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周澜被满屋子的鸦片味扰得很是亢奋,亢奋到注意力无法集中,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所有人都在往外抬东西的时候,他脑子里开始更改计划,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是什么?”
杜云峰一拎,从干草里拽出了一把崭新的驳壳枪。
再往库房屋里望,成摞的木箱,墙边有成堆的小木箱,不用问,肯定是子弹。
鸦片军火,程家怎么可能不富?
周澜看着枪,眨巴眨巴眼,突然打了个响指,抬腿往门外走,满后院的转,看看房子,摸摸高墙,末了又抬腿往其他院子跑,杜云峰扔下枪,示意人往外搬,然后跟着周澜跑了出去。
周澜沿着墙跑的,东看西看,一路回到了前院,金小满一群人将金银细软装了几麻袋,程家有汽车,塞得满满的,骡子马也都牵了出来,整装待发的样子。
周澜忽然大喊了一声住手,吩咐金小满把所有东西原样放回去,金小满挠着脑袋,磕磕巴巴:“军、军师,咋、咋地了?”
杜云峰跟着周澜跑了一圈,跑出了门道,脑袋跑通透了,他也朝金小满喊:“让你放,你就放回去。”同时朝一个小弟兄喊:“去告诉后院别搬了,快住手,全都给我放回库房。”
周澜回头朝杜云峰笑:“我们有钱有枪了!”
杜云峰朝天开了一枪:“他妈的,这才是最好的山头!”
后面库房的大烟砖全都挤进一个库房,腾出了一间屋子把捆成粽子的人全都塞了进去,有破口骂的,有求饶的,程月芝也在其中,边哭边喊陈约翰你天打雷劈。
周澜不理会她,他又不是陈约翰,慢慢劈好了。
“狗娘养的,死杂种,狗土匪,不得好死你们。”有人骂。
周澜回头,望了望人群。
他命人把几个高声叫骂的人从粽子堆里掳出来,粽子似的跪在院子里,他随意从一个弟兄身上掏出把□□,一言不发的走过去,顶着地上的脑壳开了枪,一枪跟着一枪,人不躲,手不晃。
他像个煎炒烹炸熟练干活的西餐师傅,白色西装上斑斑点点,红的是鲜血,白的是脑浆,可他满不在乎,干活就不能怕衣服脏。
轮到最后一个人的脑袋时,□□卡壳了,他连撸了几下,都是哑的,地上那个人早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使劲的闭着眼睛,身下屎尿一片。
周澜朝杜云峰伸出手,神情平静:“枪给我!”
杜云峰没动,他几乎是第一次看到周澜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上次周澜在黑鹰山救他的时候,蒙着面,生命旦夕间杀人无可厚非,可他今天太平静了,那姿势就像平时他伸出手:“云峰,盛碗饭。”
杜云峰暗自打了个冷战,没递出枪,只是规劝道:“慕安,差不多了。”
周澜摊摊手,手指上穿过扳机环,枪在手里转了几个圈,不玩就不玩了呗。
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地上那群哭都不敢出声的人:“你们要听话”他边说着,手里的枪边随意的扫过人群,枪口指处,人群波浪一样低头闪躲。
然后他放弃地上那个命大的,往杜云峰身边走,没走几步又后悔了,转头奔回去,抡起□□就往那人头上砸,他握着枪管,枪把成了锤头,劈头盖脸抡下去:“你骂谁是杂种,说话,说话……”
杜云峰赶紧冲上去,不为别的,枪要是走火了,周澜这个砸法就是崩自己的。
周澜意犹未尽,枪没了,还没忘去狠狠的剁两脚,地上的人早不动了。
周澜这招不仅对程家人有用,对黑鹰山的兄弟们也有用,他们见识过周澜爆头二掌柜,与今天如出一撤,这种斯斯文文的表里不一,让人觉得慎得慌。
按理说土匪出身的,生死见得多,不怕啥。
怕的,是这个打法,这个杀法。
事情还没完,程家儿子还在外面,手里有人有枪,如果院里院外对打,这堡垒似的程家大院是什么都不怕的,但周澜不想和他对打,他要活捉他。
与杜云峰一合计,二人一拍即合。
望楼很高,里面换了黑鹰山的兄弟,都换了程家家丁黑褂子白衫的打扮,看不出异常。
折腾了一下午,人累马乏,一边戒备,一边各自找吃的。
周澜和杜云峰也饿了,围着中午那一桌子的菜,也顾不上凉,猛扒拉了几口,那只小嫩羊羔没怎么动,点了炭火一哄,热乎乎的香气又散发出来,杜云峰拔出银亮的小软刀割下一块,热乎乎的捏在手里,递给周澜。
周澜想也没想的直接伸着脖子去咬了,就这他的手啃了个干净,像只温柔无害的小宠物。
杜云峰看着他吃,心里热乎乎的,自己也吃了一块:“我看你把那个老不死的都快给剐了,估计活不过今晚。”
周澜头也不抬:“他要是活过今晚,我明早亲自送他上路。”然后他忽然抬头笑笑:“云峰,我觉得今天特别好,就差一点点就完美了。”
