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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筵冷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大大
今年轮到耀辉了,他和寡妇三娘,一个被杖死城头,另一个被坐木驴,他的娘亲被逼投井……
风老爷握着手杖,目光闪动,似是赞许的语气道:“你这个大哥……”
这个大哥做得窝囊,看弟妹受难无力解救,风筵只觉血往脑上涌,哀思化为无尽悲愤,冲着眼前恶魔吼道:“为什么!!!”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风老爷残害自己的子女。风家的六房夫人,如今也只剩两房。风筵实在想不出来,眼前人究竟何等心肠,才能做出这种毫无人性的事。
“女人就是件衣裳,是男人这辈子,最体面、最贵重的一件衣裳!咱们风家也是买卖人家,你应该懂得买卖规矩,客人花重金买的东西,就不能让旁人染指!”面对大儿子的质问,风老爷毫无愧色,举起拐杖指着屋外,用高高在上的口吻道:“山城上千户人家,光男丁就有万人,若没严厉的规矩,岂不是人人偷妻?”
“你可以救耀辉……”
“我说过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风老爷勃然大怒,一改方才阴沉,变得暴跳如雷,凶狠狰狞的面容,扭曲在风筵的上方,挥舞着象牙手杖,冲着他的头狠狠砸下。
咔嚓一声,象牙手杖断成几截,风老爷的衣襟溅上鲜血,而风筵身子摇晃两下,发髻里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他的脸、头、脖颈。
最终,风筵栽倒地上,半边脸浸在血泊里,头上仍有血渗出,睫毛上挂着血珠。
风老爷,就这样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审视他,目光危险又阴沉,仿佛随时都会撕碎他。
这才是风老爷的真面目,残忍暴躁、心狠手辣、不容忤逆!
当初,为攀宁家这门亲事,他的父亲娶了失节怀孕的宁紫荆,但阴险恶毒的父亲,根本容不得外人的血脉,所以在宁紫荆生产那日,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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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私生子风筵,替换那条无辜的小生命。
当时,风筵才出生几天,他的亲娘是个□□,不配走进风家大门。如果不是风万候一早想到李代桃僵的计策,风筵本没机会来到世上!
那个本该是风家大少爷的孩子,被睚眦必报的风万候摔死在山崖下!
风万候以为自己做得人神不知,但天下岂有认不得儿子的母亲?!
风万侯低估了宁紫荆,低估失去孩子的女人,那种强大的报复心理。宁紫荆让兄长带走风筵,风万候让她失去亲生儿子,那她也要风万候失去儿子!
宁紫荆并非如禽兽一般,也将风筵丢下山崖,而是要兄长教养风筵,避沾染生父的狠戾,做个禽兽不如的恶人!
“来人……”风万候跨过血泊中的长子,冲门外唤来两个丫鬟,替他换过干净的袄子,又命人取来新手杖,慢条斯理对管家道:“我要去县衙赴个宴,大少爷就留我屋里反省,你们谁也不准打扰他,知道吗?”
老管家应了一声,送走风老爷之后,吩咐下人擦净血迹,但不许动到大少爷。
屋内燃起檀香,驱散空中血腥,下人打扫完毕,便将屋门关起。
这大屋发生太多命案,能够出入这里的下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风老爷布置的风水局,就是震慑死在这里的冤魂。
别说一个风筵,就算是风筵的母亲,风家的正室夫人,有当官的大哥撑腰,最终不也是死在这间大屋吗?!
正值隆冬,气候寒冷,屋内虽有火炭,但躺在地板上,仍是寒气逼人。
恍惚间风筵似跪佛堂,炉香袅袅伴着木鱼声声,宁紫荆的背影就在眼前,平和语气透着冷漠道:“我不是你的生母,无法视如己出,便让兄长养育你。你的生母身份卑微,但却是个善良女子。你的生父禽兽不如,作恶多端生性多疑,与余家表面为敌内里一气,你要小心谨慎等待时机,利用这些年我罗的证据,将风余两家一举铲除。”
宁紫荆转头淡淡一眼,本该云淡风轻,却又似有眷念,叮嘱道:“切记,该出手时不可犹豫,别奢求他会放过你,不是他死便是你亡!”
