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江一水
钟离朔听着大司命的念词,靠着卓绝的记忆力,将各部尚书和侍郎认了一遍。这些官员与她当政时有很大出入,看来源州城那群老不死被皇后赶得七七八八了。
她坐在道人中,听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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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庄重又冗长的祭词,满心满目都是皇后静心聆听地侧颜。阵阵吟唱中,她在厚重得睁不开眼的香火里,贪婪守望着心中的神只。
待冗长的祭词过后,便是皇后写给她的祭词。
钟离朔心心念念的祭词终于来了,这一刻她挺直了腰杆,专心的聆听皇后要对她说的话。
“万民难兮出东君,逐贪狼兮卫家国……”
钟离朔熟知皇后的用词,竟不晓得,向来用词直白的皇后竟会将她夸赞成光明之神,东君。
皇后夸她乃乱世英主,在北境受敌,南朝之困时智救黎民。惩贪官,诛乱臣,主恶蛮。一桩一桩,将她们一起做过的事情都归在她身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很无用的帝王。却不曾想,皇后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那桩桩往事配着太一道人怜悯般的哀悼,竟令钟离朔鼻头一酸,两眼泛起了泪花。
“魂归来兮候黎民,愿与君兮守四方。”
若是陛下有灵,那么魂魄归来吧,继续保卫着你的百姓。作为妻子的我,此生追随着你守卫着这天下四方。
钟离朔听着这祭词,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淌,抬手抹着满脸的眼泪,只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许是大司命的声音太冷,又或者是钟离朔的哭声太有感染力,唱道后半段时,道人们想着归墟阴冷的路,又念着风光霁月的美好昭帝,竟不忍地哭倒了一片。
哪怕是后来的祭词里,写了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告慰昭帝亡灵,也没有止住道人们的哭声。
女皇陛下的祭文写哭了钟离朔,写哭了太一门道人。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听着少年人的哭声,也跟着哭倒了。
好好一个起伏大祭,愣是弄成了哭灵大会。在众臣哀呼昭帝早逝时,最伤怀的景宸忍着泪,将写好的祭文一张张烧掉。
如此,也算弥补了三年前的未竟之愿了。
初七之后,女皇的祭文遍发九州。那个在所有人眼中无甚作为的亡国君主,一跃成为了忍辱负重的早逝明君。钟离朔作为帝王应该得到的声誉,在太一门与女皇的操作下,一一归还。
只待史官撰写,将原本就属于钟离朔的“昭”字编入史册,千古流传。
与此同时,一份旨意到达了弘文馆。女皇特意在弘文馆设立了尺八一科,要求学馆的学生必修一年尺八,且钦点了林梦蝶为尺八科长。这与多年前大相径庭的旨意,令弘文馆摸不着头脑。
唯有一点确认的,那便是关于昭帝的一切,在女皇那里都是肯定的。
已逝的昭帝,在女皇的心中有极大的分量。少年夫妻情深,人之常情。初八那一日,自来访悼客的口中听到这些消息的钟离朔,既欢喜又激动。
她恨不能飞到皇后面前,告知她的心情。她很快活,即便不奢求别人谅解,但得到了梓潼的认可,这一生苦难,也都值了。
因着这份感动,钟离朔都没怎么注意到后两日悼念的人日渐增多。太一观喧嚣了两日,终于在初九夜晚闭门之后,安静了下来。
在项斯年与镇北侯夫妇讲明缘由之后,钟离朔第一次得以在父母不在旁时留宿在外。灯火在开满桃花的太一观中亮起,钟离朔提着一盏灯笼跟在大司命身后,朝着遥远的偏殿走去。
一踏入空旷的大殿中,钟离朔的目光便被绘满墙壁的画像勾去了心神。她提着灯笼,在空旷的大殿绕了一圈,望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说道:“这是什么殿,太一观还有这这种地方吗?我竟从来不知。”
“这是监天司的云梦殿,小师兄过来,我们先将烛火点上。”项斯年朝钟离朔招手,示意她将围在大殿屏风后面暖床旁的烛火一一点燃。
