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颂偃
这么一想,李言蹊倒是把那天在小泥沟为什么看着贺忻眼熟的原因找出来了。
前几天的火车站里,戴着口罩跟他一起制服小偷的人就是他,让人过目不忘的大长腿和那副众人皆醒我独醉的腔调,绝不会有半个人能重合。
所以给他打差评的贺忻和后面那位用腿驾着垃圾桶,看起来又傲又难搞的贺忻本质上就是同一个人?
这个结论挺让人出乎意料的,却又在情理之中,除了让李言蹊连说三遍操蛋以外再没有别的抒情方式了。
现在这个点是第三节课,上的是语文,平常这类型的课基本都睡倒一片,但王立春老师在讲台上颇有女将风范,贺忻的位置正好能纵观全班,几乎没看见有人打盹或者开小差,都挺直了背盯着黑板,偶尔会有几个女生转身往书包里拿本子的时候朝他那里飞快地瞥几眼。
高二五班是文科班,女生和男生的比例严重失调,算上他班里也只有十个男生,普遍都不太高,除了他和他前桌坐在最后两排,其他人都在中等偏上的位置。
整个教室非常安静,只有拖着长音的朗读声和王老师高跟鞋叩地的清脆声响,在闷热的夏季是最好的催眠药,贺忻眼皮有点打架,刚想闭上眼睛眯个五分钟,前面击鼓传花似的传下来一张试卷。
“剩下的二十分钟,大家把这张试卷上的古诗句默完,提前带你们熟悉一下我高二上课的节奏,得以后我作业布置多了,有人又要暗地里骂我女魔头了。”王老师忽视下面的哀嚎声,看了一眼贺忻继续说,“贺忻你不用默,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贺忻放下试卷,又听见王老师嘱咐道,“班长,你也不用默,上讲台看着他们,谁翻书就把名字记下来。”
贺忻本想看看哪个人是班长,他见了以后好绕道走,结果那声“知道了”就在他前桌幽幽地响起了。
操?这个跟他一样上课迟到被罚站的家伙居然是班长?看飞机头对他那服帖样儿,他还以为是这学校里有名的刺头儿呢。
贺忻路过他位置上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此人表情淡然,捞了笔和纸就往讲台上走,简直就是个女版王立春。
一路沉默地走到王立春老师的办公室,贺忻都没能琢磨明白老师让他过去干嘛。
照理说,该报道的程序他先几个月前就亲自跟校长沟通好了,这会儿大张旗鼓地让他去办公室,一副好好谈谈的架势让贺忻觉得有点麻烦。
好在王立春老师不像他以前的老师那样拐弯抹角,一进门就直接跟他开门见山了。
“贺忻,介意我问你几个问题吗?”
贺忻看着她,“老师,我介意你就会不问了吗?”
王立春说,“客气一下而已,那我问了。”
“嗯。”
“你.......为什么要从大城市转来这里。”王老师转悠着茶杯,“我不是想探究你的隐私,只是基于一个班主任的关心。”
贺忻敷衍得完全没有技术含量,“我乐意。”
“........”王老师听完后楞了一下反而笑了,“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
“你继续问吧。”贺忻说。
“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你这事儿,你的监护人那两栏里没有任何名字,按照校方规定这是不行的,你们还没有成年,需要有人为你们的行为买单,你如果不想填你父母的联系方式,就填一个你能联系到的大人的名字。”
贺忻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低头道,“没有,我一个人。”
王老师表情有点头疼,但她还是朝他笑了笑,“只要是有行为能力的大人都行,你好好想想,这是我今天找你来的重点,你不填,我以后还是会找你的,你这么懒散,这么怕麻烦,忍不了吧?”
王立春老师不愧是能镇压一群熊孩子的老师,技巧性地打直球让贺忻一时间有点难以招架,本来他可以完全不理会,但他真不想以后的清净日子都被填监护人的事儿给搅黄了。
贺忻想了想说,“我能填房东的电话吗?”
