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雪共白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曲有一误
“别哭了,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向太子求情,让他饶了楚家。”师兄哽咽着劝慰我。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有生生死死。为什么人不能永远活着。
没人能回答我,因为谁都想永生,可谁也做不到。
给师父送葬那天,二师兄和木梨姐在家中照顾师娘没有过去,只有我和师兄扶棺。漫天黄纸随风飘落,我二人一身缟素。我已流不出泪来,只面无表情地跟在师兄身后。师兄尽力克制着眼泪,小幅度地抽泣着。
或许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不管你生前如何英才,死后都是一黄土,渐渐地没谁记得你,渐渐地彻底归于尘埃,与天地融为一体,这也是一种永生。
师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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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未满一月,那新登基的帝王便找起了楚家的麻烦。
“陛下请楚家大公子楚麒进宫一趟。”端着圣旨的公公尖声细语,楚府跪了一地的人,师兄抬起双手,接过了那一纸皇恩。
“不知公公可否让我们兄弟二人说几句话,再让兄长跟您进宫?”二师兄讨好地笑着问那宣旨的太监。
那太监却是不依,翻着白眼说道:“陛下催得紧,若耽搁了,可是掉脑袋的罪,你我都担不起这个责的。”楚家本就位置尴尬,从前那些达官显贵都是暗中瞧不起楚家的,偌大的长安城,与楚家交好的也就只有李御医一家罢了。只是没想到,先帝这一走,连最末等的下人都在明面上鄙夷起楚家来了。
二师兄笑容一敛,目露寒光,下一个动作便是掏出飞刀向那太监扔去,大师兄却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公公说得有理,瑞安你也莫太过担心为兄,我去去就来。”
师兄果然没过多久就回了府,只不过也带来了让所有人感到愤怒的消息。
“他什么意思?他把你当什么?子承父业,哪有这样的道理?”二师兄愤怒地拍着桌子,眼睛瞪得滚圆。
我拉着师兄的手,看着他的双眼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跑不了的。他拿与楚家交好的家族做威胁,我们若跑了,他们就全完了。”师兄脸上写满了绝望。我从来没见过师兄这种表情,在我的印象中,他应该永远是波澜不惊的。
“我给你配药,你假意迎合他,把他毒死,再让二师兄去接应你,我们远走高飞。”这是我第一次想到杀人。师父跟我讲,医者仁心,可我没办法对这种人怀有一丝的仁心。
他摇了摇头:“不行,就算逃了也会有人追杀我们,而且娘的身子每况愈下,根本经不得这些。”
该怎么办,师父,你可为我们寻得一丝退路?
“麒儿,跟我进回房,我把你爹留下的东西给你。”师娘被人搀扶着出来,在廊下对师兄说。
我和二师兄夫妻就一直在堂屋等着,等师兄出来。我不住的想,我究竟能为师兄做些什么。记得小时候,我犯了错,师父总是冷着脸想要罚我,师兄总是挡在我前面,自愿替我受罚。他护了我十几年,现在轮到他有难,我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躲在他身后了。
没过多久师兄就回到了我们面前,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制的盒子,大概就是师娘所说的师父留下的东西。
我看着我的祥平,他和我一同长大,他的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他平日里的成熟稳重,也熟悉他情丨动时滚烫的身躯,我曾被他护在怀中,也曾与他并肩携手。此刻,他表情凝重,我竟猜不到他心中所想。
“怎样?师父留了什么?”我快步到他身边问道。
他将木盒放在桌上,缓缓地打开了它。里面有一叠信纸和一块令牌。
二师兄走上前来,拿过信去,正要开始读,便被师兄拦下了:“瑞安,你可想好。这信要是读了,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从前安稳的日子了。”
“可我若不读,我们不也是回不去从前的日子了吗?”二师兄回道。
师兄摇了摇头,说:“这不一样,你不看,至少你们都能过自在日子。”
看着两位师兄犹犹豫豫,我一把夺过了二师兄手上的信:“若是读了便万劫不复,那我就万劫不复好了。这信,我先看了。”
这叠信很厚,还问得到浓烈的墨香,大概是师父进宫前交到师娘手里的。可我不确定,这封信我们能不能找得到对策。可读完后,我便清楚地知道师兄没有骗人。不管昔日生活多么无忧无虑,读了这封信,便再回不去。
信很长,我读到最后才清楚,师父写这封信的目的,竟是为了让我们帮大昭灭了大离。
第19章旧事
信很长,我读到最后才清楚,师父写这封信的目的,竟是为了让我们帮大昭灭了大离。
