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而钗_白话文版(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执迷
文韵见他要走了,叫声:“哥哥,你去”语未毕,心灰肠断,不能仰视。
怎奈那仪宾促趱行妆,不容耽误,又不许文韵去送,到了大门前,便叫他们做个了别。可怜两人无限深情,只能四目洒血。
正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云天章走远了,那仪宾带了文韵进去,吩咐门上,没有他的命令,不可私放别人出入。可怜浪迹似惊花,因风便作家;才悲沾浅草,又复寄枯槎。
却说那仪宾得这些家人,领主人之命,送云天章到了住处,收拾了行李,挑的挑,驼的驼,送出邗关,雇了船,直等船开走了才回来。
这文韵走进书房,关了门,哭得差不多要死去了。直哭得泥神流泪,木佛伤悲。那仪宾倒也没办法,也有些心酸,旁人闻之,无不为他掩涕。那仪宾叫人劝他吃饭吃酒,好言好语安慰,他只是不理。仪宾想道:“亲兄乍然离开,他自是伤心,他有什心情吟风弄月我还是莫去缠他,等三日後他平静了些,再与他成事便是了。”
於是他便吩咐管办的,打点新衣、新铺候用。
文韵只是关门睡觉,除了哭之外,什麽话也没说。
光阴迅速,不觉已是三日。仪宾派人送衣服到书房中。文韵欣然收下。房中挂起了新帐,铺起了新铺,有人来接他洗浴,各事已完,他改了新妆,坐在房中,长叹一声道:“劫数到了。”
他一抬眼,见壁上挂著剑,道:“宝剑思寸楚,金锤许韩。我方将提三尺剑,少建功业於人间,不想却用来了结自己。”
看见有笔砚,他题了五言绝二首於壁,以明志:方寸有真天,昭然不容晦。肯效偷生者,顿令其身浼。
又:盟义千钧重,生死两字轻。情缘不间隔,孤魂逐远征。
後号“苕江难人文韵题”。
少顷,那仪宾来了,文韵相迎道:“老爷太破费了。”
仪宾道:“只要你肯从,即使是费斗金,我也在所不惜。”
文韵道:“只怕我无福消受。”
传杯弄盏,将有二更,文韵豪饮自如,略无忌惮。
那仪宾只道他吃盖面酒,那想到他吃的是上路杯,把侍从小厮一概都打发走了,只他两人对饮。又过了一会儿,文韵起身道:“乜爷,简书烧烛,看剑引杯,古人以为这是快谈。我如今遇了老爷,真是千载奇逢。有剑在此,欲舞剑豪饮一回,以庆今日之遇。老爷莫怪我放肆。”
说罢,他取下墙壁上所挂的剑,出鞘在手,满浮大白,道:“剑,剑,汝夜夜作龙泉吼,今日得遇英风矣。”词强色壮,发指气雄,对那仪宾道:“老爷爱我姿色,等待垂青我,我如今与你了结相思债吧老爷,你也不知我的来历,我乃是福建南平尹的次子,苕江人。祸起翁婿,逃难江湖,虽然入了优伶之所,却知道自己是谁,才将我这七尺躯现於世间,我又岂肯与你的那些卯孙在同性关系中处於被动位置的娈童小官争斗,甘为妾妇吗我之前不死,只因为我兄长在罢了。如今兄长走了,我死了又有什麽牵挂你想与我合欢吗你赶快来,到鬼门关上与你重结栖凤。”
言罢,复慷慨嬉笑道:“我以性命换酒,不可不醉,恐怕阎王老子要笑我不雅了。”他连饮十数大盅,词愈激烈,大呼:“天章,你去淮阴,我来了”
文韵又那仪宾道:“我叫你千金买马骨”把剑在桌上一拍,惊得那仪宾躲在桌底。文韵自己向颈上一剑,早已经正果了。
正是:剑挺青萍义气豪,肯将玉体伴儿曹可怜七尺昂扬骨,却向狂夫换浊醪。
那仪宾被这一吓,钻在桌底,走又走不动,喊又喊不出,整整蹲了一夜。看看天明,门外有人走动,忙叫道:“快开门,快开门”
管家听他说得古怪,尽力把门推开,大叫一声道:“不好了,文小官自刎了。”
那仪宾钻出桌来,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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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言,呵呵道:“吓死我了。”抬头见文韵怒目而立,右手持剑,左手拎头,被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呵呵道:“是我逼死他了”
