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寒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故南淮
“如果你是说那天晚上……”
谢子寻看向他,目光把他碾碎了无数遍。
“我当时是真的不信。”
“但是后来听说……微云子失踪了。”
萧翎放开那颗珠子,微云子又露出来,冲他们点点头。
谢子寻现在想追究的不是萧翎什么时候知道他的身份,是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件事。他装疯卖傻的目的两人都心知肚明,无非是给谢子寻保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使谢子寻不能那么名正言顺地弄死他。
现在他说出来,如果不想继续得罪谢子寻,那就只能……
“我不敢对你承认,因为我承认了,就不能再留下你。”
谢子寻眸光微动:“所以……”
“我不能再困着你了,方才青冥宗传来消息,清阳子伤重昏迷,现在清阳主事的人是你的师弟,叶子桓。”
谢子寻全身气势都为之一变,像水中蛟龙终于破开冰面,咆哮直冲云霄。
“你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他明显没有耐心,萧翎也不再说情情爱爱的话浪时间。
“两件事。”
“说。”
“第一,不能报复我。”
“好。”
“第二,以心血立誓,三年之内,你会回来找我。”
谢子寻盯着萧翎,萧翎也毫不退让地盯着他,灵珠里的影子呆呆地看着他们。
事情的走向是谢子寻完全没有想到的,萧翎会为他考虑也彻底出乎他意料,而这个条件意思更是明显他绝不会放过谢子寻。
答应还是不答应?
由不得他选择。
“可以。”
谢子寻说着就要动手取心血,萧翎连忙按住他:“这里不方便。”
修士
掠寒梅 分卷阅读14
的心头血是五体之,每一滴都来之不易,取出时如不慎重,极有可能伤及根本,所以门派中取心血制作魂灯时,往往是由嫡传师尊亲自动手,容不得一点疏忽。
而以心血发下的誓言是修真界第一重誓,通常是投入别家门槛时宣誓效忠之用,抽出的心血交给家主,违誓时不用等到天谴,只需将那份心血毁去,立誓之人当下就会受到重创。
说白了,萧翎不过是将谢子寻的锁链放得长一点而已。
他料定谢子寻会答应,苏子京已经倒下,叶子桓赤子之心,冲动莽撞,清阳一脉一个撑得起来的人都没有,谢子寻怎么能不着急。
但飞舟上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急也急不来,谢子寻只想早些离开,对他事到临头还要跑上飞舟横生枝节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虽然不露声色,萧翎却能猜到他的想法,温言解释:“我与玄机阁主的会面时间早已定好,青冥宗事出突然,我为了给你省些时间,才在路上和你商谈。”
言下之意,谢子寻还应该感谢他。
谢子寻早已习惯了他强词夺理,站起来走了出去。
萧翎跟在他后面,承诺道:“最迟明早,我送你走。”
叶子桓总不至于一天都撑不住。
“嗯。”
出了内舱,大风迎面扑来,萧翎一把揽住谢子寻的腰,防止他站不稳,然后假装失忆,没有打开避风幛。
谢子寻皱了皱眉,举起锁环示意:“拆了。”
萧翎一脸无辜:“没带钥匙。”
“或许玄机阁主那里有备份,我待会儿问一问他。”
“不必了。”
有也要不到的,那个人专为了报复他,肯屈尊挪出玄机阁堵人,怎么可能给他行这个方便。
离开萧家之后,要做的事、要算的账还多着呢,玄机阁……来日方长。
萧翎感觉他没有挣扎,满意地搂紧了他的腰,试图把他整个抱住。
但是指望谢子寻小鸟依人是不可能的,他发现单靠自己无法在大风中站稳,干脆利落地推开萧翎,半飘着走下甲板,打开舱门扑了进去。
萧翎孤零零地站在船边,头顶徽旗“扑棱棱”地响。他一点都没感觉出自己的萧瑟,理了理被吹成杂草的头发,顺手打开避风幛,甲板上的风瞬间停了。
