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酌颜
舒窈却是看得双目骤睁,转头往楼湛看去,楼湛也挣扎着从地上半撑起来,四目相触间,不约而同的红湿。
“是师父。”舒窈的语调有些不稳,“是师父……我们这般不孝,到如今,还要累他操心。”舒窈眼里的泪滚滚而下,“可惜……这么多年了,我连师父他老人家长什么样子,都有些记不清了……”
“师父他……”楼湛似是想要帮着回忆,可话到了嘴边,原本还因着回忆,而温暖笑着的脸,突然一僵,而后,惊恐,突然便扭曲了他的面容,“不要……不要夺走……不要!”
“他怎么了?”闻歌皱眉,楼湛怎么突然这么害怕,形如疯状?
“彼岸花开是秘术,也是禁术。它虽然有强大的力量,但也相应的需要付出代价。那就是一旦有朝一日,法术崩毁的话,施用法术之人便要失去他最宝贵的东西,这是他与彼岸花神签下的契约,终须归还。”云懋既然私底下被闻歌称作移动书库,此时自然要发挥点儿效用,才不负这个名头。
“最宝贵的东西?”闻歌皱眉,看着地上如同疯癫一般用力厮打着自己头的楼湛,和泪如雨下,正拼尽了全力,变着楼湛爬去的舒窈,心中更是不解,“他最宝贵的东西,难道不是舒窈么?”
“自然是。所以,他才用命与彼岸花神签订了契约,保住了他已经失去了的最宝贵的东西。如今,他与舒窈已经确定了会同死,哪怕他再挽回,也无济于事。”换言之,不能同生,便共死,其实对于楼湛与舒窈来说,已算得一个最好的结局。虽然顾轻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百年之前,他们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呢?非要走到如斯的地步?
“所以说,这个时候,对于楼湛来说,最宝贵的东西已经变了。”闻歌总算有所顿悟了。
“那会是什么呢?”看着如同置身地狱一般痛苦的楼湛,云懋也不由有些好奇了。
“回忆。”闻歌轻声道出答案,“他与舒窈……那些或痛过,或爱过,但对于他来说,都珍贵无比的回忆。”她目光幽幽,望着地上终于奋力地爬了过去,用指尖触及到楼湛的舒窈,轻轻叹息,没有瞧见,有一瞬间,顾轻涯看着她的眼神,恍若浸了墨一般的浓黑,隐隐的痛。
记忆,是人身体的碎片。在看不见的空间里,那些或是美好,或是苦痛的经历,正一点点从楼湛的脑中抽离,哪怕他用尽了全力去挽留,哪怕他一遍遍地哭着哀求不要,几近疯狂,但还是无济于事。有些债,终究要偿还,有些承诺,总归要兑现。
迷迷糊糊间,似有谁在哼唱一首曲子,幽幽噎噎,断断续续,让他原本被扭绞成了碎片的脑海在那歌声中慢慢平复下来,恍若徜徉在春日紫丘的繁花之中,舒窈欢笑着在那漫山遍野的紫花中快乐地奔跑,银铃般的笑声流泻了一路,“师兄……来啊!快来追我啊!”
第62章忘最初
师兄……这个称呼,有多少年未曾听过了?还是他们成亲当日,他硬是让她改了的。宁郎……宁郎!自那时起,她便只唤他宁郎。他是她的郎,是她的天……可是最后呢?他却未能护住她。
如今想来,最美最好的时候,竟还都是在紫丘,她还唤他师兄的时候啊!
