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没资格上北阙,那里专属于戎狄之君。
而尸体也没资格陪葬霍光墓,想来他们更无颜面见大将军,霍光在人世时已被这群家人拖累,让他名声上沾了污点,死后就让他清静清静吧。
诸霍尸体用草席一裹,驴车拖着,送去了城外京兆尹收敛乞儿死尸的乱葬区,随便一埋,踩上几脚了事。跟大将军墓冢由太后、天子送葬,全然不同。
霍光时代遗留的最后历史问题,终于在一片刀光血影中了结。
解决此事后,皇帝刘询也开始迫不及待,要拉开他的新时代序幕了。
这头霍氏楼塌了,霍氏孤儿凄凉西行流放,那边许氏起高楼,外孙终于不再是豫章王了。
天子有制:“本始六年九月初一,立皇太子于未央宫前殿!”
……
ps:第三章在0点前。
:。:
汉阙 第459章 太子太傅
九月初一,拜皇太子之仪在未央宫前殿举行,格外隆重,在仪式开始前,刚被天子召入宫廷,提拔为“谒者”的萧望之便开始为百官指引,让他们找准自己的位置。
大司马卫将军任弘来了,腰上金印紫绶一甩一甩,殿内的谒者们纷纷想过来讨好指引,但任弘却拒绝了他们,独独点了在一旁不愿攀附权贵的萧望之。
“你便是兰陵萧长倩?”
身材修长,留了长须的萧望之作揖:“西安侯竟知小人。”
“当年曾面谏大将军,被霍氏打压的大才,谁人不知?”
任弘竟直接道出了萧望之的过往:这萧望之乃是东海兰陵人也,好学,治《齐诗》,追随博士后仓,作为太学生在太常受业,还从那个刘贺被废后就潜藏逃匿在民间的夏侯胜问《论语》,京师群儒对他很称赞,以为他与魏相都是未来大儒。
而大将军召见儒生时,正值上官余党出没,十分警惕,但凡面见的官民,都要剥了衣裳露体检查——就是夏丁卯进霍府的待遇。
结果一贯自诩体面的诸儒都乖乖脱衣服,唯独萧望之不愿受辱,自动出阁,被侍卫拦着起了争执,反倒被霍光召见了,还劝谏霍光,说这么对待来见的天下之士,恐非周公相成王躬吐握之礼。
结果大将军不太高兴,独不授职萧望之,而其他同行等都补为大将军史,三年间,其中一人名叫王仲翁的,官至光禄大夫给事中,萧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却被分配看守小苑东门。王仲翁出入,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对萧望之说:“汝不肯循常作为,怎么做了看门人呢!”萧望之则道:“人各有志。”
他后来就离开了长安,去河南郡做魏相下属,故任弘入长安时,与此人素未谋面。
而眼下霍氏倒台,昔日攀附霍光的诸儒皆被罢退,当年被霍光打压的人,却陆续被召回朝堂,萧望之也不例外,更别说他还有魏相这个“首劾霍氏”的倒霍功臣之一极力举荐。
而魏相曾狠狠弹劾任弘不该久任西域,对与匈奴交战也有微词,算是他公开的政敌了——尽管任弘从来没将此人放在心上,这种等级的家伙,交给也跻身九卿,任大鸿胪的杨恽对付即可。
“是硬骨头。”任弘只随意与萧望之谈论了几句,夸了他一番,却拒绝了他的指引。
萧望之站在原地拱手,抬起头时,任弘已经走得看不到身影。
任弘的位置实在是太好找,进了前殿后,一直往前走啊走,走到最最前面离天子陛阶很近的地方,朝堂东侧那一排,往张安世后面一站就行。
前面就一个张安世,后面则是一长溜,其中还有不少他的旧部,这场面给西排穿皂衣的文官们,尤其是魏相、梁丘贺等儒吏一种错觉:西安侯只要等车骑将军告老后再往前挪挪,就是霍大将军第二!
