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不加思
按理说柳保泰这样就是脱离了战场了,本来应该欣喜。
但是一想到济南营全体三千人都在刘之伦军中,他的心情不能不感到沮丧,而且他的眼皮这几日也在不停的跳。
这就给他的心上,更加的蒙上了一层阴影,为了稳妥起见,他把自己的那几个亲兵全都叫上了,又跟王从义申请走了自己手下的三十个善于使用鸟枪的好手。
一行近百人的队伍,骑马往西边去搜索可能的友军。
他们先是又回到了蓟州城,在那里给马喂了料,继续往西边的三河去,但是一路上却并没有遇见什么友军,柳保泰心里烦闷,但是还是得汇报给王从义,于是派遣善于骑马的三个营兵,一人三马尽快汇报消息给王从义。
就说三日行程之内并没有友军。
他还是不死心,另外又派了十个营兵,一人二马,约定好往西边再找一百里地。
自己则和余下的人往王从义的大军处靠拢。
一行人,人疲马困,但是又不敢耽搁,于是星夜兼程,但是一来一去就是二百里地,不休息也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个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雪。
柳保泰叹息道“这雪下的如此大,又真不是时候,咱们马上就到石门了,这么一下就得耽误在路上了。”
冯效国道“雪下成这样,咱们的马也跑了一天,非得走下去一定会有倒毙;况且刘圣人的车营,在这种天气下八成是得趴窝,所以大军应该就在石门,咱们歇一歇也是无妨的。”
刘圣人,就是刘之伦,这个刘圣人的外号已经在勤王军内部叫开了。
这刘圣人喜欢纸上谈兵就算了,还喜欢在细节处着手。
挖厕所不合规矩,这刘圣人都得来说两句。
说解手在帐篷外面是不行的,是会沮丧了大军的运气的。
他非要让大家跑到营外的壕沟处解手。
当然,这圣人也并非全然是奚落他,倒是也有几分真情实意。
刘之伦倒真是能够按照兵书上所说的,和士卒同甘共苦,他吃的喝的,都是最差的标准。
据说遇见家里出了事情的官兵他还会非常热心的帮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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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己巳之变 荒村血战
柳保泰等人摸到了荒村附近,在近前处,算是看清楚了。
村民们的确是因为饥寒,又回到了村子里,而此时,他们已经不再饥寒交迫了;而且永远也不会饥寒交迫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遇害的村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约莫得有三四百人。
有一个老者的头颅被劈掉了一半,但是死不瞑目,手里,不甘心地握着半截锄头把。
至于那半截锄头则连着手被齐齐砍断,丢在了一旁。
众人,心里都是恶寒,那薛思进往前走去,在井边上,忽然跪了下来,良久才扶着井口起身。
柳保泰往上一看,却见井里面,竟然堆满了小孩子的尸首。
不禁呕吐起来。
冯效国跟上前来,看了看轻声道“真是造孽,这个村子,是一个大村男女老少得有四百人,光壮丁就大约有一百多人,被杀的干干净净,从刀法看,这伙人要么是悍匪,要么是鞑子,咱们速速退出去,找援兵吧。”
柳保泰点头道“大家速速退出去。”
他心想,这个荒村,北面是燕山余脉,南面是一片树林,自己手底下带过来了小一百人,到时候把路口的路一堵,再派人去蓟州和石门关请救兵。
“一定能聚歼了这伙妖魔鬼怪。”
就在众人往村外走的时候,却听见村外面有群马嘶鸣的声音。
冯效国,大腿一拍,骂道“忘了安顿马匹了!这会儿畜生们一定是冻急眼了。”
柳保泰也顾不上和冯效国计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吧。”
但是话音方落,就从那火光映映的村舍里面跃出来五个矮壮的鞑子。
为首的那个,着蓝色铜钉棉甲,头上戴着一顶铁盔,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精铁牛尾刀。
跟出来的那几个人则是明盔暗甲,手上或是拿着弓箭,或是端着虎枪,但更多的则拿着腰刀。
那个为首的吼了一声满语,身后五十米远处,没有亮灯的谷仓里面,竟然倏忽间跳出来近百个睡眼惺忪的鞑子。
这些鞑子,装备虽然说并没有为首的那五个鞑子好,但半数也都是有重甲的。
只见他们或者穿着蓝色的布面甲,或者穿着红色的布面甲。
那无重甲的,八成就是所谓的包衣阿哈,也就是奴隶了。
但就是这些奴隶,一个个也穿着比明军军官都要好的铁甲。
八旗制度下,每个牛录有三百人,遇到一般的战事则会三丁抽一。
像是侦查殿后,以及冲锋陷阵,这类活;为了体现公平则是每个牛录都会抽调兵力。
就比如前些日子的安定门大战,皇太极就命令每个牛录出兵六十人参战,出兵二十人保障侧翼。
就眼前这百多个鞑子来说吧,分明就是正蓝旗、正红旗组合而成的侦查部队,半数是战兵,半数是辅兵。
柳保泰话不多说,掏出三眼铳,打着火折子,转身就是咚咚咚三枪,全数打在了从谷仓跳出来的铁甲鞑子身上。
那几个带着三眼铳的营兵也纷纷开枪。
只是三眼铳威力太小,只是打死了一两个穿铁甲的阿哈。
趁着身后鞑子被这噼里啪啦的三眼铳打蒙了之际,仗着火药的烟雾,柳保泰,大吼一声,跑啊!
