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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长生最不喜欢的就是卖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词,“近段时间我一直在闭关辟谷,少了烟火水食,免不得消瘦了些。”
听得长生言语,太平道人好生愧疚,“耽误了真人闭关清修,实属罪过。”
“道友言重了,”长生笑道,“道友心怀天下,普世济民,理应承天地之嘉奖,受黎民之敬仰,区区小事,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虽然长生已经说了不足挂齿,但太平道人还是连番道谢,随即想到长生突然出关没来得及补充饮食,便去往前院,请哑婆婆生火做饭。
长生则趁机出门,将黑公子牵进了院子,实则将自己的马匹牵进别人的院子是不合礼数的,但耐不住黑公子见不到他,总是自外面用蹄子刨门。
小金宝儿此时也很高兴,因为在渡劫之前太平道人曾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相应的安排,万一自己渡劫不成被打回了原形就没办法继续照顾他了,而今太平道人渡劫成功,可以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小金宝自然高兴非常……





长生 第五百五十章 体察民情
小金宝不过八九岁,有些人来疯,太平道人和长生喝茶说话之时小金宝一直在旁边上蹿下跳,太平道人一边安抚小金宝,一边不无歉意的冲长生告罪,只道自己教徒无方,疏于管教,令小金宝少了礼数。
长生微笑摆手,只道孩子终究是孩子,对待孩子没必要太过严苛。
长生这么说并不是出于作客礼节,也不是因为小金宝的前世所著正眼法藏和降魔手札被自己所得,而是他当真这么认为,人的成长总要有一个过程,不能用要求大人的标准去要求孩子,不然对孩子不公平。
所有人都喜欢听好话,孩子更是如此,见长生并不批评自己,小金宝儿反倒有所收敛,主动跑去厨下帮哑婆婆烧火,待得饭菜做好,又帮忙端粥送菜。
长生动身时带了一些果品和点心,便拿出来给小金宝儿吃,这里地势偏远,少见精细的点心和西域水果,小金宝儿得了果品点心,跑到一旁挑选分配,“这是师父的,这是哑婆婆的,这是我的……”
待小金宝儿走远,长生才开口询问太平道人接下来的打算,太平道人只道自己依旧会住在这里,平静度日,颐养天年。
听得太平道人言语,长生点了点头,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倒不是说异类就一定是坏的,而是异类与人类的想法多有不同,不同的想法造就了不同的行事风格和不同的理想追求,大部分的异类修行都只是为了延年益寿。
太平道人知道长生不但是龙虎山的道士,还是朝廷的王爷,但长生不提庙堂官场和社稷民生,它也不主动询问,因为它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些事情,那些都是人类该关心的事情,而它只是个异类。
长生的确饿了,一边吃饭一边与太平道人说话,太平道人对养生之道多有涉猎,见长生瘦脱了相,担心他辟谷不当,便好心的与他探讨服气辟谷的养生之道。
长生自始至终也没有告诉太平道人自己消瘦的真正原因,因为路是自己选的,承其利必受其弊,自己位极人臣,封王拜相之时就应该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没必要向别人炫耀自己的成就,也没必要向别人讲述自己的不易。
吃过饭已近四更,长生没有拒绝太平道人的殷切挽留,自道观留宿了一夜。
道观里焚的都是檀香,檀香有静心安神之效,躺下之后长生很快睡去,这种檀香的淡淡香气令他感觉安心且熟悉,这种熟悉的气味来自龙虎山却并不只是来自龙虎山,还来自更遥远的什么地方。
由于元气未复,睡的便沉,一觉醒来已是辰时,太平道人对长生感激非常,真心希望他能多留几日,但它知道长生琐事缠身,长生执意要走,它也不便挽留,道观附近被它埋下了大量财宝,即便明知长生不缺银两,依旧挖出了两袋汉代的马蹄金与他做盘缠。
长生心力交瘁,一直没缓过神来,他很喜欢道观的安宁,也想自这里休养几日,但外面还有一堆麻烦事儿等他处理,而且他也很担心张善和张墨,只能早些动身。
长生牵马出观,太平道人带着小金宝出来相送,长生原本已经上马要走,却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又夸赞了小金宝儿几句,只道他虽然年幼却极为聪慧,似昨日那般危急关头,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及时告知太平道人所在位置。
长生之所以夸奖小金宝儿是因为昨晚多亏了小金宝儿,他并不知道太平道人身在何处,如果不是小金宝儿及时告诉他太平道人在后院儿的铁锅里扣着,他便无法在第一道天雷降下之前赶过去。