杜云峰知道他所说的那个一点点就是程把头还没抓到,周澜最想杀的是他,至于为什么那么想杀,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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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峰知道是因为金矿,但隐约还有些原因没猜透。
杜云峰抬手叫来金小满,让他把小推车推走,给大家分着吃,特意嘱咐了一句:“姓程的回来,尽量捉活的,别弄死他。”
杜云峰下令要捉活的,程家儿子当晚就真的活蹦乱跳的回家了。
金矿这一天跟中了邪似的,先是莫名奇妙的断电,好不容易找到断口修好了,工人又少了两个,找到之后抽了个半死,总算能正式开工的时候,过金的筛子又莫名的破了大洞,总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程把头一直忙到晚上才消停。
他带着两个跟班开车往家赶,因为家里大门常年不开,他直接开去侧门,侧门不大,刚好能容一辆车通过。
门外响了车笛,望楼上的火光晃动了一下,大门徐徐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侧门的院子并不大,平时相当于车库,人要通过一个小偏门才能进大院。
程把头往常一样下了车,走了两步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太安静了,平时他回家,从小带他的李管家肯定会过来迎,下人们也会赶紧过来,拎东西的拎东西,接衣服的接衣服。
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他停下脚步,身不动头不动,单是眼睛左右的转,他后退了一步。想撤回到车里去。
可是来不及了,大门咣的一声关闭,门口的家丁亮出了枪门那么厚,被堵死了,车是撞不出去的。
关门打狗,他想往外冲,但是门那边两把枪对准他,望塔上也有子弹呼啸而下,他被迫放弃汽车,往大院里退,一个跟班没等出院子就被打成了筛子,另一个跟班与他背靠背,边开枪还击边进了大院。
因为要捉活的,所以子弹都是绕着姓程的飞,枪林弹雨,他还能毫发无伤。
他本来就凶狠好斗,加之自己家里翻了天,此刻他简直使出浑身的解数还击。
跟班就没那么幸运,腿上中枪之后被姓程的当了人肉盾牌,黑鹰山的弟兄们不吝啬子弹,须臾之间打了稀巴烂。
周澜不必亲自参加这些战斗,他不怕死,但他很惜命,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拼。
他此刻泰然坐在程老爷子的二楼的书房里,那是程老爷子中午刚刚坐过的位置,还不到一昼夜的功夫,就换了主人这份荣华来的太凶险,这份富贵来的太容易。
他抚摸凳子扶手,红木的书桌,他中午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些家具,这么好的东西,该给值得的人用,比如他自己,他抬头想了想,还有云峰。
人人都是奔着荣华富贵,可是脚下的路有千万条,有的人千山万水走了一辈子没走到,有的人一步登天从此平步青云。而今天他这一步路走的绝对是个捷径,抄了近道。
他以前缺钱,忽然就不缺了,小云峰缺枪,忽然就成堆成捆的来了。
真是富贵险中求。
听着侧面院子里的枪声逐渐稀疏,他信心十足,瓮中捉鳖,姓程的跑不掉。
他想得到的,马上都要得到了。
别人欠他的,这些年,他都一点点的拿回来了,今天还差一点。
姓程的没子弹了,黑鹰山的弟兄们也不再开枪,包围圈在缩小,准备生擒活捉。
程家大院设计的很巧,七拐八拐的院落类似与江南的亭榭楼阁,程把头对地形极熟悉,他丢了枪逃跑,竟然连续穿过了几个院子,最后拐进花园时被大队的人马堵住了,走投无路之际,他几步攀上了假山,纵身跃入门二楼阳台,破窗而入。
杜云峰大叫了一声慕安,随即紧跟而上。
他跟进书房时,里面已经打了成一团,周澜持枪的手被按在地上,姓程的是个彪悍够狠的,正抡起一块砚台往下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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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死你个兔崽子,祸害到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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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峰扑了过去,猛冲之下把姓程的掀了出去,他比周澜力气大,旗鼓相当的把姓程的按在地上。
程把头还在污言秽语的骂,周澜抡起□□朝对方的天灵盖砸过去,在他骂出更难听的话之前让他闭了嘴周澜还是没舍得开枪,他要活的。
