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徒九流
他从暗袋里摸出一只火折子,吹了两口,火折子燃起微弱的光,他低头朝那缝隙中看去,未觉有异,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下的墙面,却蓦地一怔,又立即回神,捏着火折子朝墙面上照去。
墙上写了几个字,颜色泛黑字迹潦草,像是慌乱间咬破手指写成。
寺与馆勾结,人已不在……
后面印的却是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手印。
寇落眼眸震颤,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血手印,“杨叶……”
杨叶是个清秀小伙,生得唇红齿白,只一点,他是个九指,听说是小时候出了意外导致,因此他一直有些自卑,在县衙里也是安安静静不太说话,有人走近了就不动声色地把手藏起来,但是人很勤快,很能干,傅云书暗搓搓地看重他,还对寇落说过锻炼一番后可以让杨叶做捕头。
而微弱火光映出的这只血手印,血迹因时间过长,都变成了深褐色,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都还都印得清清楚楚,惟独不见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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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墙体又开始缓缓移动,与此前不同,莫约是时间到了,两面墙开始缓缓分离,不多时,又变回原先密道的模样。不知何处传来机括运转的声响,之前寇落误触到机关的那面墙忽然洞开,里头有人嚷嚷道:“你去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贼骨头被挤成了肉泥!”随即从墙里头钻出来一颗光溜溜的脑袋,正是之前领着书生走进大雄宝殿的那个和尚,他迷惑地朝密道张望,“咦,怎么没人?”
“人在这儿。”身后忽然有人幽幽地道。
和尚浑身一颤,正欲扭头去看,脖子上却忽然多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吓得他立即僵住不敢动,小声哀求:“好汉饶命!”
寇落道:“说,里面有几个人?”和尚张开嘴,还未出声,寇落又道:“你我的时间都不多,若是敢耍花招,我不会多口舌,一刀抹脖子,用你的血来开路便是。”
和尚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浑身颤抖地道:“算上我,还有另外两个,一共三人。”
寇落狐疑地道:“三个人?你们庙里那么多和尚,其他的人都死了吗?”握着刀柄的手加重了力气,和尚脆弱的脖子上缓缓流下一丝血,“看来你是打算抵死不从了?”
“没有!没有!好汉,我真的没说谎!里头确实只有两个人……”他双腿抖得厉害,若不是忌惮着那夺命的凶器仍架在脖子上,只怕小腿已支撑不住身体要软倒在地了,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道:“哦,对了对了!还有一个,是我们骗……请来个一个小伙子!不过他眼下已经昏过去了。”
猜测那个小伙子应当便是之前那个书生,寇落并未追问,只道:“那你们寺里其他人恩?”
和尚支支吾吾地道:“他们……他们都去外头了……”
寇落问:“哪个外头?”
和尚道:“城……城里……”
“江北城这么大,他们难道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不成?”寇落冷笑着说:“让我来猜一猜,你那些个同伙们,此刻应当是在……鸳鸯馆,是也不是?”
第68章狐娘子(三十)
和尚“嘿嘿嘿”地赔着笑,说:“好汉您真聪明,这都能猜得到!”
寇落并不理会他拙劣的马屁,冷声道:“你们这么多人去鸳鸯馆做什么?!”
和尚道:“咱们白日里当和尚念阿弥陀佛,实在压抑得紧,到了晚上,总得找个地儿发泄一下……”
寇落道:“那怎么偏偏就留了你们两个在这里?”
和尚小声说:“我们等会儿也是要过去的。”
寇落喝道:“撒谎!此刻城门早已关闭,你们如何进城去到那鸳鸯馆中?”
和尚腆着笑脸说:“这……这背后头的具体操作我就不知道了,说到底咱也就是个送货的……”
“送货?”寇落一霎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会意后,又禁不住冷笑,“活生生的人,在你们眼中竟只不过是货物吗?”
