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今天不上班
作者:mnbvcxz
白眼狼小皇帝攻x心大如斗权臣受年下/生子/渣攻/有替身梗
权臣今天不上班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京中传言,著名权臣沈尚书带着皇上的白月光私奔了。
关于这个传言,冷宫里带着脚镣手铐的沈尚书发出了强烈谴责抗议。
可惜冷宫地方偏僻人烟稀少,只有吱吱叫的小老鼠们能听到他的呐喊声。
沈尚书叹了口气,问那些老鼠:“你们说,我要是真的跟着韶卿走了,是不是至少吃得比现在好一点。”
老鼠们聚在一起分吃他的硬馒头和泔水汤,谁也没有搭理这个唠叨不停的两脚兽。
沈尚书靠在冷宫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宫墙上,微微苦笑。
半个月前,他把小皇帝准备拿来玩强制爱的美人放走了。
这一举动就如同虎口夺食,狼嘴抢肉。从熊孩子手里抢玩具,还扔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再也找不着的地方。
可惜这个熊孩子,是全天下最有权势心机的熊孩子。
惹不得,是真真的惹不得。
深夜,吃饱喝足的老鼠们躺在地上睡大觉。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响,一盏惨白的灯笼闹鬼似的飘进来。
沈尚书一天没吃粮食,双眼游魂似的看着那盏灯笼,一张俊秀的脸比鬼还像鬼,幽幽地说:“白无常,你终于来带我走了吗?”
白无常没来,进来的是小皇帝的贴身侍女。
沈尚书哀叹一声。
果不其然,那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熊孩子阴沉着脸走进来,咬牙切齿:“你到底把韶卿送到哪里了!!!”
沈尚书微笑:“陛下,消消气,总是发火容易长不高。”
个子已经很高的小皇帝拔剑斩落了桌子一角,厉声威胁:“再不说朕就把你打入天牢大刑伺候!”
沈尚书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
他是派人送李韶卿去江南,可那些人半路上都被锦衣卫截杀了。
一批疯马带着一个瞎子,鬼知道会跑到哪里去。
小皇帝气得脸都青了:“若不是……若不是看在……”
他声音有些发颤,再也装不住那副龙威浩荡的模样。于是,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口。
他当了十五年的傀儡皇帝,亲眼目睹那个兵权在握的莽夫诛杀自己的父兄长姐,还有忍着恨意恭恭敬敬地叫那个莽夫太师。
是姓沈的帮了他,偶尔心血来潮时,姓沈的会像逗弄宠物一样漫不经心地教他如何掌控朝臣,夺回实权。
就是这点稀薄的情分,才让他没有把姓沈扔进大牢重刑打死。
光线太暗,沈尚书看不清小皇帝变幻莫测的眼神,只好叹气:“陛下,您有空在这里逼问微臣,倒不如请个名气大的半仙什么的,给您算算李韶卿五行属啥,最有可能往哪儿走。”
小皇帝一剑砍翻了桌椅,怒气冲冲地甩袖而去。
沈尚书叹气,温柔安抚那些被小皇帝吓坏的老鼠:“别怕,他只会冲着我来,不吃你们。”
沈尚书是个随遇而安的人,皇帝要把他关在这里,他就乖乖地呆在这里。
饭菜太难吃,他就少吃点,剩下的用来喂老鼠。
夜里风冷,他就扯了些乱七八糟的布料盖在身上,倒也睡得暖和香甜。
寝宫里的小皇帝却睡不着。
他一会儿想起他的韶卿,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烦人的沈尚书。
小皇帝辗转反侧。
也不知道那姓沈的,这时候在干什么。
不会又在拿他赏赐的饭菜喂那群老鼠吧!!!