所有的打斗都是电光火石间。
其他人顺着楼梯赶上来,一群人一拥而上程把头捆了,当年很多人在金矿里挨过他打骂,所以此刻捆绑下手格外的狠,恨不能直接勒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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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扔后边库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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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人问杜云峰。
杜云峰看看周澜。
周澜还坐在地上,此刻伸手一搭书桌的边沿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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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他捆到文昌阁去,捆好了,别让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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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们答应一声,开始往外拖人。
周澜不放心的补了一句:“把他嘴给我堵结实了,我不想听他骂人”
众人拖着肉粽子下了楼梯,咯噔咯噔的响,想必是连抬都不抬,一路拖下去的。
书房只剩下了周澜和杜云峰,二人在地上滚了一番,一身衣服乱七八糟,尤其时周澜,和油画的大师一般,斑斑点点的一身,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挨个甭脑花的时候都比现在冷静。
杜云峰走上前,伸出双手给对方归置头发,他的大手一左一右的拢住对方头发向后梳理。
周澜被他梳理的安定下来,然后顺势就进了杜云峰怀里,他双臂插过对方腋下,紧紧搂杜云峰,脸埋在对方颈处,不言语,单是搂得紧紧的,他今晚很高兴,高兴得想哭出来,可他不能哭,也不能说。
所幸有人愿意无条件的被你抱住,而且愿意无条件回馈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你。
第21章可怕的复仇
周澜这一夜没睡好,他亢奋得闭不上眼,怎么睡都不舒服,他连衣服都没脱,睡到半夜圆睁着大眼睛,数着数等天亮。
天亮了,杜云峰睁开眼睛,周澜没了。
下楼一问,周澜早早的跑后院去了。
周澜一直惦记着后院,不是库房里那几十口,那几十口他不打算给饭吃,活活饿死,简简单单。他惦记了一宿的是文昌阁里捆着那位。
他不让人跟着进,把人都轰得远远的,自己开门进去,又在里面把门关好。
天还不是特别亮,文昌阁里也黑咕笼咚的,周澜掏出洋火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火苗一亮的瞬间,他心满意足的看到地上缩着的那个人。
就着燃剩的半根火柴,他点燃了佛龛前的蜡烛,诺大的房子里才稳定的亮起来。
周澜仰头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血腥味,那是程家人生命正在流逝的味道。
他缓缓低下头,带着笑意蹲下来,用手里的烟头划上程把头眼角眉尾的那道伤疤,对方一个激灵开始挣扎,手脚捆得太紧,结果只能圆瞪着眼,恶狠狠的看着周澜。
“我对你朝思暮想。”周澜津津有味的吸着烟,随着烟气,吐出了这句发自肺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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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昌阁里始终静静的,周澜来时天未亮,小蜡烛是唯一的光源,他好整以暇的抽完那支烟,烟是哈德门的,熟悉的气味将他缭绕,让他恍惚觉得有个强大的父亲站在自己身边,保护他不被这个丑恶的世界欺负。
烟快燃尽的时候,他朝程把头脸上的疤伸出手,用指尖隔空描绘了一翻。地上的人拱了几下,恶狠狠的哼哼了几声,嘴还是堵的严严实实,他现在唯一能凶狠只有目光。
