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一水
“好的。”小小的钟离朔点点头,察觉到对方善意的孩子,也善意地回复道:“如果我还能见到你,又能飞了,我会告诉你的。”
“朔殿下能的,而我们还会再见的。”青岚微微一笑,温柔又慈爱。
“司命大人,天上有什么,我真能飞吗?”
“天上有神国。”青岚仰着头,微笑的看着樱树上的孩子,轻轻说道:“殿下,一定能飞到那里去的。”
这是个纯真可爱的孩子,接纳她的将会是东皇。
可是钟离朔用了一场大火结束了一切,既没有见到东皇,也没有去到归墟,而是在人世添多了一次轮回。
钟离朔心想,她怕是没机会和大司命说说神国是什么样子了,但是如果真还能再见,她们可以说说太一观下的梅花开得如何灿烂。
人生在世,在欢喜中诞生,也要在欢喜中洒脱离去。
钟离朔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明白大司命已无所谓生死,便随之放下。她只是惆怅,重逢竟然如此短暂。
自灵堂出来之后,裹着青袍的钟离朔走到了廊下,望着太一观内仍旧开得艳烈的梅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乐正公子。”有一女声自身后传来,钟离朔扭头,却见一绯衣少女捧着一个锦盒朝她缓缓走来。
这少女她认得,便是那日在梅林遇见的项斯年。
“斯年姑娘,又见面了。”钟离朔怜惜地望着眼前不过十六岁的少女,轻声劝慰道:“大司命登入神国,还望姑娘能欢欣,莫要难过。”
少女摇摇头,言道:“师傅回归神国,我自欢欣。我寻公子,另有一事。这是家师遗物,她归去之前千万嘱咐我要交给公子。”
少女将盒子递了过去,钟离朔接过盒子,在少女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枚通体漆黑的尺八赫然躺在了锦缎铺垫的盒子里。
钟离朔望着尺八底下压着的一枚信笺,伸手取下,摊开,却见上书寥寥几笔:
朔殿下的曲子乃人间绝色,不知能否得此音践行呢?
钟离朔合上了信笺,押回了原位。朝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道:“多谢姑娘,七日之后,凉水河畔,我必来。”
为大司命,践行。
少女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7章
正月二十二,源州城外,凉水岸边。旗插满了河岸,鲜嫩的桃花铺在了逝去之人的灵柩之上。少司命项斯年手执长明灯,走在前头,一步一步引导着身后抬灵柩的太一道人走向了在河岸边搭好的柴堆上。
楚国凉水两岸的葬礼,无一不是在河边火葬后,将灰烬散入河中。楚人坚信,沿着向东流去的水,先人的魂魄会到达归墟之地。又或者是在烈火之中乘着云梯,登上神国。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以女皇为首,亲率文武百官为大司命践行。而在百官之后,则是民间自发送行的队伍。
在短暂的祭词之后,少司命将沾上神火的箭羽递到景宸手中。神火在风中烈烈作响,女皇持着箭羽,搭上弓弦,瞄准托举着灵柩的神木一箭射出。火光落在了神木上,顿时烧起了大片,只在一瞬间便覆盖住了灵柩。
众人凝视着火光中扭曲的灵柩,心中默哀。
少司命望着被神火吞噬的大司命,朝着东边的太一门人扬手示意,一首低沉地《如风》便悠悠地在河边响起。冷风飒飒的凉水岸边,太一门道人的祭词听起来十分苍凉。
如风一般散去,或前往神国,或流向归墟,这是与故人道别的曲子。
忽而一声尺八夹在低沉地吟唱中从苍茫的河面上飘了过来。
这尺八听起来清凉又辽阔,仿若林深见鹿般清透有力,空灵自然。被这曲尺八吸引到的百官,不由自主地从朝着河面看去,却见雾水蒙蒙地河面上,飘着一叶扁舟,有一人穿着大氅立在河面上吹奏着尺八。
她的脸藏在雾中,无论怎么看,都看不真切。
景宸望着河面上的人,听着耳畔被风撕裂的烈火哀嚎,隐约觉得这尺八有些熟悉。站在女皇身旁的少司命,及时贴心解释道:“是师傅的故友前来送行了。”
景宸了然地点头,任由河面上飘来的尺八与太一道人的祭词合成了苍凉的送魂曲。
那尺八辽阔又空灵,仿若将初春的寒凉吹入了心间,又好似在寒冷中种下了催促万物恢复生机的温暖。
只身一人踏上归途,必然是阴寒无比。但有亲友相送,又存了前世的温暖。众人在这首尺八里,仿佛看到了大司命一袭青衫,负手登上了神国的云梯。神国高且寒,却又一丝光芒落在了云梯之上,指引着魂魄前往温暖的归宿。
不知不觉中,禁有不少人湿了眼眶,抬手擦拭着沾泪的眼角。
“太子殿下……”
