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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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锦趁弟弟们睡着的工夫,出门透口气,虽然换了身衣裳,小奶娃身上的奶味还在,他跟房里的丫鬟要了几个香味浓烈的香囊,一路碰着好几个下人,全都直打喷嚏,远远就避开了。
还是头一回被人避之不及,他略一挑眉,觉得新奇。
出了门,他先去了一回兵部。他时常进出,守卫早知晓他的身份,好声好气地为他引路。
叶重锦问:“最近京中可发生了什么稀奇事?”
那人打了个喷嚏,悄悄往边上靠一些,回道:“回叶公子的话,最近京中并无什么稀奇事,不过……听闻城西的无声楼,昨夜走水,整座楼都烧了,还死了不少人。”
叶重锦略一挑眉,忽而扑哧一笑。
那人莫名打了个寒颤,问:“公子您何故发笑。”
叶重锦垂下眼眸,自顾往前走,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家中幼弟,两个小孩为了争抢奶水,闹得不可开交的模样,实在好笑。”
那人听了,也赔笑道:“可见两位小公子聪明伶俐。”
进了卷宗室,不过片刻,莫怀轩便得了消息赶过来。刚进了屋,立刻捂着鼻子打开窗户,道:“这是什么气味。”
叶重锦道:“本公子的体香。”
“……”
莫怀轩扯了下嘴角,没接这一茬。问:“无声楼的事,你可听说了。”
“刚听说。”
叶重锦正在一页信纸上缓缓写着什么,停顿了片刻,他放下笔,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扔了。
莫怀轩道:“你有何见解。”
叶重锦另铺了一页白纸,缓缓写下四个字:“弃车保帅。”
莫怀轩也笑了,道:“不错,这些日子朝中肃清了不少官员,风声越来越紧,人人自危,一些人着急上火,这才露出了马脚。”
叶重锦问:“无声楼可查出什么线索。”
莫怀轩坐下,倒了一杯冷茶,缓缓啜饮一口,勾唇道:“目前暴露的那些前朝走狗,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无声楼那位寒烟公子关系密切,我的意思是按兵不动,等幕后之人现身,只是陛下命我尽快抓人,没想到……”
叶重锦接口:“没想到,你们还没动作,无声楼先自己烧了起来。”
“不错。”
叶重锦从书架上抽出一道卷宗,展开来看。
他道:“你们所肃清的官员,其实还有一个共通点。”
莫怀轩一愣,走上前去看,待看清近几年来朝廷的调令,蓦地怔住。
叶重锦笑道:“这些人,都是从地方升任上来的。有些,是花钱捐的官,有些,却是因为绩效优异,被朝廷提拔上来的,那么,当初提拔他们的人是何人,又有何机缘,难道不该好生查一查?”
莫怀轩郑重颔首:“的确如此。”
能够对朝廷官员局势把握如此清晰,甚至连百官调令,也了然于胸的人,也只有当年把持朝政十余载的九千岁了。
叶重锦将那道卷宗塞进他怀里,道:“剩下的就交给莫大人了,本公子先回家照看弟弟,两个小孩见不着我,届时又要哭闹。”
莫怀轩失笑,应道:“下官必定竭尽全力,将乱党肃清,不负公子厚望。”
少年没有回头,只摆了摆手,自顾离去。
他离开后,莫怀轩看了眼地面上揉皱的纸团,他捡起,展开。
蓦地一惊。
那张纸上写着的,柳知周,与罗尚书,二人之间用“姻亲”二字连接着。
去年年末时,晟王妃亲自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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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太后赐婚,柳知周的女儿柳如玉,嫁给了罗尚书的儿子罗衍,此事,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事本无古怪。
只是柳知周的名字旁,标注着“升迁”的字样。是了,柳知周原本是地方官,忽而被提拔,两年之内连升了数次,可谓前途不可限量。
最下方,是柳知周的儿子柳毅,旁边只写着八个字: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莫怀轩忽然记起,当年宋离正是死在了这八个字上。
那年寒冬,天上飘着雪,京城第一才子柳毅,亲题了一幅字,悬在城西最有名的望月楼上。
人人都道宋离好财,其实不然,他最爱的是字。除了他自己的字迹钻研颇深,朝中但凡有些名气的才子,名仕的墨宝,他都有藏。
明知那幅字是讽刺他的,宋离还是去看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旁人的谩骂讽刺,他从来只是一笑付之。
他仅仅是去欣赏墨宝的,不成想,会丢了性命。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处心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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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兵部,叶重锦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侯府,找陆子延喝酒。
陆子延正腰疼,但见对面的少年面色不虞,只好一直陪着,见他喝得凶了,才出声阻止。
“你身子一贯不好,做甚这么为难自己,若是叫陛下知道,你在我这里喝酒,回头能有我好果子吃吗?”