“娘……”风筵想拉住她,却扑了个空,佛堂跟着消失。
风筵恍惚中又立身祖坟,耀宗、耀晴的墓碑映入眼帘,不远处躺着尚未入殓、满身污血的耀辉……
这天晚上下人们听到老爷的屋内,大少爷那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宛如一头受困于绝境的野兽绝望嚎叫!
☆、第十三章
下人不敢推门,屋内黑灯瞎火,谁也看不见,只能小心候着。
戌时三刻,赴宴的风老爷回来,点蜡烛的侍女才发现,醒过来的风筵静静跪着,头上血液已经凝固,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那声哀嚎不存在过。
风老爷喝了点酒,进屋就是更衣漱洗,佣人们进进出出,谁也不曾多看一眼,风筵好似透明人一般,安安静静跪在中央。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风老爷醒来,出帘子就听到风筵的叩头声。
“儿子知道错了!”
风老爷拄着拐杖,站在帘子那一端,微微侧着脖子,下巴高高昂起,低垂下眼皮子,藐视着跪了一夜的大儿子!
“儿子不该顶撞爹,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爹宽恕!”
跟往常一样,风筵一个叩首,弓起脊背匍匐在地,显得分外的卑谦恭顺。
跟往常不一样,风筵一头黑发,一夜之间变成灰色,面容也似苍老十岁,原本二十来岁的青年,此刻好似历经沧桑的中年。
风老爷眯起眼睛,看着那头灰发,阴晴不定的表情,似是想看穿什么,又似在盘算什么。
上方没有回应,风筵嗓子沙哑,干涩地道:“儿子以后会跟耀祖多亲近,跟耀祖学如何做生意……”
半晌,风老爷嗤笑一声,轻飘淡写道:“起来吧!”
这算是大赦了,风筵谢过老爷,站起来的时候,双腿犹然发软。
风老爷拉了铃铛,佣人们进来伺候,风筵站在一旁,等候他的教训。
等风老爷洗过脸,一边让人替他更衣,一边慢条斯理道:“你是风家的老大,反倒要跟耀祖学,这话传到外人耳里,还以为我要废长立幼……”
风老爷说这话的时候,凹陷脸颊抽动,那双阴蛰的眼睛,转瞬不移盯他,讥讽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为你娘亲守孝,早就该娶妻生子了!”
这一次风筵学乖了,眼睛看着脚尖,不再卖弄聪明,恭顺道:“孩儿的亲事,全凭爹做主!”
正前方没声音,风老爷略微歪头,阴森目光透体而来,当他在琢磨别人的时候,往往就是这么死死盯着,并且长时间沉默不语。
显然,他对大儿子的顺从,并非全然相信。
野狗暂时屈服在棍棒之下,不表示它从此就忠于主人,低眉顺眼只为等待反噬的机会。
风老爷活了几十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当初,为报复宁紫荆,他容许那妓*女留下他的种。风筵的出生,在他的眼里,就像一条外边捡来的野狗。
何况,风筵打小就被宁知远带走,言行举止都不似风家人,更不配做他风万候的儿子。
风老爷心里嫉恨,就连看风筵的眉眼,都觉得有宁知远的轮廓。
“我听老周说,阿辰练过武,一个人打倒四个,倒是个好苗子,可惜他跟错人!”风老爷眯着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充满危险道:“你是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弄个凶神跟着,只会坏自己的财运!”
听到阿辰的名字,风筵脊背一颤,心脏一阵发冷,很快镇定下来,瓮声瓮气道:“阿辰身手不错,人又老实忠厚,不如让他来大屋,保护您老人家的安全!”
“我的安全?”风老爷鼻子一嗤,眼睛扫过四周,似笑非笑道:“我一个老头子,还有谁记恨我?”
话虽然这么说,但这大屋外,几十个护卫候着,只要风老爷喊一声,这些人便如狼似虎冲来,一涌而上将人擒下。
没人敢在风老爷面前放肆!
风筵顺势道:“爹若是看他不行,那就打发他出去!”
风老爷嘴角勾起阴笑,冷呛呛道:“打发人出去多不好?他可是从宁家过来的人,给外人看到还以为我风万候容不得人……”
风筵小心翼翼道:“爹的意思?”
“留下吧,看他那副健壮身板,倒是能留下看家护院,风府也不在乎多他一双筷子。”风老爷疑心极重,不肯放走阿辰,兜个弯子道:“让他住到后院去,等他能下地了,就让周管家安排个活!”
