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根傲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柒望
吴妈妈死后,吴三没了牵挂,便也不加隐瞒,自己招认了。那晚从贾家偷了银票和一床棉被,爬出来恰被刘半撞见。一时惊慌,刘半又醉酒毫无抵抗能力,壮着胆捂死了刘半后顺着小巷逃走。
本是一个老实人,若不是一场病,一份孝心,或许终其一生,吴三只会是个樵夫。然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第8章水中恶鬼三顾茅庐
结果,到达曹县的第一个案子,以凶手自首告终。吴三入狱之后,变卖了自家的房子。家徒四壁,却卖出了三百两白银的高价。其中一百两,归还给了贾员外,剩下的钱,尽数给了刘半一家。
人回不来了,总让二老有个依仗。银子是吴三请应向荣交给刘父刘母的。至于安葬吴母的用,反正有人出了。
厉倾寒脚上受了伤,被勒令在县衙修养。每日晒晒太阳,看看书。养了大半个月,身体才恢复,慢步行走已不成问题。一能走动,厉倾寒就派人将小九放了出来。一日三餐养着,小九比入狱时胖了不少。
小九素来机灵,入狱一个多月,眼见别人都是咸菜馒头,剩菜馊饭,他却暗搓搓米饭青菜,吃了睡睡了吃,比外头不知舒服多少,小脑袋一转,就知道自己是受了某人的照顾,心思复杂。
“谢谢。”
被带到厉倾寒跟前,小九低着头,沉默许久,才憋出两个字。抬头时,懊恼地抓抓杂乱的头发,也不开口。
“别再住关公庙了,可以住吴家去。”
厉倾寒说完,就去后堂寻李断。
从招宝山回来,两人心照不宣,没有再吵,但谁都没有认错。李断太过随性,这样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待在官府。
案子结了之后,他恢复了应向荣捕头的职位,归还了罚的俸禄。现下衙门上下一心,就差一个仵作。而他心中,早已有了仵作的人选。
等厉倾寒的衣角消失在眼前,小九已泪眼朦胧。监狱里百无聊赖,八卦自然是不少的。他间或也听狱卒谈起过,那个老实巴交的吴三杀了人,对此,小九感到不可置信,三哥是好人。
可后来,他听说三哥自己都承认了,不信也得信。又听说吴家的房子卖了天价。却没想到,买下吴家的小破房子的会是这个人。
不知不觉间,受了很多恩惠。
厉倾寒不知小九心中千转百回,入了后堂,见李断在院里练剑。剑势混乱,毫无章法。看来心情不佳。遂坐了下来,看李断练剑。李断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入鞘。
“又要灌输你那些大道理?”
厉倾寒失笑,摇头。对面那人的眼里分明写了不听,他才不会自讨没趣。但想了想,还是开口。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抓吴三。”
李断冷哼一声,不开口。腰间的佩剑撞在桌面上,桌上满着的茶水倒了出来,顺着桌面,朝厉倾寒而来,全倒在月牙白的外衣上。
“也许,抓吴三,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例如将吴三软禁在家中,派人盯住他。”
厉倾寒又道。
李断诧异。抬头,见厉倾寒眼中的正色,便知这人真是这般想的。人情与法理,也许也能找到一个平衡点。气就这样消了。
而厉倾寒说出想说的话,便向外走去。李断盯着厉倾寒的背影,跟了上去,也不问去哪。
厉倾寒的目的地,是向阳家的猪肉铺。
自从见过向父杀猪的场景,厉倾寒就念念不忘。向父的技术,正是他需要的。但他曾旁敲侧击过两次,无一例外,都被向父拒绝。不知怎的被向阳知道了,一天到晚毛遂自荐,烦不胜烦。
李断对此十分乐见。
因为只有向阳在时,厉倾寒脸上才有些人气。他似乎对小孩很无奈。
半根傲骨 分卷阅读11
今天,厉倾寒特地打听了,向阳被向父差去办事了,这才捡了空来拜访,希望能够说动向父出山。古有刘备三顾茅庐,终于请动了诸葛孔明。今时他也尝试尝试,若再不得,也不能强人所难。
到时,向父正在杀猪。