叶重锦又往喉间倒了一杯,这酒并不算烈,却莫名辛辣。
他道:“子延,其实我原本身体很好,而且千杯不倒,总是能将他灌醉,还能清醒如初……原本,我生得极好看,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陆子延皱眉道:“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现在还是美人,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心动的。”
叶重锦低笑一声,摇摇头,又道:“倘若一个人死了,却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悲?”
陆子延略一蹙眉,道:“是这样,不过人都死了,想计较也没处计较去了。”
叶重锦看着他,心里真是羡慕,他活得这样简单,快乐,让人忍不住为他呵护这一份纯粹。
他的朋友太少,因此每一个都格外珍惜。
其实,陆子延的生辰八字的确是帝王命数,他只是不想承认,前世他的死,或许与陆子延有关。
他问:“子延,你想做皇帝吗?”
陆子延正在倒酒,闻言笑道:“谁不想做皇帝,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做的好,名垂千古,做的不好,后世也会记着你,总比做一个默默无名之辈,被历史湮没的一粒沙尘要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只是,不是谁都有那个运气的。假使有幸投生在皇家,能否平安降生,活到成年尚且难说,何况夺嫡之路太过凶险,算起来,风险太大,回报虽然丰厚,但我不会投资的。”
叶重锦听完,觉得很有道理。忽而想,倘若有人将皇位摆在陆子延面前,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因为,他是一个知道好歹的人。
第114章婆媳
前世种种,叶重锦曾经细想过。倘若顾琛死后,陈氏王朝复辟,那么登上皇位的那个人会是谁。
眼前这个无辜又天真的少年,身体里流淌着前朝皇室的血脉,并且拥有帝王命数,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他装聋作哑,其实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将一切告知顾琛,那么,他所担忧的一切,他前世遇害之仇,一切都可以了结。
只是,他还是做不到。
即便陆子延登上皇位,他又有什么错?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曾参与,他的族人不甘心被顾氏打压,残害,所以奋起反抗,最终将他扶上了皇位。
正如顾琛所言,朝代更迭,是历史的选择,无可更改。
陆子延觉得他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怪异,恍然惊觉,古人与现代人不同,他方才那些言论,完全可以治个大逆不道之罪。
他问:“阿锦,你醉了吗?”