信一开头,师父便写着,若新皇没有为难楚家,这封信就不必继续看下去了。
师父本是大昭的皇子,是南昭先皇最宠的孩子。师父年幼时身体弱,先皇恐留在宫中养不活他,便将他托付给了自己旧日好友,也就是我们的师祖。师祖是先皇少时闯荡江湖认识的兄弟,后来看破红尘纷扰,去了山林隐居,师父便在山中与他共同生活数十载。师父下山那年是十四岁,刚回到皇宫就凭借着一身武艺和学识让先皇另眼相看,得到了南昭最富庶的一片土地安阳作为封地。
师父十六岁那年,送自己的妹妹去大离和亲,却没想到对未来的妹夫一见钟情。他与所谓的妹妹本就算不上亲密,加之大离皇帝的攻势过于猛烈,最终两人相互表明了心迹,私定终身。师父最后选择了在半年后不告而别,偷偷离开了大离。他北上去了大漠,后来又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他开始领兵打仗,并屡建奇功。不知过了几年,师父同母的兄长因病去世,在师娘的苦苦哀求下,他娶了本该成为他嫂子的人。后来他被很多人羡慕,年纪轻轻功成名就,娇妻在怀,还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可师父却愈发空虚,愈发像一具行尸走肉。他太清楚了,忘不了那个叫谢长歌的男人。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他去自己的已经成为皇帝的兄长那里恳求,他想去找自己的恋人。皇帝是不愿放他走的,他还有用,皇帝相信有他的帮助,自己可以达成灭掉大离一统山河的夙愿。师父以死相逼,并立下血誓,只要能放他走,他定会想办法助大昭一统天下,若他不能,他的儿子一定可以。皇帝被他的执着感动了,放了他离开并对外宣称安阳王战死。
后面的故事我就都知道了,他为了给高烧不退的二师兄采药治病,误入了我族的村落,带走了我。我们一家人走走停停,花了很多年才到了长安。万幸的是,师父的爱人没有变心,他们恩爱一世,只羡鸳鸯不羡仙。
只是,师父爱人的臣子和后代,都觉得师父只是师父,平平凡凡普普通通,长了一张勾人的脸,做着最龌龊下等的事。他们毫不避讳地看不起他,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他们认为最上不得台面的人,与曾让他们闻风丧胆的人居然是同一个。
师父为了他的爱人,弃了满身荣耀,一世繁华,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一身骂名与一个风雨飘摇中难以自保的家。
师父说,若楚家有难,便灭了离国。可见,不到万不得已,师父宁愿背弃当年誓言,也不愿伤害那个人守了一世的国家。
在信的结尾,师父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东离的朝堂上哪些人需要小心,哪些人尸位素餐,哪些人可以加以利用都写得清清楚楚。
除了信,还有一枚可以向大昭君主证明安阳王后人身份的玉佩。所有的事情,师父都为我们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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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得很好。
天边已泛了白,我们四人还是久久地站在院里,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师兄打破的宁静:“我现下进宫去便是最好的,我可以找机会写下计策,你们再想办法找个理由见我。瑞安可以借做生意之名去大昭国都与皇叔相认,然后我们里应外合,搞定大离。“
“我不同意!”我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凭什么祥平你要做牺牲?伴君如伴虎,你一个人在宫里,实在是太过危险。”
我不敢去想象师兄在那堵高高的宫墙后会遇到什么,似他这样朗月清风般的人物,出仕也好,归隐也罢,但无论如何都不该以一个佞幸的身份委身在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的身下。
师兄见我反应这般激烈,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这是我们面前唯一的路了。我们里应外合,来日大昭入主长安,我兴许尚有一线生机。”
其实我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陷入危险之中。
“我们不过都是小人物,哪有能与权贵抗衡的能力。我们没得选。”师兄握着我的手喃喃地说。
“汉朝时,人人都唾弃董贤巧言令色祸国殃民,可他真的是甘愿爬上哀帝的龙床的吗?”我问。
木梨姐突然开口道:“从前长安人人都说我是柳巷的花魁,五陵年少为了见我一面甘愿捧上万两黄金,可从没人问过我,这种生活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世人就是这样,没人会在意你的本心,你做了便是做了,至于你想不想,想怎样,不是他们会考虑的。林思,你该长大了。”
我为什么要长大,师兄会永远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不是吗?
