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正是因为这把钥匙,让早在四年前就已发现地宫的黄江止步不前。
谢桓凤眸微眯,他隐在袖袍内的二指微一研磨,转身与林霏密语道:“你在此处等我。”
说罢,他就要往外走去,林霏拽住他的衣袍,轻问:“欲意何为?”
谢桓抚了抚林霏的面颊,道:“去将门打开。”
林霏松开手,嗫嚅一晌,终是将劝阻杀生的话语咽下肚。
“我有分寸。”谢桓最后瞧了林霏一眼,踱步朝黄江走去。
黄江正将包袱摘下,安心落意地准备坐下好好歇息,静候地上的朝廷撤兵,突闻空旷寂然的地宫中响起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
黄江既惶又惊,心下警铃大作,万万没想到地宫中除了他还有别人。
他强抑惊悸,一手摁上系在腰间的匕首,阴着眼缓缓转过身。
脚步声停止,紧接着一道低沉厚实的男声响起
“多谢带路了。”谢桓敛俊美的面容被夜明珠清冷的光辉镀上一层寒霜,一双凤眸冷漠无情。
乍见谢桓,黄江刚刚松懈下来的身心再次紧绷,摁在腰间的手锵地拔出利刃。
谢桓丝毫不见慌乱,他略带闲适地左右四顾,突然扯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容,启唇道:“将玉匙交出来罢,本座留你一个全尸。”
黄江目呲欲裂,他怒喝了声“谢贼”,之后却不知该作何话语。
谢桓伸出手,半块纹路繁复的羊脂玉自他掌心垂钓而下
“可认得?”
黄江喉头一紧,目光灼热地盯着那半块羊脂玉。
就是这块玉,让他等了四年!
谢桓笑意敛起,再次寒声发问:“另一半呢?”
黄江咽下一口唾沫,攥紧刀柄,扯出个狰狞的笑容,启声道:“老子找了四年,原来另一半在你那里!谢桓,老子可以把玉给你,但门打开以后,你要把三分之二的宝臧给老子!”
谢桓几乎要教黄江逗得笑出声。死到临头了,黄江还在痴心妄想,竟敢跟他讨价还价。
他亦懒得再与黄江周旋,便答
“好啊。”只要门打开后,你还有命在。
得到谢桓首肯,黄江欣喜若狂,他以为谢桓贵为一盟之主,出口的话不可能不作数。
谢桓未再多言,他提步拾级而上,将手中半块羊脂玉放入殿门的凹槽中,退开身,为黄江腾出足够安全的距离。
黄江警惕着,慢慢掏出另一半玉,将玉镶入剩下的凹陷后,他紧紧盯着殿门,心下既踌躇又期盼,四年的等待就为这一刻。
麒麟双玉与槽钥完全吻合,凹陷被填满,殿门机关左右旋扭四圈,只闻“咔咔咔”的数声响动,其后的门钉依次起,殿门终于缓缓打开。
黄江那只独眼被殿门中投射出的光辉映亮,待其适应这般耀眼的光芒,万千暗弩自殿门内|射出,黄江再来不及欣喜,浑身骤然紧绷,旋身躲过飞射而出的弩|箭。
漫天飞箭射出殿外,林霏藏身于石柱后躲避,再难以探身窥视殿外发生了何事。
门内数截合抱粗的石桩被驱动,往殿外撞来。黄江堪堪躲过飞箭,一时闪避不及,被石柱撞飞在地。
谢桓隐在大开的殿门后,一拂袖扫落射来的弩|箭,冷眼看着应急不暇的黄江。他拾起黄江掉落的匕首,手腕一转,匕首便往黄江另一只膝盖骨掷去。
那把匕首竟躲过万千飞箭,直直扎入黄江那只完好的腿骨。
黄江大声痛呼,再站立不稳,摔在地上,又教万箭穿心,就这么钉死在大殿之外。
谢桓迭起内力,只闻轰地一声,殿门被一股强大的劲风关上,飞箭被全部阻截在门后。
所有声响休歇,林霏自石柱后缓缓步出,便见殿门已然关闭,谢桓毫发无损地站在鸾阶上,正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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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与她对视。
第54章缓兵之计
谢桓和林霏从地宫中出来时,天已破晓。
天际飘下的鹅毛大雪已不知下了多久,八卦山上雾霭沉沉,寒风侵肌。
盆地之上的屋寨倒塌于一片废墟之中,往来的官兵将同伴的尸身裹了抬去下葬,触目皆是一片荒凉景象。
地坛中的流沙被挖开,数个机关阵法叠加其上,凿出一个深长的洞坑,训练有素的玄衣卫把守在大洞旁。
魏高拂落身上的沙石,从洞坑中爬出,玄衣卫急忙将魏高拉上地面,倾身为其披上遮雪的蓑笠,恭敬地喊了声“魏先生”。
魏高朝玄衣卫点了点头,尖着嗓音问道:“被掳的百姓都送过去了吗?”