众人皆是发足狂奔。
但是最后却还是被谷仓里的鞑子挡住了去路。
毕竟柳保泰等人惜命,也学着满洲人的办法穿了三层铠甲,然而却又没有人家强壮,跑的着实慢了点。
柳保泰大喝一声“杀出去!”
随即抽出鲁忠送给他的镔铁大刀,举过头顶,大喝一声,右脚猛地往右前方一趟,左脚迅速跟上,见距离差不多了,借着腰上的力气砍倒了领头的那个铁甲鞑子。
众鞑子看了都是有些胆怯。
薛思进跟着也是大吼怪叫一声,抡起双刀,接连砍倒了两个铁甲鞑子。
众鞑子见这伙明军武艺如此高强,都不自觉地退了三五步。
那站在农舍门口的鞑子头领,看后冷笑一声道“阿哈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这伙明军都是精锐你们杀的他们一颗人头就可以被赦免为披甲人!如果胆敢畏缩,战后砍掉你们的手足!活活的疼死你们。”
怕他们听不懂,这鞑子头领,抬了抬下巴,边上一个通朝鲜话的领催,马上给翻译成了朝鲜话。
阿哈们开始听不懂满语是什么意思,但这个时候全都听懂了。
这些方才还胆怯退后的人,此时一个个也来了劲头,学着满洲主子的腔调怪叫
蛙么比!!(满语:杀的意思)
他们都是前些年被八旗从朝鲜虏获的高丽人,平素没少受披甲人的虐待。
根据大金国的法律,他们在战时需要作跟役当炮灰出征,在平时要承担无偿的劳作;这是他们作为阿哈的义务,而他们的妻女则又有着别的难以启齿的义务。
但是最让人难以容忍的是他们生命的卑微,在战场上,主人战死了他们要去陪葬;在平日里,主人去世了他们要去殉葬……甚至于主人可以没有原因的随意杀死他们:只需要交三头羊给大汗。
他们不是人,而是会说话的工具。
在大金国,只有披甲人,才是人。
成为大金的披甲人,是多么荣耀的事情!
成为了披甲人,就意味着被吸纳进了部落,不仅人身和尊严有了保护,而且还能够参与到对战利品的分割当中来。
于是刚才还被柳保泰一行人武力所慑服的包衣们纷纷舍命上前攻击。
柳保泰面前冲过来三个包衣兵,三个人同时向他进攻来。
柳保泰虽然脚步轻盈,出刀果决,但是还是被砍中了左臂,好在因为有三层铠甲护身,伤的似乎并不重。
薛思进也挂了彩,倒是那冯效国果然是将家子出身,一根长枪轮舞的如同白莲花一样,时不时地就给那些围上来的阿哈一个透心凉。
十四人,经过阿哈们疯狂的冲击,已经战死了六个人,而五十个包衣兵也大半战死。双方都是精疲力竭。
就在打得难分难解的这个时候,却看见房顶上有冷箭飞来,一箭穿喉,射死了一个擅长使钩镰刀的营兵。
原来鞑子指挥官一面派不值钱的阿哈缠住柳保泰等人,一面派遣了箭术高强的真满洲大兵占据制高点,放冷箭助阵。
柳保泰心里道一声不好,今天怕是要折在这里了,那该死的津云小太郎,怎么还不来。
为了躲避冷箭而分心的柳保泰等人,完全落了下风,纷纷被包衣阿哈砍中。
好在三层铠甲的防护能力的确够强,大家还能坚持。
那领头的鞑子军官冷笑道“健儿们,咱们结果了他们吧!!”
