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一水
“苏清扬大师的,最爱。”钟离朔说的是楚朝开国的一位大将,这位苏清扬既是朝中重臣,亦是尺八大家。
“竟然喜欢这位大家么,我也喜欢,尤爱那首《风誓》。”
“我亦最爱《风誓》,苍凉辽阔之中包含风之低语,犹如情人耳语。”钟离朔应到,两人显然十分志同道合。
“对。你若喜欢风誓,不知可喜欢昭明太子的曲子?”林梦蝶笑道,全然不顾此乃诸多人不敢提及的人,温声言道:“昭明太子的曲子颇有古风,却另有一种清雅,她流传于世的曲子无一不是品。若是不惧家中长辈责骂,你可以去找找昭明太子的曲谱。我这里有几本手抄,你若想要,我可以借给你。”
林梦蝶朝钟离朔一笑,陡然听到自己称谓的钟离朔愣了一下,接着说道:“先生若是愿意给,学生求之不得。”
“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明日将曲谱给你,就在放学后,你在弘文馆门口等我。”林梦蝶说道,指了指在门外候着自己的侍人,说道:“我先家去了,明日不见不散。”
“嗯。”钟离朔重重点头,目送着林梦蝶离去之后,便开心地前往与少司命约好的地方,开始今日的经义学习。
这厢返回家中的林梦蝶,却见到了坐在堂中的小公主。望着父亲殷勤款待的小公主,林梦蝶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过去施了一礼。
“林先生不必多礼,昨日我催人与先生说的事,先生可考虑清楚了?”昨日景宁派人前来向林梦蝶购买曲谱,哪知却被林梦蝶一口回绝了。
“公主若亲来问我,还是那句话,曲要知心人,我不卖。”某方面来说,林梦蝶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了。
“我正是为一知音人所求。那日鱼龙阁上,那人曾语先生此曲磅礴大气却又温婉多情,仿若海神起舞之姿,美到极致。如此之语,可否贴了先生的《海神》之意了?”记性十分好的小公主看着眼前的林梦蝶,十分骄傲地说道。
林梦蝶沉吟了一番,只觉得这话很耳熟。
却又听小公主说道:“那人是镇北侯的幼子,名叫乐正溯,也是弘文馆的学生。我因欠她一份回礼,故而特向先生要此曲谱。之前以黄白之物换取,不想惹了先生不快,还望先生原谅。”
“若是先生愿意给我一份曲谱,日后公主府便欠先生一份人情,先生若有事开口,我公主府必竭尽全力相助。”小公主心想,为了达到皇姐的要求,她这也算是豁尽全力了。
谁知林梦蝶闻言,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若公主真是为了乐正公子所求,那就不需要了。公子今日特地找了我,问我要了曲谱。公主说的没错,她的确算得上我知音。一个难得听了曲子的人,我心欢喜,故而明日我就将曲谱赠给她。”
“至于公主的回礼,还是另寻他物吧。既然公子是喜欢尺八之人,一些大家的曲谱也行的,不用非得要我这一曲。”林梦蝶望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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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英姿飒爽贵气逼人的少女,想着廊下犹如松柏清傲孤寒的少年,只觉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什么。
翩翩君子,淑女好逑。他的知音小友,怕是被人惦记上了。
林梦蝶望着少女失望的神色,又看着父亲为难的模样,心念一动,言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两本前朝尺八大家整理的曲谱,若是公主需要,我可以送公主一本。如此一来,也算弥补帮不上公主大忙的歉意了。”
这也算,替自己庸碌为官的父亲,结一份善缘了。
小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想着都是曲谱也不管是哪一份了,只要回礼能让乐正溯开心,长姐那边也能说得过去就行了。
于是公主点头,欣然应之。
林梦蝶看着父亲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亦觉得心头畅快了点。他那次答应了礼部尚书的邀约,为着自己的私愿演奏一曲,不知道为父亲带来多少口舌。
父母亲虽不责怪他,但自觉为家人增添了许多困扰的林梦蝶,还是希望能帮衬点,让父母亲开怀些。
故而,小公主亲自登门求曲这件事,能如此了结便最好了。
如愿以偿的钟离朔,未曾知晓自己还有一份赠礼没到。在照例听完大司命项斯年的授课之后,年轻稚嫩的大司命将她唤住,言道:“小师兄,初七初八初九我都不能来给你授课了。陛下有旨,这三日要为昭帝大祭,小师兄你也得到太一观念经的。”
大祭?为她?