说得这一句,只见那左手拎的头把眼一睁,右手执的剑往上一举,那死尸连赶来数步,惊得两人一步一跌跑出门来,喊道:“不好了,死尸赶来了”
惊得全家人都到了,见是如此光景,一个个目瞪口呆,缩颈嘬舌,大惊小怪。扶定了仪宾,半晌方定,道:“好厉害也,好英灵也,好作怪也。”
排祭拜请,尸体才停下了。叫人替他缝好了头,做好了衣服、铺盖一概殉於棺内,并其剑也殉葬了。将棺材寄在琼花观,担心文韵的兄长会来。
那仪宾吓得半死,之後常常见文韵提剑拎头索命,又替他做些超度的功果,不题。
且说云天章到了淮安,投住在龙兴寺,见了妙音长老,说了上京的来意,又吩咐道:“有一文友人,差不多数日内到此相会,老师可要吩咐门上,他一到,便请他进来。”
妙音便吩咐了门上。
晚饭毕,云天章进房,惦念文生,夜不能寐,翻来覆去,没倒没颠,将近三更,觉得神思困倦,隐几而卧。忽然一阵阴风吹过来,只见一人侧立灯硬下,豔妆浓服,脸带怒容,持剑不语。
云天章仔细观之,好像是雅全。云天章道:“贤弟几时来的我等了许久了。如何持剑怒视我莫非担心我有异心吗狗鼠没有吃掉我的良心,你我之盟,犹在耳边。”
文韵长叹道:“祸起至亲,逃难他郡,辱兄至爱。笑弟曾云:你走了,小弟自当会死去,为了你,断不会辱及自身。如今小弟已践前言,特来相辞。愿兄长保重身体,前程远大,得意之时,不要忘了小弟的仇怨。”言罢凄然泪下。
云天章曰:“小弟既然来了,又为何这样说”
文韵怒曰:“我以实言相告,兄长却以为这是戏谈,这是我自刎的人头,你看”将左手拎的头,往云天章怀里一丢。
云天章大叫一声,惊醒了,乃是南柯一梦。
残灯未灭,灯影依稀,寒月穿窗,蛰声淅沥。听樵楼更鼓,正值三催。
云天章想著约定的日期,正是第三日,想那仪宾家,人眼众多,重门闭阁,虽然是有智谋,但不能飞出,雅全必不能免。但是他的赋性刚毅,必不肯再辱其身。以此来看,他十之八九是死了。
於是他放声号哭,惊动了妙音长老。长老问何事,云天章说了自己的梦。长老道:“梦随心生,相公思友过度,故有此梦。且剑,利器也,头,头名也。如今你上京求名,得此梦,无疑会得头名了。剑乃利器,如今你的朋友想是在扬州顺利了。”
云天章还是放心不下。
且说文韵灵魂不散,竟到了淮安,进龙兴寺,给云天章托了个梦,情缘不断,拜慈航大士,求他慈悲。慈航大士怜他贞烈,於是传授他众形符、护身诰,准许他现形,以完情缘。三年情满,当归南海,总管海事,约定在淮安交替。
文韵拜谢了大士,叹道:“惶恐惶恐,孤魂逐原游之诗,倒是今日谶语了,我早知道就好了。”
却说云天章一夜无眠,天明正在那里梳洗,打叠去求签。忽然小沙弥来报道:“门外有姓文者的来访。”
云天章迎出来,果然是文生,服色一新,腰悬长剑。惊道:“小弟为何来得如此快速”
文韵曰:“他空摆迷魂阵,我已出阿鼻城。如今弄得他无梁不成反输一帖,他须知我的手段。”
云天章曰:“小弟你如何脱了他的虎穴龙潭”
文韵曰:“兄长离开後却有宦者来拜访他,他去回拜,我哄他,跟著去伺候酒。他只道我死心跟他,替我内换新妆,外罩青服。我跟著到了宦家,乘他酒酣之时,窃了他轿子上的长剑,脱了青衣,逃出了东关。正遇上顺风,一天一夜,船已经到了皇华亭了。”
云天章道:“你为我费心了。”
文韵按剑,曰:“曾为大梁客,岂负信陵恩”
云天章说了之前的梦,文韵曰:“这时兄长惦念小弟罢了。”而容色却是凄然欲泪,转而道:“我们及早登程,我担心追兵会赶到。”
於是他们向妙音长老告辞,上路了。
作家的话:
万恶的期末考试终於结束了啊
以後,没有意外的话,会是两天一更。
、第四回情鬼卖尸助友佳士金榜题名
话说云天章告辞了长老,同文韵到清江浦,搭船进京。一路无词,到北京寻了下处。事情稍微平静了些,云天章曰:“一路风霜劳碌,如今得以息肩,可以稍微叙旧了吗”
文晕曰:“有何不可只恐相逢不认旧时身了。”
云天章曰:“认得,认得。”