我知道这是谎言,师兄马上就要与我分离,可我还是不愿意接受。
院子里的公鸡突然打起了鸣,金乌已经从极东之地出现。“天明了……”二师兄说。
天明了吗?
“回房睡一觉吧。”师兄说。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我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我是被饿醒的,睁开眼已经是晌午时分,师兄一直搂着我,见我醒了,他便也睁开了眼。
“祥平,我不想你进宫。”看到他的瞬间,我便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搂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胸口紧贴着我的后背,说:“念之,别哭。我们没得选。”
我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在颤抖,师兄是哭了吗?
“祥平,我们做吧。做到最后的那种。”我擦干眼泪说道。在一起这些年,我们常常相互慰藉,却从没有做到过最后。刚开始是师兄顾忌我年纪小,后来是因为师兄听说在下方的人会很疼,怕自己弄伤了我。
“好。要是疼了你莫要忍着,只管告诉我。”师兄交代我道。
疼,是真的好疼。可我却很开心,我从来没和师兄有这么近的距离过。这种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痛并幸福。
深院闲阶,花影萧萧转翠苔,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三日,转瞬即过。这三天,我们几乎全在榻上度过,人间极乐,不知今夕何夕。好似黄粱一场梦,终于到了梦该醒的时候。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论何时都依旧挺拔,像一棵青松。这是我的祥平,我此生最爱的人。上天怎这般爱妒,容不下两个相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他们为什么不守丧_(:3」∠)_
第20章下葬
我没想到才过了两个月我就又见到了师兄。他比从前更加瘦了,不用问他我都知道,他在宫中过得一点也不好。我视为珍宝的人,为什么在别人的眼里变得一文不值?
“娘她怎么样了。”师兄急切地问。
我摇了摇头说:“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我去看看她。”师兄径直冲进了师娘的房间。
我跟在他的身后,但没有和他一同进屋,只是在门外等着。在廊下,屋里人的对话我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咳咳,小麒你回来了。”师娘已经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用微弱带喘的声音对师兄说,“怎么瘦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人还是对自己好一点比较好。人生苦短,尽力让自己幸福一点吧。”
“娘,是我没用。”师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师娘继续说:“我撑不了几天了,怕是连小麟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其实娘一直是个偏心的人,这些年总是或多或少偏爱小麟,难亏欠了你。唉,小麟的性格实在和你们的亲生父亲太过相像,所以每次看到他我总觉得那个人还在。”
“娘,我能理解,你别说了。”师兄说。
“趁娘还能说,你就多听听我的话吧,咳咳。以后你想听都听不到了。小麟已经娶了亲,可你……”师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的心却突地一跳。师娘想说什么?