楼湛的表情一点点平和下来,因着置身于美好的回忆之中,目光一点点沉醉,温柔似海。
而其他人,尤其是云懋和顾轻涯,看着闻歌手中握着一块儿水晶,轻轻哼唱着一首曲子,有些晶莹的碎片从楼湛体内飘出,却是一点点飘向了闻歌手中的水晶石里,云懋惊得半张着嘴,险些下巴脱臼。而顾轻涯却是望着兰溪,眉心紧攒。然后恍惚间,随着那些晶莹碎片的流转,他们一时便蓦然置身于一片紫色花海之中。
楼湛虽是西朔二皇子,但他的母妃出身并不高贵,所以,他便也成了不受重视,可有可无。但即便如此,从幼时刚刚懂事起,他便也见识了不少皇室中无情的碾压,骨肉亲情的淡薄。七岁那年,他母妃因病去世,最后,也是唯一为他做的一件事,便是求到他父皇跟前,为他讨了一个恩典,说是他命中有劫数,需要出宫,否则怕会祸及皇室。
彼时,西朔帝虽是将信将疑,但在一个不受重视,可有可无的儿子和整个皇室的安危中,很轻易地便做出了选择。他为母妃守完孝之后,便被送出了宫,送到了那个漫山遍野开满了紫花的紫丘。
到了紫丘,他才知,他的母妃已经尽她所能,给他做了最好的安排。在那里,他有了师父,教他武功,教他术法,偶尔严厉,偶尔打骂,但很多时候,却很是放任的,随他胡闹,还总是乐呵呵地说,男孩子嘛,要皮实一些才好。在师父的身上,他感受到了缺失的父爱与亲情,他慢慢学会了笑,开怀、爽朗,毫无遮掩的笑。十一岁那年,他与师父一同居住的山间小屋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玉雪可爱的小丫头,他的小师妹。她叫舒窈,而他,唤她窈窈。
自此,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们一起练功,一起上山采药,一起跟师父捣蛋,一起长大,一起心属对方。
不要以为这样相依相伴的情感,不是爱。窈窈是他的亲人,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命。
“窈窈,你怎么又爬树上去了?那么高,摔下来了怎么办?”山上有一棵已逾百年的槐树,窈窈没事总喜欢爬到树上去看风景或是睡觉,他每每寻不着她时,找到树下,总能看见她的一角裙摆。她笑呵呵说,是故意留下的,怕他找不着她,会着急,所以让他一眼便能瞧见。
这回也是一样,他刚刚走到树下,便已瞧见一角粉白的裙角,春日初绽枝头的粉樱的颜色,今日春上她刚做的衣裙。一抬头,便瞧见她果然又躺在顶上那根粗壮的横枝上闭眼睡觉呢。他不由无奈地喊了一声,但明明是斥责,语气里却是已刻进骨髓,流于自然的,满满的宠溺。
谁知,树上闭目假寐的少女粉嫩如樱的唇瓣轻轻一勾,却是有些狡黠的笑意,轻叫了一声,却是受了惊一般从树上一个翻转,就要跌落下来。
少年时期的楼湛不妨有诈,或许是因为关心则乱,即便明知有诈,还是不得不上当。面色一变时,便已足下一点,身形如梭,朝着那坠落的身影飞纵而去。伸长的手臂一捞,下一刻,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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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稳稳地接住,横抱在了怀中。
他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去,却见怀里人藕臂轻抬,轻轻环住了他的后颈,笑意盈盈,“我就知道,师兄不会让我摔着的。”
他知上当,有些无奈,但心里却被满满的甜蜜盈满,“若是哪日我不在了,你再摔下来,怎么办?”
“师兄怎么会不在?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永生永世,我都要缠着你的。”彼时的舒窈还是个被师父与师兄宠溺得天真烂漫到有些任性的小丫头,噘嘴间,便说出了楼湛听过的最好听的情话,那时,他们都不知,这些话,有朝一日,会一语成谶。
“走吧!天晚了,再不回去,师父会骂人了。”楼湛微微一笑,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
谁知,她环在他后颈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放下的意思,反倒是环得更紧了些,还冲着他摇了摇头。
“怎么?”他奇怪地挑眉看她。
她却是爱娇一笑,道,“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楼湛一愣,而后无奈地一笑,便是爽快地在她跟前半蹲了下来,“上来吧!”
舒窈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加灿烂,笑着抬起手臂,趴上了他的背脊。
他双手轻托她,背着她站了起来,稳稳地迈开了步子。
正是紫丘最美的季节,漫山遍野的紫花摇曳,在春风轻拂下,鼻端满满的都是清幽的香味。
“师兄,累不累?”她问,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方丝帕,轻轻为他擦拭着额上沁出的汗。
“累。”楼湛笑笑应道。
舒窈一蹙眉,却是连忙道,“那你快些把我放下来。”都怪她,这天气越发的热了,这日头虽已西斜,但师兄他自来怕热,背上又背着一个她,自然累了。这么一想,舒窈更是懊恼了,怎么就想起了这一茬?于是,舒窈挣扎着便要下来。
谁知,楼湛却是低低笑了起来,笑声敲击着胸膛,闷闷地响,“虽然你有些重……”
话未说完,肩头已是挨了一记粉拳,刚才还在为他担心,懊恼自己的舒窈这会儿却是怒了,“你敢说我重?”
