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夕夕里
宋弈道:“库房的巡查间隔是一炷香,主子若要查看,须得尽快。”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柄薄刀片,只轻轻一划,那封条便完整脱落下来,掀开箱子,并未泄露一丝声响。
叶重锦暗自钦佩,他打开火折子,点燃一盏烛台,待看清箱子里的物件,蓦地蹙起眉。
只是一些珍稀的古玩字画,虽然价值不菲,但并无古怪之处。
叶重锦拿起一幅紫色的描金边的画卷,正要展开来看,忽然听得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嘈杂的人声中,隐约夹杂着一丝虎啸。
糟糕,一定是大猫睡醒,循着气味找来了。他放下画卷,道:“我们走。”
宋弈将一切还原,两人快速消失。
此时,门外十多个侍卫拦不住一头老虎,这白虎是府上二公子的爱宠,平时都是抱着一起睡觉的,喜欢得不得了,他们哪敢碰它。
大猫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库房,在门上扑棱几下,忽而歪着脑袋呆了呆,迈着健壮有力的四肢,转身跑了。
第118章断臂
安府,地宫内。
一列黑衣人跪在地上,最上座的,是一位紫衫少年,他笔墨轻落,漫不经心地问:“如何被发现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战战兢兢地答道:“启禀少主,陆侯爷武功奇高,属下只能瞒得过一时,久了,难气息泄露,被他发现踪迹。”
安启明道:“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我不喜欢听人找借口。”
“少主!”
安启明面无表情地摆了下手。
那人被人带下去,很快,成了一具尸身。其余之人,皆是脸色凝重。
安启明道:“固若金汤的镇远侯府,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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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好闯,他能探得消息,全身而退,我该嘉奖,可他巧舌如簧的辩解,实在听得人厌烦,尔等可听明白了。”
“属下明白。”
“寒烟如今人在何处。”
有人答道:“前些日子无声楼被官府盯上,属下遵从少主命令,将其烧毁,寒烟公子为了避人耳目,已经去了分坛。”
安启明道:“让寒烟回来,他的易容术,我最放心。”
“是。”
待人离开后,他放下手中的画笔,画纸上,是一个生得极好看少年,致的脸颊上是两个梨涡,笑容灿烂夺目。
他抚上少年的脸颊,眼神极温柔,忽然想起什么,他神色骤然转厉。
“陆凛,你胆敢如此……”
安启明抬手一挥,桌上的物件尽皆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逐渐平复下来,咬牙道:“必须尽快,延儿年纪小,容易受人蒙蔽,陆凛那禽兽,比延儿年长了整一轮,却引诱他做不伦之事,不能把延儿留在他身边。”
书童在身后道:“少主,倘若延公子对陆凛动了情,该当如何。”
“那就让陆凛从这世上消失。延儿今年儿不过十六、七岁,即便动情,时日久了,便也忘了。他若要恨我,便只管恨吧,我只盼着对得起爹娘,对得起陈氏祖宗。”
书童颔首,道:“定如少主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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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宫里来了銮驾,接叶重锦入宫,学习大婚的礼仪。说得冠冕堂皇,叶家人却心知肚明,这皇帝,怕是想见他们家阿锦了。
立后大典礼仪一向繁复,历来帝王会派遣教习嬷嬷去府上赐教,顺便传授一些男女之道,从未听说,把人接进宫里去学习的。
不过既然皇帝发话了,叶岩柏再不愿,也只得把儿子送上銮驾,还不忘叮嘱:“乖宝啊,千万别让人占了便宜。”
叶重锦嘴角一抽,应道:“好的,父亲。”
进了宫,果然直接被送去了乾清宫,顾琛近日忙得很,许久没见着小孩,想得厉害,不管不顾地把人抱在怀里。
叶重锦不敢跟顾琛坦白安启明的事。此事牵连了安家,留乱党是诛九族的大罪。更何况,他也顾及与陆子延的情分,安启明许是他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缘至亲了,他总要为他考虑一分。
他心里藏着心事,因而乖巧得很,顾琛与他说话,他都乖顺地听着,偶尔点一下头。
顾琛捏着他的下颚,奇道:“朕的阿锦被人掉包了不成?”