小皇帝越想越气,气呼呼地冲到披衣起身,冲到了冷宫外。
冷宫里的一片漆黑,沈尚书早已睡着了。
小皇帝沉默着在风里站了一刻钟,愤然离去。
以后的几天,小皇帝都再也没有来过冷宫。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这些事情,甚至重要过去寻找韶卿的下路。
张郄在位掌权十几年,先帝旧臣被清洗殆尽,留下的人除了他这两年刚刚提拔的年轻士子,就是与张郄藕断丝连的旧党。
还有几个,是他昔日许下高官厚禄买通的张郄身边人。
这些人,只能做一枚生死翻盘的棋子,不堪大用。
于是九州山河偌大的天地,一切都要他从头开始。
沈尚书住在冷宫里喂老鼠,偶尔会看着天边想:韶卿那个被从小宠大的小少爷,一个人亡命天涯去了啊。
他能活过这个冬天吗?
沈尚书想着想着,就不想了。
最近送饭的人越来越懒,有时候隔几天才给他送来半篓子硬馒头,连根咸菜都懒得给。
沈尚书知道,那个手握着天下第一权势的熊孩子,彻底把他晾这儿了,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沈尚书开始认真地策划逃跑路线。
他从冷宫布满蛛网的柜子里找出些墨块和秃笔,画起了宫中的防卫巡逻图。他已经被关了有些日子,不知道小皇帝有没有改动御林军的巡逻规定,只能碰碰运气。
闲暇时,沈尚书还凭着记忆仿了几幅前朝名画,不算太真,但是骗骗京城里那些爱装文雅的草包富少们已经绰绰有余。
逃出皇宫后,卖掉这几幅画,赚来的钱够他去历州或者琅州这种小地方逍遥快活两三年了。
沈尚书算盘打得啪啪响。
他计划在冬天逃走。
冬天的时候,御膳房里会堆积下很多硬邦邦的馒头,看管他的人给他扔下一筐这样的馒头,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在过来。
这年秋天,九州大雨,连京城的墙根都泡了半尺厚的积水。
冷宫的台阶儿矮,屋里进了雨水,灌进耗子洞里,淹死了肥耗子全家。
沈尚书养了小半年的宠物们一朝殒命,他心中有些酸楚,长叹一声,去院子里给这可怜的一家人挖坟立碑。还泼墨挥毫了一篇“家鼠诔”,煞有其事地在坟前烧了。
等他祭奠完,抬头却看到一片明黄衣摆。
那个年轻阴戾的小皇帝,就站在冷宫门口的老槐树下,阴沉沉地看着他。
沈尚书闻到了酒气,他微笑:“陛下有烦心事?”
小皇帝年轻的眼中有些醉意,怔怔地说:“越州河堤塌了,国库……填不上救灾的窟窿……沈大人……”
沈尚书叹了口气,起身拧干衣摆上的雨水,说:“陛下,进来说。”
年轻的小皇帝好像有点傻了,直愣愣地跟着他走进去,一脚踩在屋里的积水中,溅湿了龙袍的衣摆。
小皇帝被溅了一身水,还是呆呆地跟在沈尚书后面,一步一步踩得水花四溅。
沈尚书回头抬手:“停。”
小皇帝乖乖站在了原地。
沈尚书无奈,说:“坐。”
小皇帝坐在了那张歪歪斜斜的椅子上。
沈尚书提笔:“越州府报上来的数目,是多少。”
小皇帝恍惚了一下,说:“七十万两,还有粮食五千车,布匹药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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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数目。”
沈尚书:“别急,你一样一样地说,我一样一样的算。”
沈尚书在朝中十余年,从茫茫小吏做到正二品的尚书令,大半时间是在户部。国库钱粮拨进拨出。如何用,如何放,能用多少,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他心里的账本上。
他细细问了越州的灾情,受灾的地区,那几日的雨量如何。
最后,他在那个目数上画了个圈:“四十万两,足矣。”
小皇帝的酒也不知道醒了几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尚书的手。
沈尚书有一双很好看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书中说的,文士挥笔如剑舞的手。
小皇帝皱着眉,魂已经飞到了九天外。
韶卿……韶卿的手就不是这样。
韶卿的手很细,像没有骨头一样软,握在手里暖融融的,像是快要化掉的桂花糖。
沈尚书抬头:“陛下,你觉得呢?”
小皇帝如梦初醒,咬牙切齿地想,就是这个混账东西,弄丢了他的韶卿!
