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生逢乱世,活着很难,但死了更惨,人死万事休,什么都不是自己的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即便心中郁闷,长生仍然坚持着坐到了最后,他要确定所有死囚都没有被错杀,只要有人喊冤,他就会暂停行刑,但被斩首的死囚无一喊冤,这说明他审理的案件无有冤假。
行刑过程持续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长生感觉过的无比漫长,他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看杀人,他想到的不是这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更没有惩奸除恶的畅快,有的只是无奈和惋惜,如果这些人不犯错就好了,不犯错他们也就不会死。
回到御史台,长生交代下去,不见任何人,转而关门闭户躺卧在床。
虽然疲乏劳累,他却睡意全无,通过这次监斩,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杀伐果断,心境也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成熟稳定,被动应付的时候他能做到干脆利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一旦占据了上风,抢占了主动,就不忍心痛下杀手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生出了睡意,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长生能听出倪晨伊的脚步声,来的是倪晨伊。
不等倪晨伊敲门,长生就起身打开了房门。
倪晨伊略显焦急,“我刚得到个消息,不好的消息……”
长生 第二百零三章 危险气息
长生闻言心中一凛,“什么?”
倪晨伊快步进门反手关上了房门,“今天有很多大臣给皇上上了密折,他们可能私下议论过,启奏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长生原本很是紧张,听得倪晨伊言语反倒放松了下来,“他们密奏的是什么事情,让皇上防着我?”
“不是,”倪晨伊皱眉摇头,“按照朝廷惯例,每年年初皇上都会选妃纳嫔,这些大臣在给皇上的密折中极力撺掇皇上纳师叔为皇妃。”
“哦?”长生愕然惊诧。
倪晨伊继续说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师叔乃道门中人,神仙一般的人物,若是被皇上选为皇妃,日后怕是难得自由了。”
长生竭力稳定心神,“这个,哦,是啊。”
“这些大臣之所以上疏奏禀乃是出于几个方面的考虑,”倪晨伊拉出一张椅子歪身坐下,“一是师伯被封为护国真人,待得新军招募完成便要统兵出征,届时重兵在手,大权在握,这些大臣担心师伯会拥兵自重,为了牵制师伯,故此才会建议皇上与龙虎山联姻,趁机将师叔留在宫中。还有便是阉党虽然大势已去,却仍有不少余孽,这些人与江湖中人多有勾结,很可能会行刺皇上,师叔乃紫气高手,又精通法术,被纳为皇妃之后可以日夜相陪,贴身保护皇上的安全。”
长生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走到桌旁提壶为倪晨伊倒水,“皇上什么意思?”
‘明日早朝再行明奏,’倪晨伊说道,“皇上给那些大臣的回复就是这几个字。”
听得倪晨伊言语,长生随之一愣,待得回过神来急忙放下茶壶坐到了倪晨伊西侧,“师叔什么意思?”
“不知道。”倪晨伊摇头。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长生又问。
貌似早已猜到长生会这么问,倪晨伊立刻答道,“宫中有人与倪家交好,得知此事便设法相告。”
“皇上身边有你们的眼线?”长生追问,连皇上在奏折上写了什么都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除非是皇上身边的近侍或太监。
“倪家有许多朋友。”倪晨伊并未正面回答长生的问题。
“你们这是在监视皇上啊。”长生说道。
倪晨伊不语。
长生将茶杯推到倪晨伊近前,转而出言说道,“你们还得到了什么消息?你既然过来告诉我,就把话说完。”
倪晨伊抬头看了长生一眼,没有接话。
长生又道,“倪家是不是脚踏两只船?”