百官之中有人不禁这么说道,那人正是站在弘文馆一列的程文。他乃是礼部司乐的乐正,因着琴音高超,曲艺方面造诣极高,被昭帝点为了司乐局的乐正。
这曲《如风》的高音,与昭明太子最擅长的高音吹奏出来的音色一样。程文听过很多人的曲子,而在尺八一类,却觉得这世上再无人能及得上太子殿下。
苍凉辽阔,殿下吹奏出来的曲子恢弘大气却又能婉约多情。多年浸淫此道的昭明太子将自己的灵魂都注入了手上吹奏的那根尺八上。
因此,才能以声动人。
听到第二段时,越发觉得像是昭明太子演奏的曲子,程文不禁脱口喊出了这个称谓。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的同僚便问他:“什么太子殿下?”
程文闭口,惊觉自己喊了不该喊的名字,却不知道,在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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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之中,听过太子曲声的人,听到了他那句太子殿下时,皆恍然大悟道:“是殿下。”
他们都在想,这曲子的风格肖似谁,还有谁的尺八能令人这般印象深刻,除了昭明太子的尺八不做他想。
老一辈信奉东皇的楚国人,在此时想到了大司命的特殊身份,一个奇异的念头浮上了脑海。莫不是昭帝的魂魄乘着扁舟从归墟而来,为大司命践行了?
要知道当年,大司命青岚对昭明太子的尺八可是赞不绝口的。对神明十分敬爱的大楚官员将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河面上那个隐约的轮廓上,既敬又畏地看向了立在水面上的人。
从归墟回来的人,都带着阴冷的色,世人避之不及。更何况昭帝是死在火里,最后未能洒向水中被净水洗涤冤屈,成为什么样的恶魂也说不定。
对于亡国君主,世人总是有许多不好猜想的。
百官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上头,户部侍郎徐仁青闻言眉头微皱,心想底下这班人这么推断昭帝,若是陛下知晓了不知作何感想。
率领百官的景宸在这熟悉的尺八之中入了迷,她并不是程文这类专业的曲艺大师,却仍旧在这曲音里想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昭明太子的音容浮在脑海里,她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落在河面上。她望着那道人影,迷雾渐散,一个身躯消瘦,面色苍白的青年活生生地立在了舟中。
只一眼,便让她心凛。
那张脸她记忆犹新,此生难忘。
那是昭明太子,她的妻子,一个已故之人。
心脏好似被重重击了一下,女皇一时间觉得呼吸急促,脑袋昏沉。再一晃眼,女皇已看不清舟中人的身影。尺八之音悠悠,苍凉地回响在了凉水河畔。
这熟悉至极的声音响在了耳畔,落入了女皇的心上,女皇回头,对着候在一旁的苏彦卿统领低声说道:“将河岸封住,看看舟上人是谁。此事,莫要惊扰。”
同样有此心思的苏彦卿点点头,依照旨意对金袍卫们迅速下令。
注意到这一切的少司命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太一门道人跽坐之地。
那里有一少年,穿着道袍,扎着白色头巾,横吹尺八,专心致志地为故人送行。吹奏之人在太一道人之中,不在河面舟上。
那一叶扁舟,那舟上之人,只是大司命赠送的尺八吹奏出来的幻影。
没有人,能够在岸上找到那一人一舟的踪迹。
大司命大周章,消耗诸多灵力,所求的只是这一少年能安心的为她吹奏一曲。虽不知道出自什么缘由,但明了师傅对那名唤作乐正溯的小公子如此袒护之时,少司命项斯年亦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护着这少年一生顺遂。
大司命的葬礼在寒风中举行完毕,风将她的灰烬吹响了凉水河中,剩余的便由太一门人拾起吗,撞入金塔之中,放置在太一观里供奉。
灰烬湮灭之后,女皇率着百官朝着皇城中走去。穿着青色道袍的钟离朔走在队伍最后的太一道人中,望着远处属于庆国的鲜红旗帜,念着方才不经意抬头望着皇后的遥遥一瞥,心中叹息越盛。
世事无常,这是她一直都明白的道理。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是别离的时候,能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只是什么时候,才能在一次接近皇后呢?