这个细节小金宝儿并未向太平道人提及,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但长生却不能不提,他得让太平道人知道多亏了小金宝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埋没他人的付出。
离开太平观,长生骑马回返,由于不赶时间,长生便没有凌空飞渡,而是骑马疾行,出来一趟不能只做这一件事情,他需要在回程的途中体察民情,巡视各地的真实民生。
黔中道,剑南道,岭南道这些地方原本就很穷,百姓的日子本就过的很是艰难,不过今年比往常更难,沿途倒是少见逃难流民,但乡人大多衣不蔽体,面有菜色。
途中歇脚打尖儿,乡人们谈论的多是三件事情,一是西川战事打的何其惨烈。二是物价飞涨,米粮奇缺。三是哪里又出现了什么样的妖怪。
听得乡人议论,长生能做的也只有无声叹息,西川是剑南道的一部分,原本是王建割据,前段时间龙颢天攻下了西川,但龙颢天并没有班师回朝,而是直接留守西川,取王建而代之,朝廷费时费力,贴钱贴兵,到最后不但未能平叛,反倒给龙颢天做了嫁衣,究其原因还是当年皇上忌惮他和龙虎山的关系,不放心将三十万大军全都交到张善手里,由此埋下了祸根。
所谓的重新开始,从头再来全是骗人的话,因为包括人生在内的所有事情都有连贯性,之前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会互相累加并对最终结果产生影响,所有错误的决定都会产生不利后果并影响最终结果,皇上早年受阉党裹挟,惶恐多疑也可以理解,但其分兵三路这一做法却造成了人力物力的严重浪费以及地域兵员的大量丧失。
此前长生曾经与宋财交谈过,知道今年物价飞涨,也知道物价较往年涨了四倍不止,但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真切感受到物价飞涨对民生造成的恶劣影响,实则金银铜钱本身一点价值也没有,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们能用来易换民生所需的米粮布匹,农事不兴则百事皆废,粮食不够吃是引发物价飞涨的主要原因。
至于市井之中谈论的妖孽四起一事长生也并不感觉意外,因为类似的事情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只不过近段时间貌似更多了,妖孽的大量出现令得各地人心惶惶,妖邪鬼魅本身带来的伤害并不是很大,但影响却极度恶劣,因为世人都知道有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一说,妖邪鬼魅的大量出现令世人普遍认为大唐要亡了。
黔中道位于江南西道的西面,北面就是山南东道,傍晚时分,长生赶到了三道接壤的骅州,计算时间,与临走时冲府上家丁交代的三天还剩下两天,时间还算充裕,他便想要往东略做圈绕,过去看看江南诸州的瘟疫闹到什么程度。
由于气血两亏,便很容易疲惫,长生犹豫过后决定自城里歇上一晚,明天四更再往东面去。
骅州位于三道交界处,往来客商较多,长生刚刚自客栈大堂坐下,不等饭菜上桌便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数日之前曾经有人看到大量龙虎山的道士连夜北上,浩浩荡荡,足有上万人。
听得商贩议论,长生瞬时恍然大悟,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龙虎山道士的确全部出山了,先前漕河两岸的降雨极有可能是龙虎山的一众道友联手作法所致,不过传言的人数有误,因为龙虎山的道士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人,这其中还有不少老弱,能作法的也就两千左右,哪来的上万人。
饭菜上桌,长生胃口全无,虽然他不曾亲自领兵,却能感受到张善兄妹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为了拿下洛阳,他们连最后的家底儿都拿出来了……




长生 第五百五十一章 人间地狱
长生进城较晚,投店时大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只有靠近大门的几张桌子空着,长生便自那里坐了,就在他出神发愣之际,一个小叫花子战战兢兢的走到桌旁,随即扑通跪倒,举着手里的陶碗连声哀求,请求施舍。
不等长生有所回应,店里的伙计就匆匆跑来,揪着小叫花子的衣领将其向外拖拽。
那小叫花子不过十一二岁,瘦弱非常,被伙计抓着全无反抗之力,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但那伙计充耳不闻,拖着小叫花子来到门口,反手就想将其扔出去。
