一条肌肉仿佛都蕴含着力量,却又不会让人生出壮硕的观感。若说耍无赖的、孩子气的宇文睿像只没长大的小兽,那么,此刻的她,更像是一只矫捷的豹子。那是景砚所不具有的修俊、敏捷与攻击性。
一个人之所以会被另一个人所吸引,大概就是因为对方有着自己所没有的特质吧?
此时的景砚,想不到这些,即使她想到了,也不敢深想下去。她轻揉着宇文睿的乌发,小心翼翼的。
宇文睿的发质浓密,散开在肩头,使得她平添了几分独属于女子的娇柔。景砚深恐自己用力稍稍大了,扯断哪怕一根。
宇文睿微闭着眼,像只餍足的猫咪,享受着景砚的温柔。
“无忧的头发好,又密又黑。”景砚不由道。
“阿嫂的头发更好。”
景砚轻笑,心神一松,想都没想道:“宇文家的女儿,都有一瀑好头发。”
话一出口,两个人皆都僵住了。
宇文睿的笑容仿佛冻在了脸上,怔怔地也不是,不也不是。
景砚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她勉强维持着表情,紧接着道:“此番去漠南,幸亏了柴姑娘,算起来,哀家的心疾能够痊愈,也有她极大的功劳。”
宇文睿面色稍缓,轻“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景砚默默地替宇文睿洗干净头发,又细致地擦干净。其间,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谁也没言语。一时间,寂静如夜。
“想来,柴姑娘该是早就知道吉祥的事了?”还是景砚率先打破了沉寂。
“唔,柴师姐早知道了,她总去漠南看吉祥。”宇文睿应道,她也极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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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和阿嫂这般生分。
景砚淡笑道:“到底她们是亲姑侄。”
她顿了顿,又道:“可是柴姑娘却并没将此事告知逸王。”
“阿嫂的意思是?”
“麒麟必然是见过面的,以柴姑娘的性子,不可能不去见见自己的亲弟弟。”
宇文睿的注意力也从刚才的尴尬话题上被引开,“阿嫂是想说,这么久了,达皇兄却从没流露半分,这事古怪得很?以达皇兄的性子,绝不会忍住的……”
景砚帮宇文睿擦拭干净身体,又替她穿好衣裳,唤侍女拾掇干净,拉着她在床榻边坐下。
“无忧不觉得这些年来,逸王府古怪吗?”
宇文睿蹙眉,想了想道:“确实有些古怪,就连达皇兄,除了年节庆典惯例地参与,平日里竟然绝少看到人影。每每见到,总是沉默寡言的模样,再不像过去那般喜欢高谈阔论了。人也消瘦得厉害,几次要派御医去瞧瞧,都被他拒绝。问他是否病了,他也总是笑嘻嘻地说‘女人太多,忙不过来’。可细细思来,似乎又不是。”
景砚想象着宇文达对宇文睿说“女人太多,忙不过来”的情景,额角渗出一滴冷汗:能不能让皇帝学点儿好了?
“莫非阿嫂发现了什么?”
“无忧,”景砚深深地看了宇文睿一眼,“昔年,母后就对逸王府感到不安,那时候还不是逸王当家。你即位后,母后曾几次叮嘱,要多多提防。哀家素信母后的决断,这些年来,派人暗暗查访,尤其是你去漠南的这些时日,宫中屡有不安分的奴才。”
“同逸王府有关?”宇文睿急问道。
“不错。”
“达皇兄不是那样的人!”宇文睿辩道,“他虽然素性风流,为人行事难以令人全然认同,但若说谋朝篡位的心思,是决然不会有的!”
“无忧,哀家说的,不是宇文达。”
宇文睿倏的瞪大双眼,盯着景砚。
“若哀家所料不错,前宗正,或许,还活着。”
宇文睿惊住:“阿嫂是说,宇文承吉是……诈死?”
“或许。”景砚点点头。
“他为什么要诈死?还是他……当真有什么图谋?”
