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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万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ranana
出了超市,龚小亮抱着那花环,戴明月拿着那罐沙茶酱,两人站在路口等红灯。路上没人,也没车,临街的几幢居民楼只能数出五盏亮着的灯。他们等得有些久了,红灯还是没变化,戴明月跺跺脚,搓搓手。龚小亮把他手里的沙茶酱拿了过去,戴明月把手插进了口袋里。他左看右看,绿灯终于亮了。他们过了马路。
两人回到家,电磁炉上的大锅已经盖上了锅盖,慧心把炉关了,她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碗筷边多了瓶哈啤。
她一抬眼睛,看到戴明月和龚小亮,眼神一凛,起身背过去,小声,飞快地说:“哥,有事儿和你商量商量。”
戴明月从龚小亮手里拿过了花环,说道:“沙茶酱给你买到了啊,最后一罐了,运气还不错。”
龚小亮把沙茶酱放到了桌上,掰开盖子,扯开拉环,看了眼慧心。慧心走到了阳台门口了,皱紧眉头,盯着戴明月,用力点着脑袋,催道:“你过来啊!!”
戴明月抱着花环走了过去,才到慧心跟前,慧心一把拽过他,两人进了阳台,慧心忿忿不平道:“你傻了吧?!”
她砰地关上了阳台的门。
龚小亮洗了个手,倒了两杯豆浆,一杯放去慧心先前坐的地方,一杯自己拿着。他在慧心对面的位子坐下了。餐桌上方的灯全开了,很亮,也照得他很热。龚小亮重新打开了电磁炉,打开了锅盖,往锅里放了些牛肉丸和鱼皮饺。他盖上锅盖,看着那火锅。
煮了会儿,锅盖下渐渐白烟翻腾,龚小亮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了。他喝豆浆,往自己碗里盛了一勺沙茶酱,酱料弄到了手上,从他手腕处往桌上掉,他用另一只手抓了下,没能抓住,有两滴酱滴在了桌面上。他抽了纸巾擦桌子,擦手,把电磁炉的火力又调大了些。
戴明月和慧心一前一后从阳台出来了,戴明月把圣诞花环挂到了那棵金桔树上,笑着和龚小亮一挥手:“吃吧!别干看着了。”
慧心抓起沙发上的大衣穿上,拿起皮包,看着大门,说:“我先走了。”
戴明月把她送到了门口。
慧心走了。
汤滚了,一条又细又白的烟从锅盖上的小孔里钻了出来。龚小亮打开了锅盖,一道白气直冲天花板。他夹了些羊肉片涮进热汤里,热气消散了些。
戴明月坐去了慧心的位置,喝了口豆浆,一瞅龚小亮的碗,把自己手边的空碗递过去。龚小亮给他舀了勺沙茶酱。
戴明月捞蛋饺,夹肉,蘸着沙茶酱吃,吃了会儿,他回味着说:“挺香。”他又说:“我亲戚都在沈阳。”
龚小亮点了点头,夹了些腐竹就往嘴里塞。他烫出了一脑门的汗,眼睛有些湿了。
戴明月往锅里下菠菜,年糕,虾仁,说:“她让我也去沈阳。”
他问龚小亮:“牡丹挺好的,你说是吧?”
