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深暗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林中树
爵室内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地毯。
林霏未除鞋袜,直接走了进去。
上船之后,谢桓俯在林霏耳边说的,就是让她晚膳后来他寝屋。
她确实来了。
绕过宽一丈的鲤跃龙门屏风,林霏将宽绰的大堂尽眼底。
谢桓就盘腿坐在堂壁中央的榻上,林霏提步向其走去,最后停在距他丈二远处。
谢桓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自己的华服,而后将手支在小案上撑着一侧脸。
他瞥了眼林霏着靴的脚,仅仅笑了笑,随后启声道:“过来。”
林霏无动于衷,一张被光映亮的玉面严穆沉寂,不见丝毫旖旎。
谢桓一拂袖,室内亮着的烛火骤然熄灭,只余下夜明珠黯淡的清辉。
“过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半张脸被清辉映亮,半张脸却隐在昏暗中。
“船上到底有没有药?”林霏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终于启声问出此行最在意的事情。
谢桓定定瞧了林霏半晌,这才漫不经心地答:“你应该去问鬼朴子。”
“你明明知道船上还有可以为我师兄疗伤的药,为甚么要骗我?”
听罢,谢桓慵懒的神色渐,他低低嗤笑一声,反问道:“我何时骗的你?何时说过船上没有药?”
林霏这才忆起谢桓确实从未说过,而且当时鬼朴子亦没有明确地谈及伤药不够。
想通这一点,她的质问突然显得无理取闹。
心绪繁杂间,又闻谢桓言:“我此前一直和你在一起,船上的药有多少,鬼朴子才是一清二楚。你该问的人是他罢。”
林霏一咬唇,旋即出言驳道:“鬼先生以你惟命是从。方才桌上那些菜,都是拿珍稀药材做的……”
“所以呢?”谢桓冷着脸,启声打断林霏的话语,“依你之见,是不是我的下属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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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作所为,都该向我汇报?”
话已至此,林霏总算恍然大悟,谢桓根本没有救晏海穹的心思。
她恼恨谢桓的明知故问,却对他无可奈何,更不欲和他无休止地争辩下去。
拾好情绪,林霏攥起两拳,再出口的话语满是疲惫:“不要让我恨你,好吗?”
谢桓一言不发地盯着林霏,他的目光似乎是冷的,又似乎是热的,令人难以分辨他此刻的情绪。
林霏:“我和师兄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果然是要把她逼得进退维谷,她才肯正视鲠在他喉间的事。谢桓嗤了声,既嘲又激道:“你倒是说说应该是甚么样。”
林霏向前迈了一步,进而道:“我很早就说过,我与他情同手足。此话不是拿来搪塞你的,你何必防贼似的……”
之后的话她说不出口,只能动之以情:“倘若如今是你的至亲重病在床,你会是甚么感受?你能做到不闻不问不关心吗?”
所以她的意思,是说她对晏海穹的所有关心,仅仅是因为将他视为亲人么?
“我没有至亲,”谢桓冷漠回道,“只有你。”
林霏怔了怔,提起的双肩慢慢垂下。她前一刻还失态的状貌,这一瞬已变成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沉默的气氛萦绕在二人之间,谢桓紧紧盯着林霏,而林霏侧着脸不知望在何处。
“我可以救晏海穹。”谢桓当先打破沉默。
林霏:“你想怎么样?说罢。”
“过来。”
言讫,谢桓稍稍朝一旁挪了挪,空出怀中的位置。
见其动作,林霏已明了他的意思。
她僵着身子向前迈出一步,一步一步地朝谢桓走去。
谢桓未等她完全靠近,便伸手将她拽入怀中。
察觉到她身子紧绷,谢桓捏了捏她的后颈,凑近她细嗅那抹似有若无的桃花香,继而低声道:“放松。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霏却丝毫松懈不下,“你要怎样才肯救他?”
谢桓将脑袋搁入她的肩窝,展颜轻笑,“让我抱一会儿。之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都听你的。”
二人不再交谈。
四下阒静,耳畔间只余轻且幽的呼吸声。林霏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
“你一夜未合眼了,歇息下罢。”谢桓啄了啄林霏修长美丽的侧颈。
林霏的心思不在风花雪月上,她犹自不放心,迟疑一晌,不禁再次追问:“你……是真的同意救我师兄了么?”
