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当着天下宗门的面,解开真相,使其重回剑阁,不再受世人污蔑唾弃。
一切的前提是,他要见到宁复还。
他见到了,却觉得自己错了。
宁复还既不在意声名,也不在意旧怨。
杀师证道是虚妄,沉冤昭雪却多余。
这一场相见,争如不见。
程千仞心里有点难受:“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我师弟两次施展血遁,先双腿残废,后双目失明,用神识只能看见人影,看不清众生五官面貌。我编了个假身份接近他,照顾他起居,给他烧暖炉、推轮椅、煮馄饨吃,没事就陪他一起骂骂宁复还王八蛋。我来之前,还是他给我施针续武脉,叮嘱我早点回去……”
宁复还摆摆手:“总得来说,我过得比你好。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宣扬出去,要让他知道我就是宁复还,他得杀我祖宗十八辈。”
程千仞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
转念一想,宋觉非何等聪明,真能被宁复还骗住?
‘吱呀’一声,短暂沉默被打破。
两人回头,低矮篱笆间,小院木门无风自开。
宁复还陡然警醒:“谁?!”
小院中有人,气息分毫不露,他竟也没察觉。
“没事没事。”程千仞赶忙去拦,他以为自己和宁复还站在这里说话,打扰到了朝歌阙:“我的一个……皇都来的朋友。”
木门‘哐当’关上,门板震了震。
宁复还没计较:“你心里有数就好。我走了。你回去吧。”
宋觉非一个双腿残废的盲人独自在家,他不放心。
程千仞微感不舍,东家不像其他朋友,只要在世间行走,总有相见一日。今夜一别,他们再见遥遥无期。
“这就走?还想向你再学点东西。”
宁复还拍他肩膀:“你不习惯当一个大人物,没关系,慢慢来。云顶大殿里那些人,说话动不动就是天下啊,江山啊,大义啊,实际连碗面都不会煮。你别学。不如我传你八字要诀!一定再无烦恼!”
程千仞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南渊马场上,少年意气之争,顾雪绛便说过类似的话‘八字要诀,百战百胜’。
果然,宁复还说:“问心无愧,老子高兴。”
说完他就走了,不知去向哪里,不知去做什么。
来时清风两袖,去时两袖清风。
手握长剑,衣袂翻飞,消失在万家灯火不能照亮的夜色中。
第100章他看着人间
风雪停歇,星河愈发明亮。
程千仞想起南央城小面馆,那个春寒料峭的晚上,他已记不清自己流了多少血,受过多重的伤。
只记得宋觉非坐在轮椅上叫宁复还‘师兄’,墨发朱唇,容貌丽,艳极生哀。
他向云顶大殿方向走去,路过小院篱笆时,脚步一顿,抬手敲了敲门。
方才宁复还说‘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朝歌阙应该是听到了,所以让门打开,示意他们这里还有别人。表达‘我无意窃听你们说话,我原本就在’。
但东家大大咧咧不讲究,明显没体会到这层意思。
程千仞想了想说:“早点休息。”
只有四个字。
自与朝歌阙重逢,他说过抱歉,说过谢谢。此时此夜,百感交集,突然放下戒备,第一次说关心。
等候片刻,院里没有动静传出。程千仞暗笑,对方不用休息,是自己昏头,讲话毫无用处又不合时宜。
云顶大殿灯火通明,雪已经停了,压在众人心头、遮天盖地的大网被撕开,映雪剑带来的恐惧阴影终于渐渐消散。
程千仞在山海般的惊叹、感谢与赞美声中走向高阶,又成了力挽狂澜、气度沉稳的澹山山主。
事实上,当朝歌阙听见‘我的一个皇都来的朋友’,便不愿再听,动身离开小院。程千仞所说那四个字,他不曾知道。
剑阁双璧的旧事充满悲剧色与宿命感,少年意气,中途折戟,最终逃不开天意,争不过命运,故事没有赢家,所有人一败涂地。
作为第二个听众,朝歌阙心绪平静,不像程千仞那样受触动。
一方面是他感情淡薄,习惯性保持理智,另一方面,他不喜欢这种故事。
宁复还与宋觉非已经隐退,属于他们的时代也早已过去。曾经沧海,尘埃落定,只要宁复还不再回来,这个世界便与他们再无干系。
但他还在世间,还要与天争命,不能因为任何人或事消磨志气,动摇心意。
今夜剑阁迎接八方来客,着实热闹,除了僻静后山,便是通往观云崖的山道最幽寂。
道边乱石嶙峋,密林遮蔽星光,黑一片,枯树下积雪未消。
愈向高处走去,山风愈寒。
朝歌阙站在崖畔。
这里是剑阁最高处,程千仞和宁复还方才来过。
星辰明亮,天地开阔,浮云不能遮蔽他的视线。他看到北方皇都的摘星台、南渊学院里的藏书楼、东边朝光城的连绵城墙、西边反王盘踞的未明城,还有慈恩寺的金身大佛。不想起佛脚下梅庐对弈,那场没下完的棋。
除过魔族居住的雪域,整片大陆,一座座雄伟的建筑拔地而起、星罗棋布。
他右手握着权杖,墨色衣袍浮在风中,像洁白云海之间覆下一片阴云、一方夜色。
他看着人间。
***
“程山主,您可是杀了那邪魔?”