钟离朔完全没想到自己要为自己大祭这种情况,陡然愣在了原地。待反应过来之后,心情十分微妙的钟离朔说道:“给昭帝大祭?什么缘由?”
“凉水大祭,祈福送神。”项斯年应道,又对钟离朔叮嘱了一番:“陛下对此祭颇为看重,还亲自为昭帝写了祭文,小师兄初七之前还是斋戒三日较好。”
皇后亲自写的祭文?写了什么?钟离朔被这句话吸引了过去,竟将一开始升起来的荒诞感给忽略了。
这世上,还有谁能如她一般,能在死活重活听到妻子给自己写的祭文吗?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开心。
皇后会给她写些什么呢?会怎么评价她呢?怀揣着一颗期待又忐忑的心,钟离朔回到了镇北侯府。
在与等着她归家的家人一道用了晚饭之后,钟离朔去到书房,将自己没有流传出来的曲谱整理了一曲,改用昭明太子时期的字迹写好,预备明日给林梦蝶回礼。
她犹记得林梦蝶的推荐,向来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曲子。如今得人一曲,也应当还赠一曲才对。
刚将曲谱写完的钟离朔,还未将纸张晾干,便听到了敲门声。匆忙之下,钟离朔将谱子掩下,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在一声吱呀中,乐正颖推着门走了进来。钟离朔一见是她,换上了稚子无邪的笑容,言道:“阿姐找我何事?”
“又在读书?读的什么?”乐正颖到案前,看着摊在桌面上虚掩的尺八曲谱,摇头说道:“在看曲谱,你啊,就这么喜欢尺八?”
钟离朔点点头,说道:“喜欢至极。”
乐正颖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喜欢就喜欢吧。方才用饭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今天宫里来圣旨了,初七初八初九在太一观为昭帝大祭。你如今是太一门人,这几日都要在观里,还需与学馆报备一声。”
“父亲要我来与你说,明日归家不要忘了去和先生们拿批条回来,他会给你签字让你和先生们告假的。”乐正颖细声说道,望着等下眉目日渐疏朗的妹妹,一派温柔。
“嗯。”钟离朔点头,笑着应道:“今日大司命与我说了,我明日会记着的。”
“那便好。”乐正颖点点头,又问她:“近日在学馆如何了?”
“都挺好的。”钟离朔回道,忽而想到下午遇到的事情,便拣着与乐正颖说了:“只今日下午,我遇到了几个不敬师长的学长,斥了他们几句,会给家里惹麻烦吗?”
乐正溯甚少接触人事,却不是蠢笨之人,听她如此话语,乐正颖望着妹妹那担忧的小神色,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说道:“你能给家里惹什么麻烦。那几个学长可有认识的?”
“有一个,看起来很冷漠,像是徐仁青大人的弟弟。”钟离朔笑着任由长姐折腾,坦然告知,“他们骂的是林梦蝶先生,因为先生在鱼龙阁的一曲。我觉着他们不尊师重道有辱斯文,就回敬了几句。”
乐正颖一听便好奇了,问道:“你都回敬了什么?”
“说来惭愧,我只觉得他们顽皮又丢人。”钟离朔不好意思笑笑,惹来了乐正颖怜爱的目光。
乐正颖听了直笑,说道:“你才多大啊,徐仁礼那帮小弟弟都比你年长些呢。不用怕的,那群孩子就是顽皮了点。”
“不过他们也不算乖孩子,也不算纨绔。这林梦蝶不过献曲一首,就要被徐家那一批人如此挤兑。少年如此,大人更甚了。想来,这徐家一脉的人定以为皇夫的位置非他徐仁青不可了。”
乐正颖嗤笑了一番,却听得钟离朔拧起了眉头,言道:“什么皇夫?陛下要选夫婿了?”
乐正颖点点头,说道:“陛下的确要选夫婿了。登基三年,陛下也该大婚了。”
乐正颖话音刚落,已经等到回复的钟离朔心陡然一沉,竟生出了无限惶恐来。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一国之君,终究有大婚的一天。她的梓潼,已近而立之年,大臣们一定是迫不及待地要求皇嗣了。
想她当年不过登基一年,便有无数人想在她后宫塞入皇侍。如今梓潼孑然一身,那么想入主中宫之人定只多不少。
钟离朔望着眼前的乐正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如今不是昭明太子,不是昭帝,不是景宸的妻子。她只是一个十六岁,还在弘文馆念书的少年,她如何靠近皇后,如何追求她?
