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听得长生言语,殿内众人瞬时恍然大悟,而皇上则面露喜色,他喜欢长生不是没有原因的,长生不但忠心能干,还能体察圣意,知道他心中所想,他的确不想杀李保,体念兄弟情义是一部分,主要原因是担心落人口实,要知道太宗皇帝虽然开创了贞观之治,却也逃不过残杀手足,逼迫父亲的千古诟病,他不愿步太宗后尘,又不想放走李保,而长生的这番话正好给了他囚禁李保的合理借口,随即顺水推舟,命禁卫“护送”李保往西宫“休养”。
在文武百官面前,长生无法跟皇上畅所欲言,而皇上说话也多有顾忌,于是长生便请皇上先往后殿歇息,待此间事了再前去奏报。
待皇上离开,一众官员立刻上前与长生见礼,长生知道他们最想听什么,便勉励宽慰了几句,只道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之前叛军逼宫殿内众人忠心护国,皆为忠臣贤良。
实则长生说的并不全是真心话,因为即便留在殿内的这些人也并不全是忠臣,在一众逆臣围攻皇上时很多人并没有出来维护皇上,都是些墙头草。
但是没办法,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时候真的不能太较真儿,别看大唐眼下有七千多万人,但官儿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若是将这些墙头草都杀了,三省六部连干活儿的人都没有了。
遣散百官,长生留下了几个交好的重臣往偏殿说话,他虽然得罪了不少官员,却也有关系比较好的,往偏殿主要是叙旧,得告诉众人自己之前遭遇了什么。
叙旧过后,长生送走众人,唯独留下了吴雨生,之所以留下吴雨生并不是因为此人是他一手提拔的,而是此人乃户部尚书,眼下他最关心的就是民生诸事。
这段时间吴雨生憔悴了许多,吴雨生也知道长生为什么留下他,不等长生开口,吴雨生便长长叹息。
“别叹气了,有什么坏消息全说出来……”
长生 第五百四十四章 力有穷时
吴雨生欲言又止,几番踌躇出言说道,“王爷,我看您羸弱消瘦,多有疲惫,还是先回王府略做休息,待得养好精神,我再登门详细奏禀。”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长生摆了摆手,“你意简言赅,挑重要的说,我一会儿还得去见皇上。”
见吴雨生还在犹豫,长生面露不悦,皱眉咋舌。
吴雨生见状不敢再做拖延,急忙出言说道,“近段时间李将军等人共往户部运送辎重八批九十二车,折合银两两千三百万,张真人洛阳用兵,虽然自筹了一部分军需,但三十万大军每日用度就高达五十万两,李将军等人送来的这些银两,有七成购置军需粮草发往了洛阳,剩下的那些则用以治河赈灾,维系民生。”
“别为了宽我的心而报喜不报忧,我要知道具体的情况。”长生说道。
听得长生言语,吴雨生再度叹气,长生曾经主政户部,熟知民生诸事,根本糊弄不了他,与其吞吞吐吐惹其反感,倒不如实话实说,让他做到心中有数,想到此处,便鼓起勇气出言说道,“您也知道春夏时节朝廷少有税赋收入,反倒是民生开支颇为巨大,今年夏天雨水特别多,由于没有足够的银两治河筑堤,大河两岸多处决堤,受灾州郡共计三十八处,受灾百姓多达六百余万,连舒州平州等地亦遭水患。”
吴雨生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民生诸事无一离得开钱粮,国库空虚令得三省六部形同虚设,难能履职。各道州郡府要钱的公文堆满了各司衙门,可谓汗牛充栋。由于不得俸禄,各级官员怨声载道,懈怠渎职。受灾百姓得不到及时赈济,纷纷揭竿而起,聚众作乱,而户部连调兵镇压的银两都拨不出来。”
吴雨生说话之时一直在观察长生的表情,见他虽然面色阴沉却未见惊慌便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眼下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山南东道都有恶疾瘟疫蔓延,今年的瘟疫与以往多有不同,极易传染,极难治愈,瘟疫一起,不但折损人丁,还耽误农事,江南诸道向来是朝廷赋税倚仗,这次的瘟疫势必会影响今秋的赋税。”
既然说到这儿了,吴雨生也就不再隐瞒了,“张真人知道朝廷艰难,洛阳用兵便操于急切,几场战事尽不顺利,实则战事失利并非张真人之过,而是卑职无能,不得保障军需补给。此外,龙颢天虽然攻取了西川,却自立为王,不再听朝廷号令,朝廷以虎逐狼最终养虎为患,而先前李茂贞起兵逼宫,实则是为了强占庆阳,庆阳扼守东西咽喉要道,丢了庆阳,陇右道便成了海外孤岛,通商所得赋税也不得运往长安。”