和尚哭丧着脸求饶,“好汉,这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大家都不过为了混口饭吃,你看那金雕山的上的土匪大爷们逍遥这么久,谁敢惹?咱们这点小生意跟人家比起来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句话如同一支冷箭蓦地射中寇落的膝盖,他的脸色一下子阴沉,正想说些什么,身后墙上那面机关又是“咔哒”一声,另一个秃驴从里头钻了出来,“你这小子在外面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
被挟持的和尚以为救星驾到,张嘴就想喊救命,谁知话音尚未出口,喉咙便是一凉,低头一看,被自己脖子上喷出的血溅了自己一脸,木然地栽倒在地。
寇落转身,刀锋指向那看得呆住的秃驴,道:“轮到你了。”
杀人对于寇落不过热刀子切蜡,生死只在抬手的一刹那。踩着满地横流的血,寇落握着长刀,缓步踏入那堵墙后的暗室中,暗室中只点了一盏蜡烛,烛火幽暗,寇落看到先前那个书生被捆成一头粽子被扔在地上一动不动,蹲下身探了探鼻息,倒还是能喘气的,于是便任他躺在一旁,举了烛台看向四周,这一看,瞳孔都瞬息缩。
上头是宝相庄严的大雄宝殿,底下却是幽寂诡异的阴曹炼狱。
墙上如泼墨一般沾满了血迹,有陈年的已经发黑的血,也有新鲜的红色血液,甚至连头顶的那堵墙上也溅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更不用说脚下站着的地面,寇落只是稍微站了一会儿,便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就想把脚抬起来,看看是否有血将自己的鞋袜也打湿。
各式各样的刑具或扔在地上或挂在墙上,有寇落认识的,也有许多他见都没见过的,这些刑具也都如墙壁一般,沾满了血液,不知曾在多少人身上摧残肆虐过。
望着这样渗人的场景,寇落似是连鼻尖都萦绕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定了定心神,敲了敲这几面墙,发现都是实心的,这条密道到此为止了。
也对,寇落心想,若真有一条密道,从云间寺直通鸳鸯馆,那可是项浩大的工程,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完成,但既然没有密道,假和尚们又要如何“送货”进城呢?
想着想着,寇落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两个假和尚都死了,也没人可盘问,他也不再浪时间,拖了书生的衣领就往外走。密道深幽,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飞奔起来,直到一头冲出大雄宝殿,随手将仍在昏迷的书生丢在一旁,冲到先前他俩趴守的那面院墙下,大喊:“尘!”
“哟,公子您终于出来了?”声音稚嫩,寇落循声望去,见到两个扎着双髻的小童,就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树影底下,他先前一时情急,竟未曾察觉,而这两个小童,也煞是眼熟正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狐狸身边跟的那两个小妖怪!
寇落此人,不怜香、不惜玉、不尊老、不爱幼,对着两个没自己腿高的黄发小童也没半点好脸色,冲过去一手一个拎起举到面前,凶神恶煞地道:“说!我家阿弟在哪儿?”
两个小孩儿被勒得面红耳赤,咳嗽着说:“放我们下来!放我们下来就告诉你!”
寇落毫不妥协,“说了再放你们下来!”
两个小屁孩对视一眼,寇落手上的力度再加大,几乎是咬着牙道:“说。”
其中一个小屁孩这就绷不住了,哭着嚷嚷道:“娘娘说你吃了药,躺进我们的马车里,自然有人带你去见你的阿弟!”
寇落问:“什么药?”
两个小孩一起哭,“不知道。”
寇落冷笑,“总不会是什么十全大补丸,谁会傻到去吃?!”
一个小屁孩倔强地哭道:“娘娘说了,你不吃药,就……就再也别想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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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弟!她……她说了,你现在多半已经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了,你总不想……让你阿弟也将那种事经历一遍!”
一股火气顿时冲上天灵盖,寇落松手将那两个小孩儿摔在地上,正欲转身离去,却迟迟迈不出第一步,僵持许久,终于木然转身,朝那两个小孩儿摊开一只手,“药。”
等到眼前缚着的黑布被揭开时,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手脚因长时间的束缚而麻木,傅云书头脑却清醒,清楚地听见那个女人尖声叫道:“你们还不快给他松绑!时间太久手脚废了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卖?
傅云书心想,我也要像货物一样被卖掉了吗?
有两个人听了话立时上前给他松了绑,傅云书艰难地转了转手腕脚踝,转头看去,假扮狐狸的女子已揭下了那张魅惑众生的皮囊,见傅云书的目光望来,冲他嫣然一笑,赫然是鸳鸯馆的老鸨!