这些,原以为可以顺其自然的事情突然迫在眉睫了起来。
竟一时令钟离朔不知如何是好。
第32章
突然得知皇后已在挑选大婚对象,钟离朔有些措手不及。一面想着大司命所说的若是有心,再续姻缘亦不难。一面又念着,皇后与她之间隔着一大段漫漫长路,想要制造缘分都有些难。
一时忐忑不安的钟离朔,到最后都不晓得和长姐说了什么。待送了长姐回去之后,才怅然若失般跌坐在椅子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皇后这般英雄,该如何去求?
况且,钟离朔连如何追求人都不晓得。在此重要时刻,她竟然有些感念刺帝的指婚了,最起码能让她和皇后有了那么一段姻缘。
可就是这样,她竟然都没有和皇后表明心意。她是这般胆小如鼠之人吗?如今却还在奢求能得到皇后的青睐?
不管如何,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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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爱慕是没有错的。若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字字句句地说出来。感激和敬爱,在前世她早已对皇后倾诉了万万遍,只有情愫她羞怯地隐藏起来了。那么这一次,她一定要对皇后说自己心慕于她。
她也是皇后的追求者之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成功与否,只要她尽力了便是。
如此这般激励了自己一番,钟离朔才回到卧房,安然睡去。
次日傍晚,林梦蝶果真抱着尺八曲谱在弘文馆等着钟离朔,一见钟离朔,林先生便笑眯眯道:“这便是曲谱了,昨夜里给你抄的。”
钟离朔大喜,接过曲谱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先生了。”言罢,她将昨日写好的曲谱交于林梦蝶,说道:“既得先生一曲谱,学生亦有一曲谱回给先生。”
钟离朔笑着,将曲谱交给林梦蝶。林梦蝶笑着打开曲谱,说道:“这是谁的曲谱?”他说着,打开了曲谱,见到那写熟悉的字迹,惊叹道:“这是昭明太子的曲谱,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曲子……”林梦蝶哼了几句,惊喜地说道:“这曲子……果真是昭明太子的曲子。”
“昭明太子还有没流传于世的曲子吗?这定是昭明太子所作了。”林梦蝶合起了曲谱,朝着钟离朔说道:“这曲谱你从何而来,不行这太珍稀了,我不能。”
“这是学生在澜州的时候在街头偶然买下的,说是逃亡至澜州的宫人在昭帝书房拿走的。许多曲谱都毁了,只留下了这一份。”钟离朔望着林梦蝶手里的曲谱,想着自己昨夜故意泼上去的茶水,导致破损的痕迹,心想以林梦蝶这么真诚的人应该看不出问题了。
“这的确很珍贵,学生自然想要留着。”钟离朔想着,那是自己觉得最好的曲子,只是迟迟不愿写完曲谱。那是献给她的母亲,最深切的思念。
“但如果先生想要,我便是送给先生也无所谓的。”
少年人情真意切,听得林梦蝶十分感动。林梦蝶思索了片刻,言道:“这样吧,既然是你得到的,那便是你的缘分。我就沾个光,这曲谱借我几天,手抄一份还你如何?”
“既然先生如此,那就随着先生处理吧。”钟离朔回应道,又听林梦蝶问:“这曲子,怎么没有名字?”
钟离朔心下一咯噔,又忘了将这首曲子的名字想好了。她想了想,只好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得到它时,亦在好奇这曲子何名。后吹奏了几番,却觉得不取名较好。”
“无名之曲,听曲之人听出来的是什么就是何曲。”钟离朔想,她怀念的是母亲,别人听出来的是家国,思乡,情爱。那便,不说透吧,听曲之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无名之曲。”林梦蝶翻着曲谱最后的落款,乃是元和三年的夏天,想来是昭明于亡国之时所作了。为何亡国之际,有如此明快的思念呢?像是,在和什么人诉说,我很安好一般。
这与天一门的喜乐有异曲同工之妙。将死之人,对生者的劝慰与倾诉。
林梦蝶读着曲谱,心中想着那热情洋溢的曲调,不禁在想,太子一生写出来的曲子不过七八,关乎神灵,关乎百姓,却无一首与亲近之人有关。
这一首,回不回是写给亲属的呢?元和三年,昭帝的亲属仅有云中王与皇后。这曲子,一定不会是给云中王的。
那便是,写给妻子的了。
因着钟离朔标注的日期完全想到另一个人身上的林梦蝶,开始感于帝后或许情深一事。某种意义上,林梦蝶也算是钟离朔的知音了。
林梦蝶捧着曲谱读了又读,忽而想到昨日来访的小公主,对着眼前的少年问道:“阿溯与景明公主很熟?”