吴雨生一口气说完,长生并未接话,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吴雨生发声询问,原来来的是内侍太监,他们是来给长生送饭的,原来周公公见长生瘦弱非常,担心他的身体,便交代下面的人给他送来了饭食。
小太监送来饭食便退了出去,吴雨生自食盒里取出饭食碗筷,伺候长生吃饭。
长生接过粥碗,又接过了筷子,见长生不但形同枯槁,双手也如鸡爪一般瘦的皮包骨头,吴雨生悲上心头,自责落泪,长生刚刚死里逃生,理应卧床休养,自己实不该在这时候给他增忧添堵。
长生心中忧虑,一点胃口也没有,但他实在太虚弱了,灵气修为再精纯也不能完全替代体力,此时他已经感觉到了严重的乏力和脚下发飘。
吃过一碗粥饭,吴雨生接过粥饭想要为他添饭,长生摆了摆手,示意不吃了,转而出言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库空虚,你有什么办法?”
吴雨生沮丧低头,沉默不语。
长生又道,“有钱的时候户部尚书是财神爷,谁都赔笑脸。没钱的时候户部尚书就是个出气筒,各部官员谁也不会给你好脸色,这段时间估计你也没少受委屈,你先回去吧,我去见见皇上。”
吴雨生默然点头,站立不去。
长生起身向门口走去,吴雨生急忙跟了上去,长生移步的同时出言说道,“皇上肯定不会放过外面这些参与谋反的官员,这些人为官多年,多有家私,保守估计抄家之后应该能得银一千万两以上,充斥国库之后先将各级官员的俸禄补发一些,还得指望他们干活儿,可不能让他们撂挑子。”
吴雨生点头应是,虽然长生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轻松,眼下朝廷用钱的地方太多,好不容易得点银钱,长生决定补发官员俸禄,就等同将赈灾和军需排在了稳定官员之后,实则此举实属无奈,不折不扣的两害相衡取其轻。
离开偏殿,长生去往皇上所在的后殿,经历了之前的逼宫,皇上一直后怕不已,惊魂未定,见到长生连鞋都不曾穿好就急切的迎了上来。
长生心情沉重,压力巨大,再看到皇上殷切慌乱的眼神,压力更大,平心而论皇上当真算得上一个好皇上,有心励精图治,中兴大唐,对自己也有知遇之恩,但皇上的运气实在是不好,天灾人祸,一件接着一件。
长生轻描淡写的与皇上讲说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随即便开始宽慰皇上,他此时能做的也只有宽慰了,实则接下来如何处理这一大堆的麻烦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经过长生的宽慰,皇上逐渐平静下来,虽然依旧忧心忡忡,却仿佛看到了希望,因为长生总是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长生已然成了皇上信心的来源。
告退出宫,长生默然回返,他此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大唐一溃千里的征兆越来越明显,所有人都来向他索要信心,而他却有谁可以依靠。
王府众人已经知道他安然回返,都站在门外等他回来,见他出现,纷纷迎了上来。
长生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硬撑着与众人说了几句话,向众人询问大头等人的去向,众人只说不知,又问黑公子的下落,众人也不知道。
长生回到房间,脱下蟒袍仰身躺倒,长喘了一口粗气……
长生 第五百四十五章 故友重逢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头瞌睡多,长生躺下之后很快睡着了,心中忧虑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体虚乏力,精神萎靡。
下午未时,长生醒了,前后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醒来之后也没有神清气爽的感觉,只感觉浑身无力,心里发堵。
外面貌似是变天了,屋里光线很暗,屋外隐约有雷声传来。
长生翻身下地,穿鞋开门,一阵夹带着雨点的凉风扑面而来,出得房门抬头上望,只见天上乌云密布,浓厚的乌云中不时有雷光闪动。
府中的管家一直带着家丁在院外等候,见长生开门,急忙命人前去整治饭菜,沏泡茶水,而自己则走上前来,询问长生可要沐浴洗澡。
长生摇头过后冲其摆了摆手,待管家退下,自己进屋搬了张椅子坐到了廊下,看着雨点自天上淅沥落下。
果品和点心早就准备好了,只是长生此前一直在屋里休息,他们不便呈送,在雨下大之前,几个妇人将点心和果品送了过来,王府里没有年轻侍女,家丁和仆役都是倪家留下的伙计及其家眷。