钟离朔有些遗憾,生前没有与皇后再亲近一些了。
她心里想着事,逐渐地脚步就慢了下来,落于人后。原本走在前头的少司命不知何时走进了她,见着她这幅样子,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乐正公子了,不知公子可愿入我太一门?”
“嗯?”被乍然这么一问的钟离朔抬头,望着少女诚挚又纯真的眼睛,微微惊讶。
当时只以为少司命是随口一问的钟离朔,全然没想到第二日傍晚下学之后,会在家中见到身穿监天司红白祭服的少司命。
这一日傍晚,略显冷清。衣着正式的少女坐在镇北侯主厅的客位上,望着坐于首座的镇北侯,正经且严肃地说道:“师傅临终前与我说,乐正师兄乃是荏苒师叔十六年前认下的俗门弟子,她入门比我早,故而我要喊她一声师兄。嗯,准确地说是师姐。”
“荏苒师叔去得早,身后没有传人。师傅那日见到乐正公子便想起了师叔偶然说的话,于是送了一罐珍品代师叔认徒了。”
“乐正小师兄与我太一门有缘,且道根深种,入我太一可一生平安顺遂。”少女的神色认真,将自己师傅临终前的叮嘱说得一清二楚,末了诚心诚意道:“侯爷也晓得我太一门的规矩,就算侍奉了神灵也可以自由嫁娶的。东皇及诸位神灵都是自由浪漫随你来去,因此侯爷不用担心乐正小师兄的终身大事。”
“如此,敢问侯爷可否允许乐正小师兄归入我太一门呢?”
位高权重的少女点明了来意,且一来就让镇北侯有些措手不及。要知道,不日之后,眼前这位不过十六年华的少女便是执掌朝廷重司的大司命了。身为大司命的师兄,即便是名义上的,乐正溯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也是一身顺遂。
可镇北侯图的不是少司命的身份能带来的东西,而是入了太一门能让乐正溯康健。他只求孩子能平安,但即便是如此殷切的希望孩子能入太一门,身为父母的镇北侯夫妇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乐正溯,说道:“溯儿你自个觉得呢?”
钟离朔还能怎么想,早在昨日少司命将青岚的一纸信笺交到她手上时,钟离朔就只能按照青岚说的走。
青岚说,入了太一门,能避开诸多艰辛,那么,她便听了故友之言,就入太一门当个道士吧。
于是她答:“溯乐意之极。”
终于得到对方父母应允的少司命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了钟离朔身上,浅笑道:“那么小师兄,此后每日酉时,小师兄下课后我便去弘文馆寻你,由我代授《太一本纪》。”
曾料钟离朔却摇摇头,说道:“不用,《太一本纪》我读透了。”
何止是读透了,八岁之前,母亲日夜给她说的解的都是太一本纪。重生之后,乐正夫人给她念的仍旧是《太一本纪》。按照她的本事,早就滚瓜烂熟了。
所以,可以学点别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司命:徒儿交给你了。
第28章
在少司命的诚挚相邀之下,钟离朔就这么成为太一门的道人。准确地说来,是归入了太一门中入监天司的那一系中。
少司命特意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与镇北侯一家陪着钟离朔前往太一门,举行入门仪式。
镇北侯夫人原先就有乐正溯归入太一的心思,只太一门正式弟子不仅要有心,还要讲究缘法。在此之前,乐正溯与太一无缘,故而便在家做个信太一的弟子。如今心愿得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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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正夫人也为孩子感到开心。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太一观的观主亲自为钟离朔举行结发礼,老者将属于稚儿那缕纤长的赤子尾发剪下,放在了玉盘中。随即将钟离朔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一一拾起,一丝不苟地盘在头顶,结成了道髻。
东皇恩泽过的神水在头顶沾过三次,如此一来,礼便成了。
年老的观主示意跪在堂前的钟离朔站了起来,原本束着玉冠散着尾发的俊俏少年,此刻将所有的长发都束进了太一门的毕方冠里。她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远山一般的长眉,身穿青色道袍的少年看起来比之前要成熟了不少。
钟离朔望着面露欣喜看着她的妇人,微微一笑,无比的清俊儒雅。
观主将钟离朔的长发锁进了一个焚过香的香囊里,交到了乐正夫人说上,笑着说道:“这是令公子的凡思,他日若是嫁娶,将这缕凡思交给配偶,无论是束发还是散发都自由了。”
嫁娶,是东皇与信徒是否继续侍奉的约定。
乐正夫人点头应承下,又听观主说道:“入了太一门,便要日日身穿戒袍,每日晨昏焚香念经,初一十五还要准备素斋,逢祭到场,还望公子能记住了。”
“记下来。”钟离朔一一应下,观主又问:“既如此,我再多问一句公子,可否想好自己的道号了?”