风筵应了一声。
调走最能打的阿辰,让势力薄弱的风筵,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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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养相公,本来也没什么,但风府这阵子,流言蜚语已够多了……”风老爷拉长调子,绳子要慢慢紧,将猎物一点点勒死,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不需要我多言了!”
阿辰做了安排,那书童苏冷清,自然不能幸。风筵已有准备,此刻听到这里,也没多余感觉。
也许在风老爷的眼里,大儿子有没有被震慑,是否真心臣服在他的脚下,可以用大儿子最心爱的人来一试。
“我看那个苏冷清,模样也算伶俐,不如跟汪伯学生意,整天窝在书房里读书,人都读废掉了……”
所谓跟汪伯学生意,就是指生意场上,遇上好养相公的主,就把苏冷清送去讨好,等于是家养的男妓,这就是风老爷的盘算!
风云在眼中变幻,不过是一瞬间,等风筵抬头之时,已经是千帆过尽,平静异常道:“爹考虑的是,儿子即将成亲,不该有流言传出,毁了自己的名声,给亲家听到也不好!”
“你想得开?”
“爹是为儿子好!”
“哦?”
“一切单凭爹做主!”
阿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通铺上,皮外伤已被包扎过了,浑身一股熟悉的药酒味。
伤处火辣辣的疼,阿辰却放下心来,这是宁家惯用、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它表示风筵已经安全了,并来过这里替他上药,而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养伤!
这药酒还有一层含义,风筵已经下定决心,生死较量的时刻到了,风万侯已经不是他爹了,他也没这么丧尽天良的爹!
那一年冬天,北风呼啸大雪纷飞,阿辰、风筵、苏冷清三人第一次分开过年。
阿辰是因为伤势,在后院长铺上过年;风筵则在自己小院,也因伤卧床休息。苏冷清则是留在酚镇过年。
风老爷一早派人去接他,但回城途中桥道垮塌,一行人被迫留在酚镇。苏冷清脱险后才知道,桥可不是被风雪压垮,而是阿辰他们的计划,破坏木桥拖延时间。
那一年风雪肆虐,不仅山路被雪封死,还募不到修桥的人手,导致苏冷清一行人来年开春,才跟马队绕道回到山城,而那时酚镇的桥才刚刚修好。
看到风老爷派来的汪伯,皮笑肉不笑的出现嘉城,说是来接替风筵的生意,苏冷清就已料到情况不妙。
等一行人到达酚镇,山城处死奸夫淫*妇的消息,已经在镇上流传开来。五少爷和小寡妇的私刑,被人加油添醋的转述,听得妇人们花容顿失,胆小的男人也脊背发凉。
五少爷是被活活鞭死,那是带着铁钉的鞭子,一鞭子抽下去血肉横飞。小寡妇被人剥衣游街,按坐在六尺尖棍上,穿过阴*户贯穿头顶,死状更是凄苦万分。
有人说风老爷下手狠毒,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但也有人说除了风筵、耀祖是老爷的亲子,其余几人都不是风老爷的种!
有一年风老爷出城遇上马贼,被抬进城时裆下流血,整个山城开始传言,风老爷已经不能人道,但很快风家从京城请来一位名医,据说三针下去就让风万候恢复正常。
此后,风万候又娶了第三房、第四房夫人,伴随着耀宗、耀晴的陆续出生,再也没人怀疑风万候的男性能力,风万候仍然坐稳一族之长的位置。
京城名医赌光银子又来敲诈,并在酒后将风万侯早就不能人道之事传开,但风万侯那时已经稳坐山城霸主的位置,可以想象最后让那名医死得有多凄惨。
被困酚镇之时,汪伯放松警戒,四周大雪封山,唯一的桥又断了,镇上人出不去,外边人也进不来,就算苏冷清想逃也逃不掉!
趁着汪伯他们放松警惕,苏冷清去了一趟铁匠铺,将随身匕首打磨锋利,又找来淬毒的桐油,用笔沾着层层涂抹,冷静得似替伊人画眉。
没人提起风筵的状况,苏冷清也不想问汪伯,因为他心里清楚一点,假如风筵还有能力,绝不会坐视耀辉受难。
风家父子的冲突,最终以风筵的失败告终,风老爷不会对儿子狠下杀手,但势必会铲除他的亲信,如此一来阿辰凶多吉少。
风筵曾说审时度势,抓住机会一举全功,如今机会已经来了。
只要风老爷一死,族长的位置空悬,余家势必趁机夺取,就算耀祖有心杀风筵,也不敢在这档口杀人,这就为风筵争来一个逃命机会。
走到眼下这一步,鱼死网破是必然,更何况风老爷拾阿辰,下一个就轮到他苏冷清!