钟离朔依言,与大司命一道点燃烛火。烛火在暖床旁围成了一圈,之余两步宽的小径通向暖床。举着蜡烛的钟离朔见着被烛火包围的暖床如众星拱月之态,叹道:“这云中君的阵,也真是浪漫极了。”
托着尺八朝她走来的少女闻言一笑:“浪漫的还在后头呢。来,师兄,到那儿坐着,将眼睛蒙上。”
殿中暖炉早已烧好,此刻透着融融热意。钟离朔接过少女的尺八,和一方黑布,看向了暖床角落里的蒲团上,朝着那端走了过去。
她跽坐在蒲团,将尺八放在了膝上,在浓郁的安神香中,举着黑布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少女。
有脚步声自廊外传来,少女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钟离朔噤声,“蒙眼睛。”少女轻声道,便小心翼翼地朝着殿外走去。
钟离朔依言,将黑布盖住眼睛,握起了手中的尺八。
作者有话要说:监天司:祖传的。
第36章
赤足的少女脚腕系着细细的银铃,轻微的晃动就是一阵悦耳之音。钟离朔蒙眼跪在蒲团之上,屏息静气,等着少女将那位贵客引到梦会故人之所。
“大人,这边请。”脚步声绕到了屏风之后,停驻了一瞬。来人停下了脚步,钟离朔便听少女温声解释道:“这是我小师兄。”话音落下,脚步声又再次响起,一步步地,朝着火光中跽坐的钟离朔走去。
微风携着暖香朝钟离朔袭来,蒙上双眼的钟离朔,闻到了来人身上焚过太一观祈福神香的味道。贵客依着项斯年的指示,躺在了被烛火包围的暖床上。
跽坐在床脚的钟离朔,察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绷紧了下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躺着一个她日夜都在思念之人。
穿着白袍的景宸平躺在暖床上,嗅着暖炉传来的安神香气,双手交叠放于腹部,宁静的合上了双眼。
项斯年赤着足,手腕脚腕都系上了应和神灵的银铃。在景宸合上眼之后,她轻跃踏在火光之上,指尖一引,勾来了早已准备好的春露,指尖轻点在景宸的眉心。
一点春露微凉,紧接着景宸便感觉到双手掌心都滴落了春水。大司命口中喃喃,念着祈求云中君的祭词,轻缓而诚挚。
右手捏诀,左掌一挥,便将景宸这几日抄写的经书与祭文托在了空中,洒向了烛光的上空。这一刻,只有大司命项斯年能看到,那漫天的纸张就这么漂浮在空中,轻轻飘飘地,在大司命左手指尖燃起的微蓝幽火中缓缓燃尽。
我取来春露作为祈求云中君的凭证,以书信作为思念的寄托,盼望梦中的君王能让你我再次相见。
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司命足尖轻触烛火,以宛若飞升之态用指尖触到了第一张燃烧的纸张,缓缓地唱起了云中君。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巫女的歌声清脆悦耳,伴着动听的银铃之音,竟令跽坐在火光中的钟离朔有种头晕目眩之感。她听着在耳畔响起的巫女之声,将尺八放在唇边,一缕尺八悠扬地响在了空旷的大殿中。
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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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的景宸,听到耳畔传来的尺八之音,在大司命的吟唱中,随着银铃之声逐渐失去了意识。她仿若踩在软绵额云端,随着流云漫步,拨开了重重迷雾,俯首朝人间看去。
星夜之下,点点火光璀璨。景宸只觉得自己随着风俯冲而下,眸中那一点火光逐渐清晰。
宫城的面貌在她眼中逐渐浮现,她看到了巍峨的摘星楼,看到了高大的宫墙,目光最终被冲天而起的火光吸引,落在皇宫之中最古老的奉先殿上。
火,奉先殿,陛下。
景宸瞳孔一缩,朝着燃起大火的那处地方狂奔而去。
司命的吟唱随着最后燃烧的纸张焚毁而泯灭,少年的尺八在清脆的银铃里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钟离朔蒙着眼吹奏着尺八,耳中渐渐听不见大司命的银铃。有火舌舔舐的撕裂声传到了耳边,浓郁的烟火气汹涌地传入口鼻。
空气被抽离的窒息感压得钟离朔回想起死之前的痛苦感受,握着尺八的手逐渐颤抖,心里一片惊惧的钟离朔猛地扯下蒙住眼睛的黑布,被入眼的冲天火光惊得说不出话来。
着火啦!着火啦!