倪晨伊再度抬头看向长生,“今日的确有许多大臣上疏参奏倪家,皇上态度不明。”
长生出言说道,“此前我翻阅卷宗查找文武百官的卷宗,的确发现其中有牵扯到倪家的,没有谁喜欢脚踏两只船的人,即便你们心里七分偏向皇上,三分偏向阉党,皇上也会心中不快,不过有我在,皇上应该不会冲你们倪家开刀。”
倪晨伊点了点头,“实则我们也不是非常担心。”
“喝口水吧,”长生说道,待倪晨伊端杯喝水,长生又道,“倪家生意满天下,免不得与各方势力都有交集,但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别跟叛军走的太近。”
见倪晨伊只是点头,并不接话,长生猜到自己很可能说中了,商人唯利是图,乱世之中很可能囤积居奇,附势敛财。
长生虽然与倪倬接触不多,但倪家人对他甚是优厚,长生沉吟过后出言说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还是那句话,有我在,即便倪家有些过失,皇上不会为难你们。”
倪晨伊喝掉了杯子里的茶水,却没有将茶杯放回桌上,而是一直捏在手里,犹豫良久方才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长生皱眉。
“昨日城中起了战事,局势不明,我爹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派人将家中所存金银运走了几车。”倪晨伊说道。
长生没有接话,因为倪晨伊的话明显没有说完。
“我爹的本意是将金银运往安全所在,谁曾想途经杨守信地盘儿时被杨守信给劫了。”倪晨伊说道。
倪晨伊言罢,长生陡然皱眉,杨守信是杨复恭的义子之一,官居庆阳节度使,手里有五万兵马。
对于倪家而言,眼下最大的难题不是自己损失了几车金银,而是这些金银是在杨守信的地盘儿上遭劫的,最要命的是倪家说不清楚这几车金银究竟是被杨守信劫走的,还是倪家故意送给杨守信的。
“此事是不是被人奏禀皇上了?”长生紧张追问。
倪晨伊闭眼点头。
“糟了,这可如何是好,”长生无奈摇头,“此事后果极为严重,别说他很是多疑,即便换成任何一个皇上,也不会相信你们是被劫持的,最主要的是时间太过巧合,城里刚刚发生变故,你们就往外搬运金银,还是运往阉党控制的庆阳地界。”
“被劫走的金银不过两百万两,”倪晨伊说道,“府中银库里还有现银六百万两,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全部捐给朝廷充作军饷。”
“现在不是钱的问题了,”长生站立起身,往复踱步,“以皇上的心性,一定会怀疑你们的忠诚,即便这笔钱真的是被杨守信劫持了,他也会痛恨你们没有立场,见势不妙便转移家产。”
倪晨伊不曾接话,长生继续说道,“我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卷宗里牵扯到倪家的并不多,我也不知道你们此前都做过什么,不过你们敢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足见你们的胆子有多大,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皇上如果知道了此事,免不得龙颜大怒。”
“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待在龙虎山,很多事情并不知情。”倪晨伊摇头。
“你爹是什么意思?你这次过来是你自己要过来,还是你爹让你来的?”长生问道。
“我爹想知道你的态度。”倪晨伊说道。
长生坐回座位,沉吟思虑,片刻过后出言说道,“如果只是这两百万两,皇上虽然心中不满,应该还不至于动你们,但如果再有其他事情,那就不好说了,我的权力越来越大,他肯定对我也不放心,如果他手里真有足够的罪证和把柄,很可能会逼我做出选择。”
倪晨伊没有接话。
长生本想埋怨倪倬昨日不该往外运送金银,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似昨天那种情况,换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掌控了神策军和卫戍军的阉党会最终落败,倪倬也是在赌,但这次倪倬押宝押错了。
长生深深呼吸,稳定情绪,转而急切思虑,皇上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曾经试探过他想姓什么,实则在那时候皇上就已经对龙虎山和倪家有所忌惮了,而今阉党已经落败,去了心腹大患,皇上很可能会秋后算账,大肆清洗,这一点通过皇上对待罪臣的态度就能看出端倪,除了他在奏折里提到过名字的那些,剩下的一律斩首,一个也没留。
皇上之所以卖自己这么大的面子,极有可能是为了降恩示好,以示信任和器重,接下来很可能会逼他大义灭亲,处置倪家,以表忠诚。
见长生眉头紧锁,倪晨伊出言说道,“我此番过来并非向你求助,只是与你说明情况,让你心中有数。”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可能保不住你们的家产,却能保住你们的性命。”长生沉声说道。
“大唐没救了,倘若有朝一日朝廷真要拿我们,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长生 第二百零四章 萌生退意