“都送去赵大人那处了。”
“盟主呢?”
“和鬼先生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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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朴子捧着狐裘走进临时搭建的牛皮大帐,大帐内烧着炭火,箱笼被褥一应俱全。
林霏正与谢桓说着话,见有人来了,她便住了声。
“主子。”鬼朴子抖开狐裘,就要给谢桓披上,却被谢桓制止。
“怎么只拿了一件?”谢桓眉头微蹙,伸手拿过鬼朴子手中的白狐裘。
鬼朴子正要答话,便见谢桓将那狐裘披在一清秀男子的身上。主子竟还替那男子掖了掖领子,动作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林霏忙道不用,伸手就要将狐裘脱下,却被谢桓一把摁住。
“听话。”谢桓捏了捏林霏的耳垂,眼中满是不容置喙。
林霏于是将手垂下,一别眼,却与鬼朴子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鬼朴子面上虽不显,但早已心潮腾涌,心下别提有多震惊。
他何时见过主子这般伺候人?岂能不惊?
更令他骇怪的是,主子伺候的人竟是男子?
越想越惊,鬼朴子不禁在暗地里将林霏上上下下打量了番相貌阴柔,形容清瘦,一身灰不溜秋的道袍,乏善可陈。
此人到底是何来头?
“先生。”骤然响起的低沉嗓音打断了鬼朴子纷飞的思绪。
“老朽在。”鬼朴子忙躬身应答。
“让你带的东西,可带来了?”
“带了带了。”鬼朴子想起几日前谢桓的传书。信中命他带上玄衣卫,在十五日内赶来百津口,信尾还附有尺寸,说是让盟内的女司衣按照信尾的尺码,连夜赶制百件样式不一的襦裙霓裳。
思及此,鬼朴子不禁又抬头看了林霏一眼。
林霏面容沉静无波,任鬼朴子打量。
有寒风灌入,帐门再次被掀起,魏高躬身迈入大帐,朝谢桓行了大礼后,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主子”。
谢桓未作声,反倒瞥了鬼朴子一眼,便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霏。
谢桓略微不悦,对鬼朴子道:“还杵着做甚么?”
鬼朴子当即躬身告退。
在鬼朴子一惊一乍的衬托下,魏高显得圆滑沉稳许多,他一贯地眯着眼,既不多问也不多看。
倒不是说他不好奇,只是他早在地底下之时,就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端倪
当时那清秀男子让主子莫再杀生,主子竟真的放过了那帮土匪。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可不敢去碰主子的逆鳞,还是让鬼朴子他们头疼去罢。
“还有何事?”谢桓沉声发问。
“主子,您看……要不要将老夫人的椁柩带回去?”
谢桓沉吟片刻,道:“不必,到时将王父的棺椁抬来,与祖母合葬在一处罢。剩下的事你看着办。”
魏高“诶”了声,不待谢桓撵人,躬身退下。
魏高走后,牛皮帐内仅剩林霏和谢桓二人,谢桓摸了摸林霏的素手,所触温度冰冷寒凉,再看林霏略显疲倦的面色,谢桓不由启声道:“去睡一会儿罢。”
他出口的语气虽平淡,却全然不同于平日的例行公事,这要教鬼朴子听见,非得惊地舌桥不下。
林霏摇了摇头,回绝谢桓的好意。
她在心底斟酌一二,终是出言问道:“不是说师兄在地隧中吗?为何还不见他出来?”
当时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直至门后的所有动静消失,她和谢桓正准备推门入内,魏高便带着玄衣卫,在机关鹤的指引下破开阵法,闯入地宫。
地坛之上的北斗陨星阵被魏高用叠加的阵法封印,地隧与墓陵之间被完全打通,按理说,晏海穹如果当真在地隧里,肯定可以出来了,即便他暂未找到出路,谢桓已经派人去寻,怎么可能现在还找不到。
念及此,林霏腾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却被谢桓一把拽住。
“去哪儿?”