沈尚书说:“第一批赈灾的物资可以先拿七成粮食,两成药草,一成现银。由陛下亲自派亲信之人手持圣谕分批押送,务必要把粮食和药草送到百姓手里。”
小皇帝沉默着,低头看着沈尚书演算的那张纸,久久不语。
沈尚书把笔放下,漫不经心地说:“陛下,微臣的事做完了。具体应当如何,还要请陛下亲自下旨决断。”
小皇帝说:“爱卿说得很好。”
沈尚书:“???”
小皇帝酒醒了,他抬头看着这座被雨水淹没的冷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若非酒后失态,他断然不会来找沈尚书求助。
更不会想到,沈尚书真的会耐心帮他分析局势提出解决的办法。
他以为,对方会有些愤懑,会有怨恨。这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折磨下来,人的心理总该是有些恨意的。
至少……至少该对他冷嘲热讽几句,或者拒绝提供帮助。
可沈尚书就站在这座人不人鬼不鬼的冷宫里,站在满目疮痍和泥泞污水中,不动声色地替他一件头痛欲裂的麻烦。
淡然如莲,自有清贵,看不出半点不情不愿的神色。
这般风华气度,让他竟凭空生出了几分不明缘由的恨意。
小皇帝恢复了往日的阴戾,冷笑:“爱卿在这里,住得可好?”
沈尚书说:“尚且。”
小皇帝说:“朕想给爱卿换个住处,爱卿以为如何?”
沈尚书看着这个权势滔天的熊孩子,喉咙发苦,只好叹息一声:“臣,领旨谢恩。”
沈尚书怀着一点无奈又好笑的期待,想把看看这熊孩子又要怎么折腾他。
可小皇帝却大手一挥,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寝宫里。
蟠龙殿内的陈设没有变,连桌上的烛台,都是被小皇帝五岁那年磕坏的那一座。
案上摆着些杂乱的奏折,左手边的位置放着一叠山楂糖。
沈尚书拈起一块山楂糖,叹息:“陛下还是喜欢吃山楂糖。”
小皇帝沉默许久,淡淡道:“聊以解闷。”
沈尚书坏笑:“吃糖可以解闷,却解不了相思。”
小皇帝恼羞成怒:“住口!”
沈尚书连忙忍笑低头:“陛下恕罪。”
小皇帝僵立了半晌,说:“罢了,你过来。”
沈尚书走过去。
小皇帝抬手,太监从书架上放下一卷山河图。
沈尚书说:“越州水患图?”
小皇帝说:“这是越州府报上来的灾情图纸,爱卿替朕看看,可有什么不合常理之处。”
沈尚书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替小皇帝看图纸。
他大概就是天生劳碌命,不管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谁,他都要尽心尽力地充当忠臣谋士外加温柔老母亲。
越州的水患折腾到冬天才结束,最后一批棉衣木石送到灾区,沈尚书终于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松下一口气的沈尚书已经两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此刻心头重担终于放下,只觉得眼前一阵金光闪过,忽然脱力的身体一阵晕眩,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去。
他苦笑一声,以为自己要磕在青石地上。
可接住他的,却是熊孩子的手臂。
小皇帝焦急地喊:“沈爱卿!沈爱卿!”
沈尚书迷迷糊糊地叹息。
这小家伙,怎么长得这么高大了,胳膊勒得他喘不过气了。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孩子像只小狗那么大,穿着明黄的龙袍满地打滚,眼巴巴地要吃山楂糖。
那时候,他还觉得小孩子心机重一点,其实挺可爱的。
沈尚书叹了口气,疲惫地陷入了昏睡中。
他不是个恋旧的人,他在什么地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可这些日子,他却总是梦到从前。
梦到那两个生死不知天涯亡命的好友,梦到年幼时那个天真烂漫的明黄色小团子。
那时候多好,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总是怯生生地偷偷躲在草丛里看他,被他发现之后再红着脸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本千军策或者山河论,小声说:“沈爱卿,朕……朕……有些看不懂,你愿意为朕解惑吗?”
他怎么能说不愿意?