“可以。”王老师把纸笔递给他,“班长也填房东的电话。”
贺忻哦了一声,低头写了几行字后把纸推过去,王老师看了一眼后,若有所思的盯了几秒,镜片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继而笑着把它塞进了抽屉。
“还有问题吗?”贺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摁掉以后看着王老师。
“其他问题暂时没有,校服下礼拜会给你做出来,还有我们学校的校徽,以后周一升旗仪式的时候一定得穿。”王老师张了张嘴,最后欲言又止地笑了笑,“我吧不是那种严肃的老师,除了上课的时候控制不住会严肃一点儿,其他时间还是挺好说话的,下了课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当然咱俩现在不熟,我这么说有点越界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有一个意识,一旦踏进我们十二中,到了高二五班,你就是班上的一份子,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学习上的,老师都有义务管你。”
王老师说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脾气傲,凡事都不听劝,喜欢一个人扛着,之前班长也是这样,但你们毕竟还小,社会阅历不够,经验也不足,遇到事儿了记得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贺忻听完这一长串话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位看起来问题很多又爱迟到的朋友是怎么当上班长的,难不成这也有后门可走吗?
原地把这段话消化了一分钟后,贺忻才点头回复道,“知道了,谢谢。”
“嗯,那没问题了,现在正好下课,你回去准备上英语课了。”王老师朝他挥挥手。
这会儿办公室已经挤进了不少送作业本的人,贺忻借力把自己从人堆里拨出去,王老师又冷不丁地喊住了他。
“怎么?”
这回王老师说话的声音很轻,“贺忻,你帮我签个名吧。”
贺忻半截话音倏然消失在了嘴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现在下课,这十分钟我不是你老师,你也不是我学生,帮我签个名,我妹妹可喜欢你了,赶紧的。”
“你在开玩笑吗?”贺忻问,“我签什么名?”
“forhim杂志,别以为老师都是土包子,我微博账号粉丝十几万好吗?”
贺忻哑然,半天朝她竖了竖拇指。
“签这儿。”王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画风可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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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本,在第一页上点了点。
贺忻低头用不同字体写了几个形状各异,但都丑得别具一格的名字,然后把本子还给了她,“买一赠三。”
“行了,你走吧,班上女生估计都两眼冒光等着跟你说话呢。”王老师八卦地笑了笑,接着贺忻看见来给她送试卷的女生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薛玟,你带贺忻去一下教务处再登记个信息。”
名叫薛玟的女生转头看着他,然后笑着走了出去。
教导处在另一栋教学楼,薛玟跟他一路沿着走廊往那走的时候,吸引了不少别班同学的围观,还有些男生趴在栏杆上,抑扬顿挫的对他评头论足,贺忻有些烦躁,他立刻低头把口罩带上了,一看身边的薛玟,除了前面不小心脸红了一下,状态一直都很自在,大概她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并把它当成享受,所以没有半点别扭,身姿反而更挺了。
贺忻当然不可能对女生说出你离我远点,教导处我认识,不用你带路这种让人下不来台面的话,他只好一路沉默,把口罩使劲往上拉。
去教导处填完表格后,薛玟开起了话匣,“今天你进教室的时候,我跟我朋友都以为出现幻觉了。”
“是吗。”贺忻笑笑。
薛玟点头,“是啊,我想了半天你是不是过来拍片呢,没想到真的是转学过来的。”
贺忻搭不上话,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
薛玟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发现对方压根没理她,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一路上除了被她的目光看得不自在以外,但凡他经过,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探出脑袋像是看什么稀有宝物一样看着他。
贺忻越来越不耐烦,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厕所,你先回去吧。”贺忻声音里有刻意避嫌的冷淡,“谢谢你带我去教导处。”
薛玟笑着摆摆手,“不客气,那我回了。”她咬着嘴唇还想说什么,最后飞快地跑了。
贺忻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包烟,然后快步拐进了厕所。
高中男生的厕所里时常会萦绕一股浓浓的烟味,大多都是刚染上烟瘾的小毛孩们下了课来这里偷偷吸一口,以前他在的学校里,不管几层的男厕所都是这股味道,用洁厕灵都熏不掉。
不过这里的厕所虽然造得挺破,天花板还缺了一块,但地方很干净,也没有烟味,贺忻走进隔间把烟叼在嘴里,即将点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哐当一声巨响,门被大力地关上了,紧接着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哗哗水声。
贺忻提起裤子站起来,一个瘦弱的男孩被几个人压着,头被猛地按在了水池里,拖把在他脸上游走,他大口地呼着气,动作却不怎么挣扎,只是紧紧抓着旁边的挂杆,怕自己失衡倒下去。
贺忻踢了一脚垃圾桶。
他刚才的动静不小,带头欺负人的男生闻声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对方狠狠一推,继而转头瞪着他。
贺忻面无表情地回看过去,一脚踹开了厕所隔间的门。
几个人互相看着,都感觉得出来,他们谁也不是善茬,大概是贺忻气场太吓人了,个又比他们足足高了一个头,所以没人轻举妄动先呛声。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个沉不住气的小弟朝贺忻吼了一句,“你他妈!”