倪晨伊说完便直视着长生,等他回答。
但长生眉头紧锁,并未立刻答话,沉吟良久方才出言问道,“如果我走了,龙虎山会受到牵连。”
“你欠龙虎山的早已还清了,”倪晨伊平静的说道,“你在童榜比试中一举夺魁,令龙虎山名扬天下。而龙虎山能在正榜比武中一举夺魁,亦是在危急时刻得到了古衍全力相助,古衍为什么要帮龙虎山出头,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见长生不接话,倪晨伊又说道,“铲除阉党你当居首功,不管是朝廷还是龙虎山,你都不欠他们的。”
长生叹了口气,“你容我好好想想。”
倪晨伊说道,“以你的心智,自然知道皇上为什么在任命你为户部尚书的同时兼御史大夫,他是让你血洗大唐官场,整顿吏治的同时查抄官员家产充作军饷,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也是个背黑锅的差事,你会因此落下酷吏的骂名,满朝文武都会视你为眼中钉。别说大唐气数已尽,无有中兴可能,即便是你力挽狂澜,延续了大唐的国运,一旦天下大定,皇上一定会严厉的惩治你,以此堵住天下人的嘴,以免世人诟病他当初为了筹措军饷,派你将朝野上下的文臣武将抄了个底儿朝天。”
长生皱眉闭目,不曾接话。
短暂的停顿之后,倪晨伊轻声说道,“长生,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人这一辈子不能总为别人活着,你也想清楚你究竟想要什么。”
倪晨伊言罢,长生缓缓睁眼,沉声说道,“我不会允许朝廷伤害你们,但我也不能知难而退,独善其身,你也别逼我现在就做决定,看看再说吧。”
听长生这般说,倪晨伊便不再逼他立刻做决定,“好吧,如你所言,倪府尚有现银六百万两,可要我们先行捐出?”
“你爹的意思呢?”长生反问。
“全部捐出来。”倪晨伊说道。
长生知道六百万两伤不得倪家元气,便点头同意,“捐了也好,至少能够缓和一下矛盾。”
“好,”倪晨伊点了点头,转而站立起身,“这几日你多有疲乏,我不打扰你了,回去之后我们便派人将银两送去户部。”
长生起身相送,二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将倪晨伊送出御史台之后,长生沮丧愁恼,怏怏而回。
上午监斩已经令他心情很是不好,不等回过神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生此时的心情已然坏到了极点,古人说人逢喜事精神爽,闷上心头瞌睡多,这话也不对,因为当一个人心情坏到极点时是没有丝毫睡意的,长生闭眼躺卧,只感觉心中淤堵,憋闷非常。
吐纳良久,方才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沮丧,稳住心情开始梳理头绪,首先要确定的是倪家之前搬运出城的那两百万两究竟只是想要转移财产,还是有意送给杨守信充作军饷,仔细想来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原因很简单,倪倬此前曾经遇到过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乞丐,乞丐临死之前告诉倪倬大唐气数已尽,而近段时间妖孽四起,祟世作乱,也的确暗合了那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明知道大唐气数已尽,倪倬选择将宝押在阉党身上也就不难理解了。
此外,倪倬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这可是犯大忌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喜欢被别人监视,尤其是皇上,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等同图谋不轨,甚至比谋反还恶劣。
最后便是站在皇上的立场,会不会冲倪家动手,思考的结果是会!一是倪家立场并不坚定,始终想要左右逢源,脚踏两只船,二是倪家有钱,别说六百万两了,就是六千万两也抄的出来,眼下朝廷迫切需要用钱,抄了一个倪家,打仗的钱就有了。
长生此时的心情真的坏到了极点,坏的不能再坏了,他气恼倪家的自作聪明,这世上哪有左右逢源的事情,脚踏两只船的最终后果只会是一无所有,做人必须有坚定的立场,押宝也只能押一家,赢了更好,输了倒霉,这倒好,两头不得。
除了脚踏两只船,倪家还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不该监视皇上,每个人都想掌握动向,控制局势,却不知有些人是控制不了的。
除了气恼倪家,长生对皇上也有了不满,倪晨伊先前所说并不是挑拨离间,而是实情,皇上让他做的事情都是最难最脏的事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效忠有什么意义,他本就不喜欢做官,而此时却深陷其中。
这一刻他忽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龙虎山的确帮助了他,但他也回馈了龙虎山,总不能为了龙虎山搭上自己的一生。
走吧?