傅云书冷冷地道:“看来你们是早就盯上我们了?”
老鸨笑道:“两位公子生得这般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心生喜欢。”
傅云书道:“你们既然是晚上在云间寺遇见的我,便该明白一些事情。”
“鸳鸯馆之前来过一个小捕快,东拉西扯非要问失踪一事,他来后不久,你们又来了,且晚间在云间寺逗留,想必是察觉了我们的生意,来暗查的吧?”老鸨讪笑道:“但不管你是哪个镇的官差或是哪个县的捕头,就算是群鹰寨主海东青亲自来了,他也捅不破我们鸳鸯馆这片天!”
傅云书急问:“你们把那个捕快怎么样了?!”
“哦,你问那个小捕快啊?”老鸨掩唇一笑,眼中却是遮掩不住的阴毒,“我看他模样也算周正,打扮打扮应当也能卖个好价钱,就命人将他带下去好生‘调/教/调/教’,不过你别担心,兴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团聚了,只是究竟是在人间团聚,还是在地府团聚,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傅云书气急,“你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对这样不痛不痒的咒骂,老鸨不以为意,冷冷地笑道:“小公子,你这话可说早了,我还有更毒的事没告诉你呢。”她凑到傅云书耳旁,轻声道:“我命人告诉你哥哥,吃了药坐上我们的马车,才有机会见到你,你猜我们给他的,会是什么药呢?”
傅云书浑身一震,随即恍惚地摇头,“他不会吃的……他不会吃的……他又不是傻子……”
老鸨幽幽地道:“你家哥哥何止不是傻子,他可是个难得的聪明人,可惜,再聪明的人,也总有为情所困的一天。”
“为情所困?”傅云书喉头不知为何一阵哽咽,过了半晌才艰难地道:“真是可笑,我与他何来情字之说?”
老鸨望着傅云书的目光略略染上一丝怜悯,道:“小弟弟,你是当局者迷,我这个局外旁观者却看得清。两个男人如何了?咱们这儿来的男人可都喜欢男人,一会儿你就见识了。”
傅云书执着地摇摇头,“你失算了,他不会来的。”
“那这样,我与你打个赌,如何?”老鸨一挑眉。
傅云书的眼睛微微亮起,道:“怎么赌?”
“他若来了,算我赢,他若没来,算你赢。”老鸨道。
傅云书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
老鸨反问:“你想如何?”
傅云书淡声道:“你赢了,我愿赌服输,随你处置。可若我赢了,我要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老鸨笑道:“若是放了你之类的,恕我爱莫能助。”
“不,”傅云书道:“若我赢了,我要你替我将他一同抓来,无论用什么方法。”
老鸨狐疑地问:“你不是很爱他么?我们可什么下三滥招数都有,你就真的舍得?”
傅云书道:“正因我爱他,才不忍他独活于世。既然要死,那便一起死吧。”
老鸨怔愣许久,忽然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半晌才堪堪忍住,看着傅云书,道:“小弟弟啊小弟弟,你这样有趣的人,我可太久没见到了。”
傅云书道:“我这样有趣的人,若不能多活几天,岂不是这世间一大损失?”
“确实如此。”老鸨道:“这世上有趣的人少,能叫我喜欢的更少,既然如此,我许你一个承诺。在我们的赌约结果揭晓之前,你会是安全的。”
傅云书微微一笑,道:“甚好。”
第69章狐娘子(三十一)
老鸨又问:“手脚恢复了没?”
傅云书转了转手腕,道:“差不多了。”
老鸨笑道:“那便请吧,小公子。”
于是傅云书又被黑布蒙上了眼睛,这回倒没被再绑上手脚,只是被押着往前走,身后负责押送的人还十分粗鲁,时不时推搡他一下,“快走!”傅云书诚恳地道:“两位,我蒙着眼睛,走不快。”那两人喝道:“少废话!”傅云书只好继续磕磕绊绊地不知朝哪儿走着,直到前头传来“吱嘎”一声响,像是一扇门开了,那两人才道:“停下,就是这儿了。”
傅云书揭下蒙眼的黑布,还未来得及看一看四周,便被一把推进门里,险些被门槛绊倒,稳住身形一转身,门又被牢牢地关上了。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冷地道:“又来了只骚狐狸。”
语气虽不善音色却甚是动听,傅云书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容颜致似好女的美貌少年倚在床边,幽怨地盯着自己,道:“你是谁?怎么到的这里?”