贺忻看着他,微眯了一下眼,目光陡然染上了一层冷意。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言蹊靠着墙,他在这里已经等了五分钟了,本来看见贺忻进来,想着厕所没人可以好好问清楚那天接待的事情,没想到看见那群王八蛋又带头欺负人了,他不想管闲事,毕竟自身难保,但贺忻这种随便瞟他一眼就要跟人干架的脾气,估计会当场抄家伙抽他丫的。
李言蹊觉得这事儿有点棘手,他闭上眼,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敲了敲门,“贺忻,你大号没带纸吗?我给你送来了。”
贺忻保持到现在的冷漠表情天崩地裂了一下。
操,去你妈的没带纸。
第八章神功就是这么牛逼
李言蹊说完这句话自我检讨了两秒,脑子里一闪而过贺忻会有的反应,大概比起那群孙子,他更想冲出来揍自己一顿吧,很快他听见里面有人哐哐踹了两脚墙,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那群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神色转了几转,带头的刀疤男不耐烦地盯着李言蹊,脚尖撵了下烟头,然后将他狠狠往后一推,领着一群小弟趾高气昂地大步迈了出去。
贺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李言蹊神色自若地站在门口,这会儿手里还拿着几张纸巾,演戏演全套地朝他晃了晃。
“我操,你有病没病?”贺忻说了一句。
李言蹊把视线移到了正在洗脸的同学身上,他很平静地搓着脸上的污水,手腕上有许多斑驳的青紫伤痕,低头冲了几遍后,他侧过身,避开了李言蹊和贺忻,往门外走去。
“......”李言蹊刚出声,那人就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一双死鱼眼盯着他们看了看,又满面无神的低下头,李言蹊皱着眉头,沉默地叹了口气,那人将视线晃到贺忻身上,停留了大概一秒钟,然后一瘸一拐的出了门。
要不是刚才目睹了一场校园欺凌,就目前这同学幽幽地飘来再轻轻地走掉的状态,贺忻都要以为自己嗑药嗑大发产生了幻觉。
“贺忻。”李言蹊叫住他,恰好上课铃声响了起来,贺忻在洗手台搓了两遍手,听见了外面地动山摇的跑步声,估计都是赶着回教室的,他将烟头摁灭,抬眼斜着李言蹊说,“纸没送到我手里,你还觉得挺可惜呢吧。”
“是有点。”李言蹊回了句嘴,抬腕看表,下节课是滕老的课,迟到了一准儿没什么好事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贺忻,把要讲的话暂时咽了下去,然后跟着人群往教室跑去。
神经病!贺忻手压着门把,脚尖一勾,将厕所门关上了。
英语老师姓滕,是个地中海老头,头发秃的很有个人特色,有点儿龅牙,讲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一颤一颤,非常有节奏地来回晃动,但是跟和蔼完全搭不上边,贺忻被他单独叫到讲台上,对方扯着大嗓门在他耳边骂了两句,声音仿佛加了五倍立体环绕音的效果,贺忻觉得耳蜗一阵疼,仿佛要聋,他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步,滕老师立刻呵住他,“贺忻,我的英语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迟到的同学都要在第二天的英语课表演一个节目,念英语诗或者唱英语歌,任何形式都可以。”
贺忻自从从厕所回来后,脸一直都是臭着的,底下同学开始讨论,买定离手他几秒钟后会发火。
“贺忻同学,你可以吗?如果不行的话,你可以这周五再......”