这些妇人对长生很是敬畏,上前惊怯见礼,随后将果品点心送进屋里便急切出门。
此前管家自院外说的话长生都听到了,长生喊住了那几个妇人,让她们转告厨下不用做饭,只需送壶茶过来即可。
几个妇人应是离去,长生继续坐在廊下吹风看雨,出神发愣。
长生什么都没想,只是安静的坐着,一大堆的麻烦肯定要设法处理,但是在着手处理之前,他必须调整自己的心情,将自己的情绪自沮丧愁恼和焦急忧虑中摆脱出来。
雨越下越大,家丁撑伞送来了沏好的茶水,与此同时通传禀报,吏部尚书史临云自府外求见。
长生示意家丁将茶几和屋里的果品点心搬到廊下,又搬了一把椅子出来,随后命家丁请史临云前来。
长生能猜到史临云为何登门,史临云是吏部尚书,这次李茂贞和李保兵变逼宫,朝廷文武百官有不少牵扯其中,这里面肯定有人与史临云关系不错,史临云此番登门无疑是为他们求情来了。
不多时,史临云在家丁的引领之下冒雨来到,长生也没有起身迎接,不等史临云行礼便指了指一旁的木椅,示意他坐下说话。
史临云道谢落座,踌躇犹豫,欲言又止。
史临云不开口,长生也不催促,他此时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自己凌晨回府时就以灵气信物告知张墨自己回来了,屈指算来已经过了四五个时辰,而洛阳和长安相隔不足千里,如果张墨闻讯之后立刻动身,这时候应该早就到了,迟迟不见张墨出现,让他多了几分忧虑。
犹豫良久,史临云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王爷龙体欠安,此时登门打扰实属不该,只是事态紧急,耽误不得,还望王爷恕罪。”
“不碍事,有什么事但说无妨。”长生随口说道,虽然史临云年纪较大,但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此前他还曾经拜托史临云关照一直照顾巴图鲁的苏州长吏苏平措。
“敢问王爷,皇上下旨惩处罪臣之时,您可在场?”史临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在,”长生拿起茶壶为史临云倒茶,“午时之前我就出宫了。”
史临云焉敢让长生为其倒茶,急忙抢过茶壶为长生先斟。
待得放下茶壶,史临云再次纠结犹豫,见此情形,长生出言说道,“今日早朝指责过皇上的那些官员死有余辜,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得死,若是有无辜官员受他们牵连,你可以知会三法司将他们先行收监,就说是我的意思。”
听得长生言语,史临云大喜过望,急忙离座起身,弯身拱手,“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皇上眼下正在气头上,一口气勾决了三百多名在京官员,而且是即刻行刑,若是遵旨照办,京师各司衙门怕是无官可用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官员有的是,”长生随口说道,“你可以酌情保下一些,却不能让他们自认为朝廷离不开他们。”
“是是是,王爷训责的是。”史临云连连点头。
长生又道,“你以吏部名义下发公文给各司衙门和道州府县,褒奖鼓励的同时严加诫勉,让他们尽心办差,勤勉用事,秋后吏部当会同御史台严查审事,尽忠职守者重赏擢升,尸位渎职者重罚罢黜。”
长生言罢,史临云急忙离座应是。
长生又道,“对了,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所有在职官员一律夺情,禁止任何人丁忧离职。”
史临云闻言愣了一愣,朝廷历来崇尚孝道,双亲故去,按照惯例官员需要离职守孝,所谓夺情就是朝廷需要官员尽忠,不允许官员离职守孝。
长生冷声说道,“为官者平日里锦衣玉食,作威作福,眼下朝廷有了难处,需要他们出力了就想跑?往哪跑,都给我留在任上,办不好差事,一律罢官抄家。”
长生言罢,史临云正色应是,实则王爷并不是具体的官职,只是一种尊贵的身份,而长生只加了户部尚书衔,按理说没有权力指挥史临云,但皇上对长生极为倚重,他说的话几乎等同圣旨。
史临云也发现长生心情不好,正事说完就想借故离去,长生也知道他想走,便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见到长生端茶送客,史临云顺势告辞。
此时大雨还在下,史临云离开不久,门房的家丁再度前来通报,“启禀王爷,宋掌柜求见。”
长生此时正在想张墨为何迟迟不到,突然听到一个掌柜的竟然也来求见,心中顿生不满,正准备瞅那家丁一眼,却突然想到对方说的是宋掌柜,“宋掌柜?哪个宋掌柜?”
