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心如明镜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樱似雨
凤齐气得直咬牙。可惜,咬牙也无用。
谢出了凤齐的房,转身就进了叶嘤的门。
叶嘤像早就料到他会过来,自饮自酌地喝着一壶小酒,就着两盘下酒菜,神情看似惬意,眉宇紧皱却不见半点放松。
谢坐在桌边,将叶嘤推过来的酒杯又推了回去。
叶嘤拈着杯子,往自己口中倒,还送了个评价给谢:“装!”
“酒能消愁,也能寻欢,我既没有忧愁,也不缺欢愉,要酒何用。”谢倒丝毫不在意叶嘤的态度,索性开门见山地问,“你当真不肯帮我?”
叶嘤用筷子一粒一粒地数着盘中的花生米,听到谢的问话,瞥起眼角,斜斜地望着他,倒说了一句:“我不帮的话,你能拿我如何。”
谢苦笑出来,叶嘤房间与凤齐隔着一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思听这个墙脚。
“那我还是那句话,该当如何,就是如何。”
听了这句,叶嘤似乎更不高兴,竹筷轻轻一点,盘中的花生米猛然被震至半空,随即筷身一扫,数十颗花生米就像急雨,纷纷砸向谢。
谢右腕翻转,衣袖裹住那些“暗器”,气劲揉转,又将花生米送回盘中,一个不少。
“你就当我挟恩图报罢了。”谢站起身,走出房门。
“慢着。”
谢手指刚碰到门框,就被叶嘤止住。
“有人让我引你去踩个陷阱,你若是有命回来,我就替他还你这个恩情。”叶嘤手中把玩着那个白瓷酒杯,就好像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谢回过头看着叶嘤,颔首同意:“一言为定。”说罢便回了自己房间。
叶嘤依旧还在把玩手中酒杯,只是杯中已经无酒,壶中也已见底。
谢说的没错,酒是用来消愁,用来寻欢的,没有了酒,那这酒杯,还有什么存在意义呢。
叶嘤挥手将酒杯摔至墙壁上,白瓷碎成片片,跌落在地。
天还未亮的时候,一行人就出发上路。大漠气温变化极大,中午和夜里都无法赶路,只有早晨太阳出来前后,及下午太阳落山前后这三四个时辰,才是赶路的时机。
三人都裹着厚厚的羊毛毡衣,等到太阳出来之后,温度上升,到时候又得将毡衣脱掉,只穿里面宽大的白袍,兜帽可以挡住猛烈的阳光,白袍便于通风透气。
凤齐坐在马背上,盯着谢的背影,目光热烈,简直能把他背影烧出个洞。
谢那边滴水不进,那他就去找叶嘤问清楚好了。
叶嘤就像个永远睡不醒的人,又裹着他的毡衣,倚着背后的驼峰,睡得正好。
凤齐打马跟着他,看他在睡觉,不便开口,心中百转千回了许多次,只想着如何问话。
却见叶嘤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开口跟他说道:“凤师弟的来意我知道,可惜我不高兴,不想说。什么时候我高兴了,你再来问。”说完他又缩回自己的毡衣里,只露出脸庞,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凤齐悻悻然,又回到谢马边。
谢看着受挫的凤齐,好心地安慰了他一句:“你别想着从他那里打探消息了,叶嘤这人吃什么都不吃亏,他不高兴的时候,也见不得别人高兴,你何必去碰那一鼻子灰。”
跟在后面的叶嘤自然听得到这句话,鼻子里面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否认。
凤齐想着来日方长,水磨工夫做得足,自然能从叶嘤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就不急了。
反观谢,似乎半点也不担心,背着问心,骑着大白,伴随着清脆的驼铃声,一步一步走在沙面上。
大白身上的流苏被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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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摇摇晃晃,煞是好看,而蹄铁留下的沙印,却在这微风中渐渐被掩埋,直至消失,就像从来没有这样一只驼队出现过。
第24章
入夜时分,沙漠里温度骤降,冷得人几乎要打哆嗦。
叶嘤早就找了个背风的坡面,作为过夜之所。
谢将马粪和骆驼粪混在一起,烧起火堆。