太一门对信徒向来十分散漫,连道号这种事都随着信徒自取。
钟离朔倒是没想过这件事,一时之间竟犹豫了起来。她的见鹿公子,是知音人从林深见鹿那里取来的名号。入东宫之后表字昭明,是生母刺帝给她赐下的。
传闻东皇之前,还有另一名号,谓曰晟君。晟君,便是光明的君主。昭明,即是光明之君。刺帝希望她的孩子,也能成为一个光明之君。当然,这是朝臣对刺帝赐字的解读。可钟离朔却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来的,无非是自己那张与刺帝一般的容颜,长得好看罢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应该取什么字,如今要想自己的道号,一时让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转头,看着身旁少司命殷殷期盼的眼神,将目光落在不着一丝尘埃的东皇像上,福灵心至道:“道号无尘,观主觉得如何?”
观主一愣,接着一笑道:“无尘,无尘,人世多尘埃,无尘乃善求。无尘若有此心,想来也能通透地过完一生了。如此,甚好。”
由此,钟离朔的道号便定下了。
她归入太一这件事,很快就低调地了结。只是次日一身道袍束着道髻入学馆之时,不了又引来同班那些孩子好奇地打量。好在弘文馆中有不少归入太一的俗家弟子,故此这打量也就少了些。
身穿道袍的清隽小道捧着太一经书从走过学舍,恰好遇到了下学返回公主府的小公主。公主偶然瞥到少年那张熟悉之际的脸,一时怔忪。
怎么才过了一年,觉得这少年竟然长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又在这少年身上瞧到了似曾相识的影子。公主摇摇头,将心中虚妄的念头驱散,私下暗自嘀咕这乐正溯何时成了太一门的小道士了。
末了,小公主哎呀一声,恍然想到正月初一答应长姐的事情,如今都快月末了还未办好。这要送乐正溯的曲谱还没找人问到手,回头得找人去寻林梦蝶要一份了。
心有所思的钟离朔在入了太一门之后,每日都会在弘文馆接受少司命的授课。而忙碌于朝政的景宸则在诸多要事里忙得脱不开身。无论是昭帝的死因,或者是兵部的事情,都因为牵扯到前朝而迟迟没有结果。这一日早朝,拖延了大半个月的兵部武库案,终于有了些许动静。
“回禀陛下,这一批出现在源州武库的前朝军备,有大批乃是十年前刺帝时期,从云州制备的军备。微臣几经探查,发现此一批军备,应该就是当年云州武库失窃的那一批。”穿着绯色官服的乐正颖,从百官之中出列,望着殿上坐着的女皇铿锵有力地说道。
她话音刚落,便引来诸多质疑。
要知道,钟离幕的父亲也就是老云中王,实打实的是一位喜欢风花雪月的闲王。但因着云州靠近南疆,历来都是楚国南边的屏障,故而亦为军事重地。
可就是如此一个军事重地,在当年中州王打着“除妖道,清君侧”的名号造反时,却连一个月都挡不住,让中州王破下云州直攻宛州,险些攻入了源州。
若不是当时在澜州驻守边疆的景宸及时回援,只怕中州王早就称帝了。这场发生于刺帝时期十分严重的一场叛乱,导致了云州王夫妇战死。而那个被刺帝当玩笑一般送到云州没有封号的皇女,于战乱之中流落街头。
中州王能攻下云州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云州的武库失窃,大批新式军备不翼而飞,留在库中的均是老式军备故而不敌败退。
这次叛乱令原本就残暴的刺帝变本加厉。叛乱平息之后,她下旨将所有参与叛变的钟离王族不管男女尽数斩杀。除了云中王那个只有十三岁在弘文馆为质的幼子,以及六岁以下的孩童,钟离一族近乎灭亡。
在此之后,她下旨令景宸与监天司的司命一起寻回钟离朔,将她迎回帝都之后按照大臣的请求迅速册封钟离朔为太子,以固国本。而云州武库失窃一事,在几经调查之后确认乃中州王所为。刺帝下令将主诸王的属臣彻查了一番。
至此,诸王叛乱才算了结。
这件事只要有底蕴的家族,或认真阅读前朝案例的人都会知道。因此吏部侍郎举起了玉牍,朗声质问:“陛下,众所周知,十年前云州军备失窃一事乃中州王所为。中州王被处死之后,所有财物都被楚朝取了。乐正侍郎说这是前朝云州的军备,也未把责任推远了些。”