文韵曰:“你来认,你来认。”戏弄之际,净若无尘,柔若无骨,莹同美玉,灿若明珠,异香阵阵亵人,似不从娘胎中来者。交媾既久,愈觉精神。
云天章恍然不知身在人世了。对文韵云:“许久不亲玉质,不意光润色泽变成了这样”
文韵曰:“我一向因为郁结,皮肤顿粗,如今心中愉快,又还我原来的面貌了。”
云天章曰:“小生造化也,我很高兴。”
文韵曰:“你知道你高兴,但是不知小弟的苦楚啊。”言毕,潸然泪下。
云天章曰:“我们一定会报仇,你不必过於悲伤。”
文韵的饮食居处,与别人一样,但是出入之间,奇踪秘迹,令人莫测。一日,云天章与文韵商议道:“纳监须要五百金,如今囊底只余百两,此事怎麽办”
文韵道:“我正在此想著这件事,已经有了一策,只要依计而行,没有不妥帖的。”
云天章曰:“是什麽计策我自当筑坛拜将。”
文韵曰:“只在我身上。”
云天章惊讶:“怎麽在你身上”
文韵曰:“说来绝奇,绝妙,绝可笑,即使是姜子牙、孔明也不能想到。如今临清的知府陆继贽,原本是镇江人,要娶美妾,不惜高价,只要中意的,过门便带起身,到任才成婚配。我想,我原本做正旦,装女子是习惯的,换了一个地方,寻一个媒人,等我梳起三绺头来,我脚软可以扎小,耳上也可穿起眼来。兄长只要换了帽子,认做兄妹,骗他几百两银子,等他船泊走远了,我改回男装,离开便是。就是他要成亲,我就说我是人拐骗来的,料他也不会难为我,少不得替我改了装,那时我乘空逃回来。你银子到手了,搬了屋,换了巾,纳监进场,哪个来寻你岂不是极好笑,极希奇的计策”
云天章道:“计倒好,只是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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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一时发怒,你就会受不少的亏了。”
文韵曰:“事情紧急,除此以外,别无生机。你不进场,我们进京有什麽用我意已决,你快收拾搬家,我已经找到了了下处,快走不要误了行程。”
云天章只得依他,换了帽子。时已黄昏,正好进屋。一夜的工夫,文韵的脚已小,耳亦有眼。带了耳塞,梳起吴妆,是上好的十六七岁一位女郎。
正是:才辞巾帻面,又理佩和环。绾发成高髻,挥毫写远山。
云天章看了,笑道:“如此女郎,千金难得。”
文韵道:“莫取笑我了,看亲的人要来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媒婆同官员来看人,正是陆知府。这个地方乃是一座花园,园内有一大池,文韵隔岸走来,甚是可人。有隔岸美人诗一律,以赞其妙:
隔岸盈盈白面娃,巧妆雅称碧桃花。
羞来竹里偷声笑,故向风前整鬓角。
难共欲语嗔水练,可通幽意喜窗纱。
卿须怜我多才藻,我却怜卿未破瓜。
走到厅前,文韵道了万福。那官员问媒婆:“是哪里人”
媒婆道:“南京人,姓文名韵娘,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刺绣描鸾、吹弹歌舞,事事皆能。”
那官员看了文韵的相貌,已是中意,等到媒婆讲到此处,一发欢喜了,对文韵道:“我有一题,愿借女郎一咏。”
文韵把脸一红,欲说还休,对媒人道:“请出题。”
陆知府道:“今日乃是七夕牛女相会之期,便以七夕为题。”於是拿出金善,并求写出来。
文韵叫媒婆接过扇子,又叫媒婆问知府是什麽韵。知府道:“就是怜才的怜字。”文韵投墨挥毫,不待思索,成七言律一首。
诗云:银桥耿耿鹊桥填,织女牛郎怨几千。
别後相思盈一载,相逢即别复经年。
浪传此夜欢无限,不道今宵恨转添。
但是世人能乞巧,明朝分手有谁怜
文韵仿照卫夫人的笔发,题於扇头,下写“难女文韵题并书。”翻过那边,乃是长江烟雨图,遂走笔题之:雨余林树犹含湿,黯淡阴云不辨峰。一派长江新水涨,非帆遥望有无中。
题毕,递与媒婆。媒婆拿给知府。知府见了,喜上眉梢,称道:“人是仙中女,才是女中仙。卫夫人、朱淑贞也比不上你了。不必看了,问他亲兄要多少彩礼”