龚小亮揉了揉眼睛,又下了点肉片,肉片一进锅就变了色,眨眼就熟了,他夹给戴明月一些,又夹给自己一些,低头,不声不响地吃。
吃到一半,戴明月突发奇想,往锅里下芝麻馅儿的宁波汤圆。其中一只汤圆漏了馅儿,一锅咸汤煮出了不伦不类的咸甜滋味。这顿晚饭吃完,还剩了不少菜,龚小亮把剩菜分装进保鲜袋里,放进冰箱,戴明月变戏法似的从冷藏柜里找了两根牛奶雪糕出来,他和龚小亮找遍了雪糕包装袋都没找到生产日期和保质时长。戴明月耸了耸肩,龚小亮撕开了包装,咬了一口。两人站在厨房吃雪糕。戴明月把慧心剩下的啤酒喝完了。雪糕和啤酒下肚,他打着饱嗝去了客厅看电视。
龚小亮在厨房站了会儿,也去了客厅。他也在沙发上坐下。他坐在戴明月身边。
戴明月抱着抱枕,弯着脊梁,脖子往前伸着,认真地看电视上播的电影。
电视右下角显示着一行小字:《猩球崛起:终极之战》,科幻/动作/剧情。
他全神贯注,五官紧绷。他的右手不时抚过左手。
他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变得很淡了。
龚小亮支起胳膊,手肘撑在腿上,手掌托着下巴,手指半掩着嘴。他不看电影,只是注视着那红痕。插播广告时,戴明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这通电话,但半天都没出声,对方似乎说得很起劲,电影又开始时,戴明月开腔了。他的口吻缓而柔软,每个发音又都很准确,有力。他说:“不要紧,没事,对。”
他说:“我看他挺好的啊。没事,真的没事。”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开,换了个姿势,向后躺下了。他的手放松地垂在了沙发边,他的手背和龚小亮的手背碰到了一起。
龚小亮看了看他,戴明月的手腕往上抬了抬,他们的手背又撞了一下。龚小亮的指尖划过了那道红痕。
趟过这条红河,他就来到了一片雪白的荒原上,那原野下埋伏着纵横交错的青紫色脉络,通往五条分岔。
有的是大道,有的是小路,还有一些是歧途。
龚小亮穿过了其中两道,轻轻在一条窄道上落下了,这时这路兀自弯曲,拱成了一座桥,他只好抱住那桥身。他就这样继续往上攀,他总摸不到桥顶,有时会倒去边上的岔路,有时会抓空,有时还会从道路缝隙中彻彻底底地跌落,有时,他感觉自己成了个熟练的织布工人,他握着全世界他唯一能握住的一只梭子,触摸着全世界他唯一能触摸到的五根纱线,他觉得温暖。这温暖的触感触动了他曾经关于“温暖”的种种体验。
一次,蓝姗在教室里发试卷,他和她的手指在试卷下面碰到,他们悄悄地纠缠,迅速地分开;另一次,她坐在他身边读课文,她的小指碰到他的无名指,勾住了他的手指;还有一次,他牵着她的手经过一盏路灯,有人来了,他们分开了,等人走了,他又去握她的手。
随着这些记忆复苏的还有那一阵阵隐秘的,刺激的,不可告人的快乐,龚小亮的心跳快了几拍,呼吸急促了起来。
戴明月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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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办丧事守夜时好几天没睡觉,有一天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婚戒就找不到了。”
“本来我戴着我的,把蓝姗的串在一根项链上随身带着,都找不到了。”
戴明月的手没有那么暖和了。龚小亮的手也渐渐凉了,他感觉像在摸一根冰冰冷冷的铁棍。那根冰冰冷冷的铁棍。
一股恨意骤然喷出。他恨他自己,他恨他犯下的罪,他恨他杀了人,他恨他还留在牡丹,他恨他坐在戴明月身边被这股恨意绑住了身体。但是他没别的选择了,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就让他和戴明月之间这段古怪的同居关系继续下去吧。就让戴明月带着那一条红痕去外面经历别人的善意,别人的同情,就让他快乐吧,当作他的赎罪。
这世上,他也只能带给他快乐了。
龚小亮望向戴明月的手腕,他的右手将戴明月的左手手腕包住了,他一点一点紧了右手的力道。他平静了下来。戴明月也很平静,他平稳的呼吸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龚小亮的织品做成了,就裹在戴明月的手腕上,颜色很红,样子有些离谱,毫无设计感可言,仔细看,能看到里头净是理不清的线。
戴明月对此一点都不介意,还好像突然练就了特殊的御寒本领,出门也不戴手套了,每天裸着两只手就走了。
天气愈来愈冷,白昼变得很短,天也总是不晴,圣诞过后,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有几天雨下得太猛,路上的电线全都裹上了层冰壳子,枯树上也结出了冰凌,晚间新闻总是听到哪儿哪儿发生了连环车祸,哪儿哪儿的树不堪冰重,树枝断了,压垮了电线,哪儿哪儿的小区停了电,停了暖。到了元旦这天,天还是阴着,早上天还没亮就下起了雪,戴明月放假在家,中午龚小亮和他煮了点速冻饺子吃了,饭后,戴明月躺在沙发上午睡,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棉花团似的挂在灰绿色的天上。
龚小亮把被子拿去阳台晒,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边上看书,抽烟。
戴明月睡醒了加入了他,他打着哈欠问龚小亮:“你看什么呢?”