“是有些重……”单手往后一返,将舒窈已经又抬起,要往他肩头捶来的粉拳包裹住,他眸色柔若水,“不过再重,我也不能放你下来,要背,便是要背一辈子的。”
舒窈心里的怒意登时如汤沃雪一般,尽数被融化了,心里满满的甜,偏手被他握住,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最后,只得有些别扭地道,“快些走吧!再晚,师父可真要骂人了!”
“遵命!”楼湛笑笑应了一声,背起她,倏然便往山坡下跑去。
舒窈先是吓了一跳,轻叫了一声,然后,便是抱紧了他,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在夕阳、春风、花香中被晕染成一抹绝美的景致,镌刻成心上再难忘的珍贵回忆……
第63章生死劫
一路先声相随,那时,他们都以为,这样的快乐,会伴随他们的一生,却不知,改变他们命运的这一天,已经悄然来临,正等待着他们。
“师父。”回到他们师徒几个生活的山间小屋,舒窈如同往常一般,笑着,如同一只乳燕,奔进了屋内,却在进得屋内的同时,愣了愣,连忙敛裙站好,将面上的笑容了,“有客人啊?”
她身后,不过落后她一步的楼湛也走进屋内的同时,面上本还有的笑,瞬间便消失在唇畔。
小小的竹屋内,除了他们的师父,还有两人,都是一身甲胄加身的打扮,见得楼湛,连忙起身,抱拳行礼道,“卑职见过二皇子殿下。”
舒窈扭头看向楼湛,心下,蓦然不安。师兄是西朔二皇子的事,从未瞒过她,可这么些年过去了,西朔从未有人来过,师兄这个二皇子恍若全然被人忘却了一般,可是这时,怎么又会有人来呢?
西朔皇室中,为了争夺皇位,兄弟相残,西朔帝旦夕之间失了四子,如今,动乱虽已是安定了下来,但皇室已是元气大伤,西朔帝痛失四子,更是伤心得不行,这才突然想起了幼时便被送出宫外的次子,这才派了人来接。
楼湛打从心底不愿回去,但这个情形,却也是容不得他的。他心有沉郁,却也不得不应下,次日,便随两个前来接他的侍卫回宫。
舒窈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安过后,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反正它早就打定了主意,生死相随的,无论师兄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如此一来,师兄回不回西朔皇宫,她便也觉得没什么了。只是正要随着楼湛一道下去拾东西时,她师父去将她叫住了,“舒窈先留下,为师有话与你说。”
舒窈与楼湛对望一眼,前者疑惑,后者蹙眉不安。
楼湛一直等在门外,过了许久,才见得舒窈出来,明明笑着,但是眼圈儿泛红,显见是哭过。
楼湛紧攒的眉间褶子更深了些,“你哭了?怎么了?”
“没事。”舒窈轻快地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想着要走了,有些舍不得师父罢了。”
“你要随我一起进宫?”楼湛虽是问,却并没有多少惊讶。
“自然是要一起的。你忘了?我说过的,生生死死,永生永世,我都要缠着你的,你休想摆脱我!”
“可是……”楼湛心里不是不高兴,但他心里更多的,却是隐忧。窈窈不知道,那座华丽的宫殿其实是这世上最藏污纳垢的龌蹉之地,窈窈单纯得美好,那样的地方,他真是害怕……“我就回一趟宫,会想办法早些回来的。你还是别跟我去了,就和师父在这里等着我,我……”话未说完,便被压在唇上的指堵住了,他低头望着她的眼,清澈如湖,倒映着两个他,但眼里的坚韧却也若磐石无转,他便读懂了,只能叹息。伸出手,将她拉进怀里,密密搂住,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那你记得,到了宫里,要事事小心,有什么事,多与我商量。”
“嗯。”她轻应了一声,用力点着头,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眼里却有泪,不堪重负,从眼角滑落,没入它的衣襟之中,烫了他的胸口。
“他们的师父,到底跟舒窈说了什么?怕不只是舍不得这么简单吧?”最初的震惊过后,云懋已经开始专心看起了故事,还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闻歌目光一闪,右手抬起,翻转,捻起一个极是好看的诀,指尖一道亮光射出,朝着舒窈的额间没入,眸光一个回睐,别有深意一般望向平静下来,但一双眼,却望着前方紫色花海中,那一双相拥的人,眼里隐约有泪,“到底说了什么,咱们一道去听听就好。”最要紧,也让楼湛听听。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得到眼前发生的,看不见的,却是一无所知。
闻歌话落的同时,一道白光闪过,面前的画面登时变了。又成了竹屋之内,却是回溯到了方才楼湛出来,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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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却是被他们师父留下的时候。
