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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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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二章在0点前。这几天彩蛋章也发不了,不然还想传一下海昏侯墓的“火锅”图片。





汉阙 第467章 昏
“故昌邑王贺,昏聩无德,天之所弃,陛下至仁,复封为列侯。然贺冥顽放废之人,纵要置于美地,却须加以恶名加以告诫,臣以为,可选一个名中带恶字,比如‘昏’字的县封之。”
这就是大司马卫将军的提议了,只是建议,剩下的最后一步交给天子去做决定,让历史回归原位挺好的。
刘询确实是将任弘的建议听进心里了,稍后就召见了管石渠阁图籍的太史,在天子问函谷关、武关以东可有带“昏”字的县时,太史很快就找到了一个。
“豫章海昏县?”
此县乃豫章八县之一,在豫章郡北部,跟彭蠡泽离得很近,好地方啊……但刘询皱起眉来。
“豫章乃是皇太子潜邸之封,岂能让刘贺落脚?更何况,朕并未撤销豫章国,还想等皇次子稍长后封过去,孝武后汉家自有制度,诸侯之中不封侯国。”
而且,海昏一般写作“海缗(min)县”,是南海水很深的意思,跟他与任弘想暗示刘贺“昏聩无德”不太相符。
好在还有另一个选项。
一念之差间,历史偏离了原先的轨迹,刘询的目光向北移动,落在了地处中原的陈留郡,在听太史讲述那一地的历史后,微微点头,做了决定。
刘询旋即下了诏令:“盖闻象有罪,舜封之,骨肉之亲,析而不殊。其以陈留郡东昏县,封故昌邑王贺为东昏侯,食邑四千户!”
……
“啥,东昏侯?”
大司马卫将军刚出未央宫金马门,听说这诏令后差点跌倒,暗道不妙,他却是忘了大汉朝名字里带“昏”的县还有这个了。
东昏县在陈留郡,也就是后世的河南兰考,得名于秦朝时,秦始皇东游至魏地户牖乡,昏雾四塞不能进,故其地为东昏,到汉时设了县。
户牖乃是陈平的家乡,大汉开国后,陈平曾封户牖侯,后来才转封曲逆,这地方离高皇帝从张耳为门客的外黄县,是相当近。
历史还是出现了偏差,海昏侯变东昏侯,本属于江西的文物,以后可能要归河南这考古大省了,真是劫贫济富。
但若不看名字含义,地处中原的东昏县,显然要比南方湿热的海昏县更宜居,任弘听说刘贺面带病容,或许去了东昏为侯,能调养好身体,多活几年吧。
“刘贺这是走了萧宝卷了路,让后来人无路可走啊。”任弘遂不再在意此事,只在心里笑骂道:“还四千户侯,阿询确实是仁义大方。”
但作为代价,刘贺也被剥夺了奉宗庙朝聘之礼的资格,再也不用再买白鹿皮奉玉璧来长安拜高庙了,看似省钱,其实相当于开除了刘贺的宗籍。
而来告诉任弘此事的侍中史丹,还小心翼翼地请教一事。
“大司马,陛下方才吩咐了小人一句话,但小人没听明白,大司马最知陛下心意,可否指教一二?“
“史侍中,你我各司其职,万不可越界,若实在不懂,向陛下叩首请罪问清楚些,勿来问我。”任弘却不想“知天子心意”这个标签贴身上,拒绝蹚浑水,捂着耳朵就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
史丹只能转而去问大鸿胪杨恽,杨恽这个好为人师的家伙来者不拒。
“陛下忽然问我,‘王吉、龚遂还在么’?