程千仞看向问话的人,神色冷淡。
众人默不作声,那人自知失言,低头后退。
傅克己打了个手势,众剑阁弟子上前来,地面碎瓦断梁被迅速清理干净,案几归位,烛台复明,殿顶的巨大缺口,则被盖上刻有防风阵法的黑布,转眼间,一切恢复开宴之初。
殿门紧闭,寒风吹不进,仿佛那个人也再不能跨进门槛。
庄严肃穆的道乐声响起来,众人入坐席间,气氛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宁喜乐。
程千仞笑笑:“这是剑阁起草的结盟书,请诸位过目。辛苦了。”
一个时辰前,他坐在这里,许多人尚不信服,现在人们看见他露出笑容,却觉得松了一口气,无比踏实、安心。
天下宗门结盟,挥师东去,说来豪气,实则繁琐,各门派规模不同,出多少人力、多少物料,不能等量齐观,加上符、丹药、阵法各有擅长,如何人尽其职,物尽其用?到了东境,是彻底服从军部指令,还是保留自调权利?
若将其中问题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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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榷,效仿南渊学院投票表决,半月也难定下结果,更易节外生枝。必须有人拍板定音,雷厉风行。
剑阁久居第一宗门,统筹大事经验丰富,傅克己与众长老反复商议,拿定一套章程。程千仞出关后,傅克己找他过目,他又试探性地拿给朝歌阙看,得了对方几句指点,才有今天的结盟书。
众人安静地传阅玉简、片刻后慈恩寺慧德率先表示没有异议,众掌门长老立下心血誓,请天道见证。
至此,盟约接近圆满。剑阁弟子们放松些许,这一夜快该过去了,不必再动刀兵。
但程千仞依然处于高度戒备、随时可以拔剑的状态。
玉简终于传到殿西,到了两方反王代表手里。
白衫年轻人笑了笑:“主上的意思很简单,事关人族生死存亡,个人成败不可争在一时,自盟约成立之日起,青州休战,愿供粮草千车、灵石十万,将魔族赶回雪域,我等再来逐鹿中原!”
他说罢自斟美酒,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打量程千仞神色,只见他抚掌笑道:“好,青州王果然少年英雄,义薄云天!”
赞颂声、祝酒声才纷纷响起。
程千仞与傅克己对视一眼。
先前他们预料过几种可能性,原下索的决定不算意外出钱不出人。原家豢养的私兵一小半是逃难去青州的流民,虽数目庞大,论军纪战力远不如正规军,若魔族叩关时继续内战,言不正名不顺,极易影响士气。倒不如暂时蛰伏,勤勉练兵,以图长远。
便在众人共同举杯,气氛热烈时,忽然响起一声嗤笑:
“尔等愚昧庸人,竟敢称英雄。”
顺声音看去,绸衣老者坐在角落,威仪堂堂。
人们勃然变色。
程千仞微微皱眉。
如果没有这句话,今夜诸事接近尾声,但这句话说出口,今夜或许刚刚开始。
他以为,前有青州原家主动休战,摆足了姿态,安山王即使不愿参与结盟,置身事外便罢了,明摆着出言反对,易遭天下人诟病。要争王位坐江山,怎可尽失人心?
