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徒九流
“若说有,其实还是有的。”寇落望着乱葬岗山顶,道:“翻过乱葬岗,再往前一直走,是菩提镇的方向。”
心底簇簇升起几缕寒气,傅云书吞了口唾沫,小声道:“乱葬岗再往前,是……是菩提镇的方向?”他踮起脚尖朝那头瞅瞅,只见夜色深深云影幽,除了黑色天空黑色的轮廓,再不见其他,“难道死人也讲究落叶归根不成?”
“不对,”寇落轻轻扫了傅云书一眼,口角浮起略带恶意的微笑,哑声道:“活着的叶子是不会归根的,只有死了的,才非想着回乡不可。”
傅云书干笑着说:“总该不会是,沈不愿客死他乡,诈尸回家,途径乱葬岗,吓晕了张铁柱吧……即便真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那么多出来的那具男尸又是从何而来?”他说完,便等着寇落接话,可寇落却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某一方向。傅云书忽觉不妙,小心翼翼地伸手扯了扯寇落的衣袖,“寇兄?寇兄?”
“嘘。”一根食指忽然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刹那间所有思绪消失无踪,唯有面上的火热与如鼓的心跳无比清晰,傅云书忽然感到一阵干渴,喉结滚动,僵硬地看着寇落越凑越近,直到最后附在自己耳畔极轻声地道:“别出声,有外人。”
如数九寒冬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将傅云书一腔邪火灭了个干净,因紧张而攥得死紧指骨发白,他眼眸闪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了手,用极轻的声音说:“在哪儿?”
寇落指了一个方向,正是乱葬岗顶。傅云书抿了抿嘴,就要抬脚朝那儿走去,却被寇落按住了肩膀,傅云书迷惑地看向他,却见寇落轻轻摇了摇头,用嘴型无声地说“你别动,我去。”随即见他腰间银光一闪,长刀出鞘。
寇落甚少佩刀,平常一贯是羽扇纶巾青衣潇洒的书生模样,上一次见他执刀,已是他们初次相见时的事了,掐指一算,竟也过去了许多时日。傅云书没有阻拦,只抬脚跟上,说:“我也去。”寇落似乎有些意外地一愣,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朝乱葬岗上摸去。傅云书走在崎岖小路上,忍不住朝两边张望,乱葬岗上杂草丛生,将地表掩盖,
落草师爷 分卷阅读24
在黑夜的笼罩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仿佛冷不丁地就会有一只腐烂得只剩下枯骨的手从草丛中伸出,死死拽住过路人的脚踝。恰巧此时起风,风声悲怆凄厉,似狼嚎,又似鬼哭,傅云书听在耳里,心中惶然,一时没注意前头的动静,一头撞上了寇落的后背。
小县令捂着额头扒拉上寇落的肩膀,轻声问:“怎么了……”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僵住了,随着寇落的目光一道望着前方。
那里有一点亮光。
不是幽蓝的鬼火,不是明朗的天光,远远一看,竟像是烛火。
乱葬岗下、尸骨堆上,一点昏黄而微暖的烛火。
傅云书的爪子悄然揪紧了寇落的肩膀,寇落微微侧头,轻声问:“县主,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傅云书正要开口,寇落的长刀已出,刀尖直至那点光亮处,朗声道:“何人深夜在此闲逛?报上名来!”
那光点一顿,随即渐渐放大,竟是越走越近了!傅云书的瞳孔缩紧,诧异地望着那光点那确实是烛光,盛在一盏白纸糊的灯笼里,被提在人的手上。
提灯之人亦是个旧相识。
灯笼照亮的范围不大,赵辞疾先是看清了寇落,望望他的脸,目光又落在他手中如镜一般冷冽的长刀上,客套地笑笑,道:“想不到寇先生看上去文质彬彬,竟也能舞得刀枪。”
“行走江湖,总要会几招以作防身之用。”寇落淡淡地说着,抬手将刀插回刀鞘,瞟了赵辞疾一眼,道:“深更半夜的,赵县尉怎么在这里?也不怕的慌?”
赵辞疾道:“县中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命案,我身为县尉,掌一县治安司法,自然应当前来事发之地仔细搜查,再说了,寇先生不也……”说到这里,他终于发现了寇落身后另一人的存在,眯着眼睛定睛一看,愕然行礼,道:“下官见过傅大人!”
傅云书从寇落身后踱步出来,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赵县丞不必多礼。”
赵辞疾问:“大人与寇先生也是来勘探现场的?”
