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砚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沧海惊鸿
而且,玉姑姑刚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话到嘴边,分明要说的是“太后和陛下抱在了一处”,那个“抱”字被刻意掩去了,余音却在。
此时此刻,景砚只想仰天长叹:第一次情不自禁地抱了那小冤家,只一瞬,就被人撞破了去!这份情,连老天都不允吧?
玉却不理会她心内如何做想,自顾自又道:“还请问太后,奴婢方才经过偏殿时,见那几位大人,不知何故跪在那里。还请太后明示,奴婢回去,也好回禀太皇太后,让她老人家安心。”
景砚顿觉头更大了。
第133章芥蒂
“既如此,奴婢便告辞了。”听罢景砚的一番话,玉施礼道。
“姑姑慢走。”宇文睿倚在榻上,欠了欠身。
玉笑道:“奴婢瞧着陛下的面色,着实虚弱了些,该好生保养才是。”
景砚陪笑道:“哀家也是不放心皇帝的身子骨……”
玉撩一眼她仍然微红的眼眶,嘴角歪了歪,道:“陛下是太后教养长大的,自然比旁的人更上心。”
说罢,告辞走了。
景砚却被她一句话梗住了,怔怔地呆立许久,直到听到宇文睿的呼喊,才醒过神来。
“太后哪里不舒服?”云素君担心地问道。
景砚缓缓摇头,问道:“皇帝的伤,不妨事吧?”
云素君知道她紧张于宇文睿的身体,忙道:“太后请放心,陛下的伤口虽深,但却不险。陛下自小根基就好,身子骨结实,只要悉心调养,不消多日,便可无事了。”
“可会落疤?”想到那伤口狰狞的模样,景砚心塞。
“刺得深,落疤是一定的。”
景砚闻言,神色一黯。
云素君忙又道:“等到伤口愈合了,臣就调制些去疤润肤的药膏,陛下涂抹了,相信疤痕会慢慢淡了的。”
不等景砚言语,宇文睿笑嘻嘻接口道:“人在江湖漂,哪有不落疤的?阿嫂没见过战场上、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英雄好汉吗?一身的疤,比什么军功、名头都响亮!”
云素君犯愁地睨她一眼,心说难道你还看过哪个英雄好汉的身体不成?大姑娘家家的,说这话,不嫌害臊!
景砚却没心思嫌弃皇帝,她眼风滑过宇文睿笑眯眯的脸庞,心里却别楞楞地不舒服
玉姑姑方才明里暗里说了那许多话,这小冤家却一言不发,简直像是由着对方在猜度。玉姑姑的猜度,那便是太皇太后的猜度。
彼时,景砚很想问问宇文睿:你是不是故意由着玉姑姑胡来?你是不是故意想让母后知道你和我……
眼前的脸,依旧是那张好看的脸;无忧,也依旧是她的无忧。可景砚却突生出陌生感来。
她说她以身上有疤为荣,她说英雄好汉都是如此……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最最真实的心思,是不是以为我而留下疤痕为荣?甚至,她是不是存着时时让我看到这个疤,便总会心疼她,总会对她狠不起心肠的心思?
所以啊,爱情中,彼此的心意没有十分明了时,猜疑是最可怕的事。因为猜疑而芥蒂,因为芥蒂而生事端。
景砚心中不快,于是不理睬宇文睿的话茬儿,自顾自道:“一会儿秉笔和侍墨送来汤药和红枣羹,皇帝趁热吃了,早些歇息了吧。”
宇文睿闻言,不解地看着她。
景砚转向云素君,温言道:“皇帝的身体,还请郡主多心思。”
云素君忙欠了欠身,“分内事,臣定当尽心竭力。”
宇文睿越发觉得这话头不对,急撑起身体,慌道:“阿嫂,你……”
“皇帝既然无恙了,哀家要回宫歇息了。”景砚淡淡的。
“诸位臣工还候在偏殿,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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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还没问呢!阿嫂怎么能走?”
“太|祖皇帝遗训,后宫不得干政。皇帝难道忘了吗?”
宇文睿被噎住。列祖列宗的遗训,她幼时就随着御书房的师父读过,岂会不知?可此情此景,阿嫂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拎出了太|祖皇帝的遗训?