叶重锦瞪他,这人一贯没个正经,便道:“是啊,阿锦是赝品,还请陛下放我回家。”
顾琛笑道:“这可不行,朕须得验明正身,才好做定夺。”
说着解了少年的腰带,叶重锦被他揽在怀里,动弹不得,憋得满面通红,道:“你这是作甚。”
顾琛委屈道:“朕实在想你。”
叶重锦道:“你脑子里便没有正经事了吗。”
顾琛不甘不愿地停下手,哼道:“谁说的,正要说正经事。那个叫寒烟的小倌已经被朕找到,竟躲去了凉州,终于叫人发现了踪迹,只要盯紧了他,用不了多久,幕后主使便会现形。”
叶重锦问:“那个幕后主使,你要如何处置。”
顾琛眸色渐冷,他抚着少年的脸颊,低喃道:“碎尸万段也不足以解朕心头之恨,朕要让他尝尝,痛失所爱,生不如死的痛楚。”
见少年面露怔忪,帝王敛了厉色,温柔地将少年揽入怀中。
“阿锦,你什么都不必想,朕总会护着你。”
叶重锦应了一声,心绪复杂难言,窗外一盆金盏,开得正灿烂。
这一世,他们会幸福吧。
可他该怎么办,才能既不伤害子延,又不会叫顾琛难做,他心里的想法又是什么。
恨么,自然是恨的。
前世他自己的仇,顾琛的仇,他该一笔一笔地讨要回来,才不枉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安启明背负的国恨家仇,滔天恨意,不比他少。
叶重锦跟着空尘大师学了几年佛法,难比从前心软了一些,偶尔会想起佛家的因果之说。
对与错,是与非,谁又能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他回身抱住男人,在顾琛耳边轻声叮嘱:“我只求你一件事,放无辜之人一条生路,自古至今,有多少仇怨是由杀孽造成的,杀戮只会不断衍生杀戮,得饶人处且饶人。”
顾琛拾起他的一缕青丝,凑在鼻尖轻嗅,而后,无奈一叹。
“朕记住了。”
一个杀神,偏爱上了心善的菩萨,自然只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用过午膳,叶重锦躺在龙床上午睡,顾琛命人将御案抬在床边,既可以看顾自己的宝贝,又能处理政事,两不相误。
忽然宫人来报,说相府传来消息,二公子的那头白虎不知怎的逃出了院子,如今正在街上横行,还咬伤了一人,如今被京兆府的人制服了,关在笼子里。
顾琛眼都没抬一下,只问:“那头白虎伤着没有。”
宫人愣了愣,道:“不曾听说老虎受了伤,倒是那个书生伤得不轻,好像断了一臂。”
顾琛扯了下唇,那只白虎胆小着呢,在阿锦的院子里还能横一横,到外面,只会比猫乖巧。
倘若伤人,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试图伤害它。
他道:“让金吾卫去查,朕要知道,究竟是老虎发疯,还是有人逞凶。”
“那……伤人的白虎该如何处置?”
顾琛道:“送进宫来,好生照料,它受了惊吓,不要让生人靠近它。”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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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
叶岩柏捋着胡须,问:“陛下怎么说?”
叶重晖道:“暂且把大猫押进宫去了,金吾卫也到了,说奉圣旨前来查探究竟。”
安氏在一旁哀声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那白虎半岁养在府里,跟人同吃同住七、八年,别说咬人,就是凶一下都是少见的,必定是有人使了诡计,可它又不通人性,即便有远去,又如何替自己伸冤。”
叶岩柏道:“夫人安心,说是押进宫,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在宫里,总比京兆府的大牢里好。”
安氏点点头,倒是认可了这句话。
她问儿子:“那位被大猫咬伤的公子,如今怎样了?”
