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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窦宁儿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笑话,她一直摇着头想着不可能,可是能找的托辞全都苍白无力。
谢书樽睥睨着地上慌乱无助的窦宁儿,“回去罢,别让李四看见你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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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果真下了一天。
林霏与张三回来时,天色正是将歇未歇。
两人虽然穿了蓑笠,但还是被大雨淋了个半湿。张三面色不太好,因为林霏冒然追上来,导致他束手束脚,想买的都未买到。
但这趟出去也并非一无所获,起码张三摸清了林霏的性子,他将其总结为二字好骗。
和她一屋的书生虽然性情冷清,看上去却文文弱弱地不堪一击,不足为惧。唯一还让他不省心的,就是林霏武功不低,他与她在崎岖的小道走了一路,本想趁其不备就地了结了她,却一直寻不到好时机。
张三非但不傻还很聪明,他清楚得很,为了确保三千两的手到擒来,那么在今夜出手之前绝不能够打草惊蛇。
林霏提着东西去找窦宁儿,到了屋外,便见李四抱头坐在门口,她心下奇怪,出言问道:“李大哥,你怎么坐在这儿?”
李四抬起头,指了指身后紧闭的木门,一张方脸写满委屈,“林姑娘嫌弃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林霏被李四违和的铁汉柔情逗笑,李四以为她是嘲笑自己,当即垮下了脸,粗声粗气道:“你笑甚么?”
“我去帮你看看她。”林霏拍了拍李四的肩,随后推门而入。
室内未点灯,入目一片昏暗。窦宁儿正躺在屋中唯一的上,林霏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一转身便与窦宁儿的目光对个正着。
林霏瞧得不真切,但还是看见了窦宁儿红肿的双眼,她心头一紧,不由出言问道:“怎么了?发生了甚么事?”
窦宁儿将头撇向一边,出口的话语鼻音深重:“我想沐浴。”
“好,我去烧水,你等等我。”林霏当即出门。
为窦宁儿搭好屏风搬来大木桶,灶上的热水也烧好了。
这里几乎都是男人,林霏怕发生什么意外,替窦宁儿关好门后守在屋外。
弯月已挂中天,雨还在下。她坐在阶上,一想起窦宁儿双眼红肿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就不是滋味。
她实在不该骗她的,否则如今二人的相处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林霏用手狠搓了把脸,又是无计可施地一声长叹。身侧突然投下一道阴影,林霏扭头去看,就见谢书樽高高地立在一旁,背对月光,她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怎么来了?”林霏一郁未平又起一郁。
谢书樽坐在她身旁,将手中的热馍馍递到她面前。林霏早膳以后就未再吃过东西,如今一个干巴巴的馍馍也能勾起她的食欲,她也不学人家推三阻四,伸手接过便往嘴里放。
阶上二人安静地坐着,携雨寒风拂过林霏的眼角发梢,将一抹冷香送入谢书樽的鼻端,他轻轻阖上眼,细嗅那挠人的桃花香,恍惚间像被送去





寻深暗问 分卷阅读39
了世外桃源。
谢书樽:“林霏。”
被喊的人望向喊她的人,静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你家乡有桃花吗?”
“有。”
谢书樽唔了声,微微勾起唇角,“那我要去看看。”看看那桃花什么样的,是不是比你还香。
林霏正想问他去看什么,是看她的家乡还是桃花,突然听见屋内人喊她。
窦宁儿的声音再次传来:“我想要皂荚。”
林霏应下,身形如电地快去快回。轻敲了门,林霏等在屋外,却听里头的窦宁儿道:“能帮我拿进来吗?”
林霏未多虑,推开门走了进去,阶上的谢书樽见她无所察觉地就进去了,前一刻还晴朗的面色这一刻就变成了屋外的阴雨天,他本想阻拦,却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是目送林霏将门关上。
简陋的屋内烛火摇曳,林霏手中拿着皂荚,往屏风处望了一眼,只看见木桶的轮廓,却不见桶中人,林霏正纳闷着,身后突然出现一股气息,她尚来不及转身,便被身后人紧紧抱住。
锢在林霏腰间的光裸玉臂肌肤细腻,光泽盈盈,只稍一眼便知是姑娘家的手。
“林霏,”窦宁儿将脑袋埋在林霏后背,清脆的声音微微发颤:“你爱我吗?”