她心中忐忑,瞄着景砚淡然的脸:阿嫂心里不痛快?
宇文睿心虚地转走目光,有种被窥破心事的不安感涌了上来。
云素君旁观这一幕急转直下。她是局外人,此刻能做的,也只有眼睁睁看着太后离去。
步出寝宫,登辇之前,景砚不由得抬起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
墨色的,纯然的墨色的天空中,不见一颗星星,连小小的一弯月牙,也因为天阴的缘故躲进了云层中,不见了踪影。
黑沉沉,没有光亮。
这让她更觉得心中压抑。
怕是要有一场大变故等待着她吧?
曾经,因为皇帝年幼,她不仅担起了后宫的事务,还要参酌前朝的大政。那段日子,真是累心神,唯恐半步行错。自家米分身碎骨她不怕,她怕这万里江山因为自己哪怕一个小小的疏忽,而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路走来,艰辛又忙碌,可她的内心里是充实的。
因为充实,可以暂且忽略那刻骨铭心的疼痛,何况,她也是感兴趣于这些的。能够亲手处理国家大事,让她觉得自幼时起读过的书、学过的道理,都没有白白经历。
然而,如今,曾经的小皇帝长大了,又对自己起了别样的心思。自己却还出于习惯陪她协理朝政,竟早将昔年出嫁前夜老父亲的嘱咐丢在了脑后
“朝堂大事,自有皇帝去处置,你万万不可插手……太后乃巾帼雄豪,要敬之恭之,切记切记……”
十余年了,皇帝换了人,对自己的情意却还是……
太后变成了太皇太后,退养在寿康宫中,余威却还……
历史,总是在以它独特的方式重演着。
她景砚,可以把所有的权力都交还给皇帝。可若是,十三年前的一幕再重演呢?又该如何面对?
霎时间,景砚只觉得寒风刺骨,她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但愿
她再次仰起脸,对着上苍,默默祈祷:但愿一切都会温和地发生,温和地结束。若老天非要撕心裂肺,非要惩罚,景砚愿以一身承担。
刑部尚书和京兆尹忐忑不安地跪在寝宫的金砖上。这里,可比外面的偏殿暖和了不止一分两分。鼻端徐徐飘来香鼎内安神香的气息。再暖的氛围,再安神的香,也没法驱散他们此刻心中的惶恐。
二人垂着头,不敢直视一丈开外盘坐在罗汉榻上的少女。
十八|九岁的少女,说句不恭敬的,比他们的孙辈大不了几岁。可是,那份不怒自威的气度却摄人得紧,随意披在肩头的明黄色绣龙便袍,更衬得她如高高在上的神一般。
宇文睿胡乱翻了几眼手中的折子,扫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她知道他们这会子都在担心自家的乌纱帽,可她的心情又会好到哪里去?
“啪”
折子被她扣在了身侧的几上。
两个人听得这一声,同时不禁一抖。
“这折子,朕懒得看!你们自己说!”宇文睿绷着脸,点名道,“京兆尹,你先说!”
京兆尹脊背发紧,涩着嗓子先开口道:“陛下明鉴,逸王府的火已经被军民合力扑灭了……逸王府大半被烧尽,过火共……”
宇文睿拧眉,不客气地打断他:“朕没空听你扒拉算盘,烧了几亩地几间屋的!逸王呢?逸王如何了?”
京兆尹登时面如土色,嗫嚅道:“回陛下,并没……并没见到逸王的……”
他神太过紧张,口一滑,险些溜出来“并没见到逸王的尸首”。幸好他的脑筋转得还算快,忙及时打住了。
宇文睿的眉头拧得更紧,“几个时辰的火,你们是如何救的!难道灭了火,没人进火场清理吗?难道没有询问逸王府的旧人吗?”
京兆尹被问得一头冷汗,忙回道:“陛下!非是臣没有清理火场,火场确然是清理了,逸王府的旧人……”
“有话直说!”
“是……臣和尚书大人扣住了几名未受伤的逸王府中人,他们说……”
“说什么?”
“说似乎是逸王自己……自己引燃的硝石诸物……”
“胡说!”宇文睿猛然左手一拍身侧的小几,牵动了伤口处。
她痛得咬了咬牙,倒是和此时的情景相得益彰,像是被气得直咬牙。
“下人浑说,你们也信!逸王疯了吗?自己炸了自己的府邸!定是有歹人深入逸王府做的!”