叶重晖道:“血止住了,应无性命之忧,只是右臂已断,再无痊愈的可能。”
安氏眼眶一红,摇头道:“真是造孽,且不论真相如何,此事责任在相府,只能尽量弥补他了,养伤期间,切不可亏待委屈了那位公子。”
叶重晖颔首:“孩儿明白。”
等儿子退下,叶岩柏叹道:“下个月便是大婚,也不知会起什么波澜。”
安氏握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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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妾身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波澜,总是会化险为夷的,因为这个家有老爷,有晖儿,还有阿锦,你们父子同心,便没什么难题解不开。”
叶岩柏反握住她的手,笑道:“也因为有夫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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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
叶重晖问:“人可醒来了。”
婢女小心答道:“回大公子的话,刚刚醒来,哭了一场,不肯喝药。”
叶重晖颔首,自顾走进屋里,那书生先前流了不少血,室内的血腥味还很重。
他走到床边,那书生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为何哭。”
那书生面露凄苦,道:“断了右臂,从此成了废人,寒窗苦读十年皆为泡影,索性死了干净些,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叶重晖皱了下眉,道:“你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
那书生点点头,又摇头,枕头已被打湿。
“我家境贫寒,母亲一心盼着我出人头地,光耀门楣,除了读书,我也没有别的本领谋生……”
叶重晖道:“咬伤你右臂那头白虎,是舍弟爱宠,你的伤,我叶家难辞其咎。”
那书生张了张嘴,道:“叶家?莫非是那个叶家……”
叶重晖道:“你寒窗苦读十年,想来识文断字不成问题,虽断了右臂,却并非废人,等你伤势痊愈,我派人送你去津州,叶家学堂不会亏待读书人。”
那书生望着他如玉的面庞,面露感激之色,道:“多谢公子。”
叶重晖微微颔首,道:“你好生休养。”
言罢,转身离去。
过了许久,那书生抚着断了的右臂,唇角泛起一抹冷笑,叶恒之,让少主牵肠挂肚的叶家大公子,果真是个石头心肠。
牺牲了一只手臂,却连一句安慰都不曾听到。
第119章盘算
尚书府。
莫怀轩低笑一声,将手中的密报放在一旁,挑眉问:“跟丢了?”
地上跪着两名高手。
其中一个道:“是,原本跟着好好的,刚到京城,他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
另一人也道:“我们甚至以为……青天白日见了鬼。”
莫怀轩眼神沉沉,缓缓勾起唇,道:“若他是鬼,本官就做一次抓鬼的鬼差。”
这世上,没有让人瞬间消失的绝顶轻功,此人内力低微,即便会些拳脚功夫,也不成威胁,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有一种昆虫,会改变己身的颜色,和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借以躲避天敌的追捕。
这个寒烟,是一只会变色的昆虫。
“他从凉州回来,必定是得了命令,只要他还在京城,总能找到。”
“是。”
莫怀轩挥了挥手,那两人恭谨地退下。
他翻开近期的调令,柳知周又官升一级,与他相关的势力开始渗透内阁,在朝堂上逐渐站稳脚跟。
他仿佛看到了一盘巨大的棋局,朝堂上的百官便是棋子,双方各执黑白,黑棋一路引吭高歌,吞并白棋的领地,却不知道,棋盘上看不见的地方,早已遍布白棋,只等那只隐藏在幕后,操控黑棋的手出现,这棋局便结束了。
原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弈。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只是因为那人是悠儿最在意的皇兄,所以,他才甘心成为他手中的一枚白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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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叶重锦从顾琛那里听说了大猫的事,恨得直咬牙。