林霏身后的布料已被窦宁儿湿漉的青丝晕染水渍,她面容镇静,试图掰开窦宁儿紧锢在自己腰间的双手。
“宁儿,你先松手好吗?”毕竟是林霏的力气更大,她轻而易举便拿起了窦宁儿的两条胳膊,就要转身去看窦宁儿。
林霏刚侧过身,窦宁儿便紧紧贴了上来,林霏的手臂压来两团绵软的物什,她心下一咯噔,双眼沉了下来,侧过一半的身子也止了动作。
窦宁儿将林霏硬掰向自己,凄道:“你为甚么不敢看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眼前的窦宁儿不着丝缕,神情略略癫狂,踮起脚将自己的朱唇向林霏送去。
林霏天灵突突,双手捧住窦宁儿的脸庞止住她的靠近,与窦宁儿对视,柔声哄着:“宁儿宁儿,先穿衣服好吗?天冷了,别着凉。穿了衣服再说,好不好?”
“不好。我就要现在说。”窦宁儿摇着头,两只手在林霏后背游移,一只迅速地移到林霏肋骨,将腰带解开后,就要去探林霏的胸部,另一只则是往下钻,要去捞什么东西。
林霏一把擒住她作乱的双手,将其扭到窦宁儿身后,窦宁儿顺势贴得更近,柔弱无骨的身子不断蹭动,垫着脚亲吻林霏的脖颈。
“够了!”林霏大喝。
窦宁儿仿似未听见般,依旧不管不顾地索吻。
林霏手中微微使力,窦宁儿便疼得闷哼,一场荒诞的闹剧终于结束。
窦宁儿红着眼,死死盯着林霏,哑声质问:“为甚么?为甚么?!”
“你为甚么骗我?!”窦宁儿凄声尖叫,像突然被人夺去了所有气力般,靠着林霏缓缓滑倒在地,不断恸哭。
“为甚么这样对我?为甚么?!你到底是谁啊?!为甚么骗我?”
林霏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罩在窦宁儿身上,眼也微微红了,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窦宁儿蓦地抬起头,攥紧林霏衣襟,“为甚么道歉?”
“宁儿,我是女子。”
第30章揭露2
“宁儿,我是女子。”
林霏最后还是将一切袒露。事已至此,她不愿为了一时的心安,再次欺瞒。
他人的旁敲侧击远不及林霏的亲口承认,窦宁儿一时被林霏的坦白打懵了,她杏眼圆睁,待意识渐渐回归,泪水便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动作迟缓地摇头,林霏想要靠近,她尖叫着让她别过来,挣脱了林霏的手臂,便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屋外风雨交加,窦宁儿仅披了件林霏的外衫,赤着脚跑入雨幕。
林霏急急跟了出去,一迈出屋外,谢书樽便撑伞将她遮住,林霏来不及与谢书樽对峙,三步做两步地追上了窦宁儿,将她捉住。
“你放开我!让我走!”窦宁儿情绪激动地挣扎,雨水将她淋得狼狈,落在她脸上的已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宁儿宁儿!你听我说……”
“你别碰我!”窦宁儿将林霏未出口的解释打断,她挣不脱林霏的钳制,便改为狠狠掐捏林霏的手臂,“林霏你怎么这么残忍!你为甚么给了我光明又把它夺走!你知道我活得多痛苦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爹娘死了,我家没了,没有人真的爱我!谁都想要我的命!老天为甚么这样对我,我做错了甚么?!”窦宁儿瞪大双眼,泣不成声:“你别碰我,别碰我!让我走!”
“今天谁也别想走!”
张三提着把宽身而尖头略弯的屠刀,面目狰狞地挡在前方。
如今他揎拳捋袖怒不可遏。
前月他和李四看到捉拿窦宁儿的通缉榜文,为了官府悬赏的三千两,他揭了榜一路追踪到夔州,前不久才在奉节渡打探到逃犯的消息,他推算这几人定是躲进了山林,后来果真让他在河岸发现了掩藏的渔船。
既然能从官府的眼皮子底下逃脱,那这几人绝不是小角色。偌大的山林,他竟未发现逃犯的踪迹,追捕的官兵上山了,他决定来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杀了住在竹林的猎户一家,又稍作一番部署后,他让弟弟乔装成樵夫,每日在山中走动,自己则是隐在暗处打探。
辛苦总算没有白,他兄弟二人成功将待宰羔羊骗入狼口。偏偏于此时,傻弟弟又开始犯浑,不愿将其交给官府,还非要娶了那摇钱树。
这如何使得!?张三做了三十多年的山匪,他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了。
如今他能容忍痴傻的弟弟,全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当初穷酸的父母为了将他养活,把弟弟鬻给富户,他在与兄弟们打家劫舍时和弟弟相认,毕竟弟弟是为了他的存活才被鬻,所以在不触及他底线的情况下,他尚且可以容忍弟弟添乱。
哪知道安抚好傻弟弟,这些羔羊也如此不让人省心。他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好,今日夜深人静之时,先要了两个男的性命,再将女的活捉去衙门,三千两到手后,再把那有几分姿色的窦宁儿抢回来,给傻弟弟作妻。
如此一来,既得了芝麻又有了西瓜。他都已经和李四躺在硬邦邦的炕上遐思将来了,偏偏给他闹这一出,让他如何不怒?!