钟离朔挥舞着自己的尺八,嘶声力竭的大喊,却惊觉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用力地咳了几声,眸光落在自己的袖子上,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她不是穿的青袍吗?为什么是龙袍的袖子。戴在头上的冕流冠一阵晃动,珠帘闪得人眼花缭乱。被火光包围的钟离朔看着自己身上的一身冕服,慌张地看向四周,目光落在正熊熊燃烧的帝王画像上,震惊地发现自己回到了元和三年夏天的奉先殿中。
她又要死了吗还是在梦中?
握着尺八的帝王望着逐渐压过来的火光,无助地立在原地。忽有一人驾马破开了奉先殿燃烧的大门,于烈火之中朝钟离朔奔来。
“昭明……”
女子几近撕裂般的呼声响在了耳畔,钟离朔猛地回头,却见一身穿银甲的青年将军驾着黑马从熊熊烈火中,朝她伸出了手。抱着尺八的年轻帝王,望着马上女子温婉如昨的美丽容颜,痴痴地开口:“梓潼……”
话音刚落,马上的将军一手提起了她的领子,将她拎起甩在了身前的马上。趴在马背上的钟离朔见着黑马驾着她们一了冲出了漫天火光,在漫天的星光下驶向了空旷的殿前广场。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掠过,皇帝的平天冠掉了,手里的尺八也掉了,身上整齐的龙袍变得乱七八糟。
将军勒马,马蹄在广场中央停下。趴在马上的钟离朔被驾马的将军拦腰抱起,扶正了身体抱在怀里。身体透过夏日单薄的龙袍贴近将军冷硬的铠甲时,瘦弱的皇帝被将军抱在怀中,用面颊贴着了背脊。
将军颤抖着身子,紧紧地抱住皇帝,用力地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殿下,我回来了。”
皇帝闻言,抬头仰望着月空,一轮满月挂在空中,周边还缀满了繁星。
满月繁星,这是在做梦了。她死的那天,可是非常孤寂的一天。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留下两行清痕,皇帝吸吸鼻子,扭头看向了身后的女人,说道:“孤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梓潼。”
眼中的人,分明是初见时刚满二十岁却誉满九州的大将军景宸。
她早已不是与之大婚时的太子殿下,而景宸也不是二十岁的大将军。
所以这是在梦里。
于是钟离朔扭转身子,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将景宸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言道:“一年多不见,孤十分想念你,梓潼。”
“欢迎回来,梓潼。”钟离朔字字温柔,带着满腔情意:“只可惜,孤未能给你接风洗尘了。”
今夜,钟离朔在太一观的云梦殿中,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
梦里,她携着景宸的手,做了许多她死前猜想她能做的事。而梦外,大司命在最后一张纸燃尽之时,停下了在火光里跳跃的舞步。
项斯年望着已经熟睡的景宸,缓缓地吐出来一口气。她望着已经睡熟的女皇,心想靠着安神香的指引,陛下的日夜思念,今夜一定能做个与昭帝的好梦了。
掌管云雨的云中君,同样擅长布施梦境。所谓巫山云梦,不过是让有心之人梦到自己渴求的事物罢了。
项斯年望着已然熟睡的陛下,扭头看向了跽坐在床边已然放下尺八的小师兄,飘到了师兄身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轻声说道:“师兄师兄,可以了,贵客已经睡着了,我们不便打扰她休息了。”
她伸手拽了两下,见钟离朔没反应,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该不是安神香放多了吧,师兄竟然处在似梦非梦之境了吗?
项斯年试探地伸手,摘下蒙住钟离朔眼睛的黑布,果真见到闭上双眼的钟离朔,已在仪式过后沉入了梦境中。
糟糕了,一同入梦,小师兄会不会看见女皇与昭帝的情深与共,从此就对女皇没了心思了呢?