叶重锦轻笑一声,道:“你现在才问我醉了没有,不嫌太迟?陆子延,你当真是好大的胆。”
“……”
陆子延望着他泛着水光的眸,心想,阿锦果然是醉了。
叶重锦自顾道:“你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闯了祸,也有人为你拾烂摊子,为你着想,心甘情愿把好东西摆在你面前。而有的人,即便什么都没做,也有人恨他,处心积虑想要他死,甚至因为他的死,人人欢欣鼓舞。”
他又饮了一口桃李醉。
陆子延夺过他手中的酒壶,道:“可不能再叫你喝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胡话……
叶重锦想,原来越认真的言语,越不被人当真,而胡言乱语,却被人当做真相对待。
他趴在桌上,忽然觉得委屈。如果哥哥在这里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心疼自己的,如果爹爹和母亲在,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倘若顾琛在这里……
他朦胧的双眸,映出一道人影,那人走到他跟前,将他一把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靠在男人的胸膛上,叶重锦唤道:“顾琛……”
那人低声应道:“我在。”
叶重锦便笑了起来,他面上染着一抹微醺,眼里含着水光,水润的唇亲启,勾勒出一抹清浅弧度。
“顾琛……我死的时候,在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抱着他的臂弯骤然紧,那力道,让醉酒的男孩感到一丝疼痛,他却很开心,笑得越发甜了起来。
男孩在他怀中低声呢喃:“你一直都在,偏偏只有那次不在,我死的时候,倒在雪地里,雪水很冰,身体好像被冻僵了一样,然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你的身体很热,我一直在想,要是有你在,我就不会感到冷了。”
男人胸口好似被划开了一道裂口,疼得他双目猩红。
他咬紧牙关,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样痛苦。他道:“阿锦,以后不会了,朕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冷了。你开心的时候,朕会陪着你,你不开心的时候,朕也会陪着你。此生此世,朕都陪着你。”
叶重锦道:“金口玉言,我都记着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外,他小心将少年抱入马车里,道:“回宫。”
车夫立刻驱赶马匹,往宫门的方向赶去。
到莫怀轩的急报,他便赶来了。原来柳家也占了一份。
前世,公正不阿,又办事能力极强的柳知周,一直深受宋离重用。这人也是忠臣里,少有的,对宋离敬爱有加的官员。或许,也是宋离心中少有的慰藉。
正因如此,顾琛才乐于提拔他。
却原来,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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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错了,所谓的尊敬,不过是为了打消他们防备的手段。
他的阿离,被奸人欺骗了真心。
顾琛将怀中少年搂紧,眼里显出几分厉色,那些渣滓,他们怎么敢!
叶重锦靠在他胸膛上,轻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他已然醉了,口齿也不清晰,但基本的意识还在,他揪紧男人的衣襟,郑重其事道:“我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顾琛握住他的手,勉强露出一抹温柔的神色,应道:“都听阿锦的。”
叶重锦这才放心,缓缓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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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已晚。
他先前喝了酒,此时难头疼一些,宫婢们送上一碗醒酒汤。
一名粉衣宫婢道:“公子,陛下正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晚些时候陪公子用晚膳。陛下交代,公子若饿了,可以先传膳,不必等他。”
叶重锦喝了两口醒酒汤,道:“我还不饿,等他忙完一起用吧。”
宫婢领命退下。
叶重锦抬起头,入目是一片明黄。此处是乾清宫,历来的帝王寝宫,而他正躺在龙床上。
这种熟悉感,让他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那时,他是宦臣,却常宿在帝王寝宫。外人都传他以色侍君,其实那皇帝,根本不敢动他。他掀开被子,发觉衣服被人更换过,身体也有清洗过的感觉。那人的胆量,比起前世,倒是长了一些。
宫婢见他起身,立刻近身来替他更衣。月牙白祥云纹锦衫,似水一般柔软顺滑,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不似人间俗人,宫婢们素来见多了美人,此时却各个挪不开眼。
叶重锦翻开男人摆在案上的策论,皆是些兵法战术,还有一些法案典籍,民生水利。那人听他的话,正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