“师父,干嘛让师兄出去啊?有什么话,还要背着师兄说么?”门一关上,舒窈便开始为楼湛抱起了不平。
他们的师父明溪真人是个糟老头子模样的老道人,手里终日都握着一个酒壶,有事没事就喝上一口。此时,便坐在那张竹椅上就着葫芦喝酒,闻言,却是睐了小徒儿一眼,道,“让他出去,自然有让他出去的道理。有些话,还真是得背着他说才行。”
舒窈噘了噘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但还是扭过头,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明溪真人抬眼看了小徒儿一眼,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出声斥责,而是叹息一声,脸色有些沉郁地侧开身子,亮出了他身后的一张小几,道,“今日,那两名宫中侍卫来接你师兄,为师心有不安,所以,特意起了一卦,为他测了吉凶。”
舒窈走上前,到了明溪真人身边,与他同看几上的卦象。这么一看,脸色却是瞬时惊变。
“为师知你与你师兄两心相契,只怕是打定了主意要与他同去。可……”
“我知道了,师父。我会护好师兄的,我们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截断了明溪真人的话,舒窈表情认真而坚定的承诺道。
明溪真人看着她的眼睛,只能叹息着挥挥手。自己这个小徒儿,他是知道的,虽是个天真娇憨的性子,但骨子里却极是执拗,她决定了要做的事,便不会回头,她决定了要护的人,生死,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分离。
明溪真人眼里有泪,别过了头去,不再看舒窈。
舒窈知道,自己让师父伤心了,可她……不得不。双眼有些湿润,她退后一步,跪了下去,冲着明溪真人的背影“砰砰砰”,三个结实的响头叩了下去,“师父,徒儿和师兄走了,你……千万保重!”
身后的门,“咿呀”一声开启,又关上,舒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屋外的夜色之中。
明溪真人这才回过头来,望向屋外,透过窗户,刚好看见了自己的一双徒儿在夜色之中相拥的身影,他忍不住叹息道,“傻窈窈,生死劫,生死劫!你师兄的生死劫,又何尝不是你的生死劫呢?”
第64章唯有你
西朔皇宫,自然要比从前他们所住的山间小屋要金碧辉煌了许多。
许是连失四子,西朔帝确实很是伤心的缘故,所以对待楼湛这个可有可无的儿子,如今也是优待得很。轻声细语,极尽慈爱不说,楼湛更是刚刚到京,便被册封了宁王。舒窈不过跟着在皇宫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便搬去了御赐的宁王府。
而新任的太子和剩下的几位王爷,许是为了在西朔帝面前表现,对楼湛这个皇兄都是恭敬我太得很,一时间,倒也算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上多久。很快,西朔帝便陡然想起自家这个次子已是过了及冠之年,是时候该成家了,便想着要为楼湛娶个媳妇儿了。好在,西朔帝这回还想着扮演一个慈爱开明的父亲,先是将楼湛叫到了跟前,温言软语,词不达意了一会儿,这才切入了主题,问楼湛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又言说哪家大人的千金正逢适嫁芳龄,端庄贤淑,堪为良配。
楼湛虽然常年住在山中,但却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自家这位父皇是打起了他婚事的主意。别的都还好说,但此事关系到舒窈,楼湛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退步的。而且,他本就无畏,当下,跪下去,便是先推拒了西朔帝的美意,然后,便表明了自己已有心上人,与师妹已是两情相悦,非卿不娶,还请父皇成全。
西朔帝是知道他有一个师妹与他同来的,但西朔帝觉得无关紧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见,何况,在西朔帝看来,舒窈的家世太过平凡,根本入不了西朔帝的眼,遑论是成为他皇家的媳妇儿了。所以,他想也没想便是断然否决了,却不想楼湛也是个拗的,死咬着牙,不肯松口,气得西朔帝龙颜大怒。斥责了一番之后,便让楼湛要跪也到殿外去跪着,不要会在跟前,碍他的眼。
楼湛倒是不含糊,当真是到了殿外跪着。谁知,夏日的天气多变,楼湛刚跪下时,还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便是变了天,乌云密布不说,还闷雷阵阵,雨,酝酿了不多时,便哗啦啦下了起来。
那雨,转眼便将楼湛湿了个透,但他却是跪在那儿,半寸也没有挪过,那腰背更是挺得笔直。而殿内,却是一直没有动静。
待得本在宁王府里的舒窈,从突然登门造访的太子妃口中得知此事,又在太子妃的殷切帮忙下,匆匆进了宫,撑着伞赶到殿外时,她望着笔直地跪在大雨滂沱之中,恍若一尊雕像一般的楼湛时,眼里的泪,便是落了下来。
一步步走了过去,将手里的伞挪到了他的头顶,他却是抬起头,冲着她微微笑,“你怎么来了?”