而厉倾寒以为正出去办事的向阳,正站在向父的身旁打下手。
向父正将一头猪剖开,剃去内脏。
而向阳穿着一件白衫,头上戴着帽子,发丝盘起不露一根。手中两把柳叶刀,手速飞快,手法比起向父,竟是丝毫不差。向阳使用的柳叶刀,狭长细薄,比向父所使用的刀还要细薄几分。
将内脏分门别类摆在砧板上,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可下一刻,向阳却看着那些内脏拧起了眉头。
“爹爹,这猪肉不能卖。”
话一出,等在外头的顾客一片哗然。等了半晌,却等到一句不能卖,不满声四起。
向父朗笑着安抚,转头,眼神警告。
“爹爹,这猪是头病猪。”
向阳可不顾自家爹爹警告的眼神,余光早已瞥见厉倾寒和李断,却不动声色,清了清嗓子,七分事实三分卖弄。
“优良的猪,肾脏等内脏大多呈现红褐色或暗红色,但眼下这头猪,肾脏呈现黄褐色,心脏和肾脏都呈现血点。”
视线离开内脏,去掰四肢。果然,四肢都有些紫色的血点,不易察觉,但确实存在。
他怀疑……
凑至自家爹爹耳边,吐出两个字。向父立刻脸色一变,忙对来买猪肉的客人连说几句抱歉,只说这猪是确实不卖了。大家都是熟客,虽不满,但也不至于翻脸,于是一个个败兴而归。
“我看向阳行。”
李断对扬头的向阳笑,侧目,却见厉倾寒一言不发地走了。
方才那一幕,厉倾寒看的清楚。因为这一幕,让厉倾寒放弃了请向父出山的念头。想来,向父也是心知肚明,才几次三番拒绝。道理很简单,向父是个杀猪的好手,却不是能验尸的良人。
而向阳……
这念头才生出,就被厉倾寒否定了。
他没有忽略今日向父和向阳之间的低气压,想来向阳定是征求过父母的意见,被驳回了。他不能在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将人拉入命案之中。
动手拉住厉倾寒的衣袖,无奈这人竟在闹市也能胡思乱想,不禁白眼翻上天。眼下没案子,想也知道这人定是在为拒绝向阳找理由,千万个,都不过是四个字,优柔寡断。
想要,但顾虑太多。
回到县衙,应向荣恭敬地候在门口,见两人回来,忙迎了上来。见厉倾寒脚上的伤好了七八分,便直言不讳。
厉倾寒是新上任的曹县县令。
曹县隶属渝州,分属渝州刺史李浩管辖。新县令上任,都要亲自登门拜访渝州刺史。名为敬意,实为留个好印象。各地方官,几乎任凭刺史管辖,一旦得罪刺史,之后的路会难上加难。
这并非出自厉倾寒的本意,但拗不过应向荣的坚持。
出发之前,厉倾寒特意拜访了贾府,贾员外对他的拜托,一番思索后便也答应。只听说他要去拜访渝州刺史李浩,好意提醒,这李浩看似正直大方,实则心胸狭窄。厉倾寒自然谢过。
三日后,厉倾寒和李断二人终于出发。
曹县的大小事务,交给了贾员外和应向荣。
不过一次出访,可没出曹县,李断就发现两人被人跟踪了。马鞭一扬,鞭鞭落下,身前的马儿嘶鸣一声撒开腿奔去。车内的厉倾寒猝不及防,一头撞在雕花的车壁上,不禁用手揉了揉。
探出马车,见李断脸色不太好,心下也一愣。
“有人跟踪。”
厉倾寒点头,出了马车。李断向右侧让了让,厉倾寒遂坐在左侧,双手抓住马车。
而离家出走的向阳见马车越行越远,又气又恼,格外委屈。停在路边平复心情,谁知险些命丧马蹄之下。
第9章水中恶鬼探花失踪
厉倾寒不喜人群,李断要躲避追杀,故两人选择了较偏僻的一条道。道路中央都是杂草,只有两旁光秃秃的,留下些车辙印,再旁边都是林木。足足行了一天,才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金川县县不小,但居住面积不大。川是河川的川,顾名思义,金川县河流湖泊众多,四通八达。
草木也众多,房屋就隐藏在草木之后。
叶春生秋落,落在地上,遇到水,一年年腐烂,一次次淤积,导致金川县沼泽遍布,不经意就会陷入囹圄。
“在金川县住一晚。”
气候已经入冬,更添寒冷,天色也暗的快。若他们不在金川县住一晚,就要露宿荒野。厉倾寒对渝州刺史并不放在心上,每落脚就会飞鸽传书告知应向荣自己的位置,方便联系,便心安理得地慢下来。
李断别开眼,不想吐槽。
厉倾寒恐怕是他见过最不待见官的官。