傅云书见这少年姿色不凡,又同样被软禁在此,想必也同自己一样是被掳来的,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也不计较他出言不逊,温声道:“我也是被他们拐来的。”
少年厉声问:“谁拐的你?”
傅云书一愣,多了个心眼,含糊地道:“……不知道,我晚上路过云间寺,忽然被麻袋蒙住头,昏过去又清醒后,就……就到了这里。”
“哦。”少年冷淡地应了声,然后便不再理会傅云书,顾自往床上一躺,蒙上被子睡起觉来。
这房间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住,两张床相对摆着,中间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两只木制的杯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傅云书之前昏迷过一段时间,又长时间被蒙着眼睛,已不知此刻白天黑夜,思及不知处境如何的寇落,心中烦闷,这件房四面墙都堵得严严实实,一道窗户缝都没有,更是让人觉得压抑,他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忍不住问:“想要如厕的话,要去哪儿?”
少年背对着他,幽幽地道:“看你是真的想如厕,还是假的咯。”
傅云书道:“自然是真的。”
少年道:“那你直接出门便是。”
傅云书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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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推了下门,未曾想门居然没有上锁,轻而易举地开了,门外立着两个看守,凶神恶煞地回身,道:“做什么?!”
傅云书吓得后退一步,小声道:“我……我想如厕……”
其中一个看守用胳膊撞了下另一个,道:“你去。”另一个看守翻着白眼嘀咕了句什么,用下巴指了指某个方向,说:“那儿。”见傅云书无动于衷,不耐烦地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往那儿走,“你倒是动一动啊?是你要撒尿还是我?”
“是是是。”傅云书一路被拽着走,低着头貌似老实地走着,眼珠子却不住地转着,瞟着四周。出了房门便是一条全封闭的过道,墙上绘着各色不堪入目的壁画,傅云书心中暗道:这里究竟是哪里?莫非是鸳鸯馆中一座暗楼?
“瞎看什么呢?再看多久都逃不出出去!”看守猛地推了把傅云书,“那儿就是茅房,赶紧的去!”
傅云书磨磨蹭蹭地进去了,茅房也不知几百年没拾了,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傅云书捏着鼻子撩开衣摆匆忙解决,看守也不给关门,就站在门口盯着他看,就差冲进来帮他扶着了。傅云书不满地嘀咕,“你们就不知道打扫打扫。”
看守轻嗤了一声,“死到临头了还穷讲究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极快,声音也不响,傅云书一时未听清,问:“什么?”
看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废话!尿够了没?尿够了就走!”
于是傅云书像被驱赶回笼的牲口一般被赶回了屋子,不甚结实的木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却将一概生路阻隔,傅云书垂头丧气地站着,却听见对面那张床的被窝里传来一声嘲讽的笑。
傅云书问:“你笑什么?”
少年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闷闷的,“你不要白力气了,这屋子里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没有谁是不想逃出去的,只是他们全都死了。”
傅云书道:“你不还没死?”
少年道:“我不但现在没死,以后还会看着你死。”
傅云书道:“但愿你的命比你的嘴巴硬。”
两人相看两相厌,话不投机半句多,当下暗瞪对方一眼,各自背过身去。突然一个看守推门而入,对着那个少年道:“诶,你,拾拾,今晚开张。”
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榻上窜了起来,指着自己地问:“我?”
看守道:“不是你还有谁?”
少年一指一脸懵懂的傅云书,“不是他吗?!”
看守道:“娘娘另有打算。”
少年转过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傅云书,道:“果然是只骚狐狸,说,你用什么法子迷惑了娘娘?!”
傅云书满打满算活了十九年,哪怕在权贵多如狗的京城,也算是世家子弟的楷模,今日一连两次被个陌生人骂是骚狐狸,任小县令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横眉冷对,道:“嘴巴放干净点,你当谁认识你?”