师兄有些手足无措:“娘,我……我和念之……”
“我知道,我和你爹早都知道。一直在等你跟我们说,结果你爹到最后都没有听你亲口承认。你又何必瞒着我们,感情的事我和你爹经历的太多了,我们又怎么会去拆散你们。”
师娘和师父原来早都知道……
“小麒,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小思,不要负了他。尽快想办法从宫里脱身吧,不要白白蹉跎了岁月。”师娘继续说,“好了,我累了,你出去陪陪小思吧。”
师兄走到门边,看到我站在那里,便一把将我搂入了怀中,在我耳边低声说:“念之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帝以为自己和我在翻云覆雨。”
我怕师娘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于是将他拽到后院说:“我会配一种致幻的药,可以让服用的人以为自己在和别人共赴巫山,下在饮食中就可以。可是你要怎么让他相信你的身体是和他欢爱过的?”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来问我呢?”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我们的背后传来,我们愣愣地回过头去,原来是木梨姐,“在柳巷的时候,如果有自己不喜欢的客人,我们就会用这一招。你们跟我来房里。”
“这,不太好吧。毕竟弟妹你是女子,我们两个男子进你房里不太好。”师兄推拒道。
木梨姐皱了皱眉,说:“我的房间也是瑞安的房间,你进自己弟弟的房间有什么不好的?”
“对啊师兄,这种时候就不要太过拘谨了。”我说。
于是我们就跟着木梨姐去了她的房间。房间构造和我们的屋子没有什么区别,顺便说一下,刚刚搬到这座宅子的时候,晚上我一个人睡觉总是害怕,于是师兄就搬过来陪我,这一陪就到了现在。但出奇的是,二师兄和木梨姐的房间里除了梳妆台外没有任何女子生活的痕迹。木梨姐从柜子里拿出了几个小小的瓶瓶罐罐,说:“这几个涂在身上,可以弄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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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痕的效果。”说罢还演示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像。
“为了更加逼真,你还可以自渎几次。”木梨姐脸都不红一下地说道。
不愧是柳巷出来的花魁,在下甘拜下风。
师娘死在两天后的晌午,是她身边伺候的下人发现的。她的躯体虽然已经冰冷,脸上也毫无血色,但却是笑着离开的。或许在她离去的那一刻,来迎接她的是她昔日的恋人吧。悠悠生死别经年,有情人终能再聚,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师娘下葬后,木梨姐流着眼泪在她的坟边唱道:“蛾眉秋恨满三霜,梦余荒冢斜阳。土花零落旧罗裳,睡损红妆。”
“对娘来说,是件好事吧。”师兄说。
短短几月,我失了两位亲人。可我现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祈愿他们能早入轮回,来日莫做痴情人。
“如果有一天我先你一步不在了,我一定会在三生路的尽头等着你,来世我们再做夫妻。”回去前,师兄在师娘坟边对我说。
我说:“如果先走的是我,我也会在那里等你。”
戏里总会月落重生灯再红,可戏外,人没了就是没了。我们在师娘的坟前,许下了虚无缥缈的誓言,只求上苍悲悯,能让我们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师兄并没有在家里呆上一月,师娘下葬了没过多久,楚家就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走进来时,我正与师兄在聊天,师兄在宫里偷偷写下的计划书已经全部交给了我,现下只等二师兄回来,我们便可以开始我们的计划了。
师兄远远地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立刻低声嘱咐我道:“待会无论如何都要镇定,前往不要冲动。”
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很快走进来一个男人,相貌不凡,衣着华贵,没待我仔细打量,师兄就拽住我的衣袖,让我和他一同跪了下去。我当即心下了然,居然是离国的新皇帝谢临风。我的双手不自觉的发起抖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杀了他。可又想起师兄交代的话,只能忍气吞声,装成一副畏惧的模样。
他随意地坐下,师兄忙给这人端上了一杯茶水。他笑着同我说话,言语之间颇为轻薄。我告诉自己须得忍着,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两位师兄的苦心经营白。
“我今日是来接祥平回宫的。”谢临风说。祥平可是你能叫的?
师兄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说:“真是谢陛下的恩宠了。”
我或许此时应该说出希望两人恩爱长存的话来,可是话到喉间,我又生生咽了下去。谢临风,你也配?