“竟把主意打到大猫身上,可恨,可有查出什么。”
顾琛道:“金吾卫在相府盘查过,只查出白虎喝的水里加了一些药,但分量不大,不至于让一只成年白虎发疯,还有,外院的一名小厮昨夜自杀身亡。”
“只怕是个替罪羊。”
顾琛道:“那头老虎被你养得娇气,别人喂的食物都不肯吃,所以就把药加在水里。”
叶重锦蹙起眉,大猫饮用的水都是从城外山泉运回的,都是院子里信得过的人去办的,只是途中会有几个挑夫经手。
“难怪,我说相府里怎么会平白无故混了内贼,原来根本就不存在内鬼。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只老虎,对他们能有什么威胁,为何要千方百计害它。”
顾琛道:“老虎逞凶,外人对叶家或许有些微词,但百年望族,岂会轻易撼动。”
叶重锦想的心烦,道:“我去看大猫,它一定吓坏了。”
“好,朕陪你去。”
顾琛先前命人在皇家园林内圈了一片林子,想把大猫养成一只真正的老虎,等它恢复了野性,以后就不会轻易接近阿锦了。
叶重锦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还当他贴心为大猫着想,颇有些感动。
那头白虎昨日受了不少委屈,见到主人,嗷呜一声就扑过来,又是蹭又是舔,叶重锦抚着它光滑的皮毛,好生安抚了一会。
等它不怕了,叶重锦才板起脸,训道:“听说你咬了人,让我看看。”
说着掰开了老虎的嘴巴,两颗尖利的牙齿堪比利刃,难怪能轻易把一个成年人的手臂咬断。
叶重锦拍拍它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再没有下次了,以后再咬人,我就把你送回山里,不要了。”
大猫哪听得懂,只觉得主人似乎生气了,它无辜地眨着灿黄的眼眸,顺便甩了甩长而有力的尾巴,狠狠抽了顾琛一下。
“……”
某帝王冷笑一声,从身后拥住少年,道:“阿锦,老虎毕竟是老虎,你与它说道理是行不通的,不如让它在山林里吃几天苦头,以后就不敢横了。”
叶重锦虽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狠不下这个心。
顾琛劝道:“这林子深处有不少野物,它若是饿了,总会自己去找食物的,它是虎,你把它当成猫养,反而是害它。”
叶重锦深以为然,其实他在家里,也偶尔会给大猫扔一些活物牲畜,让它自己猎杀,它做得也很好,在山林里逍遥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他点点头,拍着老虎的脑袋,“你在这里反省,我过几天再来瞧你。”
大猫以为主人在跟自己玩,还用脑袋磨蹭他的掌心,哪里知道,地狱式训练已经开始。
顾琛口中林子深处的野物,全是抓捕来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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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临到傍晚时,顾琛亲自送他回府。
叶重锦笑问:“你怎么舍得放我回家。”
顾琛心里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面上却笑:“那只白虎被朕扣押在宫里,阿锦还能跑了不成。”
叶重锦笑着捏他的脸,道:“原来陛下留大猫在宫里,是当作人质的。”
他如今胆量越发大了起来,顾琛爱极了他这副小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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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上他的手背,笑道:“叶公子肯就范么,若是不肯就范,朕今晚就吃虎肉。”
叶重锦瞪他:“你敢!”
顾琛笑道:“阿锦,最近朕心里总是不安,担心你出事,你不是会算命吗,不如算算自己的,也好叫朕安心。”
他近日在朝中大兴杀伐,总担心将那些乱党逼得紧了,有人对阿锦不利。
叶重锦心里也是清楚的。
这是他自己定下的计策,一边打压肃清已经暴露的乱党,步步紧逼,同时提拔柳知周一系,让柳知周自以为深得圣上宠信,放松警惕。幕后之人,发现同党被肃清了大半,自然着急,而简在帝心的柳家,便是最好用的棋子。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道:“陛下安心,阿锦算过的,我的面相是顶顶有福气的,约摸能活到九十九岁。”
顾琛眼里一松,还是不放心地问:“当真?”