眼下一团糟,张三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装模作样,提了刀就要去抓窦宁儿。
“张大哥,你这是做甚么?!”林霏格开张三抓来的粗手,将窦宁儿护在身后。
“做了你!”张三怒斥一声,举起屠刀便向林霏斩去。




寻深暗问 分卷阅读40
林霏将窦宁儿推开,同时沉腰后仰躲过来势汹汹的屠刀。
窦宁儿被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出一身冷汗,她势急心慌地步步后退,转了身就要逃跑,却被李四截住。
倘若她还像以前一样被蒙在鼓里,可能会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由林霏,对她愿意舍命救自己深信不疑,可如今,没了男女之情的纽带,她变得犹疑不定。她是个自私的人,所以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人纯粹为了侠义愿意舍生屈己,所以为了活命,她要自己救自己。
怪哉,前一刻她还因深觉自己付出的感情就是一场笑话,而要寻死觅活,如今有人真的要来取自己性命,反倒贪生畏死起来。
李四见窦宁儿就要不管不顾地跑进竹林,急忙将人拦住。窦宁儿丝毫不怕虎背熊腰的李四,使出浑身解数去掰开他,但效甚微,李四甚至为了防止她逃脱,大力将人拥入怀中,窦宁儿险些被他的怪力勒断气。
“不能走不能走,你要给我做媳妇儿!”李四紧紧抱着窦宁儿,庞大的身躯密不透风地压下来,像个赌气的稚子。
那边二人还在为了媳妇儿不媳妇儿地争论不休,这边的二人已经展开了激烈的武力角逐。
林霏后仰至最低点,两手反撑着地借力,整个身子似板簧般,腰腹向前弹起,一腿踢向张三握刀的手,可踢出的无影腿一把被张三拿住,张三捉着林霏的脚踝,原地大旋身之后,将人狠狠抛了出去。
谢书樽眸光一紧,向前迈了一步,正要结束观战的姿态,却见林霏双腿交缠在一起,在空中一个大幅度的转体后,双手撑地脚尖踮起地稳稳落于地面。
大雨将除了谢书樽以外的几人淋得遍体湿漉。
林霏面目清肃,落在脸上的雨水汇聚在她尖峭的下巴,又接连滴落在地,乍破成细碎的水珠。
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神对敌,除去前月遭遇那叫“谢桓”的人,今夜又让她碰到了另一个内力极其深厚的张三。她若未料错,这张三已经打通了奇经八脉,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张三见林霏没被摔地肝脑涂地,当即提刀欺了上去。林霏就地一滚避开锋利的屠刀,随手捡来一只竹竿,鲤鱼挺立起身后,将节长的竹竿一抖,便向张三的门户顶去。
张三力大无穷,横着刀硬接下撞来的竹竿,刀身突转,眨眼间便将林霏手中的武器斩成了一节一节的筒子。
林霏飞身后退,手腕扭动姿势既出,内力腾地暴起,卷着竹筒砸向张三。
张三狰狞一笑,一声大喝,出手的气流击落砸来的竹筒,不但如此,他深吸一大口气,伸手往空中一捞,林霏暴起的内力尽数被吸走。
林霏面色大变,一股强大的吸力势不可挡地击来,转瞬便将她丹田里的气海吸走了半数。
好邪煞的功夫,林霏从未见过,她来不及调息,猛然盈亏的内力对她造成强烈反噬,林霏喉头一腥,一大口血便呕了出来。
张三趁机向她顶门狠狠砍来,众人尚来不及反应,屠刀下突显薄红的三尺气墙,将张三使出的气劲尽数反弹回去。
林霏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头去看,便见谢书樽一双眼珠赤红无比,正冷冰冰地看着对面被反弹出一段距离的张三。
张三当然不是吃素的,他咬牙压着大刀,仅仅被冲出一丈远,双腿在泥地上拖出一条又长又深的沟壑。
谢书樽一只手紧锢在林霏腰间,足尖点地,蓦地跃到一旁,他快手点住林霏心口大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一边,就要反身去杀张三,却被林霏攥住衣袍。
林霏嗫嚅一晌,终究什么也没说地松了手。
谢书樽面无表情地看着林霏,他眼珠赤红,教人看不懂他潜藏的情绪,但只一眼,他便扭头提着手中伞欺向张三。
两大内力高手对决,流窜的内力便是林霏也抵挡不住,她不得不席地而坐,闭目龟息。