忽而听得屋外传道:“太后娘娘到。”
叶重锦略一挑眉,与宫婢们一道走出门迎接。
穆太后比起一年前,少了几分温和宽容,多了几分锐利严苛。她已经不是那个凤位岌岌可危,孤立无援的皇后,而是当今天子的母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她看了一眼跪在殿前的叶重锦,并未言语。
叶重锦也不着急,只老实跪着,左右他是叶家的公子,弘文先生最宝贝的孙儿,任凭穆太后再不喜他,也不敢对他做什么。再者,顾琛就快到了,那男人决计不会看他被人欺负的。
片刻后,穆太后道:“叶公子起身吧。”
叶重锦应道:“草民遵旨。”
穆太后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任凭她眼光挑剔,面对叶家这孩子,也是挑不出半点不好。
论家世,叶家乃是当世名门,再无人出其右。论相貌,这孩子不过十五六岁,便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等年岁稍长一些,还不知道会是何等风姿。论性情,不卑不亢,平和自持。
只有一点,偏是个男人,不能延续子嗣的男人。
她道:“哀家体恤陛下操劳国事,特意炖了参汤,既然陛下不在,叶公子就喝了吧。”
叶重锦道:“太后娘娘一片盛意,草民不敢推辞。”
穆太后脸色稍好转了一些,率先进了内殿,让宫婢们将盅盏摆上,吩咐叶重锦入座。
叶重锦乖乖坐下,舀了一碗,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这汤的味道实在是好,他忍不住又盛了一碗。
宫中用膳是有规矩的,一顿餐食,吃多少分量皆有严格规定,按规矩不可添第二碗。
但他吃饭的模样实在讨喜,两腮鼓鼓,一勺接一勺地往嘴里送,偶尔舔一舔瓷勺,淡粉的唇,樱红的舌,玉白的勺构成一幅极美的画卷,直看得人胃口大增,压根想不起阻止他。
等顾琛得了消息赶来时,叶重锦已经添第三碗了,而他母后,正万分慈爱地看着未来儿媳,唤他慢点喝。
第115章抽丝剥茧
穆太后此行前来,只是为了送参汤,以及劝谏皇帝注意龙体,莫要操劳过度,见着叶重锦实属意外。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他儿子是要定了叶家这孩子。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穆太后对这位年轻的帝王,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这孩子打小开始,执着之物甚少,一旦让他记挂在心里了,便再难抹消。
再说,她也不讨厌叶家那孩子,还隐隐有一些喜欢。
久居深宫的人,对于干净的,无害的孩子总是会多一丝好感。
她如今年纪大了,偶尔会想起从前,想起她的好妹妹,曾经宠冠后宫,独占圣心的丽妃陆婉颜,那是一个单纯的,干净的好姑娘,最后是死在了她手上。
她这辈子做的坏事不算少,但却是第一次手里沾血,难记挂在心上。
有时,她梦到婉颜,那姑娘还是曾经的年少模样,天真而娇憨,时而笑着唤她姐姐,笑颜灿烂,时而哭着问她为什么,幽怨哀伤。
哪里有为什么呢,都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但她心里也会不安,因此见着同样单纯无垢的叶家公子,总是不自禁心软,好像对他好,就能弥补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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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离去后,顾琛命人传膳,转头问怀中的少年,道:“阿锦可还吃得下?”
叶重锦点头。
顾琛忍不住笑,揉了揉他圆润的小肚腩,轻笑道:“阿锦的肚子像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饱。”
叶重锦斜了他一眼,仔细想想,这些日子的确吃的偏多。他无辜地问:“你掂掂我,是不是重了许多?”
顾琛把他抱在臂弯里掂量一番,忍不住一笑,自然是重了。阿锦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眼看着个头在往上拔,就算不长肉,还能不长骨头么?
他朝少年点点头。
叶重锦脸一僵,他一向将相貌看得过重,担心胖了不好看。跟男人商量道:“那,那晚膳少吃一点?”
顾琛失笑,道:“索性不吃不是更好?”
“……”
虽然他说得有理,可饿肚子实在是不好受。他在男人怀里蹭了蹭,猫似的撒娇。
顾琛抚着他的脑袋,心软成了一滩水,笑道:“朕与阿锦说笑的,哪舍得真饿着你。”
说话间,晚膳已然呈上。都是叶重锦夸过的,还有一些新菜色。
男人挥退上前伺候的宫人,亲自给少年布菜,他道:“这道四喜珍珠鸭是御膳房新研制的,朕尝着味道不错,你试试看。”
叶重锦张口吞下,珍珠鸭是一种剔除全部鸭骨,保留鸭形完整的独特制作手法,这道四喜珍珠鸭,先在鸭腹里塞入腌料蒸熟,再进行后续烹饪,酱料的味道完全渗入鸭肉里,口感鲜嫩,滋味绝佳。
好吃是好吃,叶重锦道:“我怎么吃出了姚珍的手艺。”
顾琛一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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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锦的舌头真是宝贝,不错,朕让御膳房的大厨去珍味楼拜师学艺了,学了好些日子,总算领悟了一两分髓。”
叶重锦咂舌,御膳房的大厨都是心高气傲的,怎么肯轻易去拜师?