金川县地势偏远,设施简陋。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只能算找到个睡觉的地方。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水盆,什么都没有。两人各要了一间房,简单安顿后,李断便下楼去喂马,上来时脸色变得极差。
“恐怕走不了了。”
李断敲开厉倾寒的门。
厉倾寒愕然,打开窗户向下望去。冷清的客栈此刻人头密布。来的是官府的人,身穿官袍,官靴,腰间佩刀。足足有十几人。为首的人一身玄色官袍,较其他人更为致,手里还抱着个人。
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向阳。
他会知道,是向阳腿上绑着绷带,正在那人的怀中挣扎,边骂人。那人没有任何不悦,抱着向阳进了客栈。厉倾寒并未看清那人的脸,只觉得几分熟悉,但轻而易举地听清了那人的话。
“在找到探花郎之前,金川县,许进不许出。”
然后吩咐手下把守住进出金川县的路口。
但眼下棘手的并非不能离开金川县,而是方才说话的人。他记忆力极佳,那声音,他不会听错,就是那人。他不能让那个人发现他还活着。
他必须离开金川县。
越快越好。
察觉到厉倾寒的焦躁,李断关上门。阻止了出神但手上已经在拾包裹的厉倾寒,抱着长剑居高临下。
“怎么回事?”
厉倾寒停下手中的动作,摇头。他得冷静下来,慌乱只会让事情愈演愈烈。
李断不再多言,准备下楼点几个小菜,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谁知一下楼就听见向阳叽叽歪歪的声音,见到他,不顾一条伤腿就朝他扑来,害的他撞上身后的楼梯,惨叫一声,五官都变了形。
楼上厉倾寒暗道不好,出了房门,一声“李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楼下三人齐刷刷抬头。
“我没事。”
半根傲骨 分卷阅读12
李断笑笑,狠狠瞪了一眼向阳。向阳吐吐舌头,表示抱歉。李断转头去看厉倾寒,目光却被身旁的一个人吸引。
看方位,就是方才跟向阳坐在一起的人。
这身官袍,看来是大理寺的人,官位还不低。二十岁左右年纪,眉清目朗,想来是那位大理寺少卿,陈瑾生。
陈瑾生是大理寺卿陈梦生的独子,分明轻松可以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这人却花了三年时间,从最底层的捕快做起,凭借出色的能力,一步步坐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嫉妒的人闭了嘴。
又有传言说,这陈瑾生虽是陈梦生的独子,但跟陈梦生形同陌路。不论深浅,都是传说罢了。
可眼下,这位堪称大理寺传说的陈少卿,竟目不转睛地盯着厉倾寒,连桌上的茶杯被倒翻,茶水濡湿了衣袖都浑然不知。他的手下站了片刻,唤了几声,依旧没有成功唤回陈瑾生的注意力。
“是秦寒,你是秦寒!”
十年了,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义弟没有逃过那场灾难。却没想到,这十年,他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活的好好的。
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厉倾寒抿了抿唇,慢步下楼,才落地,就被陈瑾生抱了个满怀。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都面不改色的陈瑾生,竟一个没忍住泪意纵横。
“大人,你认错人了。”
挣扎着要离开,无奈陈瑾生力气极大,不由敛眉。
“我不会认错。”
陈瑾生坚持。
李断一直看着这出闹剧,倾寒?这两人看来关系匪浅,都能直呼名字了。可瞧见厉倾寒眉目间隐忍的怒意,突然乐了,上前扒开陈瑾生的手,将厉倾寒拉到一边,笑,“大人,他说你认错了。”
陈瑾生才回神,见自己属下站在一旁,不知站了多久。轻咳了几声,顺着厉倾寒的意思。
“抱歉。不知二位来此,所为何事?”
