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谢桓并未撑伞,于是毫不客气地躬身踏入林霏的伞下,与她肩并肩放眼凝望。
他比林霏高了将近一个头,林霏不得不将手中伞举高,才能容纳下他的高大身材。
沈静半晌,林霏当先打破沉默:“在夔州那夜……岸上的人是不是你?”
谢桓直言无隐:“是我。”
林霏将伞柄攥紧,迟疑片刻,不禁问道:“你都,看见了?”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听他此言,林霏眼底浮起薄怒。
“生气了?”谢桓望着她清丽的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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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忽而一笑,“放心,我会对你负责。”
“不必劳烦。”谢桓话音刚落,林霏便紧接着回道。
她也不去看谢桓的神色,撑着伞转身就走。谢桓二指微一研磨,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舸在江上行进数日,几个日夜轮回往复,中途也曾着陆,林霏与谢桓暂且相安无事。此间按下不表。
一夜,这艘舸船再次驶入深海,林霏正与谢桓在舱外食着晚膳,远远出现一片如昼灯火,船上其余人并未在意,林霏眯眼远眺,慢慢放下了手中碗箸。
待那灯火靠近了,舸上众人才惊觉这是艘外狭而长的艨艟。
那艘艨艟比林霏所在的舸船高大一倍有余,船帆上系着大荆的旌旗,有一人站在船艏吹响三声长两声短的号角。舸船的掌舵者见了艨艟如见朝廷水兵,忙不迭让人帆抛锚,向其靠近。
“不可!”林霏急道,但她话音刚落,船帆便“哗”地被人了起来。
与此同时,靠近的艨艟突然降下绳索,一个个手持系有红布的大刀且凶神恶煞的大汉从上攀下。
舸上众人见从艨艟下来的不是官兵,俱是面色大变。水手急忙将船帆再度升起,但为时已晚,那群水盗已陆陆续续上了船,举了刀便猖獗地砍过来。
场面顿时混乱,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接连响起。
谢桓将手中筷箸快速掷出,刚爬上舸的两名水盗便一人插了只木筷在眼中,嚎啕一声落入汪洋大海。
林霏将饭桌一掀,整张桌子凌空转动砸翻了欺近的水盗。
“别动内力。”谢桓将林霏一把扯到身后,沉声嘱咐。
“我没事。”林霏撇开谢桓的大手,从旁拿了根木棍,便去救被水盗砍伤的船长。
谢桓见她完全不听劝,面色已然阴沉。此时,一把大刀朝他砍来,谢桓凤目大睁,手掌向前一推,排山倒海的气势瞬间便将周围一切掀翻在地。
第34章重逢1
他夺了水盗手中的大刀,手腕转动打出一个漂亮的招式,欺上前的盗贼不是被砍了胳膊就是被削去脑袋。一时间,竟无人再敢上前送命。
谢桓不禁冷笑,笑那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之人治下的朝廷,已无用到了这步田地,隶属于官府的艨艟战船,轻而易举地就被这群沆瀣一气的盗贼劫了去。
又是一刀逼退欺近的水盗,谢桓扭头去看林霏那处,便见她和舸长已被人团团围了起来。他当即飞身上前,抓住最外围水盗的后领,一把将其朝包围圈掷去。
人墙被破开缺口,紧接着汹涌内力自谢桓体内飞窜而出,一左一右兵分两路将尚且环绕的包围圈彻底瓦解。
在谢桓的协助下,林霏将腹部挨了一刀的舸长救出。
但如今的情形不妙,舸上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随船搭客,以及一些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船员,难以同这些手持利器的妖魔鬼怪匹敌。
单靠林霏和谢桓二人,是万万斗不过这些以数取胜的水盗的,更罔论救出全舸的人。
艨艟上的水盗依旧不断地攀上舸船,这么恶斗下去覆没的只会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林霏心底生出个主意。既然这些水盗要的是钱财,倘若将财物都交出去,舸上众人会不会还有一线生机?