顾琛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他们技不如人,有什么办法。”
说完,往叶重锦的碗里又夹了些菜,叶重锦无一不是乖乖用完。
男人道:“阿锦用膳的时候最乖,好似有求必应。”
叶重锦鼓着腮抬眼看他,他唇角沾着一滴酱汁,一脸无辜的模样,让人产生一种,可以对他做任何事的错觉。顾琛眼神一顿,忽而俯下身,扣住少年的下颚,附上那两瓣泛着油光的粉唇。
少年轻唔一声,配合地张开嘴,任由男人肆意搅动口中甜津。
一吻结束,叶重锦把他推开,轻轻喘了口气,又低下头继续吃。顾琛被气笑了,靠着椅背看那边的馋猫,黑眸里闪烁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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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府。
书房内,安启明提起狼毫,在宣纸上挥下一行诗句,正是叶重晖的诗作。书童在一旁伺候笔墨,见状夸赞道:“主子的字迹越发像叶家表少爷了。”
安启明沉默片刻,轻叹道:“仿得了形,却仿不了神,没甚用处。”
言罢,抬手毁了这幅字。
书童撇嘴,道:“主子,奴才想不明白,恒之公子固然高才,主子也不差,为何偏对他这样执着?”
安启明道:“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多问。”
“是。”
安启明推着轮椅走到书架边,转动一个碧玉笔筒,随着笔筒转动,这书架竟缓缓朝两边移动,一道朝下的石阶横空出现,隐约可以看见一丝明明灭灭的火光。
书童将轮椅上的少年抱下去,主仆二人下了密室,身后的暗门缓缓合上。
石阶下,已经不能称之为密室,而是一座地下宫殿,四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分布左右,映照着殿内的光景,无数的金银财宝散发耀眼的光,一花一树都是珠宝玉石打造而成,其价值不可估量。
此乃前朝皇室所建,除了历代君王,就只有安家家主知晓,自安老爷子离世后,已然成了永久的秘密。
一路深入,在最深的寝宫里,盛放着陈氏先祖的牌位。最下方,盖着一个红绸,安启明抬手掀开,却是两个无名牌位。
那书童已经恭敬地跪拜在一旁。
安启明道:“我父亲虽贵为皇子,生母却是贱籍,对于皇位并无肖想,那日宫中大火,他被姚一刀救出皇宫,本无复国之心。他的身子一向孱弱,能活到成年已经是奢望,哪有那份宏图大志。”
“可是顾氏一族却赶尽杀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追杀,自打出生起,我只记得自己的每一日都被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中,不管我们逃到哪里,朝廷的追兵很快就会赶到,一次逃亡中,车辕被人斩断,我从马车上摔下去,自此成了残废。”
书童低头并不应声,他很清楚,主子真正想诉说的人并不在这里。
安启明徐徐点燃一炷香,轻轻扇动火星,黑白分明的眼底,流露出令人生畏的强烈的恨意。
“后来,娘亲又有喜了,几次三番的逃亡,她隐隐有了滑胎之相,父亲终于做出决定,命姚一刀将我们送回京城,而他独自引开朝廷追兵,其实,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而母亲,生产后便紧接着离去了。”
“父亲一生与人为善,却始终受奸人迫害,天道本就不公,我又因何为善?国恨家仇,不共戴天。太宗帝死了,还有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死了,还有他的孙儿,我要顾氏一族,世世代代,血债血偿!”
安启明拾起红绸,仔细擦拭灵位上的灰尘,眼底只余下一片平淡。
“父亲,母亲,您二人安息吧,延儿他过得很好,孩儿会好生照看他,孩儿会让延儿成为这世间最随心所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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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迎来了叶家老三老四的满月酒。
叶相家里难得办酒席,京中谁不给脸面,上至帝王,下至百官,皆是送上重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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