媒人道:“久居京底,他们兄妹负债甚多,父死不归,家计贫寒,要包办他一身,须得千金,方可成事。”
那陆知府道:“千金也不叫多,七百两吧”
媒人告诉云天章。文韵摇头不肯。知府道:“今日就过门,便是八百两,使用等费,一概不用你来操心。”
文韵点头,云天章便允了。
当时便兑了财礼,知府站起来,吩咐随行的去叫轿夫、鼓乐来迎娶,叫媒人取些酒在厅上喝著等候。
文韵吩咐云天章道:“我走了,你便搬走,我已经寻得旧莲子胡同闻又绣衣坊对门楼屋的一间房间,你收拾行李到那里去,就说是表弟文雅全租的,他自会招待你。今番之别,不比先前那遭,上轿时假哭几声便去做正事,勿误了进场的正务。多则月余,我就回去了。”
云天章看他如此行为,好不担心,好不惊恐,好不留恋。
文韵却是自自在在,谈笑自如。将近黄昏,只听得隔壁邻家合家大哭。知府惊讶,并人去问什麽事。
来人回复道:“这个人家姓徐,有个女子一十六岁了,得暴疾而死。所以如此痛哭。”
知府见此,心中不乐。忽然轿夫执著鼓乐灯火都到了,知府促催起身。
文韵吩咐云天章已经结束了,道:“你看著人,我到後园小解再去上轿。”忙往後门出去。到邻家的後门,往里一闪,随即整衣而出。
到了房中,云天章惊道:“你为何穿白衣服”
文韵道:“这是内衣,你莫管闲事。”於是脱去白衣,换了新装,故作惊疑状道:“我忘了一物在园中。”於是再进入後园,片时便出来了,天章不疑。
等到文韵回房,良时已经到了,带了遮头帕,云天章将他抱上轿,喝了三杯酒,哭了一通,鼓乐笙簧,簇拥而出。
这边云天章叫了两个雇工,挑了行李,即刻离来住所,搬去旧莲子胡同。才将起身,只听得一声呐喊,惊得云天章魂不附体,道:“多半是文韵被识破了。”却原来不是,是隔壁邻家暴死女子,停尸在榻,今日想要入棺,忽然不见了尸首,所以惊骇。
云天章才放下心,前往旧莲子胡同。果然一问便有人招待他。云天章进了屋,安顿了行李,只是放心不下文韵。
原来文韵知道徐家女子今日应该会死,所以搬到此处。临行前,假说自己到後园小解,闪入他家的後门,将自己的灵力投入她的热尸,给自己留个退路,走出来,到房间,换了新衣,再入後园,把入殓的的白服投到井中,以灭其迹。等到黄昏人忙之际,别人来不及辨察,便上轿去了。真是移花接木,换月易云,如此妙用,云天章哪里识得
却说陆知府娶了文韵,到寓处,迎亲的轿子也到了,香,正当七月七夕牛郎织女相会之期,迎入洞房,点灯看文韵时,更觉娇媚可人。
但见:双眼比秋水,豔色笑芙蓉。月明美眉渡,云偏宝髻松。
知府替他去了髻儿,脱了衣服,但见柳腰一搦,胜似张楮当年;如一枝湿玉,虽广寒宫玉人,不过是也。
知府将他拥入罗帏,相偎相抱,曲尽缱绻。文韵低声告曰:“妾不知枕席云雨之事,希望老爷怜惜。”
知府道:“赏海棠,岂如折蔓藤萝”
於是款款轻轻,两情契洽,鲜红已点染席间。不羡襄王会神女於阳台也。
正是:男女风流女少年,姻缘天定共嫣然。连枝菡萏双双丽,交颈鸳鸯两两妍。
知府见是未破瓜之女,甚是欢喜。派人去请舅爷来府上庆贺,已经找不到了。来人回复陆知府,知府不解道:“为何迅速地就离开了”
文韵道:“债负多,担任别人知觉不能脱身,因此待我上轿後,他乘空回家逃避债务,想是去了。”
知府道:“早知他要回家,盘缠也该给他些,文书批也该给一张,我派人送一送才是。如今想是见不著了。”
文韵道:“他到家後,以後少不得要来看望妾身,老爷到时看他他未迟。”
知府道:“说得是。”吩咐起轿马,往临清到任。到任後,知府常有审不出的案,幸好有文韵参谋,知府越发喜爱他。
一日,对文韵谈及家事,道:“我的夫人生了一个公子,一个小姐,公子二十岁,已登科荐。小姐年已十六,才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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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卿不分上下,尚未许配人家。当时夫人生她时,梦见神女授以玉凤,醒来剩下玉凤时,见桌上有一枚玉凤。此女定是不凡,於是起名为玉凤,为觅佳婿,我将此凤随身携带。怎奈何眼前碌碌,并无佳士,你好好替我收著。”