天青云淡,飞舟下是一片片人家,菌斑似的落在山林之间,而世家名门都占地广阔,还覆盖着阵法,望下去只有一片白雾。萧翎能数出每一家的名字,知道各位家主的风流韵事,了解他们掌控的领域,清楚他们的产业分布,这些叫许多人头疼的关系网,被他盘在心中,熟得不能再熟。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谁都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发生,青冥宗作为第一宗门,内忧外患,危在旦夕,这个庞然巨物一旦倒塌,各个势力之间必然会有激烈的争斗,到时候,世家的排名又该换了。
青冥宗内耗得越严重越好,如果让华阳轻易掌控了局势,它拾完清阳,搞不好还能腾出手来敲打敲打别人。
希望谢子寻撑的时间久一点呀,不要像之前那么傻,随随便便就掉进他的陷阱。
萧翎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等他从清境突破到灵境,萧氏的家主之位就要传给他了,他得早点学会拨弄风云啊。
这次放走谢子寻,不仅能搅浑水,还能让谢子寻对他多一些好感,钓鱼也要张弛有度,前段时间逼得太紧,该松松绳了。
“攻心为上,古人诚不欺我也。”
顺便还得让人查一查谢子寻体质的事,萧翎对之前的失控已经有了猜测,因此真有些怕了他,明明玉佩好好贴在他身上,流出来的血竟然也有问题,简直浑身带毒。
说起来,他到底是怎么流落到玄机阁的,若是和玄机阁有仇,那睚眦必报的阁主怎么还给他留下了一块玉佩……
要是摘了他的玉佩,封掉他灵力,把他扔进一堆贩夫走卒里,后果会如何……
萧翎想象着那个画面,浑然不知自己脸上的愉快已经消失,长眉拧在一起,整个人阴沉沉的,往外迸着怒火。
“除了我,谁敢碰他。”
他极其自然地接纳了这个念头,反复咀嚼,像个口诀似的念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下了甲板,换上笑脸推开门。
谢子寻伤已经好了很多,但是仍然体虚,心神不定,也容易疲惫,正默诵清心诀,想着青冥宗的事情,他被萧翎软禁了一个多月,对外界一无所知,也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和规划有哪些能用。
萧翎一进来便看到他坐在案边以手支额,脸色很不好,良心发现,没有上前打扰,拿了影珠闪着玩,珠中的人影一下出现一下消失,只会傻傻地点头。
果然还是真人好玩,这么个影子,不能看不能摸,也不能抱在怀里疼爱……
他这样想着,就肆无忌惮地打量谢子寻,眼神如两把火炬,呼啦啦地从他裸露的皮肤扫过来扫过去,又一次扫过眼睛时,正和谢子寻冷冷的眼神对上。
这种时候,萧翎从来没有退让过,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一见钟情,谢子寻的不耐如有实质,他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问萧翎:“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
萧翎笑眯眯的:“除了青冥宗,没什么事。”
“青冥宗的事,你都知道了。”
谢子寻看不下他甜腻腻的神情,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萧翎趴在案上,一边看他一边琢磨他的态度。
从他说出自己早知谢子寻的身份开始,谢子寻就平静得不正常,比起最开始的百般抗拒寻死觅活,这可是温柔太多了。上次他把他逼到险些哭出来,他除了话更少之外,也没有追究什么,这算是什么意思?
谢子寻介意的到底是什么,他会为什么发怒,他喜欢什么?
萧翎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但是又觉得,他还有太多的事是自己不知道的。他想把这些事都挖出来,想知道他的一切,让他像清透的琉璃一样躺在自己手心。
他想要的太多了。
如果有位真正身经百战的浪子在这里,一定会提醒他及时手。
进一步真心退一步假意,玩火的没有一个不是残疾。