火燃起之后,四周温度逐渐回升,让人有一种又活过来了的欣喜。
凤齐将硬邦邦的面饼从行李中翻出来,拿在手中,隔着灼热的火焰翻烤着。
面团里面的油被唤醒,滋滋的从饼面上冒出头。面饼开始变软,散发出香味。凤齐将饼烤软,又怕烫到谢手指,好不容易等到正正好的那刻,才将饼塞到谢手里。
谢刚安置好骆驼和马匹,坐到火堆边。灰色的毡衣将他裹得紧紧的,那道冠上的靛蓝丝绦垂在厚重的毡衣上面,就像一只长腿白羽的仙鹤,站在一群黑壮的水牛旁边,格格不入。
华山的冬雪,万花的春风,都不适宜生在这莽莽大漠。没来由地,凤齐讨厌起这个地方,像预知一般。
远处那起伏的沙丘,如同潜藏在夜色中的不知名巨兽,不知何时会露出狰狞獠牙,血盆大口。
谢接过面饼,撕成两份,又递回一半给凤齐。
叶嘤不需茹素,径自撕着肉干就面饼,手中还提着一壶烧刀子。
两头骆驼跪坐在一旁,身边的沙地上铺着毛毡,供夜里安歇。
吃完之后,叶嘤提着他的酒,说是上半夜由他守夜,便站起身,去了不远处的砂岩之上,一轮圆月恰恰挂在他的背后。
正是十五。沙漠中的月亮大得出奇,也近得出奇,仿佛一伸手便能摘下。
叶嘤一个人,坐在砂岩顶部,慢慢地喝着酒。
莹白的月光流淌在他的衣裳上,有那么一瞬间,凤齐觉得依稀看见他的身躯盖满霜雪,满头华发。
喝完酒,叶嘤从腰间抽出一管竹箫,凑在唇边,吹了起来。那管竹箫寻常得很,看来像是随手制成的,末端系了一对烟灰色的流苏,月光下,浅得发白。
箫声初起,如莺啼,如雀鸣,有欣喜,有愉悦,还有那十里春风扬州路。到了后来,箫声呜咽,如泣如诉,好像那十里春风都化作了漫天霜雪,寒意沁入骨髓。
明明就在火堆旁边,凤齐却觉得一丝温暖也无,就好像连心中最后一点暖意都被这阵箫声冻成寒冰。
叶嘤好似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径自吹着,不知寒冷,不知疲倦的模样,就连凤齐看了,心里也觉得阵阵难过。
“明日我会先离开去办件事,你和叶嘤先上路,我办完事随后追上你们。”谢坐在他身边,又往火堆中投了些马粪,漫不经心地交待。
凤齐吃了一惊,心中第一反应便是,谢又要丢下他了。
大约是凤齐脸色太难看,谢握住他的手腕:“听我说,我办完事,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凤齐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觉得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既然谢都开口说了,他有什么不相信的。此刻,他不想问谢去办什么事,也不想问他和叶嘤之间的商量,谢不想说,他便不再问。
他只想相信谢,将心里那些最阴暗的思绪通通扼杀。
裹着毡衣,凤齐反握住谢的手,将他一起拉下,肩并肩躺平在沙地上,眼前星河如白练横空,是旁处再也看不到的惊人美景。
谢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我将大白押给你做保证?”
凤齐笑出声,点了点头。
可怜大白,还站在沙地上,浑然不知自己被当做了抵押物。
后半夜,凤齐睡得很熟,谢将叶嘤换下,自己坐在火堆边打坐调息。凤齐醒的时候,天刚亮,谢已经骑着骆驼走了。
叶嘤坐在已经熄灭的火堆边,看着他的眼神,像是怜悯,又像是嘲讽,说不出的古怪。
凤齐坐在大白背上,大白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谢不见了,左右张望了一会,结果看到的都是黄澄澄的沙,零星两株骆驼刺,哪有那个白袍道士的身影。
凤齐摸着大白的脸,低头在他耳边说道:“莫慌,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纯阳的道士最会骗人,师弟你可小心,不要让他们骗了。”
叶嘤看似好心地提醒,却让凤齐极为不悦,叶嘤看着他沉下来的面色,也不多言语,悠哉地骑着骆驼,伴随着初升的阳光,在黄沙当中行走。
与此同时,谢背着问心,跨坐在骆驼上,往龙门峡谷深处走去。
叶嘤并没有说是谁设的陷阱,也没有说这陷阱是何模样,只告诉他地点和时间。知道这些也就够了,谢反手摸了摸问心剑柄上缀着的剑穗,不在乎地想着,他休息了这么长时间,该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
陷阱所设的位置并不算太远,来回不过一个时辰,就谢看来,其实路上遇到暴风沙迷路的危险可能更大。