伙计此番是铆足了力气的,不曾想并没有将那小叫花子扔出去,由于用力过猛,直接撕下了小叫花子的衣领。
伙计本以为小叫花子拉住了房门,不曾想一回头却发现是长生抓住了小叫花子的左手,眼见长生面色阴沉,伙计急忙点头赔笑,“客官千万不要误会,不是小人心狠,而是流民乞丐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若是予以接济,他们便会成群结队的来。”
长生没有为难那个伙计,只是冲其摆了摆手,待其点头哈腰的走开,长生将那小乞丐扶了起来,拉着他来到桌旁,将自己要的一碗面和一碟腌葵菜尽数倒进了他的碗里。
小乞丐讨得吃食,感激涕零,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长生摆了摆手,示意他早些离开。
小叫花子走后,长生取出银钱付了之前的饭资,又重新要了几个烤饼,得知龙虎山道士尽数出山,他心中多有忧虑,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但他身体太过虚弱,不吃饭也不成,要那几个烤饼是想带在路上吃,这个客栈人多眼杂,他已经注意到有人在偷瞄他随身拎着的两个袋子,那里面是太平道人送他的黄金,为免节外生枝,他也打消了住店的念头。
待烤饼做好,长生起身离开,自此处往北就是回长安的路,但他选择了往东,他想看看此次瘟疫对江南诸道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此时城门已经关了,但长生想走,两丈高的城墙自然拦不住他,跃马出城之后连夜东去。
二更时分长生离骅州已有两百多里,官道穿山而过,左右两侧都是高山密林。
进山不久,一棵倒伏的大树横在路上,挡住了去路。
长生本可纵马而过,但他知道似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山贼作祟,于是便勒马减速,四顾观察。
就在此时,路两旁的树林里冲出了一群人,就在长生做好了为民除害的心理准备之时,却意外的发现自树林里冲出来的这些人并不是山贼,而是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手里拿的也并不是刀剑兵器,而是棍棒和各种农具。
“我们不想杀人,把马留下,我们放你走。”为首之人大声叫喊。
“你们要马做什么?”长生随口问道。
“废话,当然是宰了吃,”另外一个中年灾民手持粪叉高喊恐吓,“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人,这荒山野岭的,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听得此人言语,长生脑海里瞬时浮现出当年王家夼众人试图打死自己分食老黄的情景,心里随即生出了杀机,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些灾民虽然拦路抢劫,却是为了糊口保命,与杀人越货的山贼并不相同。
“我的马不能吃,吃了要死人的,”长生和声说道,“实话也不瞒你们,我是个武功高手,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放屁,”为首之人大声骂道,“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儿也不是个会武功的主儿,再说了,真正的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哪会自己说自己是高手,赶紧下马,别逼我们动手。”
长生瞅了那说话之人一眼,“我如果深藏不露,虚伪假装,只会误导你们,让你们认为我软弱可欺,进而得寸进尺,挑衅冒犯,最终惹的我火起并对你们痛下杀手。”
也不知道这伙灾民是头一次打劫,还是头一次遇到长生这样的人,听得长生言语,竟然全都愣住了。
长生也没有端拿造作,故作神秘,随手自布袋里取出一枚马蹄金,催动纯阳灵气自左手生出炙热火焰,与此同时出言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因为不得果腹才落草为寇,但大唐律法写的清楚,拦路打劫轻则充军,重则斩立决,不管日子如何艰难,都不能做触犯王法的事情,因为一旦做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这群灾民先前是因为没听懂长生的话而发愣,此番发愣则是因为他突然手燃烈火,一锭马蹄金在烈火的焚烧之后熔化滴沥,眨眼之间化作了一地的金豆子。
“我是大唐英勇亲王李长生,朝廷知道百姓生活艰难,正在想办法筹粮赈灾,这锭金子送给你们度日过活,”长生抖缰纵马,疾驰向东,“不可藐视王法,再敢拦路打劫,损人利己,严惩不贷,株连九族。”