乐正颖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这的确是云州的军备,臣找到了当时在云州军工的一位军备大师求证过。且云中王亦承认,那是他家的军备标志。”
乍然听到钟离幕的名号,众人皆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景宸望着垂首立在百官中的钟离幕,等着他的回复。
白白净净的云中王,有着极其软绵的性子。他犹豫了一会,才从百官中出列,细声细气道:“乐正大人所言极是,那的确是我家的家徽。”
“陛下也知,前朝为了避诸王栽赃陷害,各州皆有自己独特的军备辨识标志,这标识只有各州各自的王与皇帝知道。臣幼时便得家父教导,故而认得。”
这位前朝遗留的王族瞧着就是与他的皇姐一般,是个做不来大事的人。看着他这副怯懦的模样,想要恢复楚朝的遗老都在心中叹了口气。
不过也好,这样的人,也好掌握。
钟离幕话音刚落,朝中便起了争执。一说就算是云中王军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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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前朝的。一说乐正颖办事不利,直至今日,还未将武器是如何被调换的查出来。
吵来吵去,女皇出言制止:“此事既然已有了眉目,乐正大人就继续查下去。一月之内,还望有新的进展。好了,此事就先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事吗?”
“陛下,臣有一事。”话音刚落,礼部侍郎赫然出列。
“哦,卿有何事?”该不会又是来催她大婚的对象吧。
“禀陛下,近日臣在街头行走,偶然听闻诸多百姓到河边祭祀。臣仔细打听了一番,闻说乃是昭帝的冤魂不散,日日在凉水岸边徘徊。为让百姓心安,莫被亡魂惊扰,还望陛下能让监天司与太一观做法,将昭帝的冤魂送回归墟。”这位礼部侍郎很年轻,是去年年末的时候,从黎州升上来的。
他一口一个冤魂,一口一个归墟,显然在他的口中亡国之君乃是不详之魂。
坐在高位上的景宸霎时间凝了脸,却听对方还侃侃而谈道:“我朝信奉东皇,将惊扰百姓的亡灵送往归墟乃是监天司历来的职责。可百姓已因为担忧昭帝侵扰,到河边淫祀多时,而监天司却迟迟未有动静,这于礼不合……”
他漫长的话语被一句冷笑打断,却见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殿前,穿着绯色祭袍的少女斥声道:“昭帝自神国而来,大人教我监天司如何送往归墟。”
百姓祭拜的是神灵,你却说是祭祀鬼魂的淫祀,骂的又是何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诸位大臣:看,傻逼。
第29章
众人皆知,女皇对前任妻子的喜爱,从亡国君主都能据理力争给对方谥号“昭”一字,便能看得出来。如今你直说昭帝前往了归墟,让女皇作何感想呢?
更遑论,就这么当着新任大司命的面直说监天司的不是。虽则监天司在庆朝不受女皇的重视,劳苦功高的大司命不久前登入神国,现任大司命年级尚轻,也不能如此得罪人。
景宸望着从百官之中出列的青年侍郎,仔细想到当初左丞徐明义推荐他时的评语:“熟知礼法,刚正不阿,颇有古风。”如今看来,这礼,守得怕是旧了。
看来,这批在刺帝专政下成长起来的青年,都有些迂腐。在世人眼中,昭帝是葬送了楚国的君王,无论她生前做了什么功绩,都会因为亡国之主的头衔而黯淡。
如果真的有神灵,按照太一门的教条,昭帝这般厚德之人必升上神国,而不是前往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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