龙门峡谷地势较高,大片峭壁深壑,偶尔还能看到成片的胡杨林。
谢将骆驼栓在埋伏点外围,只身绕进了峡谷深处。他来得很早,早到针对他的陷阱大约还没设好,却平白让他看了一出好戏。
谢一路都走得非常谨慎小心,一听到有人声便翻身躲在三丈高的砂岩上面。
前面有兵刃交击声,谢调整好呼吸,拉上斗篷的帽子,盖住直射的炽烈阳光,眯起眼,看着不远处的打斗。
都是熟人。
白晴朗腰上挂着重剑,手中轻剑如流光飞舞,游窜在那十数人的包围当中,白锦袍子早已破破烂烂,满身伤痕,就连持剑的手,也轻飘飘地浮。
谢看得出来,白晴朗不但受了伤,还中了毒。
最可怕的是,旁边还有一个辛未酬,如毒蛇一般巡游在他四周,双刀神出鬼没,像在戏弄白晴朗,不下杀手,却刀刀见血。
“白晴朗,擒住谢,我取真正的密信,你将人带走,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辛未酬口中说着,手上双刀却不停歇。
他自谢身上取了密信,好不容易解了毒,却被告知密信是假,心有不甘,正好遇见白晴朗自凤齐处吃了亏。
凤齐那支针上的毒性刁钻古怪,竟然无法根除。
辛未酬便与白晴朗联手,由白晴朗联系叶嘤,将谢引到此处设伏。计划原本不错,可惜辛未酬对白晴朗早有觊觎,碍于白晴朗疯归疯,武功却高得出奇,一直未能得手。
此次难得能与白晴朗并肩而行,辛未酬得意忘形,言语之中多有轻佻,白晴朗并未理会。
他心下得意,不由得寸进尺,刚刚只是顺口提了一句,说道上次谢浑身浴血,当真是美味得很,难怪让白晴朗如此念念不忘,可惜他只来得及剖腹取信,未能享受一番,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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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会擒住谢,不妨先让他先尝尝滋味,再让白晴朗将人带走。
白晴朗闻言,当即变色,轻剑疾射,差点取下辛未酬头颅。
辛未酬怒然,带来的十人立刻摆开阵型,原本给谢备下的十绝天龙阵倒让白晴朗先尝到了。
白晴朗疯起来,什么话都听不入耳,此刻怒意上心头,甚至连自己为何发怒也不记得,杀红的眼中只有一个念头惟愿看到更多的血。
辛未酬怒过之后,反倒笑了,索性趁此良机,一举拿下白晴朗,若错过这次机会,要等这头疯狼受伤,还不知要等到哪年。拿下白晴朗,他照样有把握能在这大漠陷阱中擒住谢。
如此甚好。心中注意拿定,辛未酬起双刀,足尖一顿,忽然消失在白晴朗面前。
明教最可怕的身法。
暗尘弥散。
你不知道他何时消失,又在何地出现。他带给敌人的,永远只有惊疑和恐惧。也许下一次看到那锋利双刀的时刻,就是刀刃贴住你喉咙的瞬间。
一击。
毙命。
刀尖自白晴朗胸口刺出的时候,鲜红的血顺着刀身,点点滴滴落下,在这片金沙中绽放出一丛红花。
艳压桃李。
辛未酬甚至舍不得踩上那张沾血的脸。黑色皮制手套从白晴朗的脸颊摸到他的喉咙,然后紧紧桎牢,将他压倒在炙热的黄沙之上,一旁的手下见状,立刻训练有素的退开十丈之外。
白晴朗几乎喘不过气,因受伤而苍白的脸色憋得通红。
辛未酬忽地放了手,手指从他喉咙慢慢滑下,往下身摸去。黑色皮革手套粗糙又冰冷,贴着肌肤,引得人不由打着寒颤。
白晴朗一直咳嗽,那双眼眸冷冷地盯着辛未酬,蕴着深深杀意。
手指停在了白晴朗腹部。
“不知道你这里,跟谢比起来,谁更热一些。”辛未酬用力按了按他的腹部,看到白晴朗伤口被挤出更多的血,茶色的眼珠紧缩着,露出兴奋的光芒。
刀已在辛未酬手中。
刀尖映着烈日寒光,直插白晴朗面门。
白晴朗面色丝毫不改。
谢按兵不动。
弯刀直直插入白晴朗颈侧,擦着肌肤,只留下一丝血线。血线蜿蜒,从他颈项流下,渗进炙热的黄沙中,几乎能听到血液被烤干的滋滋声。
辛未酬低下头,咬住他的嘴唇。
白晴朗没有挣扎,反倒让辛未酬攻城略地,寸寸逼近。
“呜……”辛未酬突然从白晴朗身上坐起,口中呜咽,喷出不少鲜血,他始终留了一份戒心,退得及时,否则刚刚白晴朗那一口,恐怕就不止是咬破他舌尖。
白晴朗勉强地抬起手,摸了摸满是血和伤口的下唇,冷冷地嘲笑了一句:“你技术太差,情事如战场,我倒要看看,你剑下如何容情,又如何饶命。”
他前面一句嘲讽辛未酬,后面那句却似通过辛未酬,看向了他身后之人。
谢心中一动,知晓白晴朗已发现自己,后面那句,不过是提醒自己,还一还上次欠的人情罢了。
救还是不救?