“去找我师兄。”
谢桓面容阴了下来,他盯着林霏,启声问道:“你师兄就对你这么重要?”
听了谢桓凉飕飕的话语,林霏心下一沉,突然忆起那什么北斗陨星阵乃谢桓告知于她,还有她落入地隧中,地坛上发生的事都是谢桓所言……
“你把他怎么了?”林霏定定与谢桓对视。
谢桓不禁冷笑,“我还能把他怎么了?阵法又不是我设下的,我更未让他跳入阵眼,他去了哪儿我如何知晓?
怎么?你现在是在责怪我?怀疑是我害了他?”
听罢,林霏略微悔惭,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了,谢桓还派人去帮她寻晏海穹,她实在不该因为焦虑就迁怒于他。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启声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谢桓轻哼了声,不咸不淡道:“我会帮你找到他,得你再与我生出嫌隙。”
听了谢桓此言,林霏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低道谢。
谢桓起愠怒,趁势牵起林霏的素手,哄道:“与我一起回江意盟罢?”
林霏眼皮跳了跳,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件事,不答反问:“你要回江意盟了?”
谢桓颔首,用两指夹着林霏的一指,轻轻向外扯动,就好似在不动声色地撒娇一般。
林霏静默半晌,迟疑道:“我还未寻到师傅师娘的下落……”
“我会派人去找。”谢桓打断她之后的话语,继而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甚么人?忘了甚么事?”
被他一点,林霏蓦地想起当时在地隧中他说的话,还有被他抓走的窦宁儿。
“……你准备何时出发?”
“现在。”
“那你先去,待我与师兄师妹会合了,就去追你。”
谢桓蹙起眉头,继而眉心的褶皱被推平,他扯出不及眼底的笑容,沉声道:“缓兵之计?林霏,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确实是缓兵之计,林霏不否认。
江意盟是一定要去的了,窦宁儿还在谢桓手中,林霏有所忌惮。但她需要时间缓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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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梳理她与谢桓的关系,就算已经决定拒绝谢桓,她也得想好万全之策,得他到时又掀起腥风血雨。
但于谢桓而言,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林霏去的。不单要她去,还要她和自己一块去。
他早已将林霏视为江意盟未来的当家主母。就在几个时辰前,林霏不但跟他一同进了祖母的陵墓,而且还在祖母的椁前扣了三个响头,该做的都做了,她已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再任她说走就走。
况且此次回盟,一是要得到族老们的首肯,便是不肯,也要逼得他们肯;二则是让林霏彻底坐实这个名衔。
林霏哪知谢桓那九曲十八弯的肠子,她思忖片刻,呼出口浊气后,慢吞道:“那就一起去罢。晚一些出发,行吗?”
谢桓又不乐意了,“你不会是打算带上你的好师兄好师妹罢?”
林霏不答,只睁着眼与谢桓直直对视。
只稍林霏一个眼神,谢桓便知道了林霏未出口的答案。
呵,晏海穹怕是出不来了,如果真的等他,那要等到何时?
二人正无声对峙间,突闻帐外有人请见。
谢桓应道:“进。”
鬼朴子便带着一众玄衣卫躬身入帐,每人手中都捧着织帛锦缎,依次站成排,将手中锦缎承在谢桓和林霏面前。
林霏看着玄衣卫手中颜色鲜亮的锦衣,心头浮上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见谢桓亲自上前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件桃红色的织锦长裙递给林霏
“喏,试试。”
上次他在夔州买给她的裙裾,她都还未穿过一次,便因为遭遇水匪,落在了那艘舸船上。
既然已决定向外宣布林霏的身份,那就再不好让她再以男儿身示人。
林霏轻咳了声,不愿接那条长裙。穿了快一年的男装,如今让她再拾起裙衫,林霏觉得既别扭又怪异,还有些隐秘的不安。
谢桓见她迟迟不允,凤眸微眯,意有所指道:“要我帮你?”