龚小亮把封面给他看,《理智与情感》。
“看到哪儿了?”
龚小亮把页码给他看。戴明月点了点头,说:“哦,这里啊!”
他努努下巴,龚小亮拿了根烟给他,凑在自己的烟上点上,递给戴明月。戴明月抽了口烟,一笑:“其实我没看过这本书。”
他把手搁在了窗台上。戴明月比龚小亮清瘦,手腕比他细了一圈。他的腕上红肿。
龚小亮继续看书,戴明月回进了屋,没多久,他就抱着些女人衣服又回进来了。龚小亮便把被子了进去,帮戴明月把那些女人衣服一件件挂到晾衣架上。
这里面有女人的红睡裙,女人的粉裙子,女人的黄外套,女人的围巾,还有从女人的短大衣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块花手帕。
它们闻上去像久未被人涉足,堆满了灰尘的房间。龚小亮打了个喷嚏。戴明月问他:“所以那本书讲什么的?”
龚小亮拍了下一条粉色蕾丝裙上的褶皱,说:“有两姐妹,姐姐很理智,妹妹讲情感。”
“这也不冲突吧?”
“讲错了,是姐姐对情感很理智,妹妹对情感不理智。”
“好看吗?”
“还行吧。”
“给你妈打电话拜年了吗?”
“还没到春节吧。”龚小亮说,一看戴明月,他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那本《理智与情感》,放在膝上低头翻阅。龚小亮把晾衣架升了上去,说,“打电话她没接,发了短信。”
“春节的时候把你妈接过来吃顿饭吧。”戴明月还在低头翻书,提议道。
龚小亮说:“那我在房间里,你们吃。”
戴明月抬起头,看着他笑着道:“你这样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龚小亮抽烟,望向了窗外,说:“这里可以抽烟。”
戴明月拿书拍了下他的腿,笑得更开:“对啊,还能点外卖吃!!”
龚小亮笑了笑,把窗户打开了很小的一道缝,他从这缝隙里往外吐烟。戴明月问他:“晚上吃披萨外卖吧?”
龚小亮点了点头。戴明月说:“上面有菠萝!”
他听上去兴致很高,龚小亮还是点头,没出声,戴明月拿起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递给他,龚小亮托着那烟灰缸,举在他和戴明月中间的位置,他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戴明月也来抖烟灰。
戴明月说:“真不去教堂了?”
烟从他的嘴里和鼻子里喷出来,龚小亮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戴明月想了想:“初中的时候。”他一抬香烟,“你呢?”
“高中的时候。”龚小亮靠着窗台吞云吐雾,“蓝姗教我的。”
“教坏你了。”戴明月微笑着说,“我是自己学坏,结果我妈打了我一顿也就接受了,反正成绩不落下就好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往楼下一张望,惊喜道:“都积了这么多雪了!下楼走走?”
龚小亮摇摇头:“你去吧。”
戴明月把龚小亮靠着的一扇窗完全推开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说:“你妈说你可喜欢下雪了,说你一看到下雪就特别开心。”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刺激着龚小亮的喉咙,他咳嗽了起来,说着:“那是因为一下雪,我妈就会带我进山。”
“哦,那你是喜欢进山。”
“也不是。”
“哦,那你是喜欢和你妈在一起。”
龚小亮抽完了手上的烟,戴明月拿着烟灰缸走去客厅。龚小亮看着他的背影,说:“记得戴围巾。”
戴明月举高手臂,摆了摆,去玄关换了鞋,走了。龚小亮背靠着窗,仰起头望向那些高高悬着的裙子。
风吹进来,各色裙摆翩翩起舞。
蓝姗问他:“小亮啊,你会跳恰恰吗?”
恰恰是什么?
就是恰恰舞啊。以前没有什么娱乐,大家没事就只好去舞厅蹦擦擦。
蹦擦擦?
跳舞。
于是,蓝姗挽着他,教他蹦擦擦。他踩到她的鞋子,她踮起脚旋转。她的裙摆迅速盛开,迅速凋零。
龚小亮转过身,往楼下看了眼,他看到戴明月了,他就在楼下的信箱边上,一手抓一把雪,把它们拍在一起,夯在地上。他戴了围巾,戴了帽子,没戴手套,他和一群孩子一起堆雪人。有两个调皮的孩子不堆雪人,光捣蛋,拿雪球砸人,砸雪人。戴明月被其中一个孩子的雪球砸中了,他奋起反击,追着那孩子打起了雪仗,混乱嬉闹中,龚小亮听到有人“戴老师”“戴老师”地喊着。
“戴老师!”