景砚目光深邃,定定地看着宇文睿:“当年,宇文信作乱,被高祖强力压下。宇文信的胞弟宇文仪大义灭亲,为剿其兄立了极大的功劳。后来,高祖皇帝大加封赏宇文仪,并将宇文信满门问斩。其后不足半月,宇文仪的侍妾诞下一个儿子,就是宇文承吉。世人都知道宇文承吉是宇文仪的幼子,可是,我大周琅阁却记载了当年的秘事。宇文仪早年间随高祖征战受过伤,从此之后再也无法行人道。那宇文承吉若非宇文仪的侍妾同他人所生,便极有可能是宇文信的遗子。”
宇文睿听得暗抽凉气,她知道,阿嫂既然这么说,那么这件秘事定然就是真的。她却从来不知道,琅阁中竟有这等记载。这大周的禁宫内,真是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高祖皇帝英明睿智是自然的,可平心而论,宇文信阖府皆被抄斩,确实是狠了些,毕竟那些老人、孩子和女子,可能都是无辜的。哀家想,若是宇文承吉安守本分,就算他是宇文信的遗子,时过境迁,这一页掀过去也就罢了。他却显然是不安分的,只怕是,他所谋划者,甚大。”
宇文睿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沉声道:“达皇兄是仁宗皇帝的儿子,如此说来,宇文承吉当年养他,也是另有所图了?”
“宇文承吉如何养了逸王,这件事涉及到母后当年宫中事,哀家没法查,更没法问。但,他既然声称逸王是当年战死的宇文庆的儿子,那么,就一定是有所图谋的。”
宇文睿沉默了。
景砚看着她,良久,终究还是问出了口:“无忧,逸王府的情状如此复杂,你还打算让吉祥认父吗?”
宇文睿也深深地看着景砚,虽是询问,语声却极是坚定不可更改,“若我说,还想让达皇兄认下她,阿嫂会同意吗?”
第127章逐鹿
雪后初霁,大周禁宫前面的御道尽头,伴着“嗒嗒嗒”的马蹄声声,转过来一行人。
为首的男子,郡王服色,外罩着裘绒披风,头上的风雪帽下是一张蜡黄消瘦的面庞。他身形细瘦,面带病容,端坐在马上,却是身形挺拔,腰间悬着的佩剑尚能衬托出他曾经的勇武。
“申全,陛下差你来传旨宣本王入宫,可有什么要事?”
申全被点名,双腿轻磕马腹,不紧不慢地挨近男子的坐骑,后错他半个马身以示恭敬,笑道:“王爷,您不是刚听奴婢宣了圣旨了吗?这会子怎么又问奴婢?”
男子闻言,扫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侍从,低声哼道:“少跟爷这儿玩儿花活!你小子就是陛下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她宣本王到底所为何事,你小子会不知道?”
申全将他的警惕神色俱入眼底,嘻嘻笑道:“我的爷,您可别难为奴婢。咱就是个侍奉主子的奴才,主子的心思,咱可是不知道的。”
男子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又行了约莫半箭之地,申全抬头,遥遥望着前方的禁宫南门德阳门,突然开口道:“王爷,陛下有旨,请您从五凤门入宫觐见。”
逸王宇文达的眉头微蹙:“陛下这是何意?”
五凤门是禁宫的侧门,紧挨着御花园与御苑,而御苑再往前,便是芷兰轩了。
申全依旧堆着笑:“陛下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告知王爷。至于有什么深意,奴婢就不得而知了。要不,等您面圣,亲自问问?”
宇文达的心中疑窦更深,却也不想再同他多口舌,拍马率先转了个弯子,朝着五凤门的方向驰了过去。
申全刻意缓下步子,让几名随从越过自己跟了上去。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几个人
当先的两个人,是逸王的亲信侍卫,一个叫郑宝,一个叫柯震,申全是认得的;可是,后面的那四个,就面生得很了。申全谨记着出宫前宇文睿要自己“细心观察逸王府有没有什么异状”的命令,将这一切,连并之前在逸王府的所见所闻俱都记在了心中。
一行人顺顺当当地进了五凤门,便依制下了马,宇文达的几名侍卫都候在宫外,只他一人,随着申全及几个小内监进了宫门。
约莫行了半刻钟,隐隐可听到御苑中兽嘶鸟鸣的声音,在这静谧空旷的银白天地间,倒也别致。
宇文达驻足,凝神听了一会儿,眼中似乎露出向往的神色,“这是云雀的叫声……竟然还有雪狼……呵,陛下当真是好兴致!她怎么不把芷兰轩的雪鹿放在御苑里让雪狼追着玩儿?”