王吉是故昌邑国中尉,龚遂是昌邑国郎中令,二人都随刘贺进京,劝过他恭敬对待霍光,勿要自行其是,于是在刘贺两百多属下统统被缉捕捉拿斩了时,唯独王吉和龚遂被霍光赦免,髡为城旦,如今刑期已满。
二人可以说是刘贺一群手下里,仅有的两个聪明人,对今上来说,确实有威胁。
史丹还以为天子在封了刘贺为东昏侯后忽然想起王、龚,是打算处置废帝旧部,以绝后患。
杨恽听后却大笑:“勿慌,这是天子想要起用二人,速去找到,再以轻车送入宫中。”
……
龚遂在结束刑期后已经回了老家,一时半会召不来,王吉却住在长安附近的云阳县,他年轻时曾在这做县令,在本地娶了妻,如今蹉跎半生又回了云阳。
王吉在云阳本有许久故旧好友,但因他废帝旧臣,又做了四年城旦的缘故,亲友们都避而远之,只有王吉与妻子住在县郊,他每日只在家读儒经,修《韩诗》,希望纵今生仕途无望,但能在学术上有所建树,能继承老师,前丞相蔡义的事业。
但就在本始六年,腊日快到的时候,王吉却忽然被宫里派来的人接走了,这让王吉的妻子十分紧张,饭也不吃鸡也不喂,就跪坐在院门口缝补王吉的衣裳,还不住抬头看向里门口。
她家中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都是王吉种的。当年王吉在长安做官时,邻家枣树的枝叶伸入其院中,王吉之妻随意摘了几颗枣子给他吃。事后,王吉得知枣子是偷摘邻居家的,大为羞愧,抠着喉咙将这“盗枣”吐了出来,便将妻子赶走,自己去向邻居赔罪,夫妻很久后才和解。
若非王吉性格这么偏执,也不会在昌邑国时让刘贺畏惧,一听王中尉来谏就故意躲开,只可惜谏言终究没什么大用。
王吉妻很担心,丈夫已为刘贺丢了官绝了仕途,还提了胡须头发为城旦四年,手都冻裂了,之后与废帝再无联系,大将军都没再怪罪王吉,莫非今上亲政后,又记起此事来,要杀了废帝的忠臣么?
结果从早上等到晚上,王吉都不见影子,直到第二天傍晚,才被宫里的车送回来,整个人醉醺醺的,但心情看上去很好。
王吉之妻都快吓死了:“妾还以为良人又被执为城旦了!”
王吉却哈哈大笑,朝西南方的建章宫一拱手道:“圣天子在朝,我又无罪过,岂会无故受责?”
原来皇帝召他进宫,先与王吉问对了经术诗史,判断他确实有学术才干后,才告知刘贺封东昏侯之事,并对王吉当年的忠心进谏加以赞赏勉励。
皇帝还说,如今朝中就是缺少能面刺天子之过者,希望王吉能像当年讽谏刘贺那样,做天下的忠臣。一番赞誉后,当场就授予王吉“韩诗博士”“谏大夫”之职。
王吉忠于的是职责,而非刘贺本人,再加上过去刘贺死活不听劝,沉溺享乐游玩,反观当今天子,自亲政后出了名的勤政,老王吉的心,便被刘询给折服了。
而稍后进京的前昌邑国郎中令龚遂也是类似的待遇,先进宫问对,在让天子称善后,免除过去罪责,重新起用龚遂,其职务更让天下人惊讶,竟然是“益州刺史”!
一时间众人又遐想连篇,废帝不就在益州?莫非是要让龚遂……
确实,刘询任命龚遂为益州刺史,就是想让他去帮刘贺搬家,是真的搬家,而不是脑袋搬家。
来年开春让“东昏侯”之国,若让其他人去负责,恐怕又要会错了意,好心办坏事,让刘贺“病卒”。这事让刘贺的老部下龚遂去办,不但可以放心,也能体现天子的仁义。
至于龚遂是否会同情刘贺将他放跑?沿途护送的西园八校之一,阳都侯张彭祖和一千兵卒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刘询有信心,废帝昏君和在位明主,龚遂知道该选谁,刘贺从蜀郡偏僻之地回中原过好日子,人家还不一定乐意亡命呢!
封刘贺,用龚遂、王吉,比起简单粗暴的杀杀杀高明多了。
这两件事让皇帝博得了天下人巨大的好感,尤其是长安朝堂的官吏,觉得今上的“明”和废帝的“昏”形成了鲜明对比,以两位大司马为首,皆赞誉道:
“齐桓公杀公子纠而用其臣管仲,则齐国大治。”
“今陛下封贺而大用龚遂、王吉,有舜帝之德,胸襟远胜齐桓,仁义望于太宗皇帝哉!”
……
虽然略施小计,就在内政上刷足了好感,但这个冬天,刘询的目光,始终在盯着北方。
大汉在天灾人祸中度过了这几年,终于迎来了政治上的稳定。匈奴也从前年的黑白两灾中缓过气来,在东边,左部击退了乌桓人的进犯,在北方,匈奴王子郅支率军击败了造反的丁零人,重新控制了北海地区。
西方,随着任都护回朝,右部的压力也得到了一定缓解。
但匈奴仍在两年的大乱中,付出了人民死者什三,畜产什五的惨重代价,这伤口可不是舔舔就能痊愈的。
雪上加霜的是,入冬前夕,在达坂塞吃瘪又遇到大雪灾生病的匈奴大单于壶衍鞮单于,终于在他立为单于后十七年死去,因为没有子嗣,弟左贤王立,为虚闾权渠单于。
紧跟着这个消息,一支匈奴人的队伍也抵达边塞受降城外,自称“郝宿王刑未央”,代表新单于,入大汉报老单于之丧,并修两邦之好。
双方这两年虽然都忙于赈灾内斗,没工夫打仗,但哪有什么好可修?