见厉倾寒没有开口的意思,反倒往向阳走去,蹲下身,看了看向阳的脚,确认不过是扭伤,递了药,才放了心。而那厢李断已经表明了两人的身份,陈瑾生趁势邀请两人共同参与调查。
不该去。
厉倾寒心知肚明。但陈瑾生此刻正站在门口等待,一副你不走我不走的姿态。骑虎难下,只好令向阳好生休息,自己拉了李断作陪。
被当成挡箭牌了。
李断别别嘴,但没反抗。走出客栈,陈瑾生的手下已经支起了一个帐篷。金川县县衙太过偏僻,不易观察,陈瑾生这才选了这位于出入口的客栈,并支了个帐篷作为临时的办公地点。
案件并不复杂。
新晋的探花郎卢正雨,在到金川县上任的半途突然失踪。
突然失踪。
厉倾寒奇怪于陈瑾生的用词。揭开帐篷,里面整整齐齐跪了六人,个个身穿官袍,此刻却被双手背负捆绑跪着,想来正是护送卢正雨的官兵。弄丢了探花郎,自然落下个渎职的罪名。
“探花郎是怎么消失的?”
谈起正事,陈瑾生立刻正色。
“到达燕子林之前,都很顺利,属下寸步不离地跟在卢大人身边。但在燕子林,我等撞见了劫匪。劫匪劫了财,正欲逃走。大人心系百姓,差遣我等前去追捕,自己留在燕子林。我等追回财物,大人却不见了。”
其中一人回答,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陈瑾生问了遭劫的人姓甚名谁,差了人去核实。又问了几人离开的时间。几人思索了一会,称不超过一炷香。陈瑾生不再废话,取过地图,派遣了一半人去守出入口,生下的一半去燕子林找人。
外面天色很暗,不到太阳落山的时间,头顶却已经黑压压一片。
李断找了把伞拿在手里。回眸,厉倾寒正对陈瑾生嘀咕什么,等厉倾寒嘀咕完,原本被五花大绑的官兵已被放开,戴罪立功一起寻找卢正雨。
失踪,就是在与时间赛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向阳扒在门框上,依依不舍。好不容易跟来了,好不容易有案子,他却瘸了。
燕子林位于金川县南部,林内植被茂盛,鸟兽众多,才取了这个名字。金川县的大河金川河就从燕子林横穿而过,踏进燕子林仿佛就可以听到哗哗的水声。河边常常会有动物饮水休憩。
可厉倾寒等人还没到燕子林,就下起了大雨。
瓢泼大雨忽然落下,除了早有准备的李断,其余人都遭了秧。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又冷又疼,像被石头砸一样。大雨落湿了衣衫,在初冬时节,冻的人瑟瑟发抖。但依旧没人退缩。
天气这般差,卢正雨若在野外,生存的机会更微乎其微。
陈瑾生买了几把伞,四下分了分,让众人不至于一路淋过去。但伞不多,有的只好两人撑一把。
李断和厉倾寒体型都不小,两人合撑一把伞,肩头都湿漉漉的。李断拧起眉,把手中的伞塞给厉倾寒,就要迈入大雨中。厉倾寒拉住李断,抬眼,眼神笃定,同时往李断身边凑了凑。
两人距离缩短了,倒勉强能撑住。
一边搜索,一边前进,又加上大雨阻碍。原本半个时辰的脚程,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一到燕子林,大半的人都被陈瑾生派去找人了,厉倾寒只留了一人,带他去卢正雨失踪的地方。
带路的人叫邵贵,本在靖安当差。此次卢正雨入县任职,派他来护,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邵贵没有不满,只有弄丢了主人的懊恼。原来这邵贵,任职之前做的镖师,对人在镖在的理念早已根深蒂固。
这也是厉倾寒选择邵贵的理由。
邵贵,不会撒谎。
“就是这里。卢大人失踪前落脚的地方,正是此地。”
厉倾寒蹙眉。
穿越树叶铺就的地面,他们来到了一条小道,小道狭窄,勉强可以容一匹马前行。路上马蹄印众多,大雨冲刷之下,已经很难辨认。视野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空旷,两耳依稀还能听见激流涌动的碰撞声。
“邵贵,探花郎失踪视,马匹是否还在?”
厉倾寒突然开口。
得到邵贵的肯定,厉倾寒凝眸。马匹还在,这说明卢正雨极大可能是被人带走的,而不是自己走的。
“那应该有条河,走,去看看。”
拉了拉李断,厉倾寒示意。耳旁邵贵解释,原来那河就是金川河。走的越近,水流声便越明显。他几乎能想象浪花拍打在礁石上,作威作福的场景。在大雨之中,昏暗的视线下,狰狞丑陋。
第10章水中恶鬼尸体浮现
走近了,金川河湍急的流水铺面而来。浪头打在石头上,翻涌起阵阵浪花。随着浪花涌动,风吹着雨点肆虐,即便撑了伞,也湿了大半,都不过堪堪撑住个上半身。岸边的
半根傲骨 分卷阅读13
树枝桠纤细,被吹得摇来晃去,似乎要被连根拔起。
“河上漂了东西。”
恶劣的天气,暗下的天色,令厉倾寒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布料。”
李断握紧手中的雨伞,同样沉下了脸色。
“是个人!”