傅云书道:“左右晚上无事,途径停尸房,便顺路过来一看。”顿了顿,问:“赵大人比我们先到一步,可有所发现?”
赵县丞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破地方乌漆嘛黑的,能看清的也只有鬼了。”
傅云书与寇落对视一眼,道:“看来若想看清楚点什么,就只能等到白天再来了。”
“可不是么,”赵辞疾道:“我原本想,同张铁柱一样,晚上过来瞧瞧,看有没有像他说的那般稀奇古怪的东西,谁知道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清,我看那小子多半是蹲久了眼花缭乱看岔了。”
傅云书笑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在这里干站着浪时间了,不如各自打道回府,有什么事,且等明日再说。”
县令大人都发话了,寇落与赵辞疾都只道“是”。
来时两人并肩,去时三人成行。赵辞疾提着灯笼开路,傅云书走在中间,寇落在最后断路,磕磕绊绊地下了乱葬岗,在途径傅云书之前藏身那处草丛,寇落无意朝那里瞥了眼,忽然一怔。
他这一失神只在瞬息之间,立时就回过神来,波澜稍纵即逝,复又一池止水,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傅小县令日常对寇大师爷动色心(1/1)
第18章移尸(九)
三人回到县令府邸时已近深夜,傅云书回身对赵辞疾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赵大人回去吧,这么晚还不回家,尊夫人怕是要惦记了。”
赵辞疾笑了笑,道:“贱内早已西去多年,也没给我留个一儿半女的,我又没有续弦,家里满打满算就我一个人,倒不必担心这个。”顿了顿,又躬身行礼道:“大人好生歇息,下官告退。”
望着那一盏灯笼渐行渐远,傅云书扭头对寇落道:“好歹也是一县之尉,想不到赵辞疾竟是孤身一人。”
寇落若有深意地道:“说不定是有某些难言之隐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云书的小白脸蓦地红了,眼角余光一瞥寇落的下腹,咳嗽一声道:“今天就吃了一碗馄饨,熬到这大半夜,我还真有些饿了。”话音刚落,腹中便是“咕”的一声。
寇落忍不住笑了,说:“看来傅兄是真的饿了。只是不知李婶有没有为我们留饭。”
两人一路走到饭厅,圆桌被擦得干干净净,上头空无一物。傅云书失望地“啊”了一声,委屈地说:“李婶实在是太不贴心了。”
寇落道:“只怕她老人家也没想到堂堂傅大人出门在外,连饭都没心思好好吃。”
傅云书一噎,“……我这不是系心于案情,食不下咽么。”
“大晚上的也别劳烦旁人了,”寇落道:“刚好我也饿了,若是傅兄不嫌弃,便由我来下厨吧。”
点燃油灯,火苗的亮光便将这一方寸天地照亮。厨房的灶台被拾得十分干净,桌上整齐地放着几碟食材,用纱罩罩着。傅云书在桌边坐下,眼神晶亮,期待地看着寇落,“寇兄要煮什么?”
寇落在厨房里翻了一阵,提了只布口袋走过来,说:“没找到米,就凑合着吃碗面吧。”
打了几只鸡蛋进面粉里,细细地和成面团,用擀面杖擀平了,再用刀切成面条。将几棵小白菜洗净切好放在一旁,又摸到两块鸡胸肉,切成小块,同小白菜放在一块。
见寇落要去点火,傅云书自告奋勇地站起身,道:“我负责生火!”说着就钻进灶台后头。寇落也没拦着,捧了一大碗骨头汤笑盈盈地等着,果不其然,灶台后头丁零当啷的一阵闹腾之后,傅云书灰头土脸地出来了,垂着脑袋站在寇落面前,“寇兄,这活儿还是交给你了。”
寇落失笑,拍拍小县令的肩膀,去将火点着,待煮沸了一锅骨头汤后,将鸡胸肉先投入滚汤中,盖上锅盖煮了片刻后,又接着将面条同小白菜一块放进去。即将出锅时,又将事先调配好的调料倒入,静等片刻,再度掀开锅盖,小小厨房里顿时白雾氤氲。
傅云书捧着碗等在一旁,寇落于一片水汽迷茫中悄然瞥他一眼,只见小县令眼冒金光、嘴角含笑,身后似有一条无形的尾巴,摇得飞起。看着看着,他忍不住就笑了,想起寨子里大家伙一块捡回来养的大黄狗旺财,忽然就想伸出手揉揉他毛茸茸的头。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待寇落回过神时,他的手已放在傅云书头顶,手指轻轻摩挲他乌黑的发丝。而傅云书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
像被火星子燎了手指,寇落连忙撤回手,干笑着说:“对不住了,傅兄,方才想起家中的小弟,一时手痒。”
傅云书略有些尴尬
落草师爷 分卷阅读25
地转开脸,跟着干笑着说:“原……原来,寇兄家中还有弟弟啊。”
寇落道:“不是亲生弟弟,是家父至交好友的孩子,小时候来我家里玩过,已有很多年没见面了。”原本只是随口胡诌,这么一说,寇落看着傅云书,倒真觉得他与儿时的那个玩伴有些相像,忽觉有趣,微微一笑,说:“怪不得我初见傅兄便觉眼熟。”
傅云书脸庞发热,伸手挠了挠脸,正欲说些什么,忽然一个激灵,喊道:“面!面还在锅里!”