谢桓唔了声,将蹭着林霏肩窝的脑袋窝得更深,他呼出的细密气息喷薄在林霏裸|露的雪肌,林霏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谢桓:“如果受伤的是我,你会不会也为了救我,不惜伤害其他人的心?”
林霏愣住,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
谢桓似是知道她的欲言又止,不过轻叹了声,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林霏一咬唇,撑着谢桓的胸膛直起腰,喑哑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话毕,她已然站起身,可谢桓却突然发难,从身后一把搂住林霏的细腰,将她拖了回去。
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林霏回过神,上半身被谢桓牢牢压在榻上。
二人呼吸相对,距离极近。
谢桓一只手把着林霏的细腰,一只手垫在她的脑下,又拿高挺的鼻子蹭了蹭林霏,一双凤目灼灼地与她对视。
只闻“砰”地一声,谢桓长腿一勾,将榻上碍脚的小案踢翻在地。伴随着声响落下,一个软凉的物什贴上林霏的唇。
谢桓试探性地吻了吻近在咫尺的朱唇,再次拉开距离,紧紧盯着身下的人儿。
林霏眼睫轻颤,不知所措地紧紧攥着谢桓的衣袍,脸上的沉静已被懵懂取代。
“可以吗?”谢桓哑声道。
半晌,未得到林霏的任何回应,谢桓再也忍耐不住,腾出一只手遮住林霏的剪水双眸,一低头,便含住了那两瓣日思夜想的绛唇。
起先他还顾及着林霏的感受,压抑自己几欲失控的爱意,但越是压抑越是沉醉,渐渐地,他已不满足于浅尝辄止,开始不管不顾地攻城略地。
谢桓缓慢而温柔地吸吮着她的舌尖,不停地绕圈打转上下翻转。
林霏已被吻得七荤八素,她感觉自己如置空无幻境,化作了幻境中的一团软泥,任人揉搓于股掌之间。
抵死纠缠间,一股麻意爬上她的天灵,接着便是一疼,血腥味蔓延在她的口鼻,令她浅吟出声。
谢桓咬破了她的绛唇,似在惩罚她的无动于衷,以此迫她回应自己。可林霏依旧毫无反应,她木讷地躺在谢桓身下,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桓一边将林霏束发的葛巾摘下,一边舔去林霏唇上的血迹,再次邀她坠入欢乐园。
浑噩间,林霏只觉身上一凉。她蓦地睁开双眼,遮住她视线的大掌早已不在,入目的是庐顶雕饰的天花。
她朝下望去,便见衣冠齐楚的谢桓正埋首于她的锁骨,而她却衣衫不整,甚至已露出裹胸的纱布。
林霏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她一把摁住谢桓在她身上四处游移的大掌,正要屈膝朝上顶,却被谢桓两只长腿夹住。
谢桓终于抬起头,一双狭长的凤目尚且情|欲氤氲,衬得他既深情俊美又浪荡轻浮。
但林霏早没了细细欣赏的心思,如今她头皮发麻,隐隐反胃。她能清楚感受到小腹上顶了个硬硬的物什。
她知道那是什么。
“还不行么?”谢桓盯了她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林霏不吭声,摁着他手的力道却丝毫不见松懈。
“罢了。”
谢桓支起身,反手握住她的柔夷,将她拉起坐于榻上,随后替她将剥落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如果还不行,那就慢慢来。”为她整好衣物,谢桓又将林霏拥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角,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脊背,替她缓解不适。
谢桓:“我等的了。”
二人无言相拥,待腹部紧迫的症状稍微缓和,林霏与谢桓拉开距离
“我该回去了。”
“今夜就住下罢。”他们亲昵不过二刻钟,谢桓犹自不舍,还要腻着她,迟迟不愿放她离去。
林霏抿了抿唇,启声道:“夕儿还在等我。”
况且她与谢桓住在一起,着实不妥。
言讫,林霏再次起身下地,却再次被谢桓拉住。
谢桓:“明日起,穿女装罢。”
林霏:“……好。”
话毕,林霏当真准备走了,谢桓却还不放手。她回身看向谢桓,满眼纳闷。
林霏又扯了扯被谢桓锢着的那只手,可依旧抽不出。
谢桓见林霏真的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悦地蹙了蹙眉,却还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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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她迟疑半晌,又被谢桓拉了一把,这才硬着头皮,俯下身在谢桓指过的那张脸上快而轻地吻了吻,随后迅速退开身,顺利挣出手后,迈开大步朝外走去。
推开爵室的大门,猛然灌入的冷风将林霏彻底吹醒。
“哐”地一声,身后阴幽的光辉和妖邪的男子,随着被林霏合上的大门,皆被阻隔在内。
林霏背靠门墙,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天幕。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热气,随后慢腾腾朝楼下走去。
廊芜尽头亮着昏弱恍惚的光。是打着灯笼等候多时的貘娘,其身旁还站着神矍铄的鬼朴子。
貘娘朝林霏略一福身,问道:“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第59章紫昙花现
貘娘朝林霏略一福身,问道:“姑娘,可是要回去了?”