慈恩寺老僧禅杖击地:“何出此言?人族危难当头,难道你们王爷要不顾大局,逆势而行?不曾为天下苍生思量?”
绸衣老者淡淡瞥他一眼。不知慧德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骤然失语,脸色微白。
程千仞没有说话,于是殿内寂静。
老者起身,走向大殿中央。
他虽然年老,身形却不佝偻。甚至在烛光照耀下,生出几分高大、巍峨的意味。
“王爷胸怀包容天地、泽及众生。”老者负手而立,傲然道,“王爷反对,是因为东征本来就是错的!”
宾客哗然。
提起当今圣上,不论他现在老了如何糊涂,年轻时的功业没人能抹去。程千仞少时在南渊学习,东征中每个经典战役都被先生拿出来反复讲演。它是人族历史上的骄傲壮举,近百年深入人心,纵然宗门修行者自诩世外仙人,对皇权的敬畏不及世俗百姓,也没想过否定这一切。
此时突然有人站出来,说东征是错误,就像说太阳从西边升起,落在东边的海里。
老者环顾场间:“你们可还记得,东征之前,人族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那时没有白雪关,从朝光城到雪域边界一带,是混乱无主之地,魔族占据大半部分,天祈王朝以外的几个小部族各据一方。战争开始,各人族部落归顺天祈,共同抵抗魔族,得胜之后,王朝修筑白雪关城墙,使生活在东边的人族再不受魔族压迫奴役。
谁不知道历史。
“东川蛮荒贫瘠,民不开化,损兵折将打下来,可曾给王朝带来一分好处?最无用的地方,却要用最锐的兵将去镇守,镇东军一年的军,可抵皇都禁卫军三年,当年东征总耗,可以修五条安国大运河。国库的钱,还不是靠百姓缴纳赋税?什么千秋功业,民脂民膏罢了。王朝的眼光不该在东边,若要开疆拓土,南海有群岛,有鲛有珠,不比东川更好?”
老者缓步向前,程千仞觉得此人在与自己对话,顺着他问:“那东边怎么办?让它恢复从前的样子?”
“这次结盟抗魔的预计支出,和阵符师、铸造师的调动,足够我们延东川山脉走向建一堵擎天高墙,彻底隔绝魔族往来。”
程千仞:“看来王爷早有计划,舍弃白雪关容易,但魔族今天能打下白雪关城防,明天就有办法打下王爷的墙。”
席间响起不屑的质疑声。
老者缓缓笑了,皱纹舒展:“但它们为什么要打?魔族也是智慧生物。看来你们不了解它们,雪域有不规则的寒潮,有时相隔三四十年,有时相隔一百年。那时低等魔族会感到极度饥饿,需要进食血肉。雪域却太寒冷,一只雪兔也没有。于是它们来到雪域边界以外,在东川一带肆虐,这便是东征之战前,人族的生活。”
傅克己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老者似笑非笑:“什么意思,两位山主真的不明白?大道不称,大仁不仁。”
傅克己遍体生寒。
他想,原来安山王是个疯子。
延东川山脉建一堵墙,永远隔绝两边,墙西是太平盛世,墙东的人继续艰难生活,他们不会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发展、抗争、繁衍,都是为了在雪域寒潮来临时,成为魔族的口粮。就像人们豢养牛羊,安山王想将数万人,交给魔族豢养。
须臾,越来越多人明白了老者的意思,震惊而不知所措。
“事若能成,王爷愿出最多力,更愿为人族身先士卒,前往雪域,与大魔王相谈。”
程千仞想,或许安山王认为,今夜派人来到这里,若能说服剑阁,说服天下宗门,就有条件逼迫王朝改变决策。看似是一堵更高的墙,实则是几位当权者联手画下的闭环,流传后世的史书里不会有罪人。
可惜他不了解朝歌阙。
面对等待回答的老者,程千仞不如傅克己那般惊怒,语气平静道:
“作为一个东川人,我有一万个不同意你的理由,有时间的话,我愿意慢慢讲给你听。但是今夜太晚了,我只有空对你说一句,去你妈的。”
大殿死寂,很多人没反应过来,最后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程千仞自知失言,更正道:“去你家王爷妈的。”
殿西,安山王一派人马当即起身,手扶剑柄。剑阁弟子几乎同时上前,与其对峙。
老者脸色转青,强压怒意道:“王爷的诚意,不足以打动您?”