申全听得嘴角抽了抽。他素知这位逸王爷早年间是个风流倜傥、口无遮拦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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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虽不常见着,可这性子倒是分毫没改。
又行了十几步,不成想宇文达一语成谶
远远地,兽类显然受了惊吓的狂乱奔跑声越来越近,不仅如此,还间杂着呦呦的鹿类无助的哀鸣。
宇文达一惊,停住了脚步,定定地看着由远及近的狂奔的白色身影,仿佛满地的积雪都奔腾起来了一般。近半丈高的雪鹿挟着劲风呼啸而过,看得几个人俱都呆住了。
申全快被惊掉了下巴:雪鹿养在芷兰轩中,一向温顺可人,若不是有人刻意伤害,它们是绝不会如此惊惧的。禁宫之中,谁人这么大的胆子!这要是惊扰了圣驾,还了得!
正当他腹诽之时,急促的脚步声亦是由远及近,蓝衫的小人儿,小脸儿红扑扑的,因为疾跑而沁出的汗水早被冷风吹了个干干净净。她不过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只一件宝蓝色的棉袍子,估计是为了跑动方便,外面的衣衫都被丢在了不知何处。这小人儿手上还没空着,左手捏着一张小小的弓,右手攥着一支比寻常短些的箭矢,循着雪鹿的足迹就追了过来。
雪鹿到底是善于奔跑的兽类,不是她一个小小孩童能够追得上的,转眼工夫,便跑得无影无踪了。而那个孩子,在看到宇文达一行的时候,不由得在一丈开外停住了脚步。
她浑然忘了雪鹿,也忘了手中握着的弓箭,停在那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宇文达,最后定定地凝着他的脸,似有困惑,又似不解。
宇文达也看着她,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这孩子在禁宫中追着雪鹿跑,显然还是想用弓剑射之,着实是有悖礼法,可他看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喜欢,尤其是那股子无所畏惧的劲头,让他仿佛又见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宇文达心道。
或许是跟着大人入宫给哪位贵人问安的,自家大人不在眼前,她就此淘气起来了。
他心中想着,紧走几步,站在那孩子的面前。
他高瘦的身影,登时挡住了孩子头顶的太阳。
“你是哪家的女娃娃?在皇宫里这般淘气,不怕给你家大人召祸吗?”
那小姑娘却像是痴傻了一般,只顾着仰着脸,怔怔地看着他。
宇文达心中好笑,瞥一眼她手中的弓箭,温言道:“那雪鹿一向乖顺,你追着射它做什么?”
小姑娘的脸庞涨得更红了,拿着弓箭的双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藏在身后,却又不知道心里动了什么心思,硬撑着没再动作。
宇文达顿觉这孩子很有趣,正要再问些什么,只见远处跑来两个宫女,急三火四的:“小祖宗,你可……”
二人惊见宇文达,又看到立在宇文达身后的申全,登时腿都软了,忙不迭拜倒行礼:“见过逸王殿下!见过申总管!”
宇文达诧异于二人对待小姑娘的恭谨神色,除了景嘉悦那无法无天的货,他还没见过谁敢在禁宫中如此“跋扈”呢!
盯着宇文达远去的身影,吉祥眨巴眨巴眼睛,抿着嘴唇,眼窝中漾出两汪水,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刚才说,他是大周的逸王?”
两名宫女对视了一眼,点头道:“正是逸王殿下……余姑娘,回芷兰轩吧?若冻坏了你,奴婢们可担待不起。”
何止怕冻坏了她?要是被人知道这小姑娘在宫中这么胡闹,自己怕是都会遭责罚吧?
吉祥却定定地没动,语带哭腔道:“逸王?是爹爹的逸王吗?”