一觉醒来,窗外是灰蒙蒙的天。
第二章
不知不觉,竟是深冬腊月了。
侍奉他的宫女在拨弄地龙的炭火,柔声说:“沈大人,您睡了一天一夜,陛下都要急死了。”
沈尚书不置可否地一笑,沙哑着嗓子说:“才一天一夜,我还以为已然大梦一场三十年。”
宫女说:“您先喝杯茶,陛下说了,如果您醒了,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沈尚书微笑:“是陛下说的,还是刘总管嘱咐你说的?”
宫女秀气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福了一礼快速跑到了。
沈尚书莞尔。
那个熊孩子可学不会这么体贴人,十有八九是刘总管在里面穿针引线,好让他有机会跪谢君恩。
沈尚书太了解小皇帝了,这么简单的圈套,他连配合都懒得配合。
果然,一刻钟之后,刘总管满脸堆笑地过来了:“沈大人。”
沈尚书微笑:“刘总管。”
刘总管说:“陛下还在苍龙殿议事,朝中琐事繁多,他也多日不曾安眠了。”
沈尚书捏了捏眉心,问:“我这到底是什么毛病?”
刘总管说:“沈大人这些时日为灾区百姓奔波,太过劳累才倒下了,要好生休养些时日。”
沈尚书没什么不满意的。
寝宫偏殿里的床很软,睡着很舒服。
宫女们身上都是好闻的香气,沈尚书乖乖在这里休养起来。
他只是偶尔会有些无奈的感叹。
住在这儿,想走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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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时候,沈尚书莫名想起他昏倒的那一瞬,揽住他的那条手臂。
他以为,熊孩子那个小胳膊小腿,非被他压折了不可。
可他没有压折熊孩子的细胳膊,却被牢牢抱在了怀里,像是一个结实的牢笼。
那个权倾天下的熊孩子很忙,忙到三更才回寝宫来,像个幽魂一样举着烛台在黑暗中看他。
沈尚书无奈起身:“陛下。”
小皇帝缓缓走近,说:“你怎么还没睡?”
沈尚书说:“睡了一天一夜,睡不着了,陛下呢?”
小皇帝说:“在苍龙殿听那群鸭子吵架吵到现在,头疼。”
沈尚书叹了口气,点上蜡烛给这个熊孩子沏茶。
小皇帝皱眉:“晚上喝茶?”
沈尚书说:“只是些晾干的黄花地和炒熟的黑豆,是百姓家常用的法子,帮你清火安神。”
修长的手指捏着圆滚可爱的茶罐,几粒黑豆哒哒哒落在茶壶里,再扔进去几片晒干的黄花地叶子。
沈尚书支上茶炉点了木炭,静静地等水开。
昏暗的偏殿里,烛火被风吹得轻轻摇摆,两个人的影子也和着屋里的器物一起轻轻晃动。
沈尚书低头去拨木炭,身后的小皇帝却忽然贴了上来。
寒冬腊月里,人的呼吸变得格外烫。
小皇帝说:“沈爱卿是风雅之人,野草粗粮也可做茶饮吗?”
沈尚书轻轻颤了一下。
他忽然发现,那个在他印象里小小一团的孩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丝丝缕缕钻进他的耳朵里。
他记忆里那个软绵绵的明黄色小团子,竟已经有了君临天下的威严。
小皇帝从沈尚书身后去拿桌上的茶罐。
沈尚书微微侧身,躲开了这个有些暧昧的姿势。
小皇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玩弄着那个茶罐:“朕方才看着沈爱卿的背影,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像韶卿。”
沈尚书叹了一声。
他的背影,和李韶卿确实有几分相似。
昔日他能与张郄相识结为好友,便是昔日北雁关初见,张郄震惊地看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韶卿”。
张郄是个大老粗,发现认错人之后干脆笑嘻嘻地上来和他交了个朋友。
那小皇帝呢?
这个心思阴沉的熊孩子,又要发什么疯?
小皇帝放下茶罐,说:“沈爱卿,朕渴了。”
沈尚书退出半步,说:“茶好了。”
小皇帝说:“沈爱卿不为朕斟茶吗?”
沈尚书:“……”
是熊孩子是不是真的欠揍了?