林霏看了眼一侧的鬼朴子,朝貘娘点点头。
鬼朴子佝偻着背立在原地,待林霏从身边走过,他才缓缓直起腰,心情复杂地望着林霏离去的倩影。
林霏并未直接回屋,而是先去了林夕的飞庐。
林夕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林霏回来,捱不住困意便先行睡下了。她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圆脸睡得红扑扑,林霏为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
貘娘领着林霏到了隔壁,一干婢女恭候在内。
林霏今夜身心俱疲,她已没有反抗的力,任婢女们一通摆弄饬后,便躺上了被汤婆子暖好的拔步,合眼沉入梦境。
翌日,天还未亮,浅睡中的林霏蓦地睁开双眸。
待意识渐渐回笼,她扭头朝外望去
原来是立侧的貘娘。
林霏舒了口气。
貘娘正抬手将华帐束起,见林霏已睁眼,便放轻声音:“貘娘正准备叫姑娘,姑娘便醒了。”
林霏坐起身,一头如缎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披散在身后。
她清了清嗓子,不禁问道:“姑姑,甚么时辰了?”
骤然响起的嗓音不复雌雄莫辨的喑哑,而是泠然若清泉流动,字正腔圆,袅袅动听。
貘娘答:“已是寅时末。”
原来还这么早。
林霏朝貘娘身后望去,入目便是璧琳琅,让她愣住。
貘娘身后,一干婢女早早候在了屋内,准备侍奉她洗漱梳妆。
婢女们手上皆捧着或大或小的物什,既有香奁、玉璜,还有罗袜、锦履等等她未见过的衣饰。
“姑娘,该起身了。”貘娘俯身将林霏的乌发撩到一侧。
接着又有婢女碎步上前,捧起林霏的手腕脚腕,替她活络歇了一夜的筋骨。
林霏止住婢女的手,朝她们笑了笑,道:“可以了。”
话毕,她正要下地穿鞋,一侧的婢女跟着跪于铺了银鼠皮的地毯,两手捧来云头锦履,便要为她穿上。
林霏避开那婢女的手,忙道不必劳烦,但她话语甫出,除了貘娘,屋内的所有女婢皆匍匐在地,直呼恕罪。
林霏攥起手心,仅有的一丝瞌睡都教眼前的场景彻底驱散。
一旁,貘娘面无表情地瞄了眼那捧着云头锦履的婢女,冷淡道:“姑娘还要沐浴,无需穿鞋。”
那婢女将头垂得更低。林霏隐隐明白过来,倘若她拒绝旁人的伺候,那对这些婢女而言,相当于是责怪她们伺候不周。
思及此,林霏压下纷乱的情绪,端正地启声道:“起来罢。”
话音一落,婢女们这才慢慢立起身。
屋内放有浴桶,婢女将屏风立起后,稳当地提来热水注入桶中。林霏身上的衣物被除尽,踩着墩踏入撒了药渣的热汤中。
貘娘趁林霏未留意,不动声色地将林霏藏在道袍中的桃木簪起。
任人将前胸后背搓弄一番,林霏出浴后,貘娘亲自拿来底衫替林霏穿上,随后又有婢女捧来各色衣裙。
貘娘边轻柔地为林霏擦拭湿漉漉的发,边问道:“姑娘,可有中意的?”