两个宫女面面相觑,不解其意,却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忙连哄带拽地扯走了她。
宇文达原以为会在重阳宫见驾,却不想被申全引到了离芷兰轩颇近的祺云殿,更没想到的是,等候他的,不止是皇帝,还有太后景砚。
他行过礼,被赐座,侍女奉茶,接着,皇帝便屏退了旁人,只剩下了三个人。
宇文达心中惊异,暗暗思索着圣旨上的话语,不禁问道:“陛下说要请几位重臣、宗室商议攻伐北郑之事,但不知其他几位……”
其他几位在何处?
宇文睿并没回答他,而是默然无语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宇文达被她探究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不安地瞥向太后,却发现景砚面容淡淡的,目光压根儿就没落在自己的身上。
宇文睿突然开口道:“达皇兄清减、消瘦得厉害,是不是府中的事务颇多,太过操心了?”
宇文达的神经倏然绷紧,笑道:“陛下说笑了!臣的逸王府杂务再多,难道还能多过陛下的皇宫?陛下的宫中尚能料理得井井有条,何况臣小小的逸王府?”
宇文睿闻言,微眯着眸子,笑道:“朕的后宫能井井有条,那是太后细心打理的功劳!”
景砚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横了宇文睿一眼。
宇文睿假装没看见,续道:“所以啊,达皇兄也该娶一位嫂嫂打理府中的家事才对。”
什么叫“也该”娶一位嫂嫂?
景砚恨不得立马缝了这小冤家的嘴。
宇文达却一时没想到别处去,唇角一勾,换上一副浪子模样,嬉笑道:“臣的性子,陛下素来是知道的。这女人多了嘛,拈酸吃醋犯口角的,就是麻烦……”
他见太后和皇帝面色微变,话锋一转道:“所以啊,陛下就饶了臣吧!若娶了王妃,定是哪家的闺秀,日日拘着管着臣,臣还不懊糟出病来?何况,臣向来怜香惜玉,总舍不得她时时刻刻为臣黯然伤情吧?”
宇文睿听得嘴角微抽,心说朕看你现在就病了!还是女人太多了,榨干了气神的病!
她既为女帝,自然见不得天下男子不拿女子当回事,一时气血上涌,冷冷道:“达皇兄既然如此怜香惜玉,可还记得九年前漠南的阿拉坦塔娜?”
宇文达面色微变,笑得僵硬:“不怕陛下笑话,臣昔年四方游历,所见过的女子颇多,什么漠南的……塔娜?呵!臣当真记不得了!”
宇文睿恨恨地咬牙道:“可怜漠南长郡主,为你诞下了孩儿,又含辛茹苦地抚养幼女,你竟然不记得她了!”
宇文达神情大震,脑中疏忽划过刚才那个追逐雪鹿的小姑娘的身影。
第128章欣然
“陛下真会说笑!就算是臣在九年前同那漠南的什么塔娜如何如何了,孩儿如今得多大了?”宇文达说着,笑道,“难道她如今才想到来替孩儿寻父?还是她将御状告到了陛下的面前求陛下给做主?呵!不想陛下国事繁忙,还要料理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宇文睿的面色铁青,瞪视着他,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亏朕还向来推崇你洒脱豪迈!这些年来,塔娜郡主何尝没来大周寻过你?得到的是什么?还不是回回吃了你逸王府的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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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达神色微变,继而换上了一副嬉笑模样,“定然是她被我府中的宠妾见到了,赶了出去……陛下不知,这女人家争风吃醋起来着实……”
宇文睿猛然一拍身前的书案,恨道:“漠南长郡主已经身故,她生前不惜违逆亲生父亲为你养大孩儿,你这般说她,不怕遭天谴吗?”
宇文睿面色又是一变,垂头轻笑道,“天谴好啊!若这世间所有的做恶之人皆遭天谴,这天下可就干净了!”
景砚凝神听了一会儿君臣二人的对话,忽然开口道:“逸王,此处除了我与皇帝,并无旁人,你不妨将心里话坦言。”
宇文达一滞,转脸看向景砚,摇头道:“臣并没有什么心里话需要坦言的。太后知道的,臣最是个胸无大志的,陛下的军国大事,臣不懂,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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