“太平客栈的掌柜宋财。”家丁说道。
“宋财?他不是去西域了吗?”长生好生意外。
府上的家丁先前都是倪家各处产业的伙计,他们也都认识宋财,听长生发问,家丁多有紧张,“据小人所知宋掌柜的确走了,但此时他就站在府外,还牵来了您的马。”
“马?!”长生离座站起,“我的黑马?”
“对,您的马小人认得。”家丁点头。
听得家丁言语,长生大喜过望,下得台阶,冒雨疾行。
家丁见状急忙拿起雨伞,追上长生为其撑伞遮雨。
长生快步疾行,三步并作两步走,刚刚去到前院,门口就传来了马匹的嘶鸣,不等长生走到门口,黑公子就自门外冲了进来。
见到黑公子,长生瞬时喜极而泣,而黑公子亦兴奋非常,冲到长生身边嘶鸣不止,摩肩擦踵,连打响嚏。
就在长生激动的抚摸黑公子之际,门口传来了宋财的声音,“东家……”
长生 第五百四十六章 再见生机
宋财的一声东家令长生心潮腾涌,百感交集,急忙快步迎出,门外的宋财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手里还拿着一把带鞘长剑,全无半点儿商贾掌柜模样,只一副行走江湖的武人打扮。
宋财目不转睛的盯着长生,心情激动,眼圈泛红,“东家。”
“还真是你呀,”长生抓着宋财的胳膊回身迈步,“走走走,进去说话。”
察觉到宋财在瑟瑟发抖,长生心中顿生紧张,“你怎么来了?可是倪家出了变故?”
长生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被一连串的坏消息搞的杯弓蛇影,风声鹤唳了,倪家应该没发生什么变故,因为倪家远走西域之时他曾经将黑公子送给了倪晨伊,不过到得西域黑公子又跑了回来,自己失踪之后黑公子也失踪了,而今宋财骑着黑公子回来,就说明自己失踪之后黑公子跑到西域去了。
黑公子是他的坐骑,突然出现在西域,倪家肯定会心存疑惑,此番宋财来到,无疑是受倪家差遣,回长安确定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托东家洪福,老东家和大小姐一切安好,”宋财语带颤音,“东家,您这是怎么了?这段时日您去了哪里?”
长生正想出言接话,黑公子却突然跑过来用头蹭他,说是蹭实则是撞,因为蹭不会如此用力,黑公子撞他除了表达亲近,想必还有些许埋怨,要知道黑公子的心智远超寻常马匹,相当于五六岁的孩童,主人失踪了三个月,其心中的焦急可想而知,而且它并不知道主人究竟是出了意外,还是狠心的将它抛弃了。
长生抚摸安慰黑公子的同时出言说道,“我与倭寇在新罗遭遇,爆发血战,险些死了。”
听得长生言语,宋财没有急于追问详情,因为此时还在下雨,而长生并没有持拿伞具。
长生将宋财带到自己的住处,在宋财解脱斗笠蓑衣的时候,长生将廊下的茶水和点心果品拿回了屋里,随后招呼宋财落座,并试图为其倒茶。
长生是千岁王爷,宋财自然不敢让长生为他倒茶,急忙抢过茶壶,先主后次。
见黑公子自门外不停的用头撞门,长生只得走过去打开了房门,黑公子并不是想要进屋,只是因为看不到他而焦躁不安,长生又安抚了几句方才回来与宋财说话,敞着房门留黑公子自门外。
“他们是不是以为我出事了?”长生落座说话。
宋财点了点头,“老东家和大小姐都很牵挂您,见到您的坐骑之后寝食难安,大小姐本想亲自回来,但老东家不放心她孤身远行,便委托我回来一趟。”
“路途遥远,辛苦你了,让你们虚惊一场,实属不该。”长生多有歉意。
“不辛苦,不辛苦,”宋财摇头,“知道东家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我也终于能够回去交差了。”
听得宋财言语,长生眉头微皱,“你来长安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宋财端着茶杯的手一直在发抖,“突闻谣传噩耗,我整个人都懵了,市井谣传固不可信,可是朝廷的告示总是假不了,但这般惊天噩耗,我如何告知老东家和大小姐。”
见宋财太过激动,一直语带颤音,长生便出言说道,“别着急,先喝口茶。”