遇见精锐的敌人,先用阿哈消耗,再动手,这是八旗不足为外人道的兵法。
一众真满洲大兵操着狼牙棒、铁鞭、甚至金瓜锤、双手大斧走上前来,他们手里都有钝器,专门用来打那些着重甲的明军精锐。
一个擅使岳家枪的好手被冷箭射中左腿,继而被一斧子劈成两半。
十四人只剩下七人。
柳保泰心知这次一定是没了活路,骂了两句,也不顾冷箭,飞身向近前的一个真鞑子冲去。
那鞑子见柳保泰来了,先下手为强,一刀轮将下来,力道之大,生起恶风阵阵。
柳保泰见这鞑子体壮如牛,不敢接招,又看见那鞑子招式老了,已经无法收回。
于是右脚往右前方一个滑步,身子往右边一躲。刀却扛在了自己左肩上。
躲过了壮硕鞑子的致命一击,却看见那鞑子劈刀用力过猛,因为惯性向前冲去。
机会难得,柳保泰拧胯猛砍,肩上的宝刀横击在那强壮鞑子的腰腹部。
或许是因为惯性大,或许是因为柳保泰腕力惊人,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这一刀竟然把那个强壮的真鞑子砍为两截。惊的阿哈们退出去四五米远。
鞑子们见这人如此英勇,又见他居中指挥,于是集中攒射,不多久就把柳保泰射成了一个刺猬。
虽然三层铠甲挡住了箭头的大多数伤害,但是梅针箭特殊的破甲功能和特别细长的箭头,还是扎进了铠甲。
劳累加上流血,柳保泰渐渐不支。
那冯效国也终于挂了彩,让人一箭射在右臂上,长枪落地。
只得拔出腰刀作战。
倒是赵大通这个卖枣的粗鲁汉子,此时发起了威风,轮着一个十五斤的铁棍,打的鞑子进不了身。
他武艺粗疏,倒是没被神箭手照顾。
柳保泰大喝一声
斜眼却看见冯效国泪流满面。
“我终于是,害死了大家!”
鞑子渐渐把众人逼在一个百十平米的场子中间。
柳保泰能够看见对面那满鞑子脸上嗜血的笑容。
“吾命休矣!”
正在柳保泰等人决定死战的时候,却听见村外响起来了数声铁炮,房顶上的鞑子射手被一个个打落下来。
接着便是津云小太郎的呐喊声“狙撃つ”
柳保泰大喝道“总兵大人的援兵来了!”
鞑子首领听说是总兵大人的援兵,又一看明军的火器竟然能在六十步之外打死穿三层铠甲
第三十六章 己巳之变 报捷
中午的时候,石门关终于来人了,打头的是巡标营的游击沈廷谕。
中间着重铠,身边十几个卫士,前呼后拥缓缓到来的,则是王从义和刘之伦。
两位文官,听说四周围真的有了鞑子,也再也顾不得什么仪表,一个个都是顶盔掼甲。
倒是那个监军太监孙全忠倒是穿着日常的衣服,只是在外面罩了一件棉甲。
先到的是沈廷谕,看见荒村里面尸横遍野,这个素称勇敢的武将,竟然脸色发白,心里恶心。
此时村里横陈着近五百具尸体,虽然刚刚死亡没有什么味道,但是视觉的冲击,却是不一般的。
接着来的是刘之伦,他倒是胆子颇大,除了面皮白了一些,还算是得体。
但是等到他在井边上看见里面摞积木一样的孩童尸体的时候,竟然忍不住嗷嗷呕吐了起来。
王从义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斜眼看了看那口井,忍着恶心,压着恐惧道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王阳明有言见孺子入井自然知恻隐,此便是良知”,他顿了顿,吸了口气,尽是血腥道“真是丧尽天良啊。”
那孙全忠,索性闭了眼睛,干脆不看了,掏出佛珠,默默念起了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神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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