祥平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你识得他才有几月,你有何资格站在他的身边。你那副爱着他的模样,可真的惺惺作态。
“师弟莫送了,我和陛下就此回宫了。”师兄对我说。
我只能在楚府门口看着我的爱人同另一个人一起上了马车,那人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抢走了我的全部。
总有一天,我定会让你尝到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滋味,我靠在门框边想。然后我又突然被我这个想法惊到了,我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辣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思:我命里带煞,克亲
第21章心死
我从未想过,那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师兄。
立冬的前一天,早在几天前宫里就传来了消息,说皇帝恩准师兄回家了。我当真兴奋极了,起了个大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裳师兄最喜欢我穿水蓝色。我在铜镜前照了半个时辰,确认了衣服上没有一个褶子后,才从房里出来。太阳明晃晃地,整个院子都被照得亮堂堂。廊下满阶的落叶,我从阶上踩过,叶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悦耳极了。
“怎么毛毛躁躁地跟个小孩子似的。”木梨姐笑着对我说。
我也笑着回她:“师兄回来了,说这次就不走了,我怎么能不高兴。若是二师兄今日回来,木梨姐你怕是比我还激动。”
话音未落,我便听到了叩门声,于是立刻跑去开门:“师兄,你回来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的笑容敛了下去,怎么不是师兄?是个宫里的太监,他见了我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说道:“这里可是楚麒楚大人府上?”
我点了点头,他便朝后面跟着的侍卫挥了挥手,说:“是这里了,抬进来吧。”
抬进来什么?把什么抬进来?我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我向他的身后望去,浩浩荡荡的一队人,他们扛着一具棺木,慢慢地走了进来。我就呆呆地站在门口,一时间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看到他们将棺木抬到了堂前,看到木梨姐睁大眼睛捂住了嘴。整个楚家一时间塞满了几十号人,没有一个开口说话。我突然觉得耳边传来了嗡嗡声,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时我已经回到了榻上,刚刚是梦吗?
“小思,你醒了。”是谁,是谁在说话?我歪头看去,看到的是木梨姐那双不知勾过多少男人的杏眼。
我忙起身问:“师兄,师兄回来了吗?”
“就在堂上。”木梨姐低声说。
我当即下床,连鞋子都忘了穿就往堂屋奔去,中途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堂屋里静静地,只有刚刚梦中的棺木。原来我不是在做梦。
我用尽全力推开棺材的盖子,看到了师兄青灰色的脸,有一些被水浸泡过的浮肿,没有一丝的血色。
“祥平,别睡了,到家了。祥平……”我扒在棺材的沿子上,对师兄说。
师兄并没有理我,仍是死死地睡着。
“祥平,你的手好冷,这里凉,我们回房再睡,好不好?”我像他曾经哄我那样哄他。
木梨姐将我拽离了师兄的身边,对我说:“小思,你听我说,大哥他已经不在了。”
“你骗人,他明明好端端的在这里。”我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祥平他怎么会不在,他怎么舍得不在。
“我想带他回房睡,这边穿堂风冷得紧,他一向身子有些弱,再受了凉染上风寒,还得难受小半个月才能好,我舍不得。”我企图挣开木梨姐的束缚,把师兄带回房。
可木梨姐手劲大的出奇,我怎么也挣脱不开。我恼羞成怒地对她吼道:“你放手!”只见她抄起身旁桌上的茶杯,直直地泼了我满脸的水。
“小思,你冷静一下。”她吼道。
我被她吼地愣住了,一瞬间回了神,我究竟在干什么。我瘫坐在了地上,整个心都绞在了一起,它每跳动一下都痛得要命。师兄不在了,他死了,他怎么能,他怎么舍得?他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要和我白头偕老,他骗我。
我难过地要死,可怎么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未雪共白头 分卷阅读20
原来,真正的伤心是哭不出来的。
“祥平他是怎么没的?”我整个声音都在发抖。
“送他回来的太监说,是前几日在御花园,不小心跌进了井里。”木梨姐道。
“哈哈哈哈,他们当我是傻子吗?祥平怎么可能会跌进井里,定是有人推他下去的。我,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人,还有谢临风,我一定要把谢临风碎尸万段。”我红着双眼,低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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