该来的,终究会来,逃避不掉!
匕首抹上了毒,烛下发着青光,苏冷清冷眼瞅着,心里一片透亮。
☆、第十四章
好不容易等到开春,汪伯他们终于上路了。
马队进城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风家送聘礼出城,风家大少爷要迎娶临县章大户的女儿,媒婆带人挑着聘礼敲锣打鼓地去了,好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这就是人的奴性,就算是风家大少爷,也会屈膝在强权之下!
城头上的旗帜,在风中瑟瑟舞弄,苏冷清目送迎亲队远去,有一种风透骨寒的感觉。
不管死多少人,活着的人,还是会活下去。活着的人终会忘记死去的人,这也是人的奴性,卑微、苟全、得过且过的奴性!
人,会因为看透而心冷,又因心冷而看得更透,说得就是苏冷清这种状态!
“为什么不等我们?!”耳边响起孩童抱怨的声音,苏冷清低头一看,路边两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追上另外一个小男孩,当中一个用袖子擦拭汗水道:“不是说好等的我们吗?我们回来发现你不见了,还以为你被老拐子抓走了!”
“你们讲话不算数,明明说只看一会,结果看了老半天,我不想等你们了!”小男孩板着小脸,把他们的小布包,又扔回给他们,一本正经道:“让开,我要去学堂,迟到会挨先生的板子!”
一旁的小男孩不服气道:“少爷还没去学堂,你只是个书童,急个什么劲?!”
另一名小男孩制止他的同伴,诚恳地跟那名小男孩道歉:“我们顾着看热闹,忘记跟你的约定了,下回保证不这样了!”
冷脸小男孩,不接受道歉,扭头就走了!
“走啦走啦,要迟到了!”小男孩脾气很好,拉起气愤的同伴,追上对方笑道:“喂,走这么快,等等我们嘛!”
苏冷清被这一幕,陡然震动心神。昔日发生过的事,似切换了时空,再现他的眼前!
那一年他刚刚来到宁家,跟风筵阿辰他们去学堂,路过一户人家办喜事,风筵他们丢下书篮子,跑进去看新娘子。
结果等了一刻钟,还不见他们出来,苏冷清担心会迟到,拿起书篮子先走了。就从此事过后,风筵后来非常守约,讲好几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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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几刻,再也没让他空等过。
拐了一个弯道,又见街边三少年,穿着苦力的装束,当中一人双手受伤,被纱布裹似粽子,另外俩少年为他起争执。
“老爷找我来问话,我只是实话实说!”
“叛徒!”
“我没跟你们一伙,何来叛徒之说?再说了,你们敢做不敢当吗?!”
“你告密,还理直气壮?”
“做错还不敢承认,算什么英雄好汉,爱逞能的胆小鬼!”
“骂谁胆小鬼,你想讨揍吧?”
“舅舅也没罚错,吝啬鬼虽然可恨,但我也不该偷东西!”受伤少年性子温和,在同伴气愤捏拳头时,及时挡在他们中央,安抚双方情绪道:“好兄弟,别吵了,大家都饿着肚子,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那是关大战第三年,宁知远奉命驻守佑城,不断涌入的伤兵亟需粮药,朝廷发放的军饷又不能及时到达边关,宁知远只好找当地乡绅捐募。
当中有一姓赵的大户,明明能拿得出一些钱粮,却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怂恿其他乡绅不予募捐。
宁知远气愤不已,但奈何不了他,也只能任他猖狂。
后来,风筵他们知晓此事,夜夜跑去赵家地里,趁人不备偷盗苞谷,一直到被宁知远发现风筵宿夜不归,问了苏冷清才知道他的去向。
那一次,风筵差点被盛怒的宁知远打烂手掌,后来知道他把苞谷都送去伤兵营,这才稍微平息一点怒气。
盯着街边少年,苏冷清疑窦陡升。往昔情景再现,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就绝非偶然!
莫非有人借此跟他传递信息?利用孩童和少年,这么幼稚的手法,看上去象是风筵的手笔!
苏冷清不由冷笑,都沦落到这副田地,还有心思叫小孩子做戏,他也就这点能耐了!