宋财低头抿了口茶,情绪逐渐趋于平稳,“苦于不知如何向老东家和大小姐讲说,且朝廷虽然下了祭奠告示,却未见抬棺出殡,我便心存幻想,暂时滞留长安,城中还有几处小院私宅,这段时间我深居浅出,多方打探,祷告祈盼,不曾想东家吉人天相,当真全身而返,安然回归。”
待宋财说完,长生叹了口气,随即意简言赅的将自己在新罗的遭遇说与宋财知道。
听完长生讲说,宋财再度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早就根据长生消瘦的身形猜到他遭遇了很大的变故,却没想到此番变故竟然会如此凶险。
“宋掌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倪家众人想必也等的急了,”长生说道,“你再辛苦一下,明日便骑乘黑公子赶回西域,以免他们担心着急。”
“那倒不会,”宋财摇头说道,“我此番出来带了两只信鸽,半月之前我已经放飞了一只,只道您下落不明,朝廷正在全力寻找。”
“半个月前?那时候朝廷应该早就对外发出告示了。”长生说道。
宋财点了点头,“我也是无奈之举,万一东家真有个三长两短,老东家和大小姐势必悲痛欲绝,我总要让他们有些心理准备才是。”
长生闻言点了点头,他催宋财回去是怕宋财久久不归倪家众人会忧心着急,宋财既然给他们传回了消息,倪家众人即便多有担忧,也不至于心急如焚。
“东家无需担心,我手里还有一只信鸽,”宋财说道,“今晚我就将信鸽放飞,告知老东家和大小姐您已经安然回返,真是苍天有眼,不欺忠义,不负良臣。”
长生苦笑摇头,没有接话。
宋财何其聪明,见长生面露苦笑,立刻猜到他在为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忧心,随即主动开口,“得东家威名庇护,西域各国对我们多有礼遇,我们的生意也做的颇为顺利,可谓顺风顺水,日进斗金,若是东家需要,我们愿意吐血反哺,回报大唐。”
听得宋财言语,长生羞愧非常,汗颜无地,倪倬当日是被朝廷逼走的,而且倪倬离开时也将大部分家产留给了他,说是留给了他,实则就是留给了朝廷,只不过假他之手用以民生军事,而今大唐山穷水尽,怎么好意思再接受倪家的馈赠。
见长生低头不语,宋财隐约猜到他心中所想,“东家无需见外,老东家不止一次说过,即便远走他乡,我们也永远是大唐的子民,人可以离乡,但不能忘本!”
长生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宋财知道长生不好意思,便略做回环,“若是东家感觉不妥,只当咱们借给朝廷的,如何?”
“我怕还不上啊。”长生苦笑摇头。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也算尽忠了,”宋财说到此处又急忙补上了一句,“老东家和大小姐也是这个意思。”
长生本就多有惭愧,再听宋财一口一个咱们,心中越发忐忑,自己和倪晨伊有缘无分,凭什么再接受倪家的恩惠。
见长生有所动摇,宋财急忙趁热打铁,“东家,虽然您上次去西域没见老东家和大小姐,但您为倪家做过什么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您的庇护,倪家此时想必还在受玛卡山山贼的勒索和欺凌,能否立足尚且难说,更别说经商谋利了,您永远都不是外人,您也永远别拿自己当外人。”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长生摆手摇头。
“东家,您有所不知,”宋财说道,“自西域经商得利颇为容易,老东家先行经营不算,只此前您让我们带走的一千万两,至今已翻了十倍不止。”
听得宋财言语,长生猛然抬头,“当真?”
“当真,”宋财点头,“而且西域这些年少有战事,米粮很是充裕,反观中土这几年战火连绵,误及农耕,一斗米已涨至二十文钱,而自西域购置一斗米却只需四文,不管您要钱还是要粮,咱们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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