飞舟就要到达玄机阁的栈头,萧翎忽然逼近谢子寻,伸手向他颈后一按,强行封闭了他的灵识。谢子寻倒下之前,用一种想要杀人的眼光看着他,最终无力地落到他怀里。
萧翎抱他到榻上,给他拉上被子,快活地带着随从下了飞舟。玄机阁主已经恭候多时,毫无架子地和他寒暄:“小郎君久不光临,鄙地都显得俗气了。”
“哪里哪里……”
两人互相吹嘘,一同往中堂而去。
怪不得玄机阁如此殷勤,萧氏正与他们谈合建洞府之事,建成之后外租给没有洞
掠寒梅 分卷阅读15
府的年轻修士,是一笔长远而丰厚的进项。萧允将商谈事宜全权交给萧翎,为了这件事,他拜访玄机阁的时候还多得很呢。
“小郎君上次与林三郎有些争执,林二郎托我向你……”
“不必不必……说到此事,倒想问问您,下一次舜华馆中会有什么宝物,能不能给晚辈透个风声……”
交谈声渐渐远去模糊,等进了中堂,他们说过什么,再无人知晓。
而被留下的谢子寻此时正在昏迷之中,等着取了心血离开萧家。
他真的是烦透了萧翎。
和萧翎做过的事比起来,这种非厌非恨的情绪实在是太宽宏了,但是谁叫萧翎是晚辈呢,惯会甜言蜜语哄人开心,又有好皮相,虽然轻狂,有时又很识相。
谢子寻除了被他轻薄的时候会非常抗拒并且厌恶程度飙升,其他时候都是眼不见为净,就好像看到别人家顽劣的孩童,只要不来冒犯,大抵可以相安无事。
虽然这种时候少得可怜。
他还没有把萧翎的告白放在心上,原本还想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现在也不必去想了。那些话的真假也不用去考虑,既然一概都要拒绝,真假都无所谓的。
倒是他对萧允的心被磨去不少。
一个月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放不下萧允,没想到现在再想起,已经没有了当初的心情。
从萧允离开青冥宗以来近百年的时间,谢子寻身边没有任何人,苏子京还了一个徒弟,他连弟子都没有,修炼闲暇,除了关心师兄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惦念。
他和萧允本就只是擦肩而过,萧允大概只将他视作萍水相逢,他们之间,没有多少可以回忆的东西。
萧翎是一个切切实实的烦人,每天、每时、每刻,在哪里都能有他的身影,存在感高得离谱,谢子寻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萧允。
更何况,萧允和萧承的事,他早已有所耳闻……
平静的生活中,他把萧允当作寄托,并且习以为常,而这种平静一旦打破,他却惊讶地发现,他可以没有萧允。
有人在他恋恋不舍的手腕上敲了一记,让他松开了萧允的衣角。
……他不想提起这个人。
萧翎在玄机阁待了半天,谢子寻被封闭灵识,和补了个回笼觉差不多,睁开眼时神采奕奕,和身心俱疲的萧翎形成鲜明对比。
小小年纪要和老狐狸对垒,还是很耗心神的。
谢子寻想,萧允真是放心他,难道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
萧翎闭目养神,飞舟盛着一舱沉默回到萧氏。快落地时,他提出由自己为谢子寻取心血,谢子寻断然拒绝,他讨厌萧翎的灵力在自己经脉里乱窜。
“你不立誓,我怎么敢解锁。”萧翎也有些倦,懒懒地说:“没有灵力,你怎么取?”
谢子寻抿唇。
萧翎从他变化微小的神情中看出如山似海的不悦,颇觉愉快地等着他妥协。
他很快得偿所愿。
谢子寻令他屏退闲人,并且提示道:“你换一块玉佩,我不想看你发疯。”
心血里蕴涵的灵力比别处成倍增长,香气也是同理,当年他被取心血时身量未成,师尊已臻玄境之巅,仍然为此目眩,谢子寻很不信任萧翎。
“我闭息屏气总行了吧。”
谢子寻看着他,微微一笑,略带嘲讽。
“好吧……”
萧翎拿出了从未戴过的生辰礼,由萧氏第一阵法师萧允提供。
一切准备就绪,萧翎和谢子寻十指相对,灵气涌入,小心地潜入心脉。受灵气吸引,从四肢百骸缓缓凝聚的少许血液涌向眉心。
刻漏滴滴答答,时间慢慢流淌。