“戴老师!别……别进去!”
龚小亮贴着墙壁坐在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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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地上。他又点了根烟,把烟灰抖在手心里,起先有点痛,后来也就习惯了。
戴明月从楼下回上来时,一双手通红,脸也很红,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脱衣服,埋怨道:“出了一身汗!陪小孩儿玩太吃力了,还好我没孩子!”
龚小亮跟在他后头捡他丢在地上的上衣,袜子,裤子,皮带。他把它们放到了沙发上。戴明月进了浴室洗澡,洗好出来,脑袋上兜着条浴巾,坐去了沙发前的地上。他抓着浴巾擦着头发说:“热死了。”
龚小亮开了电视,戴明月从沙发边的柜子里翻出了把指甲刀,低着头剪手指甲。龚小亮换台,他不时抬一下头,顿一下,电视剧,新闻,纪录片,电影,电影,电视剧,广告,电视促销依次过场,他喊停,说:“看这个。”
龚小亮放下了遥控器。他们看中央五套的一场女排比赛重播。
戴明月把浴巾扯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他剪好了右手的指甲,比了比,看了看,一瞥龚小亮的手,拉过他的右手,作势要给他剪指甲,他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我妈给我剪指甲,挖耳朵了。”
“每到那个时候,她就会特别,特别小心。”
龚小亮看了看他,拿过那指甲刀。戴明月笑着把左手伸到龚小亮面前,龚小亮握着他的左手大拇指,把指甲刀的刀锋贴了过去。咔一声脆响。戴明月笑开了,直道:“你对我也太好了!我和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龚小亮小心地修剪戴明月的指甲,冷声说:“我不杀人。”
“你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嗯。”
“你想学什么专业?”
龚小亮轻轻抓着戴明月的小拇指,没说话。
“英文吧?蓝姗说你英文很好。”
一小片指甲飞了出去,龚小亮找了找,在地上捡起这片指甲,放到茶几上,说:“她和你说起过我?”
“当然了!你那会儿可是十九中的风云人物。”戴明月说,“又高又帅,成绩还好,体育也不赖。”
龚小亮把剪下来的指甲扫进手心里,扔去了厨房的垃圾桶。他拿了瓶啤酒给戴明月,戴明月喝了一口,继续说:“她说,龚小亮想考上海的大学,来问问她的意见,她还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学生,我和他能有什么呀。”他看龚小亮,眨着眼睛,“你知道她说话的那个腔调的吧?你还记得的吧?”
他当然记得,她温软的尾音,甜蜜的吐息,好像能把所有字都粘在一起,做成一颗最甜的糖果。
龚小亮也喝了口啤酒,把指甲刀放回了抽屉里。戴明月歪着脑袋擦头发,说:“我问她,想不想回上海。”
龚小亮伸手过去搭在了他的浴巾上,戴明月便垂下了手。龚小亮隔着浴巾轻轻揉搓他的头发。
“她怎么说?”
她。她洗过头之后也喜欢用毛巾擦头发,她说吹风机太吵了,就让它自然干吧。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戴明月说:“她说不想啊,她说牡丹挺好。”
“真的吗?”
“真的啊。你是不是想不出来牡丹有什么好的?”戴明月回头看他,带着微笑,“可能你在牡丹太久了,感觉不出它的好了,这里雪多啊,上海可没这么多雪,下雪多好啊,世界白白净净的一大片,还很安静,雪能吸声音你知道吗?树也可以,下雪的森林一定是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戴明月还看着龚小亮:“你和蓝姗上过床吗?”
龚小亮反问他:“你呢?”
“上过啊。”
“哦。”龚小亮擦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应了声。
戴明月转了回去,说:“她用的沐浴露味道不错。”
他又问:“她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我妈没和你说吗?”
“你谈恋爱还都和你妈报备的啊?你在讽刺我啊?”
“她是我的初恋。”龚小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戴明月把浴巾拉下来,盖在了腿上,道:“你妈说你只会读书,说你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容易被人骗,我也觉得,正是感情充沛的年纪,又没有适合的发泄渠道。”
龚小亮问他:“你呢?”