从前还在晏源之时,林霏虽是梳着女髻,但和师娘杨桃夭一样,常年披着鹤氅;入世后,她又一直以男儿身示人,现如今见了光鲜的锦罗玉衣,她一时不知如何选择,只凭着以往的喜好,随意点了件月白色折枝海棠纹褙子,和素色百花曳地裙。
接着便是着靴,这次貘娘亲自替林霏套上罗袜,随后拿来丝履要为她穿上,林霏缩了缩脚,见貘娘抬头看着她,迟疑片刻,终是放弃抵抗。
注意到貘娘拿着的是另一双攒珠绣鞋,林霏心下一紧,抬头逡巡一周,再不见方才为她穿鞋的婢女。
“还是穿方才那双罢,我挺喜欢的。”
听罢林霏所言,貘娘顿了顿,随后唤人去将那双云头锦履拿来。
穿戴整齐,貘娘领着林霏坐于镜台前,婢女打开香奁,供林霏挑选各类首饰。
林霏从未接触过女儿家用来梳妆打扮的饰品,除了簪以外,根本认不得钗、头面等物什的用处,更别说额黄、花钿、斜红、妆靥之类。
她朝那婢女莞尔一笑,启声道:“我不太懂这些,听你的罢。”
待梳妆毕,天已大亮。
貘娘对着林霏左右端详一二,眉眼漾出笑意,将盘螭铜手炉塞进林霏怀中,随后引她出了屋子,前往堂庐用早膳。
谢桓一早便起了身,已坐在堂屋等了林霏好一晌。
开门声起,他微抬凤眸,入目的先是一只红底八笏头履,谢桓盘玩小叶紫檀的手顿住。他抬首向上看,掠过约素腰,趟过削成肩,延颈秀项,一身素色却灼若芙蕖出渌波的佳人,娉婷立于厅中。
铅华弗御,芳泽无加。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谢桓愣住,待回过神,发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站起了身。
林霏敛步,沉静地与谢桓灼灼的目光对视。厅中其余人皆低着头屏息凝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呼吸重了,会打破二人沉寂下的暗流涌动。
与林霏的盛妆不同,谢桓今日所着较为家常,即便如此,亦是一袭深色锦缎。一白一黑的两人,端得是檀郎谢女,自上而下,无一不配。
谢桓上前,牵着林霏入座,又启唇念了句“饔”,侍女们便将甑尔糕一品、羊肚片一品、折尖一品、脍糟鸡一品等等,此外还备有各类蔬果,不下二十样,一一摆在案上。
今早谢桓并未让侍者退下,林霏落座后,又是一番缛礼,才得以拾起筷箸进食。
案头满是馔玉,她不欲浪,先是用公筷挨个夹来尝了口,接着挑较为喜欢的吃剩二分之一,再依次按口味往下。
不多时,半数有余的满案馔玉都进了林霏的肚子。
谢桓几乎未动箸,而是看着林霏埋头进食。
用过早膳,侍者将剩菜残羹走,主位上的人未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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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霏便也陪他坐着。
待所有仆使离开,林霏这才向对面人开口问出今日的第一句话:“你昨夜说的话作不作数?”
谢桓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答非所问:“坐近些。”
林霏便坐近些。
他将林霏的素手纳入大掌之中,扭头问她:“方才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林霏点了点头算回应。
谢桓:“昨夜睡得可好?”
林霏又是点头。
谢桓摩挲着林霏修长的手指,静静看了她半晌,随后道:“替我冠发罢。”
林霏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便坐着不动,只目光深沉地与他对视。
谢桓今日还和昨夜一般,披着一头墨发。披散的墨发衬上他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目,清逸中潜藏妖冶。
林霏:“我去叫鬼先生。”
言讫,林霏就要起身,却被谢桓一扯衣袖,而后跌入那人的怀中。
“才过了一夜,你又和我生分了。”谢桓凑近,轻声道。
林霏撇开脸,冷静地提醒他:“青天白日的。”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谢桓却冁然一笑,眉宇间流光潋滟,显然是心情大好。
他伸出一指在林霏平坦的颈间上下滑动,“你的喉结呢?”
“我是女子。那是假的……”
谢桓又低头看向林霏胸脯上的小山丘。
林霏这下再不能视而不见,略带愤懑地伸手将他的脸推到一边。
林霏:“没甚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你刚刚不是问我,昨夜说的话作不作数么?”