在西侧队列里的廷尉魏相与博士梁丘贺交换了一下眼神,未敢言,任大司马如日中天,说不得。
刘询雷厉风行,在他牵着皇长子刘去疾抵达后,册拜大典很快就开始了,谒者引年纪不到三岁的皇太子御坐殿下,面北而立。此后由重新担任太常的韦贤向太子宣读策书,册书宣读结束后,中常侍杜佗持皇太子玺绶授予太子——娃儿实在太小了,金印拿不动,遂挂他脖子上。
刘去疾眼睛很像他母亲许平君,水汪汪很是无辜,一双小手捧着面前的金印有些不知所措,连教了他很多次的,转向皇帝所在位置再拜三稽首都忘了。只因他过去两年都和许平君住在安静的地方,极少被这么多大叔围观,有些彷徨,嘴巴一嘟就想哭。
“去疾莫哭。”
刘询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心疼儿子,竟亲自下来,一下子将他抱起来。让群臣面面相觑,他们才刚习惯了一呼百应,靠自己杀回未央宫平叛的刘询,这样柔情丈夫的一面真是极少见呢。
谒者萧望之反应快,连忙呼赞:“皇太子去疾!”,中谒者称制曰“可”!匆匆结束仪式。
三公代表百官升阶,贺寿万岁,说是三公,其实四人,除了丞相丙吉,御史大夫于定国,两位大司马共享了太尉之衔,任弘凑近了看到刘询正将皇太子抱在君榻上,低声哄他,一抬头看到四人,只有些不好意思。
“让诸卿笑话了,有时丈夫爱怜其子,甚于妇人。”
任弘倒是能理解刘询对长子的爱,除了对许平君的爱屋及乌外,还有一种补偿心理——过去两年多,他为了迷惑霍氏,对许平君母子三人爱理不理,他一向宠爱的长公主刘香疏远了,这刚出生的皇长子更是只在出生那天抱过一次。
之后两年几乎不见,可怜刘去疾在长安剧变之后,竟不认得他父亲了,只攒着许平君的衣角,害怕这个刚从建章宫里冲出来,还杀气腾腾的“父皇”。
出于补偿心理,这一个多月里,据说天子经常领着皇长子睡,刘去疾有病,亦是亲尝汤药,疑神疑鬼,生怕有人害他。
“可别将这皇太子溺爱废了。”
任弘心里如是想,其实他也常被瑶光教训,说他“溺爱”儿子任白,自己就是个慈父,却指望别人当严父……
不过看着刘去疾常眼泪汪汪的,但长大能否成器谁也说不准。
任弘只能安慰自己,比起先天来,后天教育更重要。
最起码,因为蝴蝶效应,这孩子晚生了那么多年,前头还多了个姐姐,胚子已和历史上的汉元帝全然不同,就算往后做了皇帝,也不会送王昭君出塞了罢?
任弘心里不由莞尔:“难说,连王昭君都变男儿身了,跟我一样,出塞去娶个番邦公主回来也不无可能。”
皇太子名额没啥好斗争的,毫无悬念,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天子在为许婕妤封皇后做准备。立太子是为了母以子贵,立后名正言顺,毕竟霍皇后才自杀,虽是罪有余辜,但立刻扶正,总会有人说三道四。
丞相丙吉最先提了出来:“陛下,过几日还要带皇太子去谒历代先君之庙,太子宫官吏须得早早设置,尤其是太子太傅,更是不可或缺,不妨早定!”
站在底下的韦贤,听到此言,开始与本与他没啥交集的魏相、梁丘贺等大臣交换了眼神。
没错,立嫡立长,太子人选虽无争议,但谁来当太子太傅,却有悬念!