只是恰逢腊月之后,就是正旦大朝会,汉廷在略微商议后,决定让匈奴使者入塞,用大司马卫将军的话说,且看看他们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本始六年的最后一天,匈奴使团已至长安近郊的茂陵县,已经快和天子派来相迎的谒者接头了。
年迈的刑未央参加过元霆乌孙之役,看着被风雪覆盖的长安近郊,停了马,低下头,看向为他牵马的年轻侍从译者,这译者年纪二十上下,一身毡帽羊裘,目光好奇地扫视汉地的一切。
他一路走来,观三辅五陵的繁荣,望茂陵封土的巍峨,又看向渭水对岸那座若隐若现的大城,目光中有震惊也有沉思——过去二十年都活羊身上的沉思。
刑未央低声对他,匈奴新单于的儿子稽侯珊,亦是历史上的呼韩邪说道。
“左贤王……长安,快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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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第468章 结大汉之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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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匈奴使团入长安,本是典属国的活,但天子体谅苏武年迈,光接待西域和西南夷诸藩已经够累了,便特地安排了大鸿胪杨恽代劳。
也是看中了杨恽的口才:惹人厌的那一面,世上本没庸才,只有放错地方的人才。
杨恽出城时,大司马卫将军任弘还喊住他,问他可知道该如何“款待”匈奴人?
杨恽笑道:“自然知晓,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孝文时尺二寸牍倨骜其辞,如今该反过来了。”
他说的是百年前匈奴强大时,对汉朝的两次外交侮辱,一次是冒顿单于写了封“情书”,居然光明正大地向吕后求婚!说什么“两主不乐,无以自虞,愿以所有,易其所无”,汉朝因国力不振,只能忍气吞声,吕后亲自写了一封信说年老气衰,发齿堕落,配不上大单于云云,真是奇耻大辱。
汉文帝时也没好多少,中行说教单于回汉朝的书信在尺二寸牍上书写,比汉朝尺一牍文书更长,又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势要在外交辞令上压汉朝一头。
如今汉匈力量对比却完全反了过来,汉朝较武帝时更加稳定强盛,匈奴却仍没从天灾中缓过来,周边藩属众叛亲离,处于最脆弱的时刻,否则也不会派了地位较高的郝宿王来出使。
杨恽可不会因匈奴人衰弱而有同情,迎到使团后,便“顺道”带他们去了一趟茂陵北侧的卫青墓。
多年前任弘初入长安曾带着龟兹王的脑袋来拜谒卫青墓,但那时卫家失侯,大将军霍光也不拉一把,待到今年刘询新政后,便着手恢复卫家地位,在河东找到了卫青的孙子,复封为长平侯,赐钱五十万。
不仅如此,天子还让少府出钱五百万,修缮卫青墓,如今已焕然一新。
匈奴人没见识,还以为这是汉武帝的茂陵,杨恽拜,他们出于礼貌,也跟着拜,拜完后一抬头,却见眼前有一副还没完全完工的壁画。
还不是普通以颜料涂画上去,而是由一块块彩色小砖镶嵌组成。
原来,这亦然是那些大月氏送来的大夏工匠的杰作,这些工匠专精不是石像和浮雕,而是名为“马赛克”的技术,汉人称之为“锦砖”。
那些小瓷砖是附近工坊里烧制的,任弘掌管大司农后,从会稽郡要了一群会烧青瓷的匠人入京。但汉人喜欢的是色彩丰富的豫章三彩,不喜欢单调的青瓷,指望瓷器发财基本是落空了,于是改烧瓷砖,并尝试除单调的青、黄之外,烧出各种色泽。长安那么多列侯二千石家中院子里都铺上一层瓷砖,也能捞许多钱,解决许多人就业了。
大块的瓷砖送进建章未央和尚冠里,也有专门烧小块细碎的,则运来卫青墓,让大夏希腊人工匠挑选不同颜色,开始拼接一副壁画来。足足三个月功夫,用了几十万块小瓷砖,才贴出了这幅足以传世的名画。
杨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给郝宿王和他身旁年轻的匈奴侍从介绍道:“此锦砖壁画名曰《漠北之战》!在右方的是孝武时的大司马大将军卫青!”