宇文睿嘴上说着,心里却嘶嘶作痛:达皇兄自己引燃了硝石,这是要和那起子人同归于尽的意思……如此,焉有命在!
这事,她之前便猜想到了。可是,猜想是一码事,被验证为真如何接受,却又是另一码事了。
如此,她该如何向吉祥交代?
刑部尚书是个极有眼色的,见皇帝如此说,就暗自忖度着,此事恐怕牵涉到什么天家隐事。纵然刑部尚书乃一品大员,可和天家事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他暗怪京兆尹的性子急,接口道:“陛下,扣住逸王府中的几个人,确是臣也参与其中了。但臣想,如此大火,之前又是爆炸过的,常人被惊得失了神智,也是有的。恐怕不能由此来推断。”
京兆尹瞬间醒过神来,也忙道:“尚书大人说的是,此事断断做不得准。”
宇文睿面色稍缓。她痛心于宇文达之殁,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愧疚,沉默半晌,才道:“逸王的下落,两位爱卿抓紧给朕查清楚。”
下跪的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那样的爆炸,那样的大火,尸首早七零八落了吧?到哪儿查去啊?
可皇帝既然吩咐了,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刑部尚书唯恐皇帝再盘问这件事,忙岔开道:“陛下,还有一事。”
“说。”
“是。火灭之后,臣在逸王府中发现了一处暗室。暗室中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其中一间小室中仍留存着一副药炉,并大量的已制成的丸药和未制成的药剂。臣不敢擅动,皆都封存了。”
第134章姻缘
“药?”宇文睿心念一动,问道,“现在哪里?”
刑部尚书忙回道:“一应证物,臣都封了。不过,几样成药倒是带了来,请陛下过目。”
“你想得倒是周到。呈上来!”
刑部尚书闻言,心内一松:逸王府这件大事,眼下还不知道皇帝要如何处置。一场责罚是逃脱不掉了。但如何责罚,这其中可是大有门道。被皇帝训斥、罚奉,这是最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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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的,只要不被削官,一切责罚都算不得什么。
他知道皇帝极是关切此事,亏得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带了证物入宫。如此,定会在皇帝的心中多少博得一些好印象,等到责罚的时候,那板子落得自然也会轻些。
宇文睿侧头打量着申全端过来的盘子里,两个细瓷小瓶。她探手拿了一个,就要拨开塞子。
“陛下小心!”刑部尚书慌忙道。
宇文睿手中的动作一滞,拧着眉头看他。
刑部尚书被她眼中的锐利目光盯得不自在,下意识地躲闪,道:“这药到底是何成分,是否有毒,臣匆忙之中还没来得及请教太医院的供奉,陛下小心着些。”
宇文睿面露不快,“朕又不是三两岁的孩童!”
刑部尚书哑然。
被他抢了风头的京兆尹在心里默默冷哼:让你出风头!当陛下是你家里的小娃娃呢?
谁不知道,他们这位陛下,平生最烦恶的,便是别人当她是个小孩子?
宇文睿倒出两粒药丸在托盘上,打量了一瞬,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你们且下去吧。”她对二臣道。
二臣知道皇帝必然自有主张,便不敢多言。何况逸王府事件的后续凌乱着呢,皇帝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要问话,这几日啊,谁都别想合眼了。
直到二臣的脚步声远去,渐渐听不到了,云素君才从屏风后闪出身来。
“可有哪里不舒服?”云素君疾步走到宇文睿的面前,端详着她的脸色。
宇文睿笑道:“阿姐太过紧张了,我身子骨结实着呢!哪里会有什么不舒服?”
说着,还特意挥了挥手臂,以示自己壮得很。
云素君脸一沉,按住她:“还胡闹!”
宇文睿嘻嘻一笑,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皇帝的寝宫,君臣尊卑有分,云素君向来是守礼的,又是当着下人的面,她哪里肯坐下?
“让阿姐坐,阿姐便坐!难道阿姐教养我之恩,还抵不过什么宫规俗礼了?”
云素君无奈道:“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是皇帝,也不可随意乱了啊!”