“好。”贺忻从善如流的回道。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老师同学齐刷刷将目光转向他,沉默中不知是谁拉长声音吹了一记起哄的口哨,带头喊了声“哇,酷!”,然后班上就跟定时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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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了似的,笑闹声不断,前前后后被滕老吼了五分钟才停下来。
贺忻回到座位上,用书本垫着睡起了觉。
最后还是没能静下心来睡着,滕老讲课的节奏一惊一乍,好几次贺忻快迷糊过去,又被他突然的一个重音给吓得课桌椅抖了三抖。
贺忻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本子,随手写下了一篇英语诗。
他以前不学无术,又懒得用心,所以成绩很差,除了英语,其他各科都低于及格线,要是他愿意考试,基本上英语可以拿前三名,不过贺忻能逃的考试都逃了,也不会特意去考一门英语。
也不记得是从几岁开始学习英语的,记忆里,灰色调的大房间,一盏寒冷的白炽灯,摆放整齐的一沓英语磁带,母亲身上浓郁的香水味也熏不走屋里的沉闷,他的家,仿佛与生俱来透着行将就木的枯萎气息。
贺忻写完一首诗,断断续续地眯了十几分钟,下课铃响了。
滕老扯着大嗓门拖堂,正值午饭时间,大家都跃跃欲试拿着饭卡想直奔食堂,可惜滕老偏不如人意,越讲越慢,贺忻坐在最后,将这幅颇为逗趣的画面尽眼底,忍不住笑了笑,再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坐在他前桌的人早就不见了。
贺忻眯着眼睛啧了一声,就这样又迟到又旷课的还当班长呢?这个班是不是凭颜值选的人?
李言蹊一路狂奔到医院,站在病房门口好像气都不会喘了,医生进进出出给李岸检查,仪器换了一个新的,连被套都换过了。李言蹊靠墙盯着医生的背影,紧张地搓了搓指尖。
“小李。”蒋医生走到他身边说,“你弟弟刚才醒了,现在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是他一直以来体质都太虚弱,所以又睡过去了,你不用担心,目前没什么问题。”
李言蹊松了口气,开口的时候声音哑了,“谢谢。”
“没事儿。”蒋医生笑笑,“你先去看看他,刚给小家伙换氧气罩,嗡嗡嗡地跟我要哥哥呢。”
李言蹊跟着笑了笑,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李言蹊将窗户开了一小条缝,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儿,良久,他才从床头柜里拿出一袋茶叶,那是前几天廖枚带来的灵芝茶,说是让他好好补补,李言蹊泡了一壶,茶有些微苦,他抿了一口,眼神在弟弟身上停顿了一会儿,动作很轻的帮他掖了掖被子。
没过多久,蒋医生为了医药的事情找了他,对方表情很为难,欲言又止了很久才把交钱的最后限额说清楚,李言蹊明白如果不是蒋医生再三帮着他们,估计这一个礼拜他弟都没法儿住在医院,所以他不想让他难堪。
可是很多时候穷途末路就是穷途末路,老天一扇窗都不会给你开。
沉默了良久,李言蹊才说话,“蒋医生,钱我一定会交,但是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下礼拜我有一个演出,演出完后会有几千块钱,加上我之前存的,够付两个月的医药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
蒋医生拍拍他的肩,挺心疼地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帮你们垫付一下,实在是上面催得紧,不然我也不舍得跟你一孩子要,哎,但是小李啊,这钱是我下个月要还房贷的,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得还我。”
“我知道,谢谢,谢谢,等我拿到钱马上还给您。”李言蹊声音干涩的说,继而把头埋下去,深深鞠了个躬。
蒋医生点点头,李言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弯腰恳求的样子,令人心生不忍。
就连六年前他爸在医院里被警察带走,他都没有露出这种矮人一等的姿态。
造孽啊,蒋医生走到远处抽了根烟,这么好的儿子被李继明给毁了。
下午都是些自修课,讲解讲解暑假作业,贺忻逃了一节课去打篮球,出了一身汗后回到教室,发现他的座位被飞机头给占了,这人弓着背,趴在他课桌底下偷偷摸摸给人打电话。贺忻喝着一瓶脉动,走到他身边,听见他一句话里叫了四声塔哥,贺忻敲敲桌子,朝他比了个“边儿去”的手势,飞机头站起来跟他比了个v,似乎心情不错。
傻叉,贺忻笑着喝了一口水。
他觉得这人挺逗的,而且逗得非常表里如一。
飞机头一屁股坐到了前面的位置,脸贴着桌面疯狂的跺脚呐喊,“塔哥,你不爱我了,我被打入冷宫了。”
后面一串嚎叫贺忻没听见,就在刚才,王老师托人喊他去办公室,贺忻把空瓶丢到垃圾桶里,看着下课时间也差不多了,背起书包往另一栋教学楼走去。
王老师把一张表格推给他,贺忻看了一眼说,“这张我前面拿到了。”
王老师笑了一下,“不是给你的,让你给班长拿去的。”
贺忻一愣,有点儿无语道,“班长自己没手吗?”