一旁的看守兴许是难得见到这样的场景,幸灾乐祸地靠在一旁搓手围观,巴不得再喊几声“打起来打起来”助助兴。
“骂的就是你!”少年捋着袖子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傅云书是个斯文人,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不甘示弱地攥紧了拳头,谁知少年一只脚还没落到地上,门外便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一听这个声音,先前还如一只颈毛倒立的小公鸡那般的少年忽然泄了满身的气焰,委屈巴巴地望着来人,道:“娘娘,他欺负我!”
傅云书轻嗤一声,暗道这一招恶人先告状运用得还真纯熟,扭头一看,门边站着的正是老鸨,只是现在她又披上了那只狐狸的皮囊,一身白纱素裹,娜娜倚在门框,任傅云书晓得她的真面目,一双眼睛也不由得在上头黏了片刻,随即被火燎了似的撇过头,心想这□□也不晓得出自谁的手艺,堪称巧夺天工。
老鸨先是朝傅云书飘去一个媚眼,才莲步轻移,走到少年面前,站定。少年激动地看着她,“娘娘……”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一耳光,直打他整张脸都是一歪,老鸨轻轻朝自己的手掌吹了口气,道:“客人伺候不好,争风吃醋的本事倒是见长,我留着你,是请你在后宫当皇后的?”
她这一巴掌看得出来下手不轻,少年原本白嫩的脸蛋印出了一只鲜红的手掌印,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他此刻却窝囊得像只鹌鹑,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我……我不敢……”
“我晓得的。”老鸨忽然又变了脸色,躬身将他扶起,道:“这样的事毫无意义,不要再有下次了。”
打一巴掌再给颗枣,少年却是极为受用,眼泪汪汪地看着老鸨,用力点了点头。
“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老鸨似是极为心疼地皱起眉,用指尖轻轻触了下少年红肿的脸颊,少年忍不住极小声地“嘶”了一下,老鸨微微笑着,这样的笑映在这样的一张脸上,极生动,极鲜活,如三途川边摩诃曼陀罗华悄然舒展,她的手却如恶鬼狰狞的爪,狠狠地拧住了少年的那边脸颊,轻声道:“还疼吗?”
泪珠从少年的眼眶滚落,他却抿紧了嘴一声也不敢吭,只乖乖地摇了摇头。
老鸨这才满意地笑了,松开手,温柔地道:“真乖。”沉吟片刻,她又道:“今晚来的可是位金贵的大老爷,你可得打起神好生伺候,明白了?”
少年忙不迭点头,“明白的。”
“既然明白,就别傻愣着的,拿胭脂水粉把脸遮一遮,赶紧的去。”老鸨笑着轻轻拍了下少年的脸,他吓得浑身一颤,却仍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是,我这就去了。”
傅云书坐在对头,面沉如水,像看一出戏一样看着他们,直到少年匆匆出门,房中只剩下他与老鸨两人,他才不由得紧张起来,背脊绷得僵硬,强装淡定地对老鸨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老鸨冲他眨了下左眼,问:“我怕你一个人呆在这儿觉得无聊呀。”
傅云书冷笑,“怕是觉得我一个人呆着会逃跑吧?”
“还真不是,”老鸨淡淡地道:“这儿,你逃不脱。”
傅云书轻嗤一声,“既然娘娘这么有自信,还用得着紧迫盯人么?”
“都说了,人家只是怕你刚来不适应嘛。”老鸨笑道:“左右现在无事,我带你去看一出戏?”
傅云书问:“我能不去么?”
老鸨笑道:“不能。”
傅云书只好问:“是什么戏?”
老鸨道:“你到了就知道了。”
第70章狐娘子(三十二)
眼前的黑布蒙上又解开,待磕磕绊绊地走过漫长的一段路后,傅云书的眼睛终于又再见光明,入目却是一片猩红,他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看,才发现身前笼着的是大片
落草师爷 分卷阅读95
红色纱幔,重重纱幔后头一张床榻,床榻上两条人影正在纠缠起伏,伴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原来带他来看的戏,居然是春/宫/戏。
傅云书心跳如鼓,面上却强作镇定,道:“你带我来看这个干什么?”
“怎么了?”老鸨佯装不解,“你不喜欢吗?”傅云书转身就想走,却被老鸨一把拉住,说:“是不是觉得看得不够清楚?那咱们再走近些。”说着,竟真的拽着傅云书的手腕朝那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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