……
“凡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之道也。”
“太傅审父子君臣之道以示之,少傅奉世子以观太傅之德行而审谕之。太傅在前,少傅在后,入则有保,出则有师,是以教谕而德成也。”
刘询终究还是没有当场定下太子太傅的人选,拜皇太子之仪结束后,韦贤却与魏相、梁丘贺二人聚到了一起,开始谈论此事。
大将军霍光薨后,跳得欢快的不止是询弘二人,还有诸儒,魏相首劾霍氏,已经罢相的韦贤在动乱之夜进入长乐宫,蹭了太皇太后的功,至于梁丘贺,这位早在霍光如日中天的时候,就预言了霍光之死,霍氏之衰,是颇受重视的带预言家。
魏相还带来了谒者萧望之,只因萧望之本就是他在河南郡时的下属,重回朝堂后,顺手举荐了这位曾面见大将军霍光时直言其过的小吏。
见朝中“众正”齐了,韦贤遂道:“孝文以好刑名之术的晁错为太子太傅,则孝景好法术。”
“孝景以老儒卫绾为太子太傅,则孝武好儒术。”
儒家最重视后天教育,相信老师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太子太傅尤甚,所以从一开始就要选对人。
韦贤意味深长地说道:“霍大将军把持朝政多年,以至功利开边之臣充斥朝堂,至今仍未有改观。往者不可追,后者尚可改。故作为太子太傅之人,最好是儒士,如此才能让皇太子自小浸淫圣人之说。”
今上在灭了霍氏后,也表现出了对儒生的善意,下诏引述儒经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遂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令郡国举孝、弟有行义闻于乡里者各一人,又宣布太学扩招,将博士弟子从数十增到了一百。
但除此之外,皇帝并没有将儒者放到空出来的重要职位上,所任的依然是他们眼中的“功利开边之臣”。
比如任弘。
这让他们有些失望。
一方面,群儒希望为霍光时期打压的儒生们平反,让他们返回长安,另一方面,要营造众正盈朝的场面,尽力将皇帝掰直了。
此外,便是要尽早在太子身边占据一席之地,成为他的老师。
梁丘贺遂道:“我觉得太常就可为太子太傅,君精通五经,号称邹鲁大儒,笃志于学,又曾为太子詹事,教授孝昭鲁诗,亦为长信少府,授太皇太后经术,故孝昭与太皇太后皆好儒学也。”
“老夫老了,教不动几年,等到太子开蒙时,我或许都已离世。”韦贤很清楚,他已经无法在政坛焕发第二春了,还是早早选好在长安继圣学之人就致仕为妙。
他倒是觉得,梁丘贺不错,这位东海琅琊人学《易》,因为前年的地震进谏入为博士,预言了大将军之死,很受皇帝重视。
梁丘贺连忙推辞,以为廷尉魏相更有可能。
“最先倡议立太子的人,便是弱翁啊!”
除了弹劾任弘那次栽了跟头,魏相的政治敏锐力很高,最先上疏请早立太子。
萧望之也赞同,说了一句得罪很多儒生的话:“不知诸君可否发现,陛下虽学儒术,但亦好刑名,尤其喜欢务实之吏,魏廷尉虽以学《易》为贤良文学,但他出名,是在河南太守任上的循吏手段……”
不止是他们,连其他五经博士也在纷纷议论,满朝儒臣都伸长了脖子,希望能影响到太子,影响到大汉的未来。
除此之外,他们也隐隐担心,在倒霍中立了大功的任大司马,会不会变成霍光第二,为了掣肘制衡,不可不早早提防啊,相信这一点,皇帝亦是明白的。
结果,当天子的诏令下来,宣布太子太傅人选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这是一个被他们视为“功利开边之臣”的家伙,与渐渐起势的任党走得极近。
但他们才想反对,却统统闭嘴,如鲠在喉,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得齐声叫好!
因为要教太子知父子君臣之道,没有人比这一位更合适!
“忠节侯苏武为太子太傅!”
……
而建章宫中,在许婕妤疑惑而问,为何不像当年张贺给刘询找老师那样,找一个儒士时,刘询却笑道:
“朕在民间时便知道了,俗儒不合时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实,不知所守,非但政务不足委任,更别说朕的太子了!”