风筵很天真,就似当年偷苞谷,一袋苞谷几十根,送进千号人的伤兵营,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够他们塞牙缝!
“虎骨酒虎骨酒,活血化瘀去风湿,七个铜板一沽,两沽十三铜板……”
不远处的吆喝声,打断苏冷清的思绪。
走江湖的卖药人,在街边摆着小摊,一块涂写得乱七八糟的黄布,上边摆着虎骨、鹿茸、灵芝、老参等药材,冲着往来行人叫卖兜售。
一个算命先生走到摊上,放下自己的算命招牌,捻着胡须道:“小老弟,生意怎样?”
卖药人看到对方,气不打一出来,怒道:“李半仙,你昨说城口生财,害得我站这吹冷风,一个上午屁都没卖掉!”
算命郎嘿嘿一笑,不以为然道:“呃,昨儿喝多了,打的卦不准,不能算数的!”
卖药人脾气暴躁,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还我的酒钱,还有三天的炕头……”
“别急,我这不是来了,打死我也不解决事儿,你照样挣不着钱啊?!”算命先生拍开他的手,理平自己的衣襟,不疾不徐道:“我今早重打一卦,按照卦象显示,西方三里处旺财,你拿上东西跟我走,再没生意我就赔你钱……”
算命先生边说着话,边帮他东西,等苏冷清骑马经过,刚好抽出那块垫布,搭在自己的招牌上,恰好露出几个字风成、平安。
只是那么一瞬间,算命先生移动垫布,随即组成另外四字:勿躁、静候!
马队已经走过药摊子,那俩人已被抛在身后,没人注意街边这一幕,只有苏冷清心头泛热,而最令他激动的是阿辰还活着!
那会子,苏冷清以为他死了,梦里见他一身血衣,走到庭下跟风筵告别,主仆俩人抱头痛哭。
一晃十二年,苏冷清就算不认情,也要认相处的份儿!
风筵平安,阿辰也平安,那就足够了!
激动过后,苏冷清平静下来,这才发现他们拐过十字街,不是往东边风家的方向,而是顺着西街来到西集市口。
第一幕戏是告诉他,他们一定会来找他,要他千万耐心等待;第二幕是告诉他,情况危急身处困境,他们正在想办法营救;第三幕是告诉他老爷是要把他囚禁西边,但西边已经安插好了人手,让苏冷清切勿急躁静待佳音。
同时这三幕戏也是告诉苏冷清,虽然风万侯看起来占尽优势,但仍没拔除风筵阿辰暗处的筹码,甚至落入他们筹谋已久的罗网之内!
苏冷清冷笑一声,心想你们父子开斗,跟我个外人有何关系,弄这几出戏给谁看呀?!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情绪倒是安定下来,跟着马队拐进青石板巷,但等看清他们要去的地方,那火又一下子窜上头顶……
风家在此有栋戏楼,豢养一些琴师歌姬,专门陪些重要场子,但这些人身份卑微,比家养奴才还不如,风家自诩为大户人家,平素不许这些人进门,自是另辟戏楼安置。
果然,马队停在戏楼之前,汪伯他们跳下马来,脸上挂着假笑道:“苏冷清,老爷让你暂不回府,先在戏楼委屈几天……”
“什么意思?”
苏冷清僵直马上,勒着缰绳的手,气得在发颤这哪里是戏楼,分明就是勾栏院,里边待的都是妓,专门接待风家主顾,甚至一些官场之人!
风万候,八岁那年就想卖他进戏班,十二年后更过分,直接送他来妓院!
太糟践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就算横尸当场,也不会跨进大门一步,侮了苏家列祖列宗的名声!
难怪风筵会苦心孤诣的安排那些戏,拐七拐八跟他交代一大堆,感情是在这里等着他,是怕他想不开一头撞死吧?!
汪伯满脸堆笑道:“哎呀,我不是说过了,你只是暂时住这里,过两天大少爷喜事办完,没准还能接你回去呢!”
说是暂住几天,但进了这宅子,谁还能出得去呢?!苏冷清性子烈,汪伯也怕出事,眼下正耐着性子,软言软语哄骗着他。
跟汪伯同行的人,却露出讥讽眼色,甚至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苏冷清跟阿辰不同,平日仗着风筵宠爱,得罪风府不少下人,那些人巴不得他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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