项斯年可是亲自测过的,她这位小师兄,承的国运都是女皇陛下给的,她们还是鸳鸯蝴蝶命,生死同穴的爱侣。
师傅走之前可是叮嘱过了,师兄年纪小,身份又不高,可偏偏是中宫之主。监天司与太一门虽不参与国政,但是东皇赐下的姻缘就要好好看护,故而须多多帮助师兄。
项斯年想了想,真诚地希望小师兄有段美好的姻缘,能与女皇携手共进,能让她们监天司缔造一段佳话。于是年岁不大,但尽得师傅真传的少女,换来了自己的另外一位师姐。
“风伯风伯。”项斯年在风中轻呼,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便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风伯不是人名,她与大司命一般,乃是监天司中一位特殊的司命。在前朝,风伯与河神,乃是贴身保卫君王之人。
今夜,景宸来到太一观,风伯与河神,也跟着一起来了。
名唤风伯的女子有着一张沉默寡言的脸,在听到项斯年的呼唤后,来到她身边,露出疑惑的神情。
项斯年指了指床边的钟离朔,言道:“这就是监天司测出来的那一位了,今夜陛下要入梦,我不小心让小师兄也跟着进去了。如今夜露深重……”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风伯凝重的点点头,俯身捞起来钟离朔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项斯年被她这番动作急得赶忙追上去,揽住了风伯,见高大女子眼中露出来的无辜神情,指了指暖床上的景宸,说道:“放那儿。”
谁知风伯一听,连忙摇头,拒绝之意十分明显。项斯年一跺脚,说道:“你这榆木脑袋,这位将来是要做皇夫的人,放上去就行了,后果我来担着。”
“这夜深露重的难道你要抱着她走到太一观吗?你将她放在那儿,天一亮我们就将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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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陛下不会发现的。”
可风伯还是摇头,她抱着钟离朔跃上了屋顶,以自己高大的身躯裹住了钟离朔,令她安睡在自己的怀抱里。项斯年直叹气,只好给陛下裹好了被子,追随着风伯的脚步跃上了屋顶。
她轻轻落在了风伯身旁,却见高大的女子抱着钟离朔仰头看向明亮的月空。今夜,一轮弯月挂在天空,逐渐趋向圆满。
星月之下,女皇的暗卫们三三两两藏在了云梦殿的角落里,与屋顶上的两位司命,一起守候着女皇的美梦。
第37章
在景宸的梦中,她奔向了被烈火包围的奉先殿,救出了差点葬身火海的钟离朔。澜州援军跨过了凉水,擒住了叛军之首宛州刺史李明成,与现实中一般,她将楚国根深蒂固的李家连根拔起,把李明成斩于东门大街。
楚国恢复了生机,她与钟离朔携手,将那个被权臣把控的朝廷在战乱之后一一整肃。年轻的帝王为了庆祝她在北方的大胜,特意巡游两岸以示国威。她与皇帝携手同游两岸,一路看遍了风景。梦里的楚国,正如昭帝所想的那般,是一个宁静祥和,富饶美丽的楚国。
这样的梦宁静美好,令景宸欢欣不已。梦境的最后,钟离朔乘着一叶扁舟在凉水岸边作别,她说要顺着河水向东海而行。
“再会,梓潼。”留在耳畔的,是昭帝含笑的道别。景宸站在岸边,目送着那一叶扁舟载着昭帝逐渐远去,低低应了一句:“一路走好,陛下。”
在梦里,她们将曾经憧憬之景一一看遍,最终做了道别。
一梦醒来,已是清晨。
躺在云梦殿中的景宸,睁开了双眼,撑起身子,看着仍旧亮着的蜡烛,只觉得胸腔中灌入了无边的暖意。又酸又涩,却又倍觉温暖。她伸手,将右掌抵在胸口,轻叹了一声。
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低低回响,透着艰涩的味道。
在女皇醒过来的那一刻,钟离朔亦从梦中苏醒。她睁开眼后,脑海里浮起的是关于梦境里的一切。她一定是太希望结局是如此的,才会做这样的美梦。钟离朔在心里回味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她昨夜不是应了大司命的请求,前去云梦殿助她完成仪式吗?之后呢?之后就是梦到了梓潼,关于后来的一切事情她都宛如梦中了。她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钟离朔掀开被子,只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她撑起身子从床上下来,在床边看到了自己的鞋子穿好,取下挂在一旁的厚重青袍套上,赫然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压着一张信笺。
钟离朔走了过去,取下一看,却是大司命项斯年留下来的。
信里将钟离朔的疑惑都解答了,原来是昨夜安神香放多了,导致阵中的钟离朔也跟着入梦了。项斯年怕她着凉,便命人将她送了回来,安置在她住下的客房里。
钟离朔见完一叹,难怪她昨夜里,能将关于梓潼的一切都梦得如此清晰了。
将项斯年的信笺就着灯火烧掉,已经起身的钟离朔洗漱完毕之后前往观中食堂用个早饭,才拾行李返回家中。
正当她拾包裹之际,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项斯年。
“昨夜的事情,多谢小师兄了。不过,小师兄这就归家了?”项斯年站在小桌旁,看着忙碌拾包裹的钟离朔,小心地看着她的神情,轻声问道。
“是啊,准备回去了。昨夜之事,你不用谢我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钟离朔应道,手脚利索的拾自己的东西。
项斯年见她脸上并无异样,轻咳了一声,言道:“昨夜是我经验不足,闹得师兄也如梦了。入梦之人有好有坏,不知师兄昨夜可否梦到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并没有。钟离朔想着梦里皇后如昔的容颜,微笑道:“并无甚奇怪的事情,不如说托了师妹的福,我昨夜做了一个好梦。”
一个,藏在她心中终于被完整描绘出来的好梦。
项斯年见她愉悦的神色,心中的担忧终于淡了些。只钟离朔又问:“不过昨夜送我回来的人是谁?”