程千仞认真道:“我不这样认为。”
“可惜,王爷雄才伟略,却明珠蒙尘。”他说着可惜,声音冷漠,却不是替自己惋惜:
“看来只有东川失守,镇东军牺牲殆尽,人族付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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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代价,你们才会明白,王爷才是对的。”
“王爷与他皇兄,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不同。圣上如日中天时,可以按自己意愿改变世界,左右苍生。现在王爷也可以。”
程千仞悚然一惊,不是因为此人言论惊世骇俗,而是此刻,他听到了朝歌阙的一声传音。
那道声音在耳畔响起:“杀了他。”
与此同时,老者周身气息暴涨!
第101章看一颗星星
程千仞动念之间,神鬼辟易自行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在半空划过,直直冲向殿中人!
他出关以来尚未动过杀心,使这一剑如积水成渊生蛟龙,凝练饱满至极,没有一丝气息泄露,甚至快到没有剑影。却眼睁睁看着老者威压攀升,容貌、身形迅速变化,比神鬼辟易到得更快。
“如果来了你应付不了的人,我会传音给你。”
开山大典前,程千仞听朝歌阙这样说,没有放在心上。
他已经突破大乘,手里握着神鬼辟易,又有澹山剑阵、剑阁护山阵两张底牌,云顶大殿是他的主场。
来赴宴的掌门长老修为不如他,世间能胜过他的圣人或半圣,比如慈恩寺那位十寂法师,已经隐居多年或必须坐镇一方,都不会轻易出山。
但他忘了,风云变幻之际,朝歌阙尚且因为未知目的离开皇都,安山王为什么一定还在未明城?
一个极度骄傲自负的人,怎么会让别人转述他疯狂的想法?
既然目的相悖,做不成朋友,只能互为阻碍。
今夜若能杀死、或者重伤剑阁修为最高的山主,宗门盟约必受极大影响。
当程千仞意识到来者身份,那一剑已被对方挥袖化解,他飞身殿中,凌空握剑。
手指触及剑柄时,安山王手掌向他天灵盖拍下!
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他对上那双苍老、漠然的眼睛。
“开阵!”
傅克己看到程千仞出剑,毫不犹豫发动剑阁护山大阵,殿内众人愣怔原地,在他们的时间里,老者依然负手立在阶下。
程千仞感受到了真正的境界差距。
强大威压使空气凝滞,猛烈压迫着他的皮肤、骨骼、脏器。
原来这就是迈入圣人门槛之后,几乎超越时间的速度。
他的剑还没有握紧,剑阁阵法还没有彻底开启,他已经快要死了。
下一刹那,神鬼辟易可以刺进对方胸膛,阵法威压也会从天而降,轰下雷霆一击。
但一位半圣境界的绝世强者,不会给他一刹那、一动念的时间。
此刻就要立见生死!
安山王忽然变色,漠然情绪被震惊打破,毫不犹豫回手掌,身形冲破殿顶!
修行境界越高,对危险的到来感知越敏锐,他知道,哪怕只用一刹那,就可以杀死程千仞,却更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一刹那时间。
程千仞压力骤减,眼看对方身形暴起,背后一道银光追袭,当即冲出大殿。
朝辞剑。
整个过程似乎复杂漫长,实则在朝歌阙话音刚落,他的剑就到了。
同一时刻,漫漫金光从殿顶亮起,飞速蔓延,直冲云霄,与九天星辰相接。
剑阁上空雷霆震怒,云层间传来声声巨响。
殿内众人仓惶起身,不知道为何转眼间地动山摇,剑阁竟然开阵了,有些人看出这里已经发生过一场战斗,心悸不已。
傅克己示意剑阁弟子维持秩序。他隐约猜到那人身份,全力催动大阵追击,一道道金光降下,迅疾如电,劈向山林、水潭、飞瀑,乱石飞溅,山崩云裂。
程千仞在云海间飞掠,放出神识,瞬间覆盖剑阁群山,识海一阵刺痛。他无法感知安山王和朝辞剑的位置,但他找到了朝歌阙,便向观云崖掠去。
朝歌阙早知安山王会来?