闷得略久,面有些糊了。
寇落捧着面碗,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说:“可惜到底没让傅兄吃上一口好的。”
傅云书夹了一根面条“刺溜”一声吸进嘴里,笑眯眯地说:“不会,寇兄的手艺已经很好了。”
寇落说:“比不上李婶,只是我做面食比较熟练罢了。”
傅云书问:“寇兄喜欢面食,家乡也在北边吗?”
“我家是在北方,但喜欢面食,倒不是因为这个,”寇落夹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小时候流落在外,没人给张罗吃食,就只好自己想办法。面食扛饿,也方便携带,比米饭实在不少,因此做得比较多。”
坐在对头的傅云书没接话,小小的厨房里一时寂静。寇落将嘴里的一口面咽下,忽然抬起头看傅云书,却发现傅云书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接,谁都没有避让,对视片刻,傅云书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寇兄为何年幼便流落江湖?可……可是家中出了变故?”
恰好此时外头一道闪电劈落,惨白的光打在寇落脸上,衬得他的面色显出诡异的平静。寇落喝了一口面汤,淡淡地说:“父母都因故去世了,家业散尽,没有旁的亲人愿意留我,只能如此。”
“对不住。”傅云书自觉揭了人家的伤疤,局促地低下头。
“没事,”寇落反而笑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也不是十岁小孩,一提伤心事就要嗷嗷大哭,没什么不可以讲的。”
傅云书同情地看着他,恳切地说:“寇兄那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辛不辛苦的,到底已经熬过去了。我只盼日后能过得舒坦些。”寇落说着,瞥见傅云书内疚且同情的目光,心里忽然一动,生出几缕恶念,缓缓开口幽声道:“但这日后到底能不能过得好,我可得指望傅兄了。”
霹雳闪过,轰隆雷响即至,沉闷的雷声仿佛打在耳边,激得傅云书心中忽然生出豪情万丈,斩钉截铁地道:“莫要担心,落,我绝不会辜负你!”
寇落冁然而笑。
伺候完小县令吃喝,寇落还得负责把人送到房门口,望着小县令漆黑暗夜中依然清晰可见的通红的脸,不徐不疾地说:“傅兄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小县令含糊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言,跨进门槛反手将门关上。寇落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在走到拐角时轻轻一跃,翻身上了屋顶,在黑夜中踩着瓦片,一路悄无声息地返回傅云书的屋顶,揭开一片瓦片,小县令的身影再度跃然眼前。
傅云书解开衣带,将外衫剥下,随手甩在屏风上,又开始解中衣的系带,一边解,一边朝着浴桶走去。寇落晓得傅云书是个爱干净的,出门前特意叮嘱了刘管家,在回来时傅云书房内必须有热水,刘管家看上去缩头缩脑胆小怕事的样子,这事儿倒办的不错。寇落虽是土匪,且是头子,但也不愿这样沾傅云书的便宜,哑然一笑,仰面躺在屋顶上。
不一会儿,底下便传来隐约水声。寇落闭目养神,漆黑一片的眼前却显出傅云书的轮廓,半身浸在水里,只露出白皙的脖颈与胸膛,面颊上的水珠缓缓滚落,拂过锁骨与腰腹,直落入清澈的水中。
只不过是遐想,寇落已觉心跳如鼓难以抑制,喉结滚动,吞下一口唾沫,他深吸一口气,眼珠子转动,暗道自己本就是个土匪,何苦装成正人君子压抑自己?想看便看了,谁都不会少一块肉,这样假正经,实在虚伪得很。这么一想,道德的枷锁顿时解开,寇落一个翻身,趴在那处空缺上,心安理得地看起来。
他挑得实在是个好位置,正对着房中那只大浴桶,目光下移时,傅云书恰好解开了最后的裤腰带,抬脚跨进浴桶。画面与寇落想象得一样,却又更加绮丽,更加旖旎,如东风过处,百花盛开,一片风光独好。
小县令缓缓在浴桶里坐下,温水没过小腹、腰际、胸膛、脖颈,直至将他半张脸也淹没,水面上冒出一个个泡泡。
好景总是不长。
寇落遗憾地叹了口气。
傅云书坐在水里吐着泡泡,希望自己羞窘与尴尬连同这泡泡一起破灭消失。他几乎不敢回想方才的事,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却如魔音绕耳,反反复复回响着“落,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心里一定笑死了。傅云书这么想着,面上绯红愈加,连温水也不能缓解分毫,于是又有些埋怨地想,他说什么不好,非要扯这些!握手成拳,恨恨地一砸水面,道:“寇落!”