“蓝姗当然不是我的初恋。”戴明月侧过了身子,撑着下巴打量龚小亮。龚小亮也打量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游走,戴明月穿着宽松的衣服裤子,领口敞开,脚上没穿袜子,他的脚伸在那棵金桔树花盆前,脚趾不安分地活动着。
龚小亮问他:“老实说,你爱过谁吗?”
戴明月哈哈笑,人往地上滑去,成了个脖子枕着沙发边沿半倚着沙发的姿势了。他说:“如果你说的爱是能让人去杀人的东西,那我没爱过。”
龚小亮说:“你可以对我说任何嘲热讽的话,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沮丧,你最有权力这样对我。”
戴明月咬了咬嘴唇,笑着说:“沮丧……听上去还挺有文化。”
龚小亮笑了笑,但那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他摸着手背说:“大多数人的爱不是那样的,可能因为我天生就有暴力因子,天生是个很坏的人。”
“那大多数人的爱是什么样的?”
“就是可以为自己爱的人做任何事,想要和她在一起。”龚小亮摸着胸口,那里有些发胀。他说:“就好像一种东西一直存在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出现了,这种东西被唤醒了。”
戴明月又转过头来看着龚小亮了:“你愿意为蓝姗做任何事吗?”
龚小亮按着胸口,没回答。
戴明月接着问:“所以你是因为觉得她想死才杀了她?”
龚小亮说:“不是,我是因为她骗了我,她欺骗我的感情,我恨她……我爱她又恨她,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好毁了她……”
龚小亮哭了。戴明月一拍他的膝盖,站了起来,抽了几张纸巾给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龚小亮!”他坐在了沙发上,说:“你说的那种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真的有必要被唤醒吗?我从来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活得很痛快啊,也没什么损失。”
龚小亮看着他:“你难道就不会想要和谁在一起吗?和她分享一些事情,聊天,看电影,闲逛,随便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一起。”
“所以我结婚啊,只是没结成。”戴明月一看四周,说,“你不要说得好像我们两个在谈恋爱一样。”
他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问龚小亮:“是吃夏威夷披萨吧?”
龚小亮擤鼻涕,擦眼睛,问他:“有别的口味吗?”
戴明月调出了叫外卖的应用,龚小亮凑过去,两人挨着找了好久,最终决定吃川菜,叫了一份毛血旺,一份水煮牛蛙还有两碗凉粉。
十九中放寒假的头一天晚上,学校组织老师们聚餐,晚上十一点多,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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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亮接到了戴明月的电话,他喝多了,没法开车,打车回来了,下了车,挪不动道了。龚小亮本已经睡下了,挂了电话后,匆忙穿戴好下了楼。
戴明月就坐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裹紧了大衣,缩着脖子,竖着肩膀,双手插在腋下打着哆嗦。龚小亮小跑着到了他跟前,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缠到了他脖子上,戴明月一看他,嘴巴张开了,先打了个酒嗝,接着才大声说起了话。
他道:“我不冷啊,我喝了很多酒!酒能热身体啊!”
他确实喝得有些多了,一身的酒味。他还诧异地说:“你还真下来了!”
龚小亮拽了拽他的胳膊,没能把他拉起来。戴明月又沉又熏人。他的一举一动还变得很慢,他冲龚小亮眨眼睛,上下眼皮好一阵才碰到,才又撑开,他冲他笑,嘴角先是往边上扯,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扬了起来。他看人的眼神也迟迟钝钝的,说话倒很干脆:“你睡了吧?睡了还下来?”
龚小亮说:“上去吧。”
他把戴明月冻得发红的手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里,揽着他的腰半抱着他让他站了起来,可戴明月脚底无力,站得歪歪斜斜的,身体一大半重量全压在了龚小亮身上。龚小亮扶着他往小区里走,戴明月不禁连声夸他:“龚小亮!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打电话给你你就下来!”
这话才说完,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龚小亮抓下脑袋上的毛线帽扣到了戴明月头上,这一下把戴明月的眼睛给遮住了,戴明月索性把帽子拉得更低,盖住了鼻梁,他乱笑着说:“你可能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龚小亮一看他,把帽子往上拽了拽,给他端正地戴好了。戴明月的眼睛露出来了,他转动眼珠,只笑着,不说话了。
两人进了公寓楼,进了电梯,龚小亮问他:“你想吐吗?”
戴明月点了点头,竖起食指往天上指:“我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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