只要懂得方法,先天以上的修士都可以为别人取心血,只是随灵力差异,取血时间也有长有短。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被取血的人必须完全自愿,只要动用一丝灵力抵抗,心血就取不出来。
谢子寻没有这个顾虑。
很久之后,萧翎神色一凛,左手并指向谢子寻眉间一划,灵气成刃,锐利无匹,玄境修士的眉心开了一个小口,一滴鲜血缓缓渗出,晶莹剔透,一看便不寻常。
萧翎用玉瓶接住,那一滴血落在瓶底叮当作响,透光看时,竟然已经凝结,如一颗珊瑚珠,在内滚来滚去。
谢子寻脸色苍白,唇都透着青紫,好不容易将养起来的身体眼看又虚了一层。
他将那滴血托在掌心,低声念诵。
“……兹以心血为誓,必不负约,若有违逆,天雷九殛……”
萧翎看着等着,直到他将那滴心血轻轻放进玉瓶里,才托着他的手臂挽他起身。
谢子寻挣开,说道:“誓约已成,该你践诺了。”
萧翎将手背在身后,指尖抚弄着瓶口,笑道:“最后一个请求。”
“说。”
“从现在到明日寅时,还有六个时辰。”
谢子寻带着一种“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的奇妙预感,听他说道:“我想,再求一个春`宵。”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所谓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像他无法理解萧翎用阵法坑他有什么意义。
而萧翎语含缱绻,声声引诱:“子寻,你知道你再回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你现在都不愿,我又怎么相信,你将来会愿意。”
他一边说,一边抱住谢子寻,唇贴着他耳畔亲吻吐息。
谢子寻似乎在思考,愣了一会儿才推开他,指了指身上的锁环:“卸掉它,我如你所愿。”
萧翎迟疑,谢子寻也没有催促,短暂的对峙之后,萧翎取来钥匙,拆下了锢灵锁。
灵力翻涌回笼,谢子寻微笑。
警铃大作的萧氏嫡子拔足狂奔,然而清境面对玄境如同蝼蚁,眨眼之间,他就觉得脖颈剧痛,接着眼前事物流光般倒退,头仿佛炸裂了,浑身疼得他抽不上气来。
谢子寻提着他的脖子把他甩到了墙上。
他甚至还站在原地,只是做了一个手势,泄愤似的狠狠一拧。
萧翎第一次知道直面玄境威势是什么感觉,逍遥之下,玄境为尊,千百年没有一个逍遥境的修士了,玄境是真正的大能。
他感觉自己小命要玩完。
谢子寻步步逼近,数根紫毫凌空浮起,指向萧翎要害之处,那笔尖被灵力灌满,铁锥似的闪着光,极具威胁力。
萧翎眼前昏黑,艰难地开口:“你说过……”
一根笔“噗”地扎进他胸前,险险避开心脏,谢子寻的声音又轻又淡,简直有些温柔:“我说了就要做到吗?”
萧翎内心一声惨叫,疯狂咆哮:失策!太失策了!应该让他立誓不要报复的!为什么忘了!!
谢子寻不能杀他,也确实不会杀他,但是看到他趴在地上就觉得手痒,剩下几根笔依次扎进他左臂、小
掠寒梅 分卷阅读16
腹、腿弯,还有一支从他颈侧擦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萧翎躺在血泊里,满头冷汗,却硬是撑住了一声不吭。
谢子寻终于走到他面前,指尖微动,一根根笔又利落地挨个从伤口处弹出来。他从来没刻意用辣手折磨过人,萧翎也算是开天辟地了。
考虑到在别人家里把别人的儿子打成重伤不太好,他又很贴心地给萧翎治好了伤。灵气好像屠夫拿着远古的骨针穿兽皮,粗暴地把伤口拉拢弥合,青冥宗心法润物无声的名号被当家长老败得渣都不剩。
伤口虽然愈合,疼痛隐隐还在,流出的血也淌不回去,萧翎奄奄一息地趴着,听他道:“萧氏教子无方,我替萧允给你个教训。”
语声未落,一袭白衣已飘然而去,从始至终,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萧翎。
直到萧翎摸索着把滚到角落里的玉瓶捡出来,被赶出去的两个小侍从才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到一地狼藉,惊呼道:“郎君没事吧!”