这次震惊的是邵贵。话未毕,邵贵已经扔了伞朝下游跑去。水流太过湍急,飘着的物体已飞速朝下游掠去。
人命关天,李断不敢怠慢。一把将伞塞往厉倾寒手中,人飞快地往金川河跃去,临走不忘用力按住厉倾寒的左肩,阻止厉倾寒想要帮忙的动作。腿伤不过堪堪完好,下去也多半是添乱。
厉倾寒愣了愣,回头就见李断一头扎进了金川河。
半个时辰后,卢正雨的尸体被打捞了上来。
“卢正雨失踪之后,没人来搜寻过?”
卢正雨的尸首已经被抬走,一同回客栈的还有被厉倾寒叫来的陈瑾生,和两名大理寺的官差。本打算让李断护送,但李断一言不发,脸色难看,最终厉倾寒妥协,注意力转向留下勘探现场的邵贵。
邵贵此刻正陷入自责之中,直勾勾望着翻涌的河水。听言,愣了许久。
“当然来过,足足找了几个时辰。”
可找了又如何,人依旧死了。
言谈间,前去查探线索的几名大理寺官差已尽数返回,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不开口不催促,也没有说个一字半句的意思,眼神不善。他们的上司是陈瑾生,自然只听陈瑾生的命令。
“回去吧。”
厉倾寒揉揉太阳穴,将伞往李断的方向凑了凑,很快被推了回来。此时李断已经浑身湿透,撑不撑伞,对他而言并无差。厉倾寒也不再勉强,只配合加快了脚步,很快与众人拉开了距离。
众人跟上,行程亦快了不少。
回到客栈,陈瑾生吩咐淋雨的人去换身干衣裳,自己凑到厉倾寒跟前。厉倾寒避开眼,余光注视着李断上楼,将房门推开又关上,才将注意力拉回,望向向阳。正欲开口,向阳就凑到两人跟前。
“大人大人,你是不是想问卢正雨的死因?”
一双大眼睛眨了几下,眼底留着残余的兴奋,神采飞扬,就是个讨赏的孩子。
厉倾寒点头,扶着向阳在凳上坐下,将陈瑾生丢在身后。向阳立刻朝陈瑾生做了一个鬼脸,顺带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陈瑾生不解,倒是陈瑾生的属下见向阳的动作,厉喝一声,就要拔刀。
向阳下意识后撤,却忘了脚伤,哎呦一声,被厉倾寒双手搀住,才没摔倒。
别别嘴,不再开口,又狠狠瞪去。
“这位探花郎,是溺死的。死者口鼻,咽喉均有泥沙和水藻,指缝中含有大量泥沙,少量血迹,初步判断经过挣扎,也就是说,死者入水是时是活着的。另外,死者肺部水肿,也是溺死的症状。”
“初冬季节,金川河河水冰冷,对死者死亡时间会有较大干扰。综合尸斑,尸僵和死者的肝温,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二个时辰。至于是意外还是他杀,仅凭尸体状态,倾向于意外死亡。”
一口气念完,向阳如释重负,拿起桌上的茶呷了一口,灵动的眸眼流转在众人之间,最终落在厉倾寒身上。直到察觉到另一道目光,如临大敌,转向陈瑾生,立刻换做恶狠狠的瞪视。
少打大人的主意!
可惜陈瑾生读不懂向阳眼底的警告。见厉倾寒陷入沉思,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的动作,神色复杂。
门外,雨声磅礴。
夜幕已黑,浓墨一般沾染在眼前,如一张大网,似乎要网罗在座的所有。
客栈门口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的,有节奏地发出支呀的声响,烛光微弱。门被狂风吹得嘭一声关上,门内的人,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倒是支着下巴打盹的掌柜的被惊醒,索性关上门。
尸体,现场,都叫嚣着意外。
但卢正雨的死亡时间有十二个时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