林霏神情亦肃穆起来,出口的语气暗含烦闷:“我不想穿。”
此言一出,鬼朴子和玄衣卫齐齐捧高织帛锦缎,跪倒在地。
鬼朴子活到这把岁数,除了老盟主和几个不知死活的族老,还未见过有谁敢这般和自家主子说话的,他神紧绷,暗骂林霏不识抬举,惹得谢桓不快。
林霏教他们吓了一跳,忙上前就要扶起领头的老者,哪知那老者直呼“息怒”“恕罪”什么的,令林霏手无足措。
谢桓将那件绣有梅兰的织锦罗裙,掷在鬼朴子高举的手上。鬼朴子心下一咯噔,后背都已出了一层细汗,却闻谢桓道:“下去罢。”
鬼朴子心头愈惊,却不敢耽搁,带着一干玄衣卫匆匆退下。走之前,他拿余光瞥了二人一眼,正好瞧见谢桓的大掌握着林霏,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真是天要下红雨了!主子这是遇见了天劫不成?
鬼朴子不知是喜是忧,只得加快离去的步伐。
鬼朴子前脚刚走,魏高后脚便带着人求见。
谢桓不耐,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上赶着扰人清静。
魏高得了帐内人的回应,迈着小步掀帘而入。
“又有何事?”
“启禀主子,小的们从地坛下挖上来一名道士,您看救还是不救?”
第55章负伤
“启禀主子,小的们从地坛下挖上来一名道士,您看救还是不救?”
魏高言讫,林霏眼皮直跳,心中对那“道士”二字敏感异常,不待谢桓有所回应,当即迈开步子,急匆匆地朝帐外走去。
魏高身畔扬起一阵风,接着是帐帘被掀开的声响,他悄悄抬头觑了谢桓一眼,果然就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地盯着林霏离开的方向。
谢桓没想到晏海穹竟能从陨星阵最凶险的七杀门中出来。
看来得重新审度林霏这位从天而下的师兄了。
面前人长腿一迈,向外走去,魏高连忙跟上谢桓的步履,他远不及谢桓的身高,只好指挥玄衣卫撑开罗,替外出的主子遮雪。
林霏健步如飞一路疾行,还未至地坛,便见前方站了好些个玄衣卫,而沙坑旁,有一身形高大之人,满身是血地倒在雪地里。
林霏胸腔中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她加快脚步,拨开人群,定睛往雪地上的人看去,入目便是张脸色苍白的熟悉面孔。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林霏怎么也料不到,再见时晏海穹竟会遍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中。
她迅速上前,快手点住晏海穹周身大穴,一边唤着师兄,一边替其把脉。
如今晏海穹双眸紧闭,唇无血色,腹部还扎入断了半截的箭头,全身上下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从伤口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素色道袍,在皑皑白雪中极为刺目。
他似是听见了林霏的叫唤,眼球微微动了动,最后终是抵挡不住疲顿,彻底昏迷过去。
林霏心口沉沉,指下的脉搏微弱,预示着晏海穹受伤之中。
魏高立在谢桓身后,他探头瞧了雪地中的二人一眼,恭声问身前人:“主子,这该如何处置?林姑娘貌似与这道士相识……”
谢桓未作答,而是阴着眼盯住林霏。见她二话不说就要将晏海穹背起,他终于按捺不住,一闪身到了林霏跟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如今在场之人都已经知道林霏与他关系匪浅,可她现在却和别的男子拉拉扯扯,这教其他人怎么想?
此情此景,魏高极有眼色地遣人迅速上前,将那道士从林霏手中接过。
“林霏!”
突然响起一道清脆软糯的女声,林霏挣开谢桓的钳制,侧头望去,便瞧见提着鸟笼的林夕,欢欢喜喜朝她跑来。
林夕今早是被舱外的嚷闹声吵醒的,她被林霏撂在船上一日,本就无处排闷,出门听见了剿匪成功的捷报,便欢喜地跟着赵蕖到了此处。
如今望见林霏与一堆穿黑衣服的人站在不远处,却不见自己的兄长,林夕正觉得奇怪,跑上前一瞧,却看见晏海穹满身是血地被人抬着。林夕愣住,面上笑容渐渐消失,懵然地抬头去看林霏,再望向晏海穹时,已是两眼泛红。
林霏牵起林夕的小手,来不及与她多说,便跟抬着晏海穹的玄衣卫一道离开。
谢桓正打算跟过去,却听见手下来报,说是赵大人来了。
听罢,谢桓一侧身,就见披着雪氅的赵蕖站在不远处。他回身望了林霏离去的背影一眼,终是与魏高道:“命鬼先生跟过去看看。”
魏高躬身应了,谢桓于是朝赵蕖走去。
谢桓:“恭喜赵大人,剿灭了危害一方的土匪,为民除患。”
赵蕖:“这还要多亏了谢盟主的鼎力相助,蕖也是给谢盟主道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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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桓如今没那个心情应付赵蕖,他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便要告辞,却听赵蕖问道:“白大人昨日捎信给蕖,遣蕖来问问谢盟主,人怎么还没送过去......”