萧翎脱力地靠在墙上,心想,我他娘的事大了去了。
第八章历历
剑是君子器,慨然正义,以金铁之身,通天地之气,剑道相比丹道、符道和阵道也更光明凌厉,可惜并不是谁都适合修剑道,剑修之中,又只有少而又少的人能有一番成就,突破玄境,成为大能,因此即便有成百上千种浮空飞行的办法,仙人御剑之姿依然令人向往。
谢子寻跻身玄境时还不满百岁,心中不得色,也喜欢过御剑凌空气如长虹的恣意,后来年岁渐长,将这些事都看淡了,只因御剑最便捷,才时常踏剑而行。
幸而多年御剑,没有把浮空之法都荒废掉。
他的剑丢在玄机阁了,要拿回来恐怕要些功夫。
于是他选择破碎虚空。
其实这个方法赶路更快,但是极耗灵力,而且声势浩大雷霆开道,风雨随行。如果所有人都热衷于此,各门各派恐怕要给长老们准备一副依仗,上书“玄境出行,谨防失火”。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谢子寻现在需要的恰恰是这样的声势。
青冥宗。
与玄象无上宗一战之后,两脉均大为损伤,清阳尤其惨重,苏子京昏迷,谢子寻失踪,一脉之中群龙无首,只能由叶子桓顶上,而叶子桓既愧于受控重伤谢子寻,又怒于玄象宗火上浇油、华阳赶尽杀绝毫不留情,十分暴躁,濒临失控,全靠温柔冷静的弟子李青衣劝慰辅助,才没有提着剑杀出去。
清阳的状况实在糟糕,几乎人人有伤在身,又气势低迷,如果不是苏子京倒下之前已与华阳首座定下盟约,休战五年,两脉相杀之战或许就在眼前了。
李青衣想到此处,内心极为忧虑,她本不是清阳下一代的大弟子,也没有人把继任首座的希望放在她身上过,此事之前,门中事务一直由苏子京主理,谢子寻和祁奕协助,她从未沾过手,如今也只好勉力为之。
噩耗却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追随清阳的小门派陆续叛离,外放弟子经营的产业事故频出,重伤的内门弟子有两个功体完全损毁,修行之路就此尽断,最重要的是,玄象无上宗有备而来,在内应指引下,掘走了一条灵脉核心。
这条矿脉大半归属清阳,让李青衣不能不对华阳有所怀疑是不是他们为了打压清阳,引狼入室?
可是再怎样争斗,他们都是同宗子弟,何至于此?
越想越是焦虑,内忧外患重重交叠,还有一个时刻准备爆炸的师尊蠢蠢欲动,她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再撑下去就要断了。
正在此时,晴空忽然炸开惊雷,浓云即刻翻滚,灵气紊乱,狂风呼啸,暴雨将至。
李青衣先是疑惑,随即感知到浩大而熟悉的灵力波动,顿时欣喜若狂,飞快跑出小殿,几缕鬓发被风吹散,看起来狼狈而秀美。
殿外不断有人赶来,一点点流光落地,都是下一代的内门弟子。巨大的松树在电光中疯狂摇摆枝叶,而异像中心,一点紫光亮起,白衣散发的谢子寻缓缓现身,衣袖一挥,雷霆怒电都消失无踪,黑云崩解,大雨倾盆。
在场弟子如同找回了主心骨,齐齐躬身:“参见次座!”
李青衣从来没有这么惊喜过,衣衫湿透也不管,几步扑到谢子寻面前,大声叫道:“师伯!”
谢子寻环视一圈,轻轻拍拍她的肩:“你辛苦了。”
李青衣眼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忍住了跟着他走进小殿,也不敢问他去了哪里,因为心里知道,如果不是出了极大的意外,他决不会抛下清阳不顾。
谢子寻走进殿中,有李青衣悉心打理,这里的摆设仍然维持着往日模样,苏子京和他的书案上摆着大堆的玉简,仿佛是等待着他们午休完毕再来处理,然而在屋外昏光的映衬下,一切都染上了萧瑟之气。
以祁奕为源头的惊天之变狂风般席卷而过,清阳如今是楼台倾颓绫罗委地了,他和苏子京的缘分,终于变成了最大的劫难。
谢子寻往殿后走去,正遇上叶子桓走来,脸上担忧夹杂着愤怒,十足苦大仇深,见到他时,长舒了一口气,神情也跟着一松:“你终于回来了。”
“嗯。”谢子寻被他双手抓住狠狠一握,指骨都差点捏断,面色不改,拍拍他的胳臂,示意他跟着自己。
“师兄怎么样?”
“韩湖仙说是他自己在疗伤,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瞧着……”
韩湖仙是千草堂第一医修,暴脾气与叶子桓如出一辙,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她既然这么说,苏子京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谢子寻按住师弟肩头,宽慰道:“别忧心,且等等看吧。”
李青衣便看到师尊霎时静了许多,跟着谢子寻向后头去,她终于能把几十日来的苦大仇深都抛下,拍拍胸`脯丢开手了。
谢子寻在青冥宗重整棋局之时,萧翎正一脸晦气地拾乱七八糟的书房。他像个莲花锤似的被甩出去,一路挂倒了一个书架,带翻了两张书案,笔墨纸砚也砸坏无数,只有一堵厚实的墙壁毫发无损。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