“傻不傻?”她却是哭着蹲下身,与他平视,一边哭着抬起手拭去他脸上的雨水,一边问道,“我们自幼便修大道,何时在乎这些虚名?我只要能伴在你身边,便已足矣了,你又何苦为了我,遭这样的罪?”
他却是将她的手牢牢握在了手心,目光灼灼看她,深邃却也专注,“你不在乎,我却在乎。我身边的位置,我的妻子,都只能是你。再无旁人!”他求的,不过是一个认可,不管西朔帝对他如何,他的命终是西朔帝给的,窈窈是他爱的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只是希望得到那个有血脉之缘,他必须唤作父亲的人,能够认可他的选择,如此而已。
舒窈知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了,便松了手中的伞,与他一同跪在了雨中。她知,她跪与不跪,对于西朔帝而言,都没有区别。可她不是为了别人,只是为了他,既能同甘,自要共苦。
不一会儿,西朔帝跟前的总管太监来叫了两人,与他一同去梳洗过后,往大殿面圣。却不想,西朔帝竟是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据说,还是太子夫妇帮着求亲,才让西朔帝松了口。太子夫妇打的是什么主意,楼湛不是不知,不过,他本就无意相争,今日这事,他之所以能如愿以偿,也确实要承他们的情。毕竟,楼湛在这冷漠的皇室中生活了几年,自然知道,他要如愿娶得舒窈,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如今这样,还要有赖太子夫妇的小心思了。
只是不想,西朔帝虽是被太子与太子妃说服了,同意了楼湛与舒窈的婚事,却是另有旁的心思。竟是言说要它同意婚事也可以,但前提是,楼湛婚后不能再浑噩度日,要往军营之中去历练。
楼湛和舒窈当时都看见了太子神色瞬间的惊异,但事到如今,西朔帝好不容易答应,楼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娶舒窈了,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再惹怒西朔帝,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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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很是乖顺地应下了。
不管太子心里作何想,面上却还是笑得亲切,而西朔帝见楼湛这回乖乖听话了,倒是心气儿平了些,脸上便也和缓起来,交代了让总管太监跑一趟,告知皇后与礼部着手操办宁王大婚事宜。
太子见了,面色又是微变。要知道,往日里,皇子的婚事都多是自家母妃操心,皇后操办,西朔帝亲自过问,这还是头一回。虽说,自家这位二皇兄母妃早逝,又自小在宫外长大,父皇怕是对他心存内疚,如今又年纪大了,还没有王妃,父皇多关心些,也没有什么。但连良辰吉日都交代了钦天监考看好,会不会就太过关心?
楼湛和舒窈却都顾不得去想太子的心思了,都忙着,喜着,为了他们的婚事。
一个半月后,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舒窈成了西朔的宁王妃,楼湛的妻子。
之后的几年,她的日子过的极是舒心。在王府里,楼湛给它撑起了一片天,她可以不用去管外人的眼光,活得肆意而快活。而它,也愿意在外人面前,帮他撑起面子,扮演一个端庄大方,贤淑有礼的宁王妃。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着,但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潮汹涌,酝酿着风暴。
楼湛自幼受明溪真人教导,本也想着到了军营,敷衍一番也就是了。谁知道,与生俱来的责任感让他做不来对一些事袖手旁观,而一旦插了手,便再停不住了。
第65章势忽转
楼湛渐渐地在军营中,受到了一众军士的爱戴,因而,朝堂之中,便也占了一席之地,就连西朔帝也愈发地对他看重了。
大皇子在早先的争斗中落败,丢了性命。如今,楼湛虽是排行第二,但却是一众皇子中最年长的,即便楼湛并无那个心思,但慢慢的,朝堂上却传出了一些别样的话语,偏偏西朔帝却并未对这些说法明着斥责,便愈发让人对他的心思揣度起来。
朝堂、军营、京城,这个看似平静的湖面下,已是被暗涌搅动起了漩涡,只待时机,对有些人来说,便可能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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