毫无武力的窦宁儿亦是被一波又一波的内力冲晕,她七窍流血地倒在李四怀中,李四见她如此模样,焦虑地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跟着张三学了北冥邪功,以前帮人走镖也习过武功,他们兄弟二人皆是天赋异禀的习武天才,如今冲撞来的惊天内力虽然扰乱了他的气息,但还不足以要他的命。
李四不知道如何向窦宁儿传输真气,护她心肺不受压迫,只能凭着本能将人紧紧抱在怀中,撑起内力形成气墙,阻挡撞来的气焰。
而另一头,谢书樽解了丹田里对气海的封存,没有顺手的好兵器,他将内力注入握着的油纸伞,与张三斗在一处。
伞是紧紧关着的,一截截木制的伞骨紧密连接,被源源不断的内力一护,形成固若金汤的致命武器,竟可与张三的屠刀匹敌。
突然出手的谢书樽令张三始料未及,他装得太好,瞒过了所有人,让张三这个吸人内力以打通自身筋脉的内功高手都丝毫未觉。
二人的武功都极煞极霸,伞与刀相撞时,迸发的强大内力几乎要让落下的雨滴静止。
张三摸不清谢书樽的武功招数,只觉得那袭来的内力寒气迫人,稍不留神被气风刮到,粗糙的皮肤便疼得有如刀剜。
毕竟是张三的刀刃更加锋利,几招过后便将那柄伞砍得面目全非,但屠刀也为此缺了一角。
谢书樽的宽袖被内力涨得迎风鼓动,他修长的双手张着,环绕一抓,千万滴尚在急坠的雨水,瞬间被迫静止,随着他袍袖向前的拂动,雨滴变成万万根银针,听从魔功主人命令地向张三飞速扎去。
张三欲图再使出北冥邪功,来招兵不厌诈,既将雨水凝成的银针打散,又可吸走谢书樽的内力。哪知突然袭来一股比他邪功还要强大的吸力,几乎要将他丹田中的气海抽走,张三目呲欲裂,使出浑身解数让内力迸发抵抗。
瞬间,两道气浪嘭地狠狠冲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震慑山林。
天际出现刺耳的鹰唳,以紫衣为首的老夫子携着数百名玄衣人,身如鬼魅地疾穿过竹林,骤然出现。
张三左侧突袭一股内力,他分神去挡,便被谢书樽一掌击飞出去,摔在地上再不动弹。
乌压压一片的玄衣人齐齐俯首跪地,空中展翅的大雕一声长唳,在谢书樽头顶微一盘旋后,翅落在谢书樽肩上。
它落下不足半秒,便被谢书樽掐住脖颈,双翅还来不及扑腾,便一招毙命。
谢桓将死去的白头海雕扔在一旁,面色阴鸷地看着领头跪趴在地的紫衣老丈欧阳生。
第31章相逼
一夜连番变故,让人始料未及。
李四见张三摔得老远,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着急地抱起窦宁儿,就要去看自家哥哥的情况。
他才往前迈了一小步,便被人后掰着肩膀用力下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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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怒喝一声,用力扭动挣扎,他一身蛮力,玄衣人一时将他制服不得。身后又多了一人与之相互配合,李四被压弯膝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正要破口大骂,后颈的安眠穴被手刀重重一劈,瞬间两眼一花,他只来得及扭过头,还什么都没看清,就直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玄衣人将李四怀中昏迷的窦宁儿抱起,隐没在众人之中。
无人在意这段小插曲。
由大转小的细雨还未有停歇的迹象。
谢桓如今戾气满身,黑压压一片玄衣人皆是低头跪拜的姿势,俱不敢打扰冒犯他。
“还不快快为盟主遮雨。”欧阳生狼顾身后,厉声斥责。
话音一落,当即有两名玄衣人起身上前,一人手捧大氅,一人撑起罗盖,将将要靠近谢桓,却被其拂袖轰飞出去。
“夫子好大的派头,带了这么多人来‘请’本座,是想谋反不成?”谢桓冷冷盯着跪趴在地的欧阳生,“请”一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属下不敢。我江意盟鼎立一日,必为一日姓谢,绝无他姓的可能。若有宵小胆敢觊觎,我欧阳生第一个饶不了他。万望盟主明鉴。”伏在地上的欧阳生头压得更低,他虽态度恭敬,但出口的话语不卑不亢,声若洪钟,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宗老。
谢桓冷冷一笑,嗤之以鼻:“你还知道江意盟姓谢不姓欧阳。没有我的命令,你怎可擅自调遣玄衣卫?!”