不行,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儿,风雨飘摇的朝廷需要他,即将统兵出征的张善需要他,受苦的百姓也需要他。
留下?
心里也不痛快,一点意义也没有,干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着坏人,背着黑锅,操心劳力,无休止的勾心斗角,这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长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踌躇摇摆,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过,沮丧颓废,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极度消极,貌似不管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下午申时,大头来报,只道查抄罪臣家产已近尾声,负责抄家的捕快正在往户部搬运抄没来的金银财物。
长生懒得亲自到场,连门也没开,只是随口让大头前去监督入库。
一直躺到傍晚时分,长生心里仍然堵得慌,便是躺着也睡不着,干脆翻身坐起,骑上黑公子纵马出城,自官道上策马狂奔。
跑出几十里,长生摆缰转向,离开了官道,驱乘黑公子爬上了路东的高山,到得高处翻身下马,坐在山顶的巨石上眺望远处长安的万家灯火。
山顶的寒风并未让长生变的清醒,登高望远也未能消减心中的沮丧和郁闷,不知为何他感觉心中始终窝着一口火儿,戾气十足,看谁都不顺眼。
长生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离开的念头儿,离开龙虎山,离开朝廷,离开倪家,离开所有人。
心中一旦出现了这个念头,便越来越强烈,他真的想离开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他想的是在离开之前应该再做点儿什么,不能说走就走,哪怕离开也要善始善终。
临走之前尽可能的想尽一切办法为朝廷敛财,为朝廷日后打仗留下足够的军饷。临走之前也得设法保全倪家众人,倪家在西域有安身立命之所,钱财能带走多少无所谓,一定要确保将倪家众人安全送走。
至于龙虎山,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张善要领兵打仗,那就多给他留下点军饷,这个道籍也不要了,他本来也没想当道士,是师父罗阳子让他当的。
二更时分回返长安,长生平静了许多,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善后了。
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再愁恼焦心了,回到御史台躺卧在床,此番终于睡着了。
四更时分,长生醒了,他没有下地也没有点亮灯烛,只是在黑暗之中安静的躺着。
他在犹豫要不要去上朝,他不想去,却又想去,纠结到四更过半,最终还是起身更衣,骑马上朝。
上朝途中有不少官员与他打招呼,长生也懒得理会,这些人敬畏的只是他手中的权力,而不是他这个来自山村的少年。
进宫之后发现张善和张墨亦在上朝队伍中,换做平时他一定会上前见礼,但此时他却并未那么做,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去到等候上朝的日化门内廊,长生亦不与众人说话,众人见他面色阴沉,亦不敢上前惊扰。
时辰一到,百官上朝,长生面无表情的站在百官队列之中,今日早朝皇上并未颁发圣谕,司礼太监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随即便有人出列奏禀,倪家得到的消息还是很准确的,出列官员所奏之事果真是奏请皇上册封张墨为皇妃,理由是龙虎山忠心报国,理应结为皇亲,以此荣宠。
一人奏禀,立刻有人附和,只道阉党余孽不曾清剿,需要有人贴身保护皇上,而张墨精通武功法术,又才貌双全,为皇妃最佳人选。
随后又是不下十人附议,长生木然站立,脑海里一片空白。
待得众人奏禀结束,北面传来了皇上的声音,“所有奏禀附议之人官降一级,罚俸一年。”
听得皇上言语,满堂哗然。
“户部尚书长生听旨。”皇上站立起身。
长生闻言疑惑转头,愣了片刻方才出列拱手。
“长生忠君报国,保驾有功,赏国姓,退道籍,赐婚龙虎山张墨……”
长生 第二百零五章 帝王心术
皇上先前将所有建议纳张墨为妃的大臣全部降职罚俸已然令殿上哗然一片,而今竟然直接赐婚,将张墨赐给了长生,此举瞬时自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乎同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长生身上。