趴在屋顶正偷看得起劲儿的寇落以为自己被发现了,身子一歪,险些跌下去。慌忙扒拉住屋檐,稳住身形又仔细听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小县令这是在想自己,这才松了口气,片刻,又后知后觉地笑起来。
傅云书无心泡澡,匆匆浸了一会儿,就起身跨出浴桶,拿了块浴巾擦干,然后披上睡衣,朝自己的床榻走了两步,忽然若有所感,抬起头朝屋顶望去。
空空荡荡的房梁与完好无损的黑瓦,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傅云书随意扫了一眼,见无异常,也不多想,拂灭床旁灯火,钻进了床帐之中。
第19章移尸(十)
悦来客栈的门大半夜被人敲响,敲门声三长三短,正是群鹰寨的暗号。小二“哧溜”起身,窜到门口开了道门缝,往外一瞅,是个清俊斯文、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立即把门打开,将人请进来,问:“寨主,您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寇落慢悠悠地说:“急倒也没有特别急,只是这事儿适合在晚上办。”随即递给小二若有深意的一眼。
小二呆呆地愣了一会儿,忽然往后弹出三尺远,双手紧紧地抱着胳膊,惶恐地看着寇落,“寨……寨……寨主,您英俊潇洒雄姿勃发,想找什么样的美人不简单?小的貌若无盐,也不会什么稀奇的花样,实在配不上您!这样吧,小的立即为您跑腿去楼,去将那头牌姑娘翠莺儿请来,您一定欢喜!”
寇落僵在原地,边听边磨牙,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大步上前甩了小二一巴掌,道:“你他妈一颗猪脑子里整天
落草师爷 分卷阅读26
想些什么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老子来找你是出去干活,不是泻火!赶紧带上铲子,跟我一块去乱葬岗!”
小二被这一巴掌甩得眼冒金星,但好歹是悟出了自己贞操得保,喜不自胜,捂着脸赔笑道:“是是是,是小的太笨,没能明白寨主的意思,我这就去拿上铲子跟着寨主一块去乱葬岗……等下?!”小二终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寇落,结结巴巴地说:“寨……寨……寨主,咱们这深更半夜的,去……去乱葬岗干啥呀?”
寇落道:“挖尸。”
老大之命,不得不从,即便小二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还是扛着两把锄头哆哆嗦嗦地跟着寇落上路了。
九合县彻夜有衙役巡视,最近刚出了件命案,停尸房、乱葬岗那块地方又恰巧是个事发地,巡视必定更加严格,寇落算准了时间,待他们到达时恰好有一组衙役巡视过,乱葬岗无人,可以行事,但下一组衙役很快又过来,因此要分秒必争。
寇落一言不发地在前头大步走,小二扛着锄头气喘吁吁地在后头追,一想到等会儿要在乱葬岗那倒霉地儿挖坟,浑身汗毛倒立,有茬没茬地找话跟寇落聊天,试图缓解心中的紧张,“寨主,您是不是发冷啊?要不小的脱件衣服给您披着……您放心,绝对是干净的,我一个半月前刚洗过!”
寇落嘴角一抽,冷冷地道:“我暖得很,你衣服还是自己留着吧。”
“不对啊,”小二道:“您刚摸我脸那一巴掌,手可凉得很,怕不是生病了吧?让小的替您摸摸。”
“滚一边去,爷好得很!”拍开小二试图伸到自己额头上的手,寇落没好气地道:“我出来的时候在冷水里泡了许久而已。”
小二诧异地问:“您好好的怎么还泡上冷水了呢?”