“嗯?”钟离朔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先生,不知他这问题从何而来,景宁那孩子,她自然熟,但是如今还没有很熟啊。
见她这模样,林梦蝶了然一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言道:“少年郎呦,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林梦蝶感慨了一句,说道:“这曲谱借我三日,三日后还你。”
言罢,两人就此作别,各自离去。
待钟离朔自少司命那里归来之时,源州城的灯火已点上了万家灯火。坐着马车的少年向家中驶去,却在半途被人拦住。却原来是一寻常人家的青年突然犯病,要送到医馆中就医,家中马车损坏还没修好,故而拦车求救了。
钟离朔不假思索,便命阿生驾车将人送到医馆。而自己,独身一人就着源州城明亮的灯火慢悠悠地走回家中。
初春天还有些寒,穿着青色道袍的钟离朔,裹着大氅抱着林梦蝶的曲谱行走在长街,望着喧嚣的灯火内心一片宁静。
多年之前,她攀着宫墙旁的梅树,看着灰暗深宫中亮起来的几缕幽光,只觉得异常温暖。再大一些,去到云州,平生第一次看到满城灯光,竟有种来到神国的惊喜。那是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由,在经历了惨痛的悲伤后,是云中王接纳了她。
虽然那不是她的家,但已然是个安稳之所。
后来回到源州,却再也没有机会见过那么明亮的灯了。
钟离朔漫步街头,闻着从各种小巷飘来的香味,一股生于人间如此美妙之感涌上了心间。
有马蹄声自身后哒哒传来,打她面前经过,又折返回来。全然没有注意到的钟离朔慢悠悠地走,便听到一男子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今日没人来接你吗?”
钟离朔抬头,见到了坐在马上玉树临风的男子,赫然便是杨玉庭。她的目光穿过了杨玉庭,望见了马上的另一人,陡然愣在了原地。
那张脸,在明亮的灯火下回望着她,眼神之中含着一丝好奇地关切。钟离朔望着灯下穿着圆领长袍的女子,看着她束起来的玉冠,看着她如青黛般的眉,秋水般的眼眸和挺翘的琼鼻,看着她冷如刀锋地唇瓣,不知为何竟鼻头一酸,泪水漫上了眼眶。
她记得这张脸,自十六岁那年破庙前的惊鸿一瞥,便烙在了灵魂之上。她曾日夜与之相对,曾与之执手走过漫漫宫廊。直到死前,回想起来的还是这一张如春水般柔和的面容。
钟离朔站在长街上,怀抱着曲谱,怔怔地望着马上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身旁的杨玉庭。
坐在马上的杨玉庭唤了她几声,扭头看了一眼等着他的金袍卫统领苏彦卿与女皇,对着说道:“各位大人,这孩子是乐正侍郎家的,今天怕是没人来接她了,这大晚上的她一小孩,可否让我先将她送回去。”
已至城中,暗卫们都跟着,女皇的安危也有了保障了。
女皇点点头,揪着缰绳扶手去看长街上的少年,却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四目相对,再次见到皇后的钟离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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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神,轻咳了一声,令自己去看身前的杨玉庭,笑着回道:“杨统领好。”
“你这孩子,方才喊你怎么都不应。”杨玉庭看着她,关切地问:“今天侯府没人来接你吗?来,上马,哥哥送你回去。”
“还喊什么大人啊,以后都喊哥哥。”杨玉庭从善如流,朝钟离朔伸出了手。
钟离朔摇摇头,没有将手伸出去,只笑着回答:“方才想着学馆的事走神了,故而没有听到。今日有人来接我的,只是中途将马车借人急用,故而走着回家。从这里到我家不用多远,就不麻烦杨大人了。”她知道杨玉庭的心思,才不会喊他哥哥。
钟离朔慢条斯理地将杨玉庭的话问完,就迫不及待地将目光落在了景宸身上,好奇又小心地问:“这两位大人是?”