……
ps:尽力了,累瘫了,晚一分钟就别介意了,连群里说已更的力气都没,晚安。
汉阙 第460章 吾爱吾师
早立太子是为了社稷和安定人心,至于刘询忽然对太子教育如此重视,还是受了霍氏族诛的影响,以及任弘“无意中”的一番话。
“陛下,臣以为,大将军一生英明,却因为娶错了人,忙碌于朝政,对儿女也不上心,以至阴妻邪谋,教子女无方,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
平定叛乱后,任弘忽然对刘询大发感慨,并用自家儿子任白举例道:”臣先前溺爱吾子,使他耽于玩乐而不知礼仪,往后却不敢如此,至少要给他找一良师,五经之类可以长大再学,但父子君臣之道,却得从小教起,否则我生怕身后为其所毁。”
刘询深以为然,大汉朝坑了父亲和祖先的列侯、诸侯不要太多,极少能富过三代的,多是教育出了问题。所以皇长子才三岁不到,他就开始对找老师上心了。
仔细捋捋大汉历史,皇室之所以不像列侯一样,两三代就垮了,是因为历代先君对此本就十分重视,当年贾谊给孝文皇帝上书,专门谈了太子教育问题。
“天下之命,悬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输教于选左右,心未滥而先请教,则化易成也。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
在君主时代,这无疑是正确的,000庸主还是666神君,确实关系社稷存亡。
孝文皇帝对这奏疏大赞,然后反手就将贾谊安排给梁怀王做王太傅,而晁错做了太子太傅。
结果晁错导太子以法术,教出来了一个精通权术的家伙。贾谊教梁王以《诗》、《书》,虽然梁怀王坠马亡,贾谊自责而死,但继任的梁孝王也深受贾谊影响,文青教出来还是文青,最后被他老哥汉景帝玩得团团转。
太子太傅,日就月将。琢磨玉质,言太子有玉之质,琢磨以也。果然什么样的匠,磨出什么样的玉。
大汉的太子教育也有失败的时候,比如刘询的祖父卫太子,按理说名师不少,诸如万石君少子石庆,卜式,但他最后一任太子少傅石德,在巫蛊难起时,因为害怕像公孙贺父子、两位公主和卫伉一样被定罪杀死,便极力怂恿卫太子起兵,最终酿成了悲剧。
所以挑人时,可得看准喽,观其言察其行,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教太子的。
“贾谊说,教太子可分三段,乃生幼年时,少长知妃色时,以及既冠成人后。朕打算在去疾乃生幼年时,让正直博学、忠于君主、敬佩父兄之人入太子宫,与太子同起居出行,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此潜移默化,让太子成为正直之人。”
相比于各有用心的其他人,苏武无疑是最完美的选择,无人怀疑忠节侯之忠,而论见识,曾去过北海,又担任典属国多年的老苏武,也是博闻之辈,尤其是刘询听任弘说过……
“苏公很喜欢孩童。”
幼年时跟着这样的长者,刘询相信,自己的长子绝不会成为霍禹之类的阴邪之辈。
“但苏公年迈,已过七旬,还能做几年太子太傅?”这是许平君担心的事。
“苏公百年之后,去疾也已少长知妃色,朕心中已有人选。”
刘询笑着,对别人的设防,对许平君却无话不谈,透露了自己的打算:“西安侯如何?”
许平君也想过,但又觉得不行:“西安侯为陛下整治南北军,恐怕无暇为师吧?”
确实,等整顿好京畿防务后,刘询还有一大堆事得由任弘牵头去做,这可是出将入相的大才,得榨个干净才行。
“朕说的是许多年后,等平定匈奴,海内晏安,长城再无边警之时。”
那是孝武、卫、霍、张骞一代人奋力开拓所祈求的梦想。
也是霍光、苏武、司马迁这一代人在太初年时憧憬过却最终失望。
刘询很期盼大汉能在自己和任弘这一代人手中,迎来那样一天。
在大将军时花费十年的打击包围下,匈奴已衰,只差最后一击了,刘询对此信心满满,觉得就是三五年内的事。
“到那时,西安侯不必南征北战了,便可专心做太子的好夫子了,就像当年在尚冠里中,指点朕一样。”
说起来,在西安侯身边谈笑无忌的时光真好啊,总是会增加很多奇怪但却有用的知识。
或读史明智,或习武强身,或大谈天地之广,增长见闻,足以受益终身了。
这是刘询对未来的安排,那太子什么时候该学五经呢?
“高皇帝曾言,吾遭乱世,当秦禁学,自喜,谓读书无益。自践神以来,时方省书,乃使人知作者之意。”
“朕的许多大臣,诸如御史大夫于定国等,都是三四旬才学儒术,仍有所得,不急,等太子既冠成年后,自然会读五经,亲近儒生。”
刘询决定了,等到成年固定了看法后,再让太子多接触儒生、学五经拉拢人心不迟,在他跟着苏武、任弘遍尝了天下美味后,再吃儒生端上来的那几碟酱菜,就心里明白份量了。
至于治国之道、君王南面之术,他可以亲自传授。
和所有父亲一样,儿子才三岁,刘询就已经为了他安排好了一切。
不过,现实常常出人意料,后辈会顺着长辈划好的路线走的,十中无一,他们总会叛逆,会越轨,结果或好或坏。
也给历史带来了无数可能性。
许平君看着为皇太子勾勒未来的天子有些好笑,或是因为年少就成了孤儿,缺乏父母之爱,刘询对亲情看得极重,尚冠里中说西安侯溺爱儿子,或许也是类似的原因吧。
她只笑道:“不过西安侯如今已位列三公,仅次于车骑将军,到时候肯定功勋更加卓著,让他做太子太傅,会不会太委屈了?”