叶重锦点头,笑道:“我的本事,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顾琛便不再多言,吻上他的眉梢,轻声道:“那就好,听阿锦这样说,朕便放心了。”
叶重锦弯起唇,其实自己的命数是算不出的,但他更相信自己的本事。
顾琛穿着平服,与他相携而入。
叶家人正在用晚膳,听到下人禀告,说二公子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圣上,各个露出不耐的神色,就连叶重晖都皱了下眉。
顾琛自然知道叶家人不欢迎自己,但没料到,他们连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就把不喜摆在脸上。
见礼后,叶老爷子放下碗筷,道:“老朽素有腿疾,严冬酸疼难忍,以往有阿锦时常替我揉按穴位,倒也不算难熬,只是以后……哎。”
他叹了口气。
顾琛眼角一抽。老爷子这是在怪他,把他乖孙抢走了。
安氏也叹道:“昊昊跟昕昕最喜欢二哥,这两日见不着人,总是哭闹,嗓子都哭哑了。”
“……”
叶重锦道:“爷爷,母亲,你们这是作甚。”
安氏眼眶一红,道:“这还没成婚,已经向着外人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叶岩柏揽着夫人的肩,安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原以为生了儿子,就不必忍受骨肉分离之痛了,只怪天意弄人。”
“老爷,妾身心里真是苦啊。”
“夫人,为夫知道,为夫又何尝不苦……”
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的,听得叶重锦额角直冒冷汗,他偷偷看向自己哥哥,叶重晖只淡淡品茶,显然是要袖手旁观了。
顾琛轻咳一声,牵着少年入了上座,环顾一周,自己的气势先敛了。
他原本一直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因为阿锦原本就是他的,上辈子就是,这一世出了错,才落到他们叶家手里,他要回去再正常不过。
可易地而处,倘若他自己捡到个宝贝,珍而重之地呵护了十五年,眼看着就要十六年了,突然半路杀出一人,把这宝贝抢走了,他也是气不过的。
他道:“弘文老先生,叶相,叶夫人,朕知晓你们有多厌恶朕,但朕并不介怀,平心而论,倘若今天,朕站在你们的位置,只会比你们更加不忿,也更加痛恨。虽然理解,但朕只能把这个恶人做到底。”
“朕与阿锦的情分是前世就注定的,这话或许你们听着刺耳,但这就是真相,朕这一世,是为他而活的。只要能把阿锦留在身边,即便是这江山,朕也可以拱手想让。朕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们,朕必须抢走你们掌中的至宝,但朕愿意倾尽一切弥补,你们心中有不快,也尽可发泄,左右朕也不敢为难你们。”
他一席话说得叶家人脸都青了。
虽说情真意切,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一定要把他家乖宝抢走了。
叶岩柏道:“有一件事,陛下该清楚,我叶氏一门,根在津州,总有一日是要落叶归根的。”
顾琛道:“自然,叶相想走便走,朕绝不阻拦。”
虽然皇祖父和父皇一直仰仗叶氏威名,得以稳固江山,但他的天下,不需要依靠别人。
叶岩柏凉凉道:“陛下自然是巴不得我们一家老小尽早离开,得碍事,不过臣要说的不是此事。”
顾琛心中萌生一丝不祥。
叶岩柏道:“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家中祖父与父母尽皆安在,阿锦身为家中次子,岂可不尽孝心,何况祖父最疼爱他这个孙儿,他若只顾自己玩乐,未不孝,以后也要被人戳脊梁骨。”
叶家老爷子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叶重锦咂舌,他爹是给逼到什么份上,才拿他来威胁皇帝。
顾琛问:“那叶相的意思是?”
叶岩柏捋了下胡须,道:“臣与老父商议过,每年入冬,阿锦回津州陪伴老人,一家人过个年,开春再回京城。”
顾琛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身旁的少年捂住了嘴。
叶重锦应道:“好。”
叶家人皆大欢喜,叶岩柏夫妇送老人回屋,三人有说有笑,叶重晖眼里也透出一丝笑意,摸摸弟弟的脑袋,夸道:“阿锦真乖。”
他们都高高兴兴地走了,只有顾琛拧着眉,眼底露出一丝受伤。
叶重锦把他拽到自己院子里,把下人都赶出去,凑到他唇上亲了一下。
“生气了?”
顾琛何止是生气,原以为可以共度百年,骤然减少了四分之一的时光。
叶重锦道:“你可以陪我回津州,政务交由莫大人和镇远侯处置,宗亲琐事让晟王爷去办,至于边关战事,自有雷霆将军和刘军师坐镇,倘若有要紧事,从京城到津州,快马加鞭也不过是五、六天的工夫。”
男人一愣,茅塞顿开。
叶重锦算盘打得啪啪响,他原本就不喜欢皇宫,留在那里全是为了顾琛,如今一年四季,只有春夏秋在京里,冬季可以借回津州为由,四处游玩,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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