“还这么霸道?”周澜痴痴的平静中掩藏着一点幸灾乐祸,然后他冰凉瓷白的手落在对方的脖子上,这喉结,他熟悉的,这肩膀他也见过很多次,胳膊上的肉跟原来一样,是绷紧的,他单是到处摸摸捏捏,好像要找每一处的骨头似的,找到了就滑向下一处。
地上的人蜷缩着,地上凉,周澜则让他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凉了。
仿佛捏出了乐趣,周澜记得这具皮囊,如今摸在手里,才觉得真真切切不是做梦,连里面的骨头肉都记下了。
朝阳跃出地面,一丝光线从文昌阁的窗缝里投射进来,像一把小光刀劈到周澜的脸上,他抬手抚弄这一丝光线,自顾自的说:“我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你恐怕是没有了。”说完他心情愉悦的拍了拍程把头的脸。
美好的早晨,他迎着朝阳踏出文昌阁的大门,伸胳膊扩胸,舒畅的活动脖子,喊来人将文昌阁所有的窗户用油毡木板封死,板子摞板子,层层严防死守,扼杀了每一道可能射进去的光线。
他带着无边无际的快乐回到前院,杜云峰正赤着上身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脸,说是洗脸,连头都一起洗了,脑袋从冷水盆了□□,他狗似的抖了个痛快。
“浴室怎么不用?”周澜双手插兜步伐轻快。
杜云峰回头,发碴还在滴水,阳光下水滴投射出色水滴,五官立体鲜活。
“习惯了,我只要和这帮人在一起,就总是山上的习惯。”他边说着边在水盆里淘净毛巾,走到周澜面前,一把捂住对方脸,上下左右的擦。
周澜一向干净,早上不洗脸就往外跑的情况还真没发生过。
那一身花点子的西装还穿在身上,脏了皱了,该换洗打扫了,和这整个的大院子一样得换套新的。
从后院的库房里放出了几个佣人,给口饭吃,荷枪实弹的看护下,大清洗开始了。
黑四儿是个机灵鬼,上山前曾经在奉天给个老板开过车,程家的汽车他鼓捣了一会就发动起来了。他一早就开着车跑去了奉天,临近天黑才回来,从衣服到床单被罩,牙刷洋皂、生发油、香烟洋火应有尽有,杜云峰给他钱时吩咐过买的东西他全买了,没吩咐的他看着好的也买了,他有眼色又有钱,玩儿意都专挑最好的买,副驾驶的座位都堆满了,连后视镜都看不见,他就这么一路瞎摸着开回来了。
里里外外,周澜换了新衣服,恢复了好人样,程家也恢复了他想要的好家样。
程家大院是个新世界,很多好玩意,前边的二层楼成了周澜和杜云峰的专用,其他亭台楼阁弟兄们随便选,看上哪间住哪间。
黑四儿就看上了程月芝那间,大姑娘的闺房最干净,金小满没抢过他,磕磕巴巴嘀咕了好一会儿。
黑四儿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有些东西他用不上,他眼睛一咕噜,军师肯定喜欢,就送到前边的小二楼,比如钢琴,比如歪脖子拉的琴,还有一张枕头底下压着的周澜的照片,一并送过去了。
钢琴放在一楼的大厅,杜云峰斜靠在钢琴侧面,一挑手指,打开了黑漆反光的琴键板。
衣冠整洁的周澜端正坐在琴前,双手对撑,十个手指头被他压出了柔软奇异的角度,水葱般鲜嫩修长,指尖微翘。杜云峰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有摸有样的学,一阵的清脆的骨节响。
周澜很久没碰钢琴了,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思考了一瞬,然后十指分开落在黑白分明的键盘上,音符缓缓流淌而出,节奏舒缓,起伏轻柔,这曲子杜云峰在几年前听过,在天津周家大院里,周澜喜常弹这首曲子。
杜云峰少年时好动,但总能安安静静的站在弹琴人的身后把这曲子听完。
杜云峰轻轻的踱着步子,打开酒柜拎出一瓶洋酒,缓缓到入六棱的水晶杯中,他拿起一杯靠在门边自饮,外面夜色已经降临,天空中有月牙。
月亮永远都不会变,今天的月亮是昨天的月亮,也是很久以前的月亮,就像钢琴的曲子不会变,同样的曲子,少年时一样的夜晚,他回过头,周澜的背影随着弹琴的姿势在微微的动,他长大了,已经是十九岁的青年,风度翩翩、相貌堂堂。
杜云峰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在变,变得更深,根本无法自拔。
这曲子听了那么多遍,他谙熟于心,周澜最后一个音符悠然落下,杜云峰的手就搭上了他的肩膀,酒杯递了过来。
“好听么?”周澜接过酒杯仰起头。
“好听”杜云峰拾起自己的杯子与他相碰。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周澜觉得这首小夜曲实在是适合。
周澜说话时嘴唇湿润,透出出酒的光泽,红润欲滴,杜云峰忍不住弯下腰去……
“大、大、大……”金小满站在门口,结巴的从大喊变成嘘声。
杜云峰在距离周澜极近的距离了懊恼的闭上眼睛,他猛一回身:“大什么大,不会敲门啊?”