“舸长,让船上的人把钱财货物都交出去罢!兴许还能逃过一劫!”林霏一棍打在攻袭之人持刀的手腕上,寻着空隙与身后的舸长道。
“没用的!他们不单要钱,还要人呐!”舸长紧捂着伤口,绝望地摇头,心下已经认定,船上众人都将难逃此劫。
他在海上航行多年,今夜所见的水盗他早已听人说过,其作恶之多端令靠海营生的船只闻风丧胆。这群人不是一般的水盗,他们不单强抢财物,还贩卖人口,每次劫夺一艘船后,他们便将船上的钱财货物入囊中,船上的人运气好点被掳掠,运气不好就是命丧黄泉。
辨别他们的标志就是这些柄手系有红布的大刀。正是因为他们,去往江渝的人越来越少,最可恨的,是朝廷的不作为,任由这群人杀伤抢掠。
舸长是为数不多还敢下江渝的胆大人之一,而以往他行船走这条线路,从未遇见过这群盗匪,次数一多,他便存了侥幸心理,哪知这一次却栽了个要命的大跟头。
林霏听了舸长断断续续的解释,心才刚放下又再次担了起来。
如果真如舸长所说,那这群水盗不会要了全船人的性命,这是好事;但是,那艘艨艟上,甚至是这群水盗的老巢,可能正有论千论万的俘虏排着队被贩卖为奴。
林霏眼神复杂地望向那艘艨艟,还有舸上或被绑或被杀的众人。
她突然下定决心,与身旁的谢桓道:“我想上那艘艨艟。”
“不行。”谢桓当然不同意。他也听到了舸长所言,知道林霏欲意何为。
这群人与他们何干?这就是个肉弱强食的世道,他们被杀被掳被贩,皆是因为他们不够强大,那就只能心甘情愿沦为自然法则的弃子,怨得了谁?
时间再不能耽搁,多活一个便是一个。林霏心头焦急,见谢桓不同意,脑袋一热便伸手握住他冰凉的大掌,直直与他对视,口中恳求道:“你帮帮我。”
谢桓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就在林霏准备独身作战之时,却被他反握住手掌,听他低低地道了声好。
林霏瞬间扬起笑意,当即气沉丹田,如雷贯耳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入舸上众人的耳里:“我们投降!”
舸长听了林霏喊得这声,也连忙忍着疼痛请降。
舸上的水盗听闻后,果然停了手中的砍杀。
此时,从艨艟飞来个通体乌黑之人。待那人落在舸艏,众人才看清他是个身材极为高大,身着黑布麻衣,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显然是这群盗贼的首领,他甫登船,手持大刀的水盗们便齐齐喊着“大哥”。
独眼男子穷凶极恶地在舸上逡巡,等见了谢桓如玉的面庞后,犀利的目光微一停留又迅速移开。
“杀了船长,把活人给我捆了!”独眼男子一声令下,便要转身离开。
“大当家的且慢!”林霏当即出言,“我们既已投降,为何不能饶了船长一命?”
一旁的小喽见林霏胆敢顶撞大哥,呸了声,骂了句:“轮不到你这狗厮同我大哥说话”。
小喽抡着刀就要去教训她,还未欺近,便被突然出手的谢桓拗断了脖颈,登时一命呜呼。
那独眼男子全程看着,见自己小弟就这么死了,也未有多大表情,而是灼灼盯着谢桓。
盯了半晌,独眼男子朝谢桓抬了抬下巴,粗哑的声音响起:“你说呢?”
谢桓冷冷望着男子,一只手还紧紧握住林霏的,“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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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连同船长,给我一起捆了!”独眼男子再次下令,他朝着谢桓阴阴一笑,当先飞身上了艨艟。
留在舸上的水匪从腰间解下麻绳,就要去捆谢桓和林霏二人,却一时为谢桓像淬了毒的冰冷眼神所慑,踌躇着不敢上前。
林霏抽了抽自己被谢桓紧握着的手,未能抽出。她靠近谢桓,压低嗓音:“配合他们。”
谢桓这才缓缓松了手劲。
她二人一分开,几个水匪当即上前,欲图将林霏五花大绑,谢桓将林霏扯到身后,眼中不带温度地瞧着这几人。
还是一旁年纪稍长的水匪将几人拦住,他使了个眼神给这几个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没看出大哥的意思?”