可惜,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职业素养。
沈尚书还是给小皇帝倒上茶,恭恭敬敬地递上去:“陛下,请用。”
小皇帝这才露出点愉悦的神情来,斜眼看着沈尚书如画的眉眼,杯中滚茶一饮而尽。
沈尚书灵活地向旁边一躲。
凡人唇舌哪受得了这种烫,小皇帝口中滚烫茶水喷出来,伸着舌头使劲扇风。
沈尚书:“噗。”
小皇帝恼羞成怒:“来人,给我把这个戏弄君上的罪臣关进大牢!!!”
沈尚书苦笑。
不得了,又把这熊孩子惹怒了。
沈尚书住进了大牢里。
他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石墙,墙上沾满了成年累月的血污。
得,这下更跑不了了。
沈尚书坐在大牢的草堆里,很认真地思考了半个时辰他到底为什么要惹怒那个脾气本来就不好的熊孩子。
最后得出结论,他可能是戏弄得太顺手了。
年少时的小皇帝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生存不易,平日里总是一副天真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带着一点好欺负的傻气。
沈尚书看着那个漂亮的孩子,就像是看见了一只毛色可爱的小猫小狗,习惯性地拎着骨头逗两下。
有时候逗急了,小孩儿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也不咬人,只是很生气地瞪着他。
沈尚书叹了口气。
他总是一不小心就忘了,当年那个天真无害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成了龙椅上的阴戾帝王。
大牢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抬头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和狰狞的枯枝。
沈尚书忽然想起了小皇帝七岁那年,爬到了皇宫里的琼花树上,说是要去摘下最高的那一枝花。
可花没摘到,人却摔了下来。
小皇帝坐在地上疼得咬牙掉眼泪,宫女太监提着衣摆边喊边往太医院跑。
沈尚书刚从御书房出来,于是顺手帮小皇帝把脱臼的脚踝扭回正位,还顺便嘲笑了一下七岁孩子思什么春。
气得小皇帝泪都憋回去了。
沈尚书想着想着,越想越乐呵,捡起石头在墙上画画,画出当年小皇帝气鼓鼓的脸。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因为他知道,过不了几天,那熊孩子就要把他从大牢里拎出去了。
果然,不过三天时间,刘总管就笑吟吟地来大牢里接他了。
沈尚书挥挥衣袖,向墙上那个气鼓鼓的小朋友说再见。
刘总管眼里堆着笑,却故意做出一副愁苦模样:“沈大人,您和陛下赌什么气呢?”
沈尚书说:“我现在是戴罪之身,哪儿敢得罪陛下。不过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说什么我受着便是。”
刘总管嘿嘿地笑,明白自己大概是说多了。
沈尚书官场沉浮这些年,漂亮话说得比他还顺溜,这些哄骗后宫妃子和稀泥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不过刘总管却还是有一句话要说:“沈大人,陛下有旨,您可以回尚书府了。”
沈尚书心里忽然一紧。
那小王八犊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尚书府已经很久没人来了。
院子里的荒草已经有半人高,不像个住处,倒像座凶宅,
尚书府里的下人都走光了,只剩下门房的大爷,眯着一双老花眼提灯给他指路。
大爷脑子不太灵光了,耳朵也背,边走边嘟囔着:“先生您一直也不回来,东街的刘大人说您都被陛下秘密处决了。”
沈尚书替大爷踢开一块挡路的砖头,含笑说:“差一点。”
大爷呵呵笑:“我可不信。陛下是先生带大的,陛下小的时候,还爬过咱尚书府的院墙呢。”
沈尚书乐了:“我怎么不知道?”
大爷说:“那孩子挂在墙上下不来,我让小陈去把他抱下来,他不好意思见您,就跑了。”
沈尚书摇头莞尔,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枯枝,扔到了荒草中。
大爷说:“先生,我今天才知道您要回来,就草草拾了您的卧房,您先睡一宿,咱们明天再好好拾掇拾掇。”
沈尚书只是笑:“好好好。”
两人走进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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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漆黑一片的卧房中,居然点着蜡烛哦。
大爷眼花,揉揉眼皮探头去看窗户里透出的光:“那屋里……有人?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