如果说他留在剑阁多日,所有谋算落到今夜,是为了杀死此人,他为何只用朝辞剑,人还站在观云崖?
圣人境的战斗,刹那间决定生死,毫厘之差则一切落空。朝歌阙怎会不明白?
安山王离开未明城,不在万军之中,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朝歌阙到底想做什么,又想要自己做什么?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闪过。
直到他看见那个人。
云海翻涌,朝歌阙坐在崖边,衣袂猎猎,风姿如仙,却显得有些孤独。
“陪我坐一会儿。”
程千仞心里有万般猜测、困惑、茫然,此刻忽又升起一种预感朝歌阙要说的事情非常重要,错过不再有。
于是他走过去。
靠近之后,他发现身边人没有温度、呼吸,微微一惊。
朝歌阙解释道:“这是我的分神化身。”
程千仞心想,行吧,‘小世界’之后的新操作,就欺负我没有。
两人并肩坐着。剑阁最高处,山风凛冽,星辰触手可及。
“来看星星。”
程千仞摸摸鼻子,委婉地提醒他:“没时间吧。”
“那就只看一颗。”
“哪一颗?”
夜色中,群鸦惊飞。绸衣老者已经掠出剑阁,离开大阵攻击范围,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身形消失在飞瀑边,下一瞬又出现在百里之外的村庄内,那道流光始终追着他,像一道催命符。
他消失在鸡舍草垛边,出现在江面上。江水滔滔,风波如怒,朝辞剑分水破浪而至,他衣袖破损,略显狼狈。
他消失在江面,出现在某个小城。屋檐旧瓦凝着白霜,被踏上一个脚印。
老者唇边溢出鲜血,但眼神冷厉坚定。
从剑阁奔向西南方,取最短直线,踏千山、蹈万水。
只要及时赶回未明城,打开护城大阵,那把剑就进不来。他甚至可以借阵法反击。
朝歌阙伸手指了指:“北边,藏在那片云背后的。”
程千仞摇头:“我修为不足,看不到。”
“它闪着淡金色光芒,虽然还不明亮,但星云环绕,你觉得它像不像一颗帝星?”
我请你看星星,只看一颗好不好。
你看不到,我就讲给你听。
这似乎是个很美的故事。
程千仞却感到莫名其妙:“既是帝星,怎么可能被浮云遮蔽?”
朝歌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落在远方。
“今天晚上,你亲眼见证了圣人境神通,这是很难得的机缘,以后好好修行。”
“如果王朝覆灭的命运不可转圜,我有责任为人族完成这件事。”
话音刚落,程千仞被他拍上肩膀,向茫茫云海中望去,看见西南方向亮起一簇光点。
即使他修为不足以目极千万里,在朝歌阙指引下,也能感知其中蕴含的滂湃力量。
安山王回到了未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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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了护城大阵。
他震惊地发现,大陆不止一处光点。
所有事情串联成线,程千仞不可置信:“你疯了!”
难道迈入圣人境的强者,都像安山王或朝歌阙,因为看得更远,力量更大,做法也更疯狂?
那人闷哼一声,向后倒去。
程千仞慌忙伸手,让人倒进他怀里。呼吸和温度突然恢复,本体归位,与分神化身合一。只见怀中人脸色迅速苍白,张嘴想再说什么,却汩汩流出鲜血,顷刻浸透前襟。
傅克己御敌时,启动剑阁阵法。玉虚观对谈之后,程千仞写信回南渊,胡易知显然是听取了他的意见。因为南央城大阵打开了。
梅庐一盘棋,于是慈恩寺也亮起来。
北边皇都和东边朝光城的阵法,已在朝歌阙手中。
六座大阵,如线串珠,除雪域之外,整片大陆在今夜大放光明。
一剑西去,追袭三万里,重伤安山王;法身东行,到达雪域风暴中的黑塔顶端。
分神化身站在观云崖,指天上星星给程千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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