杨玉庭见她问,扭头将目光落在了身后两人上。他看着苏彦卿,说道:“这位是我们金袍卫的苏彦卿大人。”
“至于这一位……”杨玉庭犹豫了片刻,迟迟编造不出身份。景宸见着专注地望着自己的少年,沉吟了片刻,主动说道:“永乐。”
“对,就是金袍卫的永乐大人。”杨玉庭接过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朗声言道。
永乐……
钟离朔心想,皇后伪造名字的功夫也太差劲些,直接就用表字作名了。虽然甚少有人知道她的表字,但这也太明显了。
可钟离朔还是欣然接受了,她躬身,朝马上的两位女子施礼道:“见过苏大人,永大人。”
起身,抱着曲谱的少年定定地望着景宸。
站在钟离朔身旁的杨玉庭看着消瘦的清隽少年,又言道:“你这马车借人什么时候能还,这夜寒露重的,万一在外呆久了受风怎么办,还是我先将你送回去吧。”
“医馆很近,我家侍人很快就回来了。”钟离朔回道,两人就在路边讨论了起来。
一旁的景宸也不插话,只静静地望着温润儒雅的少年轻声细语回复的姿态。想着方才前去凉水岸边看到的苍茫之景,竟有些挪不开目光。当做陪衬的苏彦卿看着杨玉庭与未来小舅子的较量,好笑之余又觉得可爱。
只当心急的青年伸手,一把拽着钟离朔的领子想将她提到马上时,看不过去的苏彦卿准备开口劝几句了。
苏彦卿话还未出口,便听身旁的女皇温声言道:“杨大人,松开小公子。”
被提起来的钟离朔安稳地落在地上。抱着曲谱的少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仰头无奈地看了杨玉庭一眼。这傻小子,要是能追到乐正颖也只能是傻人有傻福了。
有马蹄声朝钟离朔接近,整理着衣服的少年叹着气时,耳边落入了一句,“上来,我送你可否?”
钟离朔猛地抬头,却见马上的女子微微俯身,朝着她伸出了手。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此刻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专注地令人心驰神往。
心脏好似被重重击了一下,钟离朔抱着曲谱,颤抖着将手放在了景宸的掌心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杨玉庭,傻大个。
第33章
掌心相触的瞬间,温暖流经四肢百骸。景宸望着马下的少年,用力地攥紧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将少年提起来放置在了身后。
有些沉,景宸想。这孩子看起来瘦归瘦,还是有点肉的。不像殿下,轻得只剩一副骨架子,难怪那次在水中抱起她来如此吃力。
钟离朔落在了皇后身后,单手抱着曲谱,闻着她身上的丁香味,一颗心砰砰砰地乱跳,只觉得晕头转向。
她的手垂在了一侧,不敢去抱怀里的女人,脑海里浮起来的却是不久之前被拥抱的触感。被雪白的肌肤包裹的感觉,温暖又柔软。这感觉太过美好,钟离朔只好将目光落在前方,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瞎想。
非礼非礼,她心里嘀咕道。她双手无处安放的姿势被景宸察觉到,心想果然是少年脸皮薄,与女子同骑都如此不安,更遑论与杨玉庭这种大男人一处了。即便同性可以嫁娶,但相对于异性来说也较亲密些。
于是景宸一手朝后,握住了钟离朔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说道:“小公子抓好了。”
钟离朔带着一颗狂跳的心,伸手抓住了景宸的腰带,点点头轻声说道:“嗯,谢过大人。”
杨玉庭看着她们这一套行云流水,心里在嘀咕,怎么自己伸手就被小弟弟拒绝了,陛下伸手她就毫不犹豫答应了。分明方才还在和他据理力争,说不用送的。
不仅是杨玉庭在嘀咕,就连苏彦卿亦是如此。若是因着男女之别,她来就行了,为何女皇愿意与这孩子共乘一骑。
全然不在意他人怎么想的景宸,就这么带着钟离朔驾马打长街驶过。夜风微凉,自河岸归来的景宸身上带着一股寒冷。坐在她身后的少年,正是火气旺盛之时,身体仅是微微接触,便有汹涌的暖意袭来。
那样的温暖,令女皇近日原本绷紧的神经松弛了片刻。少年人身上馥郁的香味自身后传来,景宸仔细辨认了一番,这香味很像太一观的香味。
这小孩难道去了太一观了吗?心里这么想着,却听耳边轻轻响起了一句:“大人这是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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