水匪们面面相觑,最终起了麻绳。
于是,除了谢桓和林霏两个,其余人皆被五花大绑,像赶牲畜般被赶上了另艘巨艟。
夜色如墨,两艘船上却灯火通明。
上了艨艟,众人才发现此船远远不止想象中那么大。
此艨艟以生牛皮蒙面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船上水盗众多,所有布置俱是井然有序,可以想见这伙盗贼,要么是头目足够明,要么其下聘有能人异士。
总之绝不好唬弄。
林霏扶着受伤的船长登船后,并未看见那个独眼首领,船舷上倒是站了个手拿羽扇头戴纶巾的男子。
那男子长相极为阴柔,美则美矣,却有些形销骨立。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扇子,一旦从眼前经过的俘虏是男儿,他便会多看上两眼,身旁的小喽则负责清点走过的俘虏人数。
林霏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漫不经心地瞧了眼林霏清丽的面容,别开后又突然将视线移了回来,唇角一直勾起的弧度被扯平。
一只拿着羽扇的细瘦胳膊横亘在林霏身前,那把扇头沿着林霏的肚脐一路往上,在她的假喉结上轻轻一碰,最终停驻在她的下颌,将她尖细的下巴抬了起来。
羽扇的主人注视了林霏一晌,啧啧两声,突然将手了回来。
林霏有些不明所以,还来不及多想,身后便被人狠推了一把,她只能继续跟着大部队缓缓走进船舱。
押解俘虏的水匪一人举着一只火把,先是穿行过一条狭长的走道,面前之路才渐渐宽阔起来。接着开门进入中舱,喧闹声随着石门的打开大了起来,原来他们到了水匪们歇息的寝室。
水匪们没有单独的卧房,他们全部混住在一起。里头空气不通,什么气味都有,各类叫骂下注的声音震耳欲聋,等到一群俘虏入了屋,领头的水匪用刀背在石门上用力敲打几下,声音才小了一些。
屋内的水匪俱是停下手中动作,转头望向新来到的俘虏们。
“嗯哦……啊……死鬼,轻点……”
突然响起剧烈的喘息吟哦声,安静不过一瞬的水匪们哄堂大笑。
“王二麻子,行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给,给老子闭嘴!”
水匪们打趣过后,不再好奇新来的俘虏们,又继续各玩各的。
谢桓觑了林霏一眼,见她看到方才那副香艳场面依旧面无表情。
经过水匪们的寝室,又拾级而下,便到了关押俘虏的狱室。
狱室位于舱底,不同于外头的喧嚣明亮,此处死气沉沉,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肉质腐烂的阵阵恶臭,偶尔还有痛苦的呻|吟声传出。
一扇扇牢门关押着一群群俘虏,有垂髫孩童,亦有黄发老人,每个人眼里都铺满了绝望麻木,他们或许会同情这群被抓来与他们作伴的新人,却早已失去了逃出去的热情。
林霏这群人开始被押解的水匪逐个逐个推入牢中,她也不例外。但水匪们显然对谢桓有所忌惮,即便他因为林霏被推进牢房而突然止步不前,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受到鞭笞,水匪甚至放任他与林霏同处一间。
“”的一声,牢门被关上落锁。
林霏把在牢门的榄上,籍着微弱光线放目往外瞧。
舱底的狱室只有两个牢头把守,牢门是用坚木所做,林霏暗暗掰了掰手中的木榄试手感,心头开始计较。
巡视的牢头见林霏把着牢门不知在瞎瞧什么,便没好气地用刀口敲了敲木榄,林霏立即将双手举在两侧,向后退开,牢头哼了哼,警告她别打歪主意,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林霏与谢桓互视一眼,转过身准备往牢房的深处走。
火光将这处牢房切割得半暗半明,林霏和谢桓转过身后,这才发现黑暗深处竟坐着个人,光线太暗,他二人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林霏心头一惊,暗道这人好强的内息,她从进门到方才都未曾发觉他的存在。
那人突然站了起来,林霏全身戒备。她只能从他模糊的身形轮廓,判断出他是名男子。
那男子一步步走出黑暗,先看清的是他踏入明灭畛域的修长右腿,进而,他整张脸露了出来
剑眉星目,高鼻厚唇,其眉心间还藏有一点朱砂痣,即便身处如此腌的环境,他依旧衣冠楚楚温润如玉。
站在火光下的晏海穹眉目含笑地与林霏对视。
“师妹,别来无恙。”
第35章重逢2
站在火光下的晏海穹眉目含笑地与林霏对视。
“师妹,别来无恙。”
林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遽然失了声,竟说不出一个字。巨大的惊讶和喜悦像浪潮般朝她涌来,顷刻间便将她彻底淹没。毫无准备的她只知道定定望着晏海穹,在惊喜面前,一切反应都黯然失色。