长生的心情本就不好,经历此事之后越发不好,百姓拦路抢劫固然不对,但究其根源错其实不在他们,而是在朝廷。因为朝廷是管人者,而百姓是被管者,永远不能指责百姓少有见识,目光短浅,如果他们见多识广,德操高尚,也就不会成为被管者了。
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妻不贤夫之过,同理,民不顺也是官之过,是当官的没有管好,是朝廷和各级衙门没有做好。
三更时分,长生深入江南西道,这里也是瘟疫蔓延的地方。
这片区域不是头一次闹瘟疫了,当年长生将回天金丹送到阁皂山之后独身北上,那时大江两岸也在闹瘟疫,长生曾经受秦校尉托请,留下了一张治疗瘟疫的药方。
长生此番绕路前来,主要是为了确定瘟疫对民生的影响,除此之外也是为了确定一下瘟疫究竟是天灾还是妖邪作祟。
长生是岐黄高手,通过对路边饿殍的观察以及对几个咳嗽不止路人的诊断便确定了这次的瘟疫与前几年的瘟疫如出一辙,同为“西金伤肺。”
长生此番走得急,没有携带画符之物,便以木炭为笔,自沿途路过的村镇显眼处写下了一剂药方,还是之前的那个方子,只不过秦校尉家境尚可,便用了人参,而百姓贫苦,只能用黄芪替代,药方为“黄芪六钱,生石膏六钱,天撤六钱,杏仁二钱,葶苈子一钱二分,龙沙一钱二分,芦根五钱,藕根五钱。”
虽然写下了对症的药方,长生的心情依旧沉重,因为这次的瘟疫明显比上一次要严重,所到之处几乎十室九空,山地水田也大多荒芜废弃,江南素有水乡美名,大唐十五道,在年景最好的时候仅江南东西两道就贡献了大唐赋税和钱粮的五成。
而今江南爆发瘟疫,影响的不止是今年,秋天没了收成,来年也会异常艰难,亏得先前没有死要面子拒绝倪家的援助,不然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越往东走,情况越恶劣,流离失所的灾民越多,田地废弃荒芜的越严重。
随处可见的饿殍令长生心情很是压抑,除了压抑还有无力,也可能是因为一天没有进食所致,只感觉浑身乏力,精神萎靡。
长生身上还带着几个烤饼,但他却胃口全无,饿死了这么多百姓,自己吃口面饼都感觉罪孽深重。
长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但接下来出现的情景令他心情差的不能再差了,沿途见到的一些尸体多有残缺,而缺失的皆是四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不愿去想,确切的说是不敢去想。
就在长生自一处十字路口改道向北之时,突然发现两名衣衫褴褛的男子各自抱着一个孩子相背而行,见此情形长生突生警觉,急忙高声喊住二人,随即严加盘询,果然二人抱的都是对方的孩子。
长生命二人抱回自己的孩子,又各自送了一锭金子,待二人跪谢离开,长生无力的瘫坐在地,他知道大唐正在闹饥荒,却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这哪里还是人间,已然成了地狱……




长生 第五百五十二章 老狗少年
此时已是五更时分,长生一直坐在路口,很长时间一动不动,他在想是什么造成了当下这种民不聊生的局面,也在想自己能为百姓做点儿什么,与此同时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想要为百姓做点儿什么。
仔细想来,当下这种民不聊生的局面固然有天灾的原因,但前几任君王也是难辞其咎,因为不管是百年前的安史之乱还是十年前的黄巢叛乱都是因为君王处理政务出现了问题,埋下了隐患。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任何事情都是有连续性的,一个人的人生是如此,一个朝代的延续亦是如此,平心而论当今皇上算得上一个好皇上,奈何他接手之时大唐已经成了一个烂摊子,就彷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救治时机。
如果大唐是一个人的话,皇上就是这个人的三阳魁首,只要头没坏,还是有一线希望的,当务之急是尽快筹粮赈灾,民为国之本,得先保住黎民百姓,平叛讨逆一事可以稍微缓一缓。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心怀天下,悲悯众生,除了皇上的信任和倚重,主要还是自己内心的善念使然,他希望国泰民安,希望天下太平,见不得那些惨绝人寰的人生悲苦,尽管他人的苦难跟自己好像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做不到袖手旁观,明哲保身。
天亮之后过往的路人逐渐多了起来,长生就坐在路边,但过往的路人没有一个跟他打招呼,也没人询问他为什么会低头坐在路边。
路人的冷漠并未打消长生尽忠社稷,拯救百姓的念头,此时的他已经有了圣人无名,神人无功的心境,别人领情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自己有个交代。