文武百官惊诧意外,长生比他们还意外,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皇上竟然为二人赐婚,这一刻除了震惊和错愕,脑海里一片空白。
文武百官大多擅察言观色,眼见长生双目圆睁,一脸错愕,便知道皇上赐婚一事事先没有与他商量,众人随即又将视线移回到了面南背北的皇上身上。
“皇上,老臣有话要说。”有年老官员出列说道。
“你还是别说了,质疑上谕者,斩立决,”皇上冷视环顾,视线所及,文武官员尽数低头。
张善和张墨此时正在转头看向长生,长生满脸的震惊绝非假装,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兄妹二人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皇上这么做的目的和动机。
眼见文武百官无一人规劝反对,皇上满意的收回了视线,拂袖转身,“散了吧。”
由于众人尚在震惊之中未曾回神,‘恭送皇上’便喊的不甚齐整,待皇上离开,满朝文武方才直身站立,皇上赐婚对于男女双方都是莫大荣耀,换做平常时候众人早就上前道贺了,但长生和张墨的神情满是震惊和错愕,这说明他们事先并不知道皇上会当众赐婚。
这时候上前道贺无疑是最为愚蠢的,要知道长生可是倪家比武招亲选定的女婿,朝臣有不少与倪家交好,此时若是上前道贺,不啻于当众打倪家的脸。
朝堂上的气氛异常尴尬,文武官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是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悄悄的走了,貌似也不太好,但若是上前道贺,会直接得罪倪家,最主要的是众人并不知道长生和张墨是怎么想的,对于皇上的赐婚他们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群臣踌躇观望,却有人幸灾乐祸,见长生一头雾水,茫然发懵,龙颢天快步上前,“哈哈哈哈,恭喜恭喜呀,李大人得赐国姓,又得皇上赐婚张墨真人,真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呀。”
长生知道龙颢天在趁机报仇,讥讽揶揄,却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他自然不能坦然接受龙颢天的道贺,但也不能对龙颢天显露敌意和不满,毕竟此事的始作俑者是皇上,龙颢天只是落井下石,趁机报复。
见长生错愕发窘,哑口无言,龙颢天甚是得意,“哈哈,李大人,你可真是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如此盛隆皇恩,你竟忘了领旨谢恩,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就在长生皱眉怒视想要出言反讥之时,张善和张墨自北面走了过来,眼见二人移步走近,长生多有紧张,不敢直视又不敢无视。
张善来到近前,长生急忙稽首见礼,“师伯。”
张善虽然惊讶疑惑,却知道此事长生亦不知情,故此脸上的表情并无愤怒,语气也还算平静,“皇上已经降下旨意,命你退出道籍,皇上乃真命天子,九州共主,圣旨大于法旨,自这一刻起你便不再是我龙虎山的道人了。”
长生本就心乱如麻,再听张善这般说,更是百感交集,“这这这…...”
“李大人,午后还请往护国真人府一聚。”张善说道。
听张善改了称呼,长生心中越发忐忑,急忙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墨,他的本意是想向张墨求助的,但看过去之后方才想起张墨也被牵扯其中,而此时张墨的表情也不甚自然,有心冲他微笑以示宽慰,却又感觉此时微笑很可能会令群臣误解,故此表情多有僵硬,面带微笑不妥,面无表情也不对。
张善言罢便先行离去,张墨后随,按照以往的惯例,张墨都会跟他说几句勉励的话,但此番张墨没有再开口,只是不甚自然的跟着张善离开了朝堂。
待张善和张墨离开,群臣便开始贴着墙角退出皇宫,长生此时仍然处于震惊错愕之中,急切的想要寻个安静所在冷静思虑,奈何龙颢天并不与他这样的机会,幸灾乐祸的跟在他的身后,不停的道贺,以此逗的他面红耳赤,尴尬发窘。
龙颢天没少在长生手里吃瘪,但兜兜转转也算是因祸得福,好处也没少得,眼见揶揄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长生就要发作了,便收起幸灾乐祸的嘴脸,改换了语气,“你很意外吗?”
“什么?”长生随口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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