谢桓眉心一蹙,“他要的东西,本座早已派人送去。”
言讫,谢桓顿悟,进而心下冷笑。
原来那姓白的不单是要账本,还要窦宁儿。色|欲熏心的老匹夫。
“本座劝赵大人莫管闲事的好。”话毕,谢桓不再和赵蕖虚与委蛇,径自转身离去。
众玄衣卫朝赵蕖略一抱拳,跟在谢桓身后离开。
前头,晏海穹被抬进牛皮大帐。帐内烧着炭火,比外面暖和许多。
鬼朴子提着医箧来到榻前,欲替昏迷不醒的晏海穹诊脉疗伤。
魏高不知从哪儿带来数名低眉顺目的女婢,又是提着热水又是捧着新裳等工具,掀帐而入。
不大的帐幕内挤满了人,林霏方才替晏海穹探过脉象,知道他情况不乐观,她并非术业专攻的医师,只能拉着林夕站到一旁,给鬼朴子让出位置。
鬼朴子净了手,拿来用火灼烧过的匕首,将晏海穹腹部的衣物割开,露出里头被血染红的古铜色肌肤。紧接着,他一手抓住箭尾,一手握着利刃,一边将死肉割除,一边把断箭拔出。
林夕看不得血淋淋的场面,早已枕在林霏肩头哭得涕泪交垂。
林霏同样忧心忡忡,却还要哄着林夕,替她拭干泪水,轻声道
“别哭了别哭了,都是大姑娘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呢,让人笑话。”
林夕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笑话不笑话,她抽噎着问道:“林霏,我阿昆到底怎么了?才过了一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林霏心头亦不是滋味。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师兄也不会掉落阵眼……
“不就是去找人打个架吗,你都好好的,阿昆怎么就躺在床上了?”
听罢,林霏摸了摸林夕的脑袋,嗫嚅半晌竟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们当时干嘛不让我跟着?如果我和你们一起,说不定阿昆就没事了。”
林夕絮叨着,一张圆脸挂满泪水。林霏拭去她脸上的水迹,又摸到她的两只手拔凉拔凉,忙脱了身上的狐裘披在林夕身上,一旋身,挡住了鬼朴子替晏海穹割肉的场景。
“真吵。”谢桓不知何时进帐,立在了林霏身旁。他睃了哭哭啼啼的林夕一眼,蹙起眉头。
林夕如今哪还有心思去计较谢桓说了什么,只一昧的啼哭,还是听了林霏说会叨扰鬼朴子的医治,她才微微敛了些。
鬼朴子等人见谢桓来了,忙放下手头活计,屈身行礼。
“行了。”谢桓让众人平身,随后问立于一侧的鬼朴子:“怎么样了?”
“启禀主子,还有气在,能救。”
谢桓望向榻上不省人事的晏海穹。
算这道士命大。
谢桓语气平淡道:“那就救罢。”
鬼朴子踌躇一二,终是开口道:“只是……老朽赶得急,所带伤药……”
无需鬼朴子将话说完,林霏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下清楚,晏海穹既受了外伤亦受了内伤,最需要的就是疗伤之药。但如今大雪封山,就算谢桓派人去找草药,天寒地冻的,又哪里寻得到。
“即刻回程。”谢桓觑了林霏一眼,当机立断。
但林霏犹自不放心,晏海穹的伤势拖不起,她不禁问道:“需要多久才能抵达?”
谢桓未作声,还是鬼朴子出言回复:“日夜兼程,怕也要半月有余。”
这怎么行?拖个半月,晏海穹怕是早已驾鹤西去了。况且到时船行海上,倘若航线出了什么差错,别说半月,半年都不一定到得了。
谢桓见林霏眉头紧锁一脸凝重,也不知她在思索什么,突然便要转身出帐。
“你去哪儿?”谢桓将林霏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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