见宇文睿的笑意渐去,云素君只好暗叹一声,搭着边儿坐了。
宇文睿不容她再多说什么教导自己,抢先道:“阿姐瞧瞧这个。”
云素君无法,只得凑近了,细看托盘内的药丸。
她察看了许久,眉头大皱。
宇文睿见她如此表情,就知道这药丸不是寻常物。
云素君又取出随身的小荷包,从里面掏出两只鹿皮指套,套在右手食指和拇指上。随后,分别捏起两粒药丸,微微用力,捻碎,凑到鼻端细细闻了闻,心中已是了然。
“可是毒药?”宇文睿问道。
云素君抿了抿唇,没做声。
宇文睿会意,吩咐申全道:“你去,让何冲候旨待见,朕有话要问他。”
申全巴不得这一声呢!天家隐秘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应承着离去,刚走了两步,又被宇文睿叫住。
“太后……她回坤泰宫了?”
申全一顿,恭敬回道:“是回坤泰宫了。”
“你一会儿去御膳房,让他们备些夜宵……”宇文睿话说一半,突地滞住了,沉默一瞬,泄气道,“算了!别去打扰了……”
申全心内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答应着退下了。
云素君已将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入眼中,试探着问道:“陛下担心太后?”
宇文睿神色一黯,“阿嫂陪着我忙碌了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那怎么又?”怎么又不让申全去了?
“让她休息吧。”宇文睿恹恹的,声音透着疲惫。
云素君想了想,道:“陛下该多体谅太后的处境。她……很是不易……”
宇文睿拧头看向她:“阿姐想说什么?”
声音淡然,却带着隐隐的威仪,似乎那帝王之威早已经渗入了她的骨子里。
云素君凝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曾经那么一丁点儿的孩子,忽的生出些许陌生感来。
“太后是太后,皇帝……是皇帝。”她迟疑一瞬,终于说出了口。
宇文睿挑眉,只觉得她这话语中大有深意。可是,她却不愿去细想,因为她很清楚,那个答案,只会让她心中更加的烦躁。
于是她故意笑道:“阿姐自家还待字闺中,倒关心起我的姻缘来了。”
云素君蹙眉。她根本不是在关心什么“姻缘”好不好?
宇文睿拉过她的手,抢道:“阿姐今年也二十有三了。我大周的女子,虽倡晚嫁,阿姐也算是晚中之晚的了!”
云素君情知她要说什么,张口便要说那药丸之事,却不防又被她抢走了话头儿。
“曾经,也问过阿姐心中可有中意之人,阿姐说并没有。阿姐对我有抚养之恩,就是阿姐情愿一生不嫁,我也甘愿供养着阿姐。可如今,我私底下瞧着,阿姐的心意似乎有了变化……”
明明是在说你和太后的事,为什么引到了我的身上?云素君暗恼。
宇文睿续道:“说心里话,我心疼阿姐,实不忍心让阿姐孤老一生,总想着有个知疼知热的人,陪伴着、呵护着阿姐……”
云素君听得心中一阵酸软。
“悦儿是景家的后人,家世是没得说的。且我也刻意让她在沙场上历练,多建些战功,自然就有了立身的资本。她如今还年轻,但我已有意让她以后袭了英国公的爵位……”
女子袭爵,这在大周是闻所未闻的事。云素君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宇文睿又道:“不仅女子袭爵,将来,我还打算让女子出仕为官呢!这天下,既然女子可以坐得,出将入相、参决朝政又有什么不可以?”
她话锋一转,又道:“悦儿虽然眼下性子跳脱些,但她是个内心火热赤诚的人。她既然倾心于阿姐,定会一生一世守着阿姐,对阿姐好的!”
你这是在撮合我和景嘉悦吗?云素君无语得很。
“我知道阿姐顾忌的是什么。悦儿确是女子,可谁又敢说女子与女子不可以做夫妻?不可以长相厮守?佛说三世因果,前世、来生,我们谁晓得自己会是男是女、是人是兽,或是草木山石?不过是,今生倾心之人,恰与我同为女子罢了!我倾心于谁,这是我自己的事,谁人又有资格置喙?”