辛未酬眼中全是怒气,反手拔起弯刀,朝白晴朗手腕划去:“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就废掉他的四肢,让他只能用手肘膝盖在地上爬着,痛苦地被自己侵犯好了。想到白晴朗浑身是血和液,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辛未酬刹那间便兴奋起来。
“当”
眼看刀尖就要挑上白晴朗手腕筋脉,一枚不知何处飞来的长镖将弯刀生生震开。
辛未酬警觉,弯刀劈飞长镖,左手抓向白晴朗颈项,便欲退回。
白晴朗像早有准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格挡开辛未酬的擒拿,反而借机翻身出去,取回掉落在沙地上的轻剑。
谢跳下砂岩,慢慢踱到伏在地上的白晴朗旁边。当然要救,若被辛未酬废掉白晴朗的手筋,谢这一生,都无法再打败白晴朗了。
辛未酬没有想到他陷阱还未设好,谢竟会出现,他唿哨一声,不远处的手下立刻逼了上来,将谢和白晴朗团团围在他们的阵中。
“你倒是知道我在。”谢将白晴朗衣领提起,手掌按在他的背心处,借机传了一道真气,又丢了一粒药丸给他,“这样也罢,此战过后,再不相欠。”
“取你性命的人,只能是我。”谢眼中,是毫不留情的灼热,如心魔蔓延,已是过执。
白晴朗看也没看,接过药丸便直接服下,再望谢,嘴唇被辛未酬咬破,还带着血,却笑得狂妄又甜蜜:“我的命,不给道长,还能给谁。”
谢身上各种药丸皆是凤齐为他所制,药效极好,又经内力化开,立生一股暖意,护住心脉,白晴朗握着剑柄的手逐渐恢复力气。
两人背靠着背,大漠狂沙拂过衣袖,猎猎作响,红色头带与靛蓝冠缨纠缠在一处,像双生的灵蛇,生死不离。
“没想到,我们竟有并肩作战的一日。”白晴朗说完,有情化作一道长虹,刺入阵眼。
“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让你站在我身后。”谢问心在手,更不迟疑,出手便是极招。
两人虽未曾商量,却如同心有灵犀,一取生门,一踏死角,同时出剑。
辛未酬在外掠阵,主持中枢,他深知白晴朗伤重带毒,此刻回光返照,也必定撑不长,便取白晴朗为突破口,示意众人困谢,绞杀白晴朗。
一时间白晴朗只觉压力倍增,七柄钢刀分劈他七处空当。
白晴朗横剑拦住两柄从头顶和面前劈来的钢刀,体内真气运转,身形更快三分,犹如霞落秋水,云栖松端,格开面前两刀之后便是一记鹞子翻身,避开击向腰腹的三刀。
另外两刀分别攻向他的背部和下盘,白晴朗避不及避,只得用左手卸下腰间重剑迎敌。
重剑落地,激起一片黄沙,斩断众生归路。
这厢白晴朗步步遇险,招招为难,那厢谢不为所动,问心剑剑刁钻,凭着神兵利器,每每仗剑行凶。
若不是十绝天龙阵能将零散真气融为一股强悍内力,再将对方猛烈攻击化整为零,由几人分而担之,恐怕三人早教谢觑到弱点,斩于剑下。
白晴朗虽是狼狈,却始终不倒,谢更是剑剑紧逼,气势如虹,辛未酬见状,在漫天黄沙中隐去身形,悄悄潜入阵中。
两人均在心中万分警惕。
白晴朗分出心神,不又危险几分。身上新添了几道伤口。
谢剑引气机,在周身布下连绵剑气,可惜周围尽是敌人,未必能及时发现辛未酬踪迹。
这世间阵法,千变万化,大多不离阴阳两仪八卦之道,谢出身纯阳,于此道也算熟悉,周旋这一盏茶的功夫,对这阵法的变化之术已有腹案,若是他一人入阵,胜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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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恰恰白晴朗此刻缠住阵势最大压力,他仿若游鱼得水,剑指东北艮宫。
生门所在守卫受他一记剑气锁体,闪避不及,气血停滞,动弹不得,另外两人救护不急,眼见生门将破。
此时辛未酬骤然现身,双刀划破烈日长空,灭三毒,赦五欲,挟煌煌威风刀势,直取谢背部大开门户。
谢明知背后受敌,竟不肯撤剑回防,剑尖依旧锁住生门守卫,彷佛要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一旁白晴朗竟在此时此刻,不顾其余人等围杀,卸去全身防御,只身冲向辛未酬,重剑千钧,势不可挡,正是灵峰剑式,鹤归孤山。
辛未酬不信,谢竟敢将后背重要门户交给白晴朗守护,毫不设防,他更加不信,白晴朗为护住谢,竟能豁出自己性命,丝毫不在乎背后利刃加身。
所以他下了豪赌,赌自己一击烈日斩,能逼谢放弃这个破生门的机会,回剑挡住自己,赌白晴朗身后七柄钢刀,能让白晴朗在刀锋入体的时候,明白何谓真正致命危机,放弃谢安危。
只要谢和白晴朗两人任何一人有丝毫犹豫,他便有自信,能赢下这场赌。谢与白晴朗之间,怎可能当真将性命托付给彼此双方!