寇落幽幽地道:“自作孽,不可活。”某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画面又有翻涌之势,寇落连忙深吸一口气,努力移开思绪,任小二在后头大呼小叫,都一言不发。
待两人来到乱葬岗山脚下,小二已喘得直不起腰,若不是寇落在前头只怕当场就要瘫倒,寇落也不理他,径直走到先前傅云书藏身的那处草丛里,蹲下身伸出手细细摸索了许久,从草丛里拎出根细红绳子出来,而红绳上还吊了枚玉佩。
小二看见这一幕,还以为是寇落在乱葬岗发现了一处宝藏,力气顿生,风似的窜到他身边,摸了把玉佩,皱起眉,啧啧道:“寨主,这玉佩质地很一般,不咋值钱呐。”
“我知道。”寇落淡淡地道,将玉佩进袖中,一指那块地,道:“将此处掘开。”
他先前下山时,无意中瞥见这枚玉佩掉在草丛内,心里便一直惦记着,唯恐傅云书也同他一样惦记着此处,非要等他睡下了才肯出来一探究竟,谁知竟平白浪了自己许多时间。还好还好,总算没有人抢先下手。
因怕挖掘痕迹被人发现,寇落只叫小二对准了玉佩掉的那一个点挖了一个小坑,谁知掘了许久,除了石头杂草根再无其他,小二抹了一额头的汗,喘着气问:“寨主,您究竟想挖些什么呀?难不成乱葬岗这地儿,还有人能烧出舍利子不成?”
寇落亦是十分诧异,望着那漆黑深幽的小坑喃喃道:“难不成是我猜错了?他的尸体不在这里?”从袖中掏出那枚玉佩,左右看了许久,“这应该就是沈的玉佩才对啊……”那晚送傅云书就医,沈的衣着随意,衣襟敞开,胸前吊着一枚玉佩,寇落当时心急如焚,随意一瞥,并未在意,直到先前看到掉在草丛里的玉佩,又联想到张铁柱就是在此处看见了已死的沈,便怀疑有人将沈的尸体埋在了这里。
只是眼下看来并不是这样。
“也罢,”对上小二恳切的目光,寇落无奈地道:“将那个坑填回去吧,填好一点,别叫人看出来。”
小二以为他要手了,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又听寇落淡淡地说:“等这里填好了,咱们再去山顶上挖挖看,看能不能挖出些更刺激的东西来。”
小二双腿发软,立即就想给寇落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哭喊寨主咱们回去睡觉吧,但寇落一脸淡漠,郎心似铁,小二只好抽着鼻子将土填回去,正要跟着上山,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原本微弱的动静,在这片死寂的天地中,显得无比响亮。
他听见了,寇落自然也听见了,“……是三个人,算算时间,应当是下一组衙役巡视到此处了。”
小二问:“寨主,咱们怎么办?”
望望漆黑的乱葬岗顶,寇落一咬牙,道:“先走再说,来日方长。”
翻墙回府,刚窜进自己房间里,打了半晌的闷雷终于戛然而止,落下倾盆大雨。寇落许是被这嘈杂雨声所扰,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翻身而起,打开窗子,目光穿越天井,透过连绵雨丝与漆黑夜空,落在对面那一间屋子上。
寇落看着看着,忽然想,小县令现在,在做什么梦呢?
傅云书二度验尸,他支开了旁人,连寇落也不在场,只有他一人,对着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掀开白布,傅云书直奔先前最让他迷惑的一个部位他将尸体翻过身去,掰开臀瓣,露出当中央那一点幽穴。
这显然是一个污秽之所,他本不该如此无礼地凝视,只是目睹的情况却实在让他迷惑。寻常人的肛/门是紧致狭窄的,这个少年的却显得有些松弛,上头还凝结着乌黑的血液,与诡异的白浊。
戴着手套的手伸过去,在少年肛/门上残留的白浊上轻抠了抠,放在面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傅云书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顿觉一阵恶心,立即脱下手套,扔得远远的。
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傅云书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年的后脊背喃喃地道:“……怎么会?那个地方,怎么会这种东西呢?”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心底涌动,他却不敢细想,生怕想到了、看清了,就会发生一些不妙的事来。
一个带笑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为什么要否认呢?”
“谁?”傅云书喝道:“谁在说话?”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