王老师低头批改着作业说,“你不是刚好顺路嘛。”
“我他妈哪儿.......”贺忻低头看了一眼表格上的信息,然后说不出话来了。
信息栏里赫然一个大写加粗的地址:南林郊枫坞路120号。
还有联系人名字,电话都一模一样。
要不是这字写得太好看,贺忻还以为老师把他名字改成了李言蹊再拿来逗他呢。
等等,李言蹊?地址一样?!
“我操。”贺忻低低的喊了一句。
王老师抬眼看着他,“操谁呢,还有一分钟才下课。”
如果说在学校里遇见李言蹊让他感到被雷劈了一样意外,现在听到李言蹊就是他认为的隔壁女神“李妍熙”的消息,恐怕这雷是神仙渡劫的仙雷,劈得他原地飞升,差点血溅三尺。
我就操了,贺忻拧着眉头把纸攥在手里,王老师在后面追着他问,“行不行吧就一句话,你跟班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一个地方还不愿意伸伸援手?”
贺忻比了比拳头说,“我没什么圆手可伸。”
王老师见状笑了起来,“哎,你突然的幽默让老师我无所适从啊,是不是你一尴尬就激发第二人格?”
贺忻叹着气,从兜里扒拉出手机,刚才来了一条短信,是赵叔发来的。
“今天我请客,小李做饭,你回来吃吧,赵叔好好招待下你。”
贺忻把手遮在脑门上,感觉又一个惊天巨雷劈了下来。
李言蹊本来不打算在家吃饭,回来煮了点扇贝鱼片粥想给他弟弟带过去,结果刚回来就被赵叔给逮住了,好说歹说要让他留下来跟新房客吃一顿,李言蹊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于是只好亲自下厨多烧了几个菜。
做柠檬鲑鱼的时候,赵叔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信封,李言蹊切菜的手顿了顿,然后故作冷淡的说,“是他寄来的吗?”
赵叔点点头,“今天早晨寄到的,你要看一眼吗?”
“放着吧。”李言蹊在热锅里放入奶油,用小火煎着蒜片,来回翻炒着。
赵叔拍拍他的背,“弟弟还好吗?”
李言蹊说,“今天醒了,具体还在观察中,所以我稍微吃一点就要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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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辛苦了。”赵叔微笑着,“如果钱有什么问题.......”
“不用。”李言蹊回得很快,真心实意朝赵叔笑笑,“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能住在这里,吃喝,还不用付房租,对于当时无家可归的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跟我弟都很感谢您,真的。”
赵叔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别说什么谢不谢了,我请个保姆都要花不少钱呢,何况你做菜的水平甩高级酒楼都十几条街,是我赚到了。”
李言蹊笑着没说话,将柠檬和调出来的酱汁洒在鱼上,赵叔看着他,“小李,你成绩那么好,真的要放弃读大学吗?”
李言蹊听到这个问题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侧过脸沉默着拧了一把葱,好半天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未来的事儿谁有个准呢,我现在只希望我弟的病能好起来,至少尽我所能让他过得舒服点。”
那你自己呢?你有为你自己想过吗?为你的未来想过吗?你不该被困在这里的。
赵叔脸色黯淡了几分,最终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只是笑着重重搂了下他的肩,也跟着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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