尽管还没完全贴好,但主体已经完成,可以看到壁画中是生动的大战场面,右方是汉军,主角自然是墓主人卫青,他头戴铁胄,身披赤甲,骑在一匹骏马上,从右侧直入战场,左右是排成环形营垒的武钢车。
在武钢车的簇拥下,左右有骑士绕角,顶着风沙,压迫画面左方的匈奴人。
杨恽往另一头一指:“左边则是伊稚斜大单于。”
壁画左边,除了被汉军士卒杀死戳倒在地,狼狈败北的各色匈奴百骑长、射雕者外,主角则是一个丢了毡帽,发辫被风吹起的胡人,他忧虑的心情呈现于脸上,一边回头惊恐地看着追来的卫青,一边持鞭子抽打六头骡子所拉小车,企图逃离战场。
这壁画使用不同方向的长矛、兵器的碰撞和蜂拥的人群和战马营造出战场上的各种喧闹,让人身临其境,在听懂了画上两位主角的故事后,匈奴使者们脸色顿时就垮了。
漠北之战,伊稚斜驱六骡而逃,匈奴大溃败,是几代人都忘不了的奇耻大辱,如今却被汉人将这名场面复刻到了卫青墓的壁画上,来特地带他们来看,简直是故意羞辱啊!
随行的几个匈奴人想要摸刀,但刀已经在卸在外面了,而杨恽的手下们人人带着环首刀,对匈奴人虎视眈眈,他们敢有任何异动,长平烈侯今日就能得到不少热乎乎的匈奴头颅做祭品了。
呼韩邪终究是忍住了,还拉住了脸上动怒的郝宿王,对他摇了摇头。
不能忘啊,现在是汉强而匈奴弱,他们此来长安,是为了和平!
他们甚至不敢像过去百年间汉匈使者互怼那样,相互揭黑点,比如表示匈奴回去后,也要去山上画一幅李广利燕然山之役投降的岩画——不管汉式壁画还是异域的马赛克,匈奴人都没本事玩啊,他们的艺术仍停留在原始人的岩画程度。
”此去要努力结大汉欢心,万万不能起了冲突。“新单于的叮嘱就在耳畔,于是这两年学了汉话的呼韩邪,只代表刑未央,在口头上无力地抗议了一番,气呼呼地退出了卫青墓。
杨恽倒是乐在其中,想当年,匈奴人特地给汉使立了规矩:必须去其节,以碳灰黥面,方得入穹庐,拒绝这么做的汉使不得入单于金帐。
如今一报还一报,轮到匈奴人遵守汉朝的“规矩”了。
接下来的路上,杨恽变本加厉,比如在便门桥上陈列了两大队步兵营的高大士卒,人人燕额虎头,身高马大,手持造型夸张的大戟站立,让匈奴人只能从中间狭窄的通道里钻过来。
而等他们来到长安城中,抵达未央宫北阙之下时,杨恽甚至指点着刻画玄武的北阙,告诉匈奴使团,上面挂过谁谁谁的脑袋。
“右谷蠡王先贤掸。”
“还有右奥鞬王车犁……可惜二虏皆已腐朽,撤了下来,不然今日郝宿王还能看到故人!”
先贤掸战死那一战,刑未央侥幸跟着右贤王跑了,否则他恐怕也要一起挂上来,而右奥鞬王车犁死于高昌壁之役,呼韩邪调头就跑,无情抛弃了他。
杨恽回过头,看着咬着牙关的刑未央笑道:“也不知下一次,会是谁的首级挂上北阙,是左右贤王?还是……”
言下之意,大汉对大单于的脑袋志在必得,真是极尽羞辱啊,匈奴人恨不得将杨恽杀了。
刑未央身旁的呼韩邪连忙道:“汉官此言差矣,两国何必再动刀兵?像孝文孝景时那样,汉与匈奴约为昆弟,无侵害边境,世世平乐不好么?”
这是真心话,从楼兰之役算起,匈奴已经吃了任弘快十年的瘪,整个右臂被斩断,现在是真不想再打仗了。
可汉朝想打,若非大将军临终前冷静了一把,现在恐怕已经开战了。
杨恽看了一眼呼韩邪,冷笑了一下,也不搭理,只继续引路,没有带他们进未央宫,而是一拐弯,走西大道,从长安西南的章城门而出,进入了上林苑范围。
天子在接待藩属朝贡的平乐观等待匈奴使团,此地位于上林苑边上,冬暖夏凉,旁边就是上林乐府,且地方宽敞,除了京师民观角抵百戏外,近来更有一种运动被天子和卫将军大加提倡。
在穿过了八千名西园八校兵卒故意陈列开来,给匈奴人下马威的阵列后,匈奴使团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喧哗。
吼声,马儿的尖鸣,木棍破空击地之音,还有……如同雷霆般的喝彩声!