“保留将军衔即可……”
刘询不觉得这是问题:“更何况,古有三保,太师、太傅、太保。大不了,朕在太子太傅之上,再加一个‘太子太师’,位在三公之上。”
天子随口打趣道:“若到时候‘任太傅’请不动他,‘任太师’总行了罢?”
……
在完成拜皇太子之仪,选了苏武为太子太傅后,刘询亲自带着儿子去拜谒先祖之庙,并大赦天下,赐诸侯王以下金钱,至吏、民鳏、寡、孤、独各有差。
说白了就是给天下人发福利,派遣使者巡行天下,进行慰问,赐县三老、孝廉每人五匹布帛;赏赐乡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二匹帛,三斤絮;赏赐年龄八十岁以上的老人每人三石米,九十岁以上者一头小猪。
虽然落实下去,肯定会被地方小吏克扣,比如三斤变一斤,帛变成布,但总能发到手点东西,民间赞不绝口,都觉得沾了太子的光,纷纷为太子祈福。
天子又专程赐他的近亲广陵王金千斤,外加一根几杖,使毋朝——虽然虎背熊腰身体贼棒的广陵王更可能将这几杖当棍棒耍,当年也算天子告诉广陵王:“朕原谅你了。“
刘询甚至给远在蜀郡严道的废帝刘贺加了规格,每年增一百万钱的奉养费。
在霍光执政期间,一共五个诸侯国被废除,如今天子示之以宽,诸侯们当然拍手称快,再加上先前增加太学博士弟子名额之事,一时间天下咸贺。
贬低霍光,吹捧今上之政,将成为舆论主流。
“大将军受其恶名,铲除荆棘,朕方能刚亲政便如此顺利啊。”刘询不由唏嘘,但虽在官方论调上仍然赞誉大将军,对民间的舆情,他却乐见其成。
而在谒庙后,许平君也带着孩子拜见霍光葬礼后,深居简出的太皇太后,虽然随着天子亲政,太皇太后彻底边缘化,但许平君念着她的救命之恩,仍旧每五日一朝,还教皇太子刘去病拜上官澹:
“叫皇曾祖母。”
二十出头的上官澹就这样又涨了一辈,哭笑不得,在聊了一会后,不动声色地说道:“皇太子既立,椒房也不能久空啊。”
这是在暗示,她完全支持许婕妤为皇后,在大汉历史上,先立太子,后立皇后是有先例的。
当年孝文帝入主长安继位期间,代王后和她的孩子们忽然暴死,元年正月,有司请蚤建太子,以尊宗庙,汉文帝假意推辞了一通后立了刘启为太子,至三月份,才在薄太后催促下,立太子母窦氏为皇后。
母以子贵,只要皇子为太子,那其母的后位多半跑不掉,唯一的例外是汉景帝时的栗姬,这不懂事的婆娘一句“老狗”将她的皇后位连同儿子刘荣的太子位一起骂没了。
许婕妤连道不敢,不过据上官澹所知,已经有不少人上奏疏提议了,只是都被皇帝压了下来,但一方面又让许婕妤入侍建章宫,专宠之,看这样子,不是不想立,是想缓一缓。
也对,汉武废陈皇后立卫皇后,中间隔了一年多。
哪怕是较快的汉景,废薄皇后立王皇后,也隔了还几个月,跨了一年才办。
看来大汉的“许皇后”得等明年才能入主椒房。
于是上官澹提起了另一件事,一件她不点头,天子就不好提的仪礼大事。
“六年前陛下入继大统,为孝昭帝之继孙,故生父史皇孙只以诸侯王之礼,置奉邑三百家,为悼王,母则为悼后。”
“但老妇近来读《礼》,却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上官澹意味深长地对许平君道:“‘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不知陛下是否听过?还请许婕妤,替我将此话带给县官!”
……
而另一头,已经被天子内定为未来“太师”的任弘从尚书台回尚冠里时,却被堵家门口了,拦他的是拎着两块陈年腊肉当束脩的刘更生。
“什么?你要拜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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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第461章 西园八校
自从干掉霍氏一家子后,刘询最近万事皆顺,不止是熬了三年终于能抱抱发妻和长女长子,还因为太皇太后上官澹也松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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