太阳升起之后长生动身北上,沿途不时可以见到逃难的灾民,为数不少,但也没到熙熙攘攘的地步,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各个官道的路口多有官兵把守,本地府县并不允许辖区内的百姓随意逃难,因为人口的大量流失会带来诸多恶果,别的不说,单是来年的徭役赋税就没了着落。
不过官府的堵截并不能杜绝灾民逃难,大路不让走,他们就走小路,穿山林,这些灾民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茫然之中透着麻木,彷如一具具行尸走肉。
路上的灾民太多,长生身上的零散银钱很快分光了,他离开太平观时太平道人送了他两包马蹄金,但金锭拆分多有不便,他只能将金子交给把守路口的官兵,让他们转交地方官府,购买米粮施粥赈灾。
他并不担心这些官兵私吞金子,因为他每到一处都会表明身份,他得罪了不少文官清流,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污蔑诋毁,而今他已经被文官描绘成了凶残好杀的酷吏,他交代的事情没人敢懈怠,他的金子也没人敢侵吞。
金子虽然不少,奈何灾民更多,长生深知这点金子对于这场严重的瘟疫饥荒不过是杯水车薪,为了稳定民心,便让官兵告知灾民,朝廷已经派自己下来视察灾民,接下来朝廷会尽快赈灾安民。
夏日炎热,午后路上少有行人,长生急于回返长安便策马疾行,就在其路过一处废弃的前朝驿站时,里面传来的哭喊声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勒马减速,前往察看。
由于江南地方口音较重,长生听的便不很真切,只能听出对方在呼喊的同时夹杂着“不要”和“快跑”,起初他还以为是个女子受到了欺辱,不过待得循声赶去,这才发现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哭,男孩在十四五岁之后才开始长出喉结并变声,在此之前声音缺乏男性的沉闷和厚重。
这少年衣不蔽体,身形消瘦,无疑是个逃难的灾民,此时他正紧紧的抱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右腿,一边哭喊一边急切求饶。
那中年男子亦是衣衫褴褛,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不过此人虽然拿着棍子却并没有殴打那少年,只是高声呵斥,让他松手。
这处驿站废弃多年,房舍大多倒塌,仅剩下一个西厢,长生此时就站在西厢的屋顶上,而那一老一少两个灾民就在院子里纠缠,眼见那少年哭喊求饶之时急切的看向东侧树林,长生便抬头东望,不过树林里并没有人,只有一条瘦骨嶙峋的老黄狗趴在树林边缘的草丛里。
那中年男子被少年抱住了右腿不得挣脱,气恼呵斥,“放手!”
“爹,我求求你,别杀阿黄。”少年悲痛哭喊。
听得二人言语,长生这才知道原来这一老一少是父子俩,少年口中的阿黄无疑就是东面林中的那条老黄狗。
少年言罢,中年男子拖着他去往西厢,“我也不忍心杀它,但你娘和你妹妹快饿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爹,你把我杀了吧,我心甘情愿的,用我换阿黄。”少年哭喊。
此番情景令长生多有唏嘘,因为他能理解少年的心情,当年村民想打死老黄的时候,他也是这般心境。
想到此处,便垂手摸向腰间,这才想起腰囊里的零散银钱早已分发一空,想到马上的口袋里好像还有两锭马蹄金,便疾掠回去,寻摸翻找。
就在此时,东面传来了一声凄惨的狗叫,与狗叫一同传来的还有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喊,透着无限的绝望和极度的悲伤。
长生闻声眉头大皱,急忙飞掠回返,落于房顶之后却发现那少年因为悲伤过度,已经哭晕过去,而那中年男子手里拿着带血的木棍,正在呼唤挨打之后跑进树林的老黄狗。
老黄狗满头是血,跑进树林之后正在转头回望,听得主人召唤,竟然不曾有丝毫犹豫,调头就跑了回来。
眼见老黄狗真的跑了回来,那中年男子再也按捺不住,扔掉棍子,蹲地嚎啕,“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知道我要打死你么?!”
老黄狗并不知道主人先前为什么打自己,也不知道主人为何突然失声痛哭,心中疑惑,便卖力的摇着尾巴,试图讨好主人。
见老黄狗满头是血却仍然冲自己摇尾巴,中年男子彻底崩溃,一把抱住老黄狗,“当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淹死了,我真是丧了良心,还想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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