晏海穹向林霏靠近,经年不见,他想向她索要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但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先他一步,揽住了林霏的肩头。
他顿了顿,将视线移向那只手的主人,这才注意到谢桓的存在。
两个九尺男儿目光相撞,一个是身姿如松的有匪君子,一个是容颜如玉的潋滟郎君,无论哪一个的光辉都足以将这座昏暗的牢房照亮。
晏海穹朝谢桓温温一笑,当即错开视线。谢桓瞥了眼林霏,见她已是激动到眼尾飘红,像她这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个性,可以想见内心的喜悦是到达了什么高度,才能如此失控。
他的心情变得极不爽利,没想到这晏海穹竟不是獐头鼠目的小儿,恰恰相反,其之年轻其之朝气,不知令多少同龄男子自愧弗如。林霏其实与谢桓相差好几岁,虽然他长相俊美,甚至可以说是俊到了足以混淆年龄的地步,但总不是二十出头的俊俏小子了。
第一场年龄战他便铩羽而归。若是从前,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可如今却斤斤计较患得患失,恨不得立刻重返八年前,那时的他才是真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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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定足以令林霏的目光再也移不开,倘若如此,这姿色平平的晏海穹哪里还够看。
思及此,谢桓将林霏搂得更紧,绝不让晏海穹有机可乘。
林霏未察觉身旁的谢桓已变成人形醋缸,她伸手揉了揉眼,花了好一晌缓和情绪后,便朝晏海穹嫣然一笑。
“师兄,好久不见。”
话毕,她师兄妹二人再无需其他话语,所有跨越千山万水的寒暄问候,俱都藏在这之后的相顾一笑中。
谢桓见她二人默契至此,好像都已将他这个大活人屏蔽在外,心头愈发不是滋味。但他知道林霏与师兄阔别多时,如今再见,一定有许多他听不得的话想说,他希望在林霏心中博取好感,那即便自己如何难受,也不能再任性地将她桎梏在身旁。
除此之外,他也想看看这二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除了单纯的师门情意是否还有别的猫腻。如果有,那他要将这猫腻掐死,必要时,这便宜师兄倒可以是牺牲品。
晏海穹望了眼谢桓,眼色中瞧不出额外的情绪。
他与林霏道:“借一步说话?”
“好。”林霏颔首,将肩头的大掌下,与晏海穹走到一边席地而坐。
谢桓握了握掌心,心底嗤笑。刚刚在舸上,她为了得到他的协助,谄媚地来拉他的手;可如今,一句话也没有便将他推开,这不是有了新欢不要旧爱那还能是什么?
王父说的不错,女人果真都是水性杨花的。
谢桓阴着脸走到另一头闭眼打坐。他虽是想着眼不见为净,但一双耳却伸得老长,倘若只看他清冷的模样,那任谁都想不到他并非认真调息,而是在认真偷听。
那边厢,晏海穹擦亮火折子,将林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遭,不由笑言:“三年不见,你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他又在林霏脖颈处多看了两眼,继而道:“怎么这副扮相?这个,”晏海穹点了点自己的喉结,笑意昂扬,“哪里来的?”
林霏摸了摸自己颈上突起,笑回:“行走江湖,还是男装要方便些。这块东西不是真货,和你的比不了。”
言讫,她也将晏海穹好好打量了一通。
时过三年,眼前的男子已从少年蜕变成风度翩翩的君子,林霏印象中的他还是入关前的青涩模样,可如今,他的气质已变得沉稳内敛,只有和师傅如出一辙的温润还觅得到踪迹。
林霏问他:“师兄你是何时出关的?”
“你一走我便出关了。”
谈及此,林霏这才想到心心念念的小师妹,她一拍脑袋,边左顾右盼,边问道:“林夕呢?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
晏海穹温温一笑,“你可终于想起她了。”他指了指林霏身后,“那丫头在对面的牢里。”
林霏当即起身,快步走到牢门,双唇翕张间,一声声惟妙惟肖的“布谷布谷”便从她口中流出。
这是以前林夕闹脾气时,林霏用来哄她的伎俩。而如今这模仿杜鹃鸟的叫声,竟成了她们相认的标志。
少焉,对面果真出现了回应。
“林霏!”一声如银铃般清脆的喊叫响起。
沉郁的牢狱像是活了过来,微胖的少女蹦蹦跳跳地现身于对面牢房的光亮处。
林夕未见过男装打扮的林霏,乍一眼看去,她竟有些不敢相认。
“你……你是林霏吗?”