当谢问心剑尖插入生门守卫咽喉之时,辛未酬眉头紧皱。
当白晴朗重剑堪堪将砸入他的脊背之时,辛未酬兜帽下的面色已如沉水,心中既惊,且恨。
谢可以不要命,白晴朗也可以不要命,但他辛未酬,却绝不会像这两个疯子,将自己性命托付在他人手上。
辛未酬双刀倒翻,护住自己全身。既然白晴朗不怕死,那就让他知道没有光明和火焰的世界是何滋味,等他废了白晴朗,自己抢回生门守位,不愁制不住谢。
重剑与双刀交锋,恰如天际霹雳交汇,惊雷引爆。
辛未酬看着白晴朗苍白坚定的脸色,透过他的身躯,看到背后七道寒光逼近,不禁露出嗜血的满足笑容。
未几,他的笑容便凝固在嘴角。
谢从守卫咽喉回长剑,即使聂云而回,在这刻不容缓的千钧一发时候救下白晴朗也是不可能之事。可他只是将问心急转,劈开混沌剑气,人剑合一。
无数剑气瞬间爆炸,周围众人均被剑气震伤经脉,竟丝毫不得动弹。
反观白晴朗,早在谢引爆剑气之时便使出玉泉鱼跃,疾射而出,两人仿佛做过约定,引爆剑气与轻功逃离,竟然是同一刻发生的事情。
“不……不可能!”辛未酬方才明白,谢以自身为饵破阵引他现身,白晴朗借由自身引众人到谢剑气范围,这都是两人设下的圈套。
但他始终不信,两人分明并无私下筹划,仅凭几个交汇眼神,怎能如此默契无双。
谢不言,心中亦有相同疑问。
或许是昔日交锋之战,两人对彼此太过了解之故也说不定。
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
此言果然不虚。
第25章
辛未酬运转如意法,身形不再受限。
可是趁此时机,谢与白晴朗两人联手,竟已除去死门,惊门,伤门三名守卫。两人如同相知多年的好友,一招一式,相辅相成,偶有破绽,也会由对方补足。
众人心中皆惊,平日演练阵式,最要紧的便是“一心”二字,如今竟在敌人身上看到。
十绝天龙阵十去其四,只余剩下四门和两阵眼,不攻自破。
辛未酬双刀合而为一,双掌握柄急旋,挡住两人攻击。弯刀如练,划破死生,炙热刀芒疾劈两人空当。
一根红色长索借着刀芒掩护,从辛未酬袖中串出,直卷白晴朗右腕。那根赤索细如蚕丝,若不是大漠阳光正烈,赤索映着阳光,攒动间闪出耀目光芒,几乎无人能发现。
赤索一头卷上白晴朗持着重剑的右腕,便如生根,索头机括“咔哒”声响,扣住他的手腕。
谢见状,一剑扫过白晴朗身后诸人,将之逼退,问心反手砍向赤索。
那赤索不知是何物,问心竟然砍之不断,只觉一股软绵暗力,将剑刃弹了回去。
辛未酬见谢击索,面露得色,扣住赤索的右手顺势将之松开。赤索犹如活物,被谢一剑击砍,另一端反弹,蛇缠上问心,层层卷住问心倒刃。辛未酬拉住赤索中段,另一只带着皮质手套的掌心在赤索上绕了几圈,猛力回拽,问心嗖然脱离谢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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