“门、门没关,吃、吃饭……”金小满挠着胖脑袋解释,他怎么知道屋里突然上演这出呢,刚才听见钢琴不响了,就赶紧过来喊开饭,一会都凉了。
杜云峰气急败坏的嚷嚷:“吃什么吃,听小夜曲呢懂不懂,看你就不懂。”
“不、不懂……”金小满趁着杜云峰没冲出屋来揍他,扭头就往厨房跑,心想大哥以前只有听小浪曲的时候才不记得吃饭,如今和军师在一起真是越来越有格调了,对着一架破木头琴就顶饿了,自己赶紧回去先吃,吃完躲起来,今天可不能再在杜老大身前露面。
难得的好气氛被破坏了,杜云峰一个深呼吸稳定情绪,打算重新培养,刚刚把笑脸挂上,没料到周澜突然又起身:“对呀,该吃饭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周澜从厨房端了一碗稀饭,顺道拿了一根又粗又长的擀面杖,兴致勃勃的进了文昌阁。
他进去以后把把守的人支得远远的。
文昌阁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澜随身带了一盏昏黄的旧马灯。
不一会里面传来骂人的声音,远处的人听不清,但程把头的声音肯定不会是干净话。
再往后是哀嚎。
周澜端着碗喂给地上的人喝,程把头不敢不喝,他的脚趾血肉模糊一片,旁边扔着带血的擀面杖。
“这就对啦!你看,不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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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吃苦头的”周澜端着空碗,伸手想拍拍地上那张脸,半道嫌脏似的又回手:“我以后天天给你送饭,不会饿死你的。”然后他重新堵上程把头的嘴。
放下空碗,他绕到程把头身后,对方的裤腰带本来是好牛皮好款式的,早就被小弟兄们扯走,所以周澜没多大劲就把对方的裤子扯到大腿以下,姓程的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便使劲扭动挣扎,嘴里呜噜呜噜作响。
周澜握着擀面杖轻轻拍打自己的手,他目无表情,跟着姓程的爬行的路线一路紧跟,他在品尝第一道叫恐惧的菜,津津有味,色香俱全。
追够了,锃亮的皮鞋踩住对方血肉模糊的脚趾:“你跑不掉的。”他诚恳的说。
他握着擀面杖蹲了下去。
文昌阁里哀嚎阵阵。
幽暗灯光下,周澜看着程把头带着尾巴一样的擀面杖在地上爬,丑陋不堪,痛苦不堪。
擀面杖在滴血。
“没关系,第一次就是容易出血,你见过。”周澜似乎是安慰的语气,程把头眼神开始有了恐惧,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周澜捕捉到了,他很满意。
周澜忽然单腿屈膝压住程把头的后背,他手持擀面杖行凶,另一只手抓住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扭过头望着他。
“是这样么?嗯,是这样么?”他就是要对方品尝这种五脏六武的痛,这是他最喜欢的第二道菜,痛苦,五内俱焚的痛苦。
血顺着擀面杖流下来,地上的躯体大汗淋漓,昏昏沉沉。
周澜抽出擀面杖,他也出了汗,不过他认为这场力气活值得。
“你快点养好屁股,我会再来看你。”周澜笑得很轻,然后仿佛告别老朋友,拾起粥碗,拎了马灯,带走了唯一的光源。
姓程的在地上缩成一团,他痛得抽搐,他依稀听见周澜说的话,他知道,这些话他以前都说过,他明白,对方这是要将他活活祸害死。
周澜用香皂仔仔细细的洗了手,回到餐厅时,杜云峰已经吃到一半,抬头问了一句去哪了。
“去后院了。”周澜有问有答,同时接过杜云峰递过来的筷子。
“总去那干什么?直接弄死不就完了,你还当宠物养着?”杜云峰这两天就发现周澜不对劲,老对着文昌阁来劲,仿佛那里有金山银山似的,一天不瞧都吃不好睡不香。
周澜摇摇头:“小云峰,你别管”然后他给杜云峰夹了口菜:“后院那两条大狼狗有条是母的,肚子溜圆,该是要下崽子了,我们养着吧!”
“行啊,”杜云峰回道,然后他放下筷子:“那人呢,后院那一库房的人呢?饿了两天了。”
周澜头也不抬,自顾自吃:“管他呢。”
周澜真的对那一屋子的人不管不问,他每天只是到文昌阁去转悠,仿佛那里有天大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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