“这才几月不见,你就认不出我了?以前白疼你了。”林霏一双眼都笑眯了。
林夕发出喜悦至极的尖叫,却突然小嘴一撇,喜极而泣,情绪转变之快令众人猝不及防。
她哭哭啼啼地倾诉着:“林霏你怎么瘦了,怎么丑了?我好想你啊,好想你煮的茶,好想你做的饭,你走了以后,我,我天天去婶婶伯伯家蹭饭,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她抽搭一二,转身去拿身后的鸟笼,“你看你看,小画眉也一起来了!”
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语,还有画眉鸟叽喳叽喳的叫声,林霏竟不觉聒噪,只余心底一片柔软,她两手把在门榄上,柔声哄慰时哭时笑的林夕。
久别重逢的喜悦令她们都忘了自身的处境,只剩下滔滔不断的嘘寒问暖。
独坐在角落里的谢桓静静听着,他能感受到林霏的怡悦和轻松,她如今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
他也想要她这样对自己笑对自己说话。
原来她和自己在一起都不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吗?可他是啊。
呵,多么感人的大团圆结局。可惜里面没有他。
这时,对面牢房的阴影中,突然走出个头戴毡帽的清秀姑娘,那姑娘由一半老徐娘搀着,林夕回身牵住她的手,引她慢慢来到自己身边。
林霏一愣,心底的讶异不由脱口而出:“赵姑娘!你怎么也在此?”
如今的赵无眠虽然依旧目不能视,但面色红润,比之林霏最后一次见她,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赵无眠面朝林霏的方向,正要说话,一旁的林夕快嘴答道:“我和哥哥在江渝遇见了赵姐姐,赵姐姐说知道你在哪儿,于是便带我们来找你。哪里知道竟然遇上了这帮可恶的盗贼。”
说到此,林夕嘟了嘟嘴,补充道:“幸好遇见的是盗贼,不是那姓赵的秀才。”
林霏了然地点点头,随后柔声问林夕:“被抓来这里怕不怕?”
“不怕!”林夕高兴地笑了起来,“一点都不怕!原来山下这么好玩,难怪你一直不回家。”
林霏正准备吓唬她两句,突然出现“咚咚咚”的巨响。
几人转身去看,原来是打完饭的牢头回来了。
那牢头一进门就听见“回家”二字,结连在一起的粗眉当即皱起。他凶神恶煞地用刀背猛敲桌子,骂骂咧咧着:“回个泥腿子回!连老子都回不了家,你们还敢想!都给我老实点!再吵就打断你们的腿!”
林夕扯了个鬼脸,小声嘀咕了句“狐假虎威”。
林霏朝她做了个回去的手势,随后与晏海穹隐入阴影中。
牢狱再度陷入沉闷的气氛。
林霏与晏海穹相对而坐,她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压低嗓音,小声地问他:“你怎么被抓到这儿了?”
晏海穹:“我也正想这么问你。”
二人又是相视一笑,再度异口同声
林霏:“你先说。”
晏海穹:“你先说。”
后者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罢,我先说。
我和林夕两个月前就下山了,本来想着先找你,然后再去寻我爹娘。后来兜兜转转到了江渝,半个月前又误打误撞遇见了赵姑娘。
赵姑娘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原打算先送她去晏林,请歧伯帮她医病。只是赵姑娘怕我们失去你的消息,所以要求顺道先来见你。
我们从江渝租了船,一路北上夔州,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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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遇见了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水盗。又听人说他们不仅劫财还贩人,于是我们便假装被虏,打算直抵这帮人的老巢,解救其他受其戕害的普通百姓。”
一言毕,晏海穹望着林霏,“你呢?”
林霏:“不谋而合。”
二人笑着,像儿时般手对手击了一掌。
晏海穹星目熠熠地与林霏对视,轻道:“这三年你可有想过我?我可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和林夕。出关知道你和爹娘都离开了晏林,我便一刻都待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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