刑未央和呼韩邪对视一眼,二人走到现在,早已被长安的人烟鼎盛、未央宫的巍峨堂皇,大汉兵甲之盛震撼,接下来就要见到汉家天子,以及那位“任将军”了,又有怎样的场景在等待他们?
前方引路的骑兵让开了道,他们来到一座宫室前的宽敞空地,这里到处都扎着颜色鲜亮的大帐篷,人愈来愈多,声音也愈加鼎沸,伴随着风吹来让人迷眼的沙土,二人看到,一场比赛正在进行。
却见场地旁扎了栅栏,搭起看台,周围有上千人观看,或是文武百官,或是列侯宗室,都捏着拳头为场中驰骋的勇士呐喊。
而场地中,则是十多名骑士,胯下骑细尾扎结的各色骏马,骑士均穿白色或褐色窄袖袍,脚登黑靴,头戴黑帻和赤帻分为两队。他们一律为左手执缰,右手执偃月形鞠杖,正在争抢地上翻滚的一个小木球,想要打进场地左右的小门里,虽是隆冬,但骑手们却因热血沸腾而满头是汗。
虽然西安侯任弘确实是一个球类爱好者,但这还真不是他纯粹的发明。
这运动叫做“击鞠”,据说是战国时便有的,本是孝武皇帝时,汉军中练骑兵相戏的玩法,霍去病就深爱此技。
近来西安侯任弘引入安息波斯的类似游戏,改进简化规则后,称之为“马球”,用于挑选六郡子弟,优秀的可为骑郎。天子也亲自代言鼓励,上场打了几次,才几个月功夫,马球运动便在长安流行开来。
连骑击鞠壤,巧捷惟万端,看似简单的规则,最难的是在马背上驰骋之余,还要控制速度,击打地上的马球。
这一幕看得刑未央和呼韩邪面色苍白,匈奴对汉的一大优势,便是全民骑术精湛。汉人的马技已经变得这么好了么?在马上做出那么复杂的动作,已不亚于匈奴最好的骑手,若人人如此,着实可怖。
在他们眼中,那些汉家六郡男儿每一次用力挥动鞠杖,都像极了他们在战场上,高举环首刀,对着匈奴人的脑袋狠狠劈下!让刑未央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好在被呼韩邪拦住,没有出丑。
汉朝君臣专注于比赛,没有注意到匈奴使者的到来,而那特制的马球像受惊似的,一会被控于杖下一会飞去,你争我夺间,随着又一记猛挥,名为“段会宗”的天水良家子成功进了一球,真可谓侧身转臂著马腹,霹雳应手神珠驰,博得满场喝彩。
也有支持另一队的臣僚列侯捶胸顿足,恨不得自己上场去替代表羽林郎出战的队伍打——大汉,尤其是关西三辅六郡,仍是武德充沛,也就那些关东儒生挤在人群里,有些嫌这群关西人呱噪。
也穿了一身劲装的大汉皇帝刘询很喜欢热闹,正笑吟吟地抱着皇太子,坐在看台的席上观战。
而一位大臣侍坐于旁,在打了臭球,两边观众叫骂太过分时,还得站起身来努力维持秩序——谁让他是天子钦定的裁判呢?
西安侯任弘笑骂着对众人吼出的那句话,翻译成后世白话,就是……
“请文明观球!”
……
ps:众所周知0点后就是第二天,这是第一章,晚安。





汉阙 第469章 攻守易形了
“上之回,所中益,
夏将至,行将北,
以承甘泉宫。”
杨恽报了匈奴使者抵达后,马球赛也正好结束,天子换了礼服,百官列侯列于平乐观中,上林乐府的乐官们则用各色乐器奏起了一首《上之回》。
“寒暑德,游石关,
望诸国,月氏臣,匈奴服。
令从百官疾驰驱,千秋万岁乐无极!”
虽然不知道这歌的典故,但学了两年汉话的呼韩邪还是听懂了,只暗暗嘀咕:“汉人居然在这种事上也要占胡便宜,真没有大国气度。”
换成吕后、文景时,汉的“大国气度”确实是很足啊,任你匈奴单于百般挑衅羞辱,国书上都是和和气气,凡事咱们商量着来,造成两国误会的都是下面的人,大单于切勿动怒。
可孝武之后,汉朝就忽然硬气起来,眼下如此蹬鼻子上脸,让人有种世易时移之感,但不服不行啊,攻守易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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