“师兄放心,此人是我师姐,乃监天司的风伯。”
项斯年话音落下,便钟离朔的眉头皱了起来。据她所知,在刺帝时期,监天司便无风伯河神两位守卫皇帝的司命。后来青岚担任大司命,一直说要给她找到风伯与河伯,如今竟然真的找到了吗?
说是师姐,那么应该是刺帝之后的风伯继承人了。
钟离朔思考了片刻,问道:“如今监天司又有风伯了吗?那么河神呢?”掌管河泽,万物之水的河神呢,可否归来?
项斯年摇摇头,说道:“风伯与河神在刺帝在位期间失踪已久,师傅后来只找到风伯的传人,并没有找到河神。对了师兄,你怎么知道风伯与河神之事,是我师傅告诉你的吗?”
钟离朔心下一惊,监天司贴身守卫帝王的风神与河伯失踪一事,乃是前朝秘闻,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登基后大司命亲率监天司众人参见她时,一一说出来的。
于是钟离朔稳了稳心神,应了一个嗯。
项斯年露出料想也是如此的神情,在钟离朔留下一句“替我好好谢谢风伯师姐”后,便将她送出了太一观。
她望着钟离朔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却想,钟离朔若是知道昨夜那个呆子为了执行贴身保护东皇,不理寸步的信条。而抱着她眼里碍事的你在楼顶吹了半夜的风,直到自己好说歹说,呆子才将你抱回去的事情,你只怕不会真心实意地想谢她的。
项斯年送走了钟离朔,又回想起今早女皇清醒之后望着她的感激神情,还有那一句留诏,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巫山云梦,巫山云梦,多少人想着沉睡在梦里不愿清醒呢?她竟想不到,原来昭帝在皇后的心中分量竟然有如此之重。那么小师兄这个天选之人,应该在什么时候提出来比较合适。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年轻的大司命叹了一口气,于日落之后的掌灯时分,步入了女皇的寝殿。
“陛下。”始一迈入殿后,大司命见到小榻旁披着长袍捧书阅读的女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司命请起。”景宸放下了手里的书,招手示意大司命走近些,“坐下吧。”
“诺。”大司命落座,看着女皇温婉的面容,轻声问道:“陛下为了何事召臣?”
“也没什么,只是想听你讲讲经。”景宸的目光落在对面稚嫩的少女身上,言道:“昨夜得大司命相助,我受益颇多。如今我想为昭帝祈福,每日念经焚香,只这《太一本纪》于我而言着实晦涩,故而特请大司命为我讲解一二。”
想当初在弘文馆时,对太一教派完全不感兴趣的景宸是靠着死记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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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才考过了经义这门。如今因昭帝动念,在一梦之后仿若释怀的景宸,愿意以此生的信念为钟离朔的来世祈福。
大司命项斯年闻言,心里掀起了波涛海浪。此前对太一门无动于衷的女皇,在巫山云梦之后竟然起了如此心思,这让大司命又惊又喜。
她的脑内泛起了无数波涛,可面上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平静,沉吟一番,方才缓缓言道:“陛下愿意听微臣讲解太一门的经义,乃是微臣与天一门监天司共同的幸事。而昭帝之灵,亦会感念陛下深情。”
“只在此之前,陛下可否听臣几句不敬之语?”大司命凝眸,将自己宛若星辰般璀璨的双眼直直地望着景宸。
景宸拾起了案上的《太一本纪》,微笑道:“卿,但说妨。”
项斯年咬着唇瓣,犹豫了一会言道:“陛下可否记得楚灵帝?”
楚灵帝,刺帝的父亲,那个闻名天下的修道之君,她当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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