云素君被她一席话惊得愕然。
宇文睿知道她素来守礼惯了,一时定然接受不了自己的“惊世骇俗”之语,宽慰道:“阿姐别慌!日子长着呢!咱们并不急在这一时做决定。只愿阿姐多想想这件事,莫因为同为女子便错过了一场好姻缘。”
云素君默然。
哪个少女没幻想过自己未来的良人?她亦是从少女时走过来的。曾经她想象着自己的良人该是位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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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君子,知书达理,彼此间志同道合,琴瑟和谐……全然不是景嘉悦霸道、缠烦的模样。可是,人就是这样怪异,明明不喜欢那样的人,几日未见,却还是忍不住挂念。虽然,这件事,云素君绝不会承认。
罢了!还是先顾着眼前事吧!
云素君想着,强迫自己从想象中景嘉悦的脸上转开了注意力,盯着小几上的托盘道:“陛下可知这是何物?”
宇文睿也不再纠缠于方才的问题,道:“我虽学过些医术皮毛,但对药剂一道却是陌生得很。”
云素君也不嗦,指着左边的道:“若臣的判断无错,这个,应该是一种毒|药。”
“真是毒|药!这些人好大胆!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宇文睿怒道。
“陛下别急。臣以为,这药并不是用来害人性命的。这药是慢性毒,短时间内并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但若假以时日,就不好说了……”云素君顿了顿,下结论道,“用药之人,怕是想要用这个来控制想控制之人。”
宇文睿一凛。她联想到了近来发生的一些事,突地意识到,那起子人远比她设想的还要阴毒,其所谋者,恐怕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大。
难怪,达皇兄要以死相拼……
“至于这个,”云素君一指右侧被捻碎的丸药,“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阿|芙蓉?”
见宇文睿一脸茫然,云素君续道:“这东西不是中土所产,因为它有安神、止痛的功效,所以古医师多以其入药,但后来却被人所用,成了操纵人心神的东西。”
“也是以毒控制吗?”
“不,”云素君摇了摇头,肃然道,“比毒|药还要阴毒。毒|药可能要人性命,可是这东西却能够让人……不成其为人!它能夺人心智,服用时,有无上的快|感,使人产生幻觉,仿佛所有想象中的美好之事都会瞬间变成真的。于是对它欲罢不能。而实际上,这药一旦上瘾,便再难戒掉,只会日思夜想那种美妙滋味,不能自拔。时间久了,再好的底子,也会因之而亏空。”
宇文睿不由得一抖,脑中倏忽划过宇文达消瘦的样子。
所以,达皇兄是被他们偏服了这药,才……
“这药还叫做‘福寿|膏’,虽名‘福寿’,实则无福无寿,只会害人性命。”
宇文睿惊住:福寿……福寿之祸!原来,还应在这里!
霎时间,她明白了宇文达的苦心:他情知自己深陷于这霸道药上无法自拔,又无法说出真相,唯恐那些人害了吉祥。于是以“福寿”为喻,不仅指明自己是为救幼女而与歹人性命相拼,更点出了祸害所在。
第135章迟早
“什么!相王府!”宇文睿一掌拍在小几上,闷响声回荡于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边。
何冲一凛,忙道:“陛下息怒!”
“朕怎么息怒?潜出逸王府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肇事者,却被黑衣蒙面人追杀到了城外,这伙黑衣人又有偷回相王府的!这不是杀人灭口,又是什么?这还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呢!就敢如此猖狂!何爱卿,你倒是来教教朕,如何息怒!”
何冲听得头皮发麻。见皇帝盛怒的模样,他不敢反驳,却又不得不开口,道:“陛下明鉴!臣所禀报之事,全都是据眼线所见。但究竟真相若何,目前尚不清楚。还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宇文睿长出一口气,盯着跪拜在地的何冲,半晌没言语。
什么“杀人灭口”,什么“肇事者”,那都是说来障人耳目的。她知道,逸王府一案的所谓“肇事者”,就是宇文达自己;那伙溜出逸王府后门的,定然是宇文承吉的手下,说不定宇文承吉就被护卫在其中。
坏人没那么容易死。宇文睿从小喜读话本子,这个道理她是最最清楚的。所以,宇文承吉及其手下还活着,并且逃走了,这些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最最骇人的是,竟然有人追杀他们,且这伙追杀的人还是来自相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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