欧阳生也不怕他的咄咄逼人,依旧是平稳答道:“盟主冤枉。老盟主就世之前,嘱托老夫辅弼良佐在盟主左右,必要之时还可便宜行事,老夫不敢不从。”
“好一个便宜行事不敢不从。我看你这都要骑到本座的头上了!”
“老夫罪该万死,恳请盟主恕罪。”
谢桓略微缓和了脸色,淡淡道:“即刻从本座面前消失。以后没有本座的命令,谁也不准放雕侦视。”
“盟主!”欧阳生抬起了头,一张浸染岁月的面孔不怒而威,“我江意盟不可一日无君。您已经出来多时,盟内大小事宜都还等着您来主持,怎可为了一时快意,学那些市井小民,在外披头露脸,恋酒迷花?”
听罢,谢桓不禁冷笑。
这欧阳老匹夫自打他入主江意盟,便屡屡打着良佐的旗号,对他的管治和裁夺指手画脚,现在更是将手伸到了他的私事上。
上位初肇,他苦于心腹少,加之内乱不断,不得不容忍欧阳生数次的越权冒犯,可如今,内乱早已平定,江意盟的驻地大禹有鬼朴子一干人等坐镇,他亦已大权在握,怎么可能还对其畏首畏尾?
当初盟内一番大换血,他因为王父临终前的嘱托留得欧阳生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如今轮不到欧阳生再来指手画脚了。
谢桓眯起凤眸,威慑顿起,“所以你是带人来威胁本座?”
“老夫不敢。”
“传信的海雕被你用来侦视本座的行踪,一回大禹便迫不及待争权斗势,你还有甚么不敢?到底你是盟主还是本座是盟主?本座想如何便如何,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你是不是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谢桓言讫,左手凌空一抓,一旁玄衣人别在腰上的利剑便脱鞘而出,眨眼到了他的手中,锐利的剑尖直指跪于泥地之人的印堂。
雨水顺着剑身滑落,被剑指眉心的欧阳生不躲不避,密布沧桑的双目与谢桓奕奕对视。
“老夫的命是老盟主救的,为了这份恩情,老夫情愿一生披腹心,输肝胆,效愚汁。老夫绝非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死,老夫也要忠言逆耳,绝不愧对老盟主的在天之灵!”
谢桓手中的利剑将将往前一送,欧阳生的眉心登时溢出鲜血。
“且慢!”
一道喑哑的嗓音骤然响起。
林霏刚从玄武定中醒豁,耳目一放开便看见针锋相对的二人。
她已静静听了有一时半会儿,如今见那身份突变的谢桓要害人性命,当即出言阻止。
如今她体内的真气还在四处乱窜,手脚似有千斤重,全身乏力,只能动作迟缓地站起身,但两腿刚直起,便被人掰着肩背,一脚踢向膝窝,林霏后膝剧痛,被人反身擒拿着右手,单膝跪地。
谢桓凤目微凛,手腕疾转,将手中的利剑侧投向林霏身后。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痛嚎惨叫,擒拿林霏的那只手蓦地松开。
原来是那擒拿着林霏独臂的玄衣卫被一剑切去了胳膊,摔在地上痛不欲生。
失去一只手臂的玄衣人只来得及嚎啕两声,便被同伴劈晕拖了下去。
一滴鲜血落在林霏手背,那血明明余热尚存,可林霏却觉得冰凉刺骨,寒气仿佛渗透进了五脏六腑,令她头皮发凉。
她一直以为谢桓虽然为人冷漠乖戾了些,但不至于草菅人命,如今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是生杀予夺的上位者,人命在他眼中就是毫不起眼,随时可以碾死的蚍蜉,他要谁生要谁死,不过是心情好心情坏的一桩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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