谢桓话音一落,林霏挺直的身子又落了下来,幽幽地瞪着谢桓。
他又像昨夜那般盯着她,还伸出一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颊,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睡了一宿,林霏浑噩的脑子早已清醒。见他不知羞耻地老调重弹,林霏心下既恼又恨,直接盘膝坐在谢桓身旁,看他能一人唱独角戏到什么时候。
谢桓等了半晌,见林霏只清冷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示,便轻飘飘地激道:“昨夜我说了甚么话来着?”
林霏一咬牙,最终还是倾身在他脸颊上啄了啄,随后快速退开身。
谢桓见好就,再次笑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林霏:“我走了。”
谢桓:“等等。”
林霏纳闷地转身,便见谢桓手中多了半枚玉佩,定睛细看,那半枚玉佩竟是当日打开了地宫殿门的麟纹玉。
“此玉乃吾祖母随嫁之物。你且拿好了。”谢桓将半枚麟纹玉佩递给林霏。
林霏讷讷站着,未伸手去接。谢桓便立起身,亲自将那半枚玉佩系在林霏腰间,随后掂起自己腰间的麒纹玉,与林霏的麟纹玉合二为一。
“牡曰麒,牝曰麟,愿换吾心为汝心,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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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霏步出堂庐,门外恭候的婢女欲图跟在她身后,却被她以散心为由屏退。
凭栏望去,烟波浩渺。
林霏倚在栏边,思绪纷乱。她发了片刻的呆,随后低头朝别在腰间的麟纹玉佩望去,突然看见系于侧腰的腰带上,竟绑了一朵紫昙花。
怕是谢桓刚刚趁她不注意绑上的。
林霏拈起那朵紫昙瞧了瞧,便见原先含苞的紫昙,竟展开层层花瓣,显露出里头白黄相见的花蕊,舒展的花瓣迎风轻抖,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一抹幽香窜入林霏鼻间,林霏早已瞪大双眼。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昙花在白天盛开,心下既惊又奇,不禁将那朵紫昙翻来覆去的细看了遍,才发现这不过是一种高级的机关术罢了。
可即便已勘破机关,林霏依旧心悸不已。
第60章罅隙
不得不承认,谢桓的执行力非常强。
林霏推开庐门时,正见鬼朴子将医箧起,而女婢替晏海穹的伤口换好了药。
走近边,林霏探头去瞧合目躺在枕席上的师兄,总算是松了口气。
晏海穹今日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许多,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一呼一吸间胸膛起伏,说明人还好好地活着的。
婢女盛来热水,准备为晏海穹擦脸,林霏却主动接过热气腾腾的手帕,正要挨上晏海穹隽秀的面庞时,突闻鬼朴子唤了声“姑娘”。
林霏顿住,不明所以地回身去看鬼朴子。
鬼朴子却并未与林霏对视,他肃着脸,朝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当即躬着腰快步上前,屈膝朝林霏伸出两只手。
鬼朴子道:“男女大防。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便可。”
林霏默了默,终究什么也没说,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婢女。
待确定晏海穹无碍后,林霏在前,鬼朴子在后,二人一道走出了飞庐。
林霏朝鬼朴子福身,“多谢鬼先生。”
鬼朴子身为江意盟的左护法,向来遵礼惯了,乍见林霏并不得心的礼节,他心头既膈应又担忧。
这位林姑娘美则美矣,但根本不识礼数,倘若盟主真的将其带回盟会,那几个老头儿能答应吗?
再者说,相处了两日,他也算是看出盟主和林姑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鬼朴子尚且估摸不透谢桓到底有意到了何种程度,而林霏又无情到了什么地步,种种的种种,不得不让这位上了年纪又爱操心的老人家担忧。
思绪虽多,鬼朴子却还能面不改色地回礼,又道:“此乃老朽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多礼。
也是老朽糊涂了,舱底分明还有一箱药材,因着被不懂事的奴才藏了起来,老朽误判,差点耽误了晏道长的病情,望祈林姑娘恕罪。”
二人心底都清楚事实真相,但鬼朴子既已拈来借口赔罪,林霏再追究就说不过去了,况且,鬼朴子和谢桓根本没有义务救晏海穹,林霏又何来立场指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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