文天章接了,忖道:“这门亲事,就成全了给云大哥吧”
一日,知府出堂审事,忽然有人送月饼来了。文韵问丫鬟道:“今日是何日,怎麽有人来送月饼”
丫鬟禀道:“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所以送月饼。小奶奶忘了”
文韵听了,把头点点道:“今日是中秋了。咳,陆知府,我要走了,四十日的恩情付之流水,你莫怪我去得早,怎奈何我有个得意人儿,请多多包涵。徐家女的肉身也只能承受你四十日的情债。你女儿的这段姻亲,我一定替你成就了。”
主意已定,把玉凤带在身边。
知府早已经退堂,吩咐丫鬟摆酒水阁与小奶奶赏月。此夜月明如昼,万里无云,笙歌盈耳,相对而饮,宛在广寒宫内。
酒至半酣,知府道:“卿善於题咏,对此美景良晨,不可无咏。吟诗以纪念今日之喜,卿请为我题之。”
文韵领命,题七言一绝:风急黄昏两渺茫,离人转听转悲伤。问天有什关情处,也滴相思泪万行。此处缺一段,大意应为:文韵的“替身”小奶奶,中秋夜三更,因楼倒塌,在陆知府家“死去”
秋阑已近,云天章只得勉强继续学业。况且席间三场得意,大有希望。终场正是八月中秋,出场後,众人都去吃酒作乐,只有云天章闷坐旅邸,自叹道:“三场已完,要中魁中得,千亏万亏,亏了雅全,不知他是什麽光景这陆知府花了八百银子娶妾,见是男人,怎肯罢休倘若他有不测,怎生是好”
他无心赏月,伏枕而睡。忽然听到门外敲门甚急,惊醒开门,乃是文韵。喜从天降,他道:“贤弟如何一去许久,岂不担心死我了那事怎麽样了”
文韵道:“他到任後,打算成亲,我以直言相告,道:那人不是我亲兄,是个拐子。我不是女身,是拐子把我男扮女装的。他问我当时怎麽不说,我道:若说了,老爷必然不要我,小人便死在他手里了,所以我不敢说。如今凭老爷处置,还有个好结果。言罢,我只是请罪。那知府笑道:有这样的事这是光棍所为,不干你的事,我不怪你。便打发我到书房中服侍,以後打发我南回,我便乘空回来了,并不曾吃亏。你的事情怎麽样了”
云天章於是道:”我监已经纳了,场已经进了,肯定中魁中得。只是担心你那里,却不知天从人愿,你那里是如此安稳你真是有情有义,胆色包天,奇谋盖世,有出死入生的手段。”
於是整理好杯盘,两人赏月。云天章吟了一篇思慕文韵所做的诗,文韵曰:“足见吾兄之情也。今日我回来,不可不庆贺,我咏桃源忆故人以回应你的诗,可以吗”
云天章曰:“妙”
文韵随口拈来:归来相见已三更,夜竟鸟栖弄影。
庭空花寂静声,无人还自惊。
殷勤盟誓今宵整,窗外寒鸦为证。
床前明月知情,愿死生同衾。
云天章曰:“生则同衾,此是老生常谈;生死同衾,却是你首次说出的。”
文韵曰:“情之所锺,死,原本就不能隔绝,若是隔绝了,明显就不是情了。倩女离魂,说的不就是非死同衾吗”
云天章曰:“铭志及此,可情字注。我困於场事,词。不可无词,吾题五言绝以塞责。”
文韵曰:“而已,多乎。”
云天章曰:“对啊”
今昔是何夕,身向此时分。莫惜金琼液,清光喜对君。别久相逢,会至亲爱,你贪我爱,不能尽道。
之後,听说学院发榜了,云韵摆酒贺道:“新举人请喝酒。”
云天章曰:“互相庆贺罢了。”
两人相对大笑。
云天章曰:“不才涯,可谓是潦倒穷途,没有青云之望。承蒙你舍身助我,我才能登科。你成就我的恩情,岂是一个大字可以描述的”
云天章拜,文韵也拜,曰:“我是避难之子,堕入优场,吾兄却对我另眼相看,遂为莫逆之交。当时我弃家,成为一个优人,谁不掩口嘲笑我吾兄却能始终如一,绝无悔心。感此深恩,即使我粉身碎骨,尚且不能报答万一,这些都是小事,你何必对我言谢望吾兄更加精研,百尺竿头,再进一步,是小弟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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