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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我意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色白如墨
“我来救你。”
秦寄紧紧拥抱着林辞卿,下颔抵在他瘦削单薄的肩膀上,极轻道,“我一个人,跟天褚没有关系,跟天启也没关系,只是我秦寄一个人……”
“我不用九座城池和匈奴换,你不舍得。……那我就用我自己的命,来救你。”
天际明月一轮,清晖铺满万里,林辞卿怔怔望着秦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疯了。”他极轻喃喃:“这里有四万匈奴人!”
秦寄牵住他的手,躬身从囚笼里钻出来,往马厩走去。
“我没疯,不过区区四万匈奴兵,我带你出去。李承在哪儿?”
林辞卿有些发抖,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的军帐里。”
“在这儿等我回来。”
秦寄拍拍他的额头,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包叫花鸡,塞进林辞卿手中,一如十年前那般笑着道:“饿么,特地给你带的。”
林辞卿呆呆看着秦寄,秦寄却一笑,转身朝马厩外走去。
“……等一下!”
就在秦寄即将离开的时候,林辞卿蓦然出声,匆忙在袖口撕下块布料,咬破食指,飞快描摹着什么。
“这是他们军营的排布图,”林辞卿道,“每一刻钟巡守一次,你只剩下一盏茶的时间……”
秦寄笑了笑:“够了。”
他的笑容很洒脱,林辞卿好像从未见过,在孔雀蓝的天际下,他一身黑衣握着冷剑的样子就像一个风流不羁的少年侠客。
“你一定要回来……”林辞卿喃喃:“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秦寄没说话,有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了什么,但转瞬即逝,叫人看不清楚。
他点点头,对林辞卿道,“好。”
之后的时间过得尤为漫长。
林辞卿从未感觉到一刻钟有这么难过过,他抱着那袋烧鸡,还是温热的,带着秦寄胸膛的温度,丝丝冒着可口的香气,却一口也吃不下。
片刻后,李承所在的军帐燃起了火光,人声沸腾,许多士兵都匆忙赶了过去。
林辞卿手心全是冷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正当手足无措之际,火光中蓦然杀出一条血路,秦寄一人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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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李承冲了出来!
他身后一片滔天火光,无数胡人的流箭长戟朝他们而去,秦寄紧紧握着缰绳,剑锋上全是鲜血。
林辞卿眼瞳一紧,反手破开马厩,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瞬间数千匹骏马一涌而出,受惊嘶鸣。
“走!”
秦寄将林辞卿拉上马,带着他朝外驰去,身后的胡人被马群冲散了一半。
“你上哪儿找的火折子?”秦寄忍不住笑问。
“之前藏在身上的。”林辞卿道。
秦寄回头,看着身后那片越烧越大的火,这才后知后觉道:“……你把他们粮草也烧了?”
林辞卿淡淡“嗯”了声,又问,“我做的不对?”
秦寄摇了摇头,笑道,“阿卿,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惹你,他们活该。”
林辞卿默了默,没说话,过了半晌,才极低地道,“我再厉害,也没有孤身一人创胡人大营的本事。”
秦寄低头,在他头顶亲了亲。
“……我也没有这样的本事,”秦寄平静地低声道,“只不过你在那里,我就有了。”
他们在广阔的天地策马奔驰,头顶的苍穹辽远深沉,从耳边拂过的尽是呼啸的寒风。
“再往前走,就是天褚的玉水泉,会有天褚的士兵镇守。”
秦寄将怀里的一样东西塞进林辞卿手中,轻声道,“这是可调动兵力的虎符,阿卿,你好。”
“……”
林辞卿一怔,下意识问:“……你做什么?秦寄!!”
夜色中看不清晰,直到此刻林辞卿才发现秦寄的黑衣上沾满了鲜血,三只流箭当胸而过,却被秦寄硬生生折去箭捎,没有叫它们伤到林辞卿分毫。
“……秦寄,秦寄……”
林辞卿声音不稳,发着抖想回过头去看,秦寄却按着他的肩膀,将他的眼睛吻住了。
“……那天,我说区区一世骂名算得了什么,为你死我都愿意,我说的是真的。”
秦寄捂嘴咳了咳,咽下口血沫,笑着说。
林辞卿浑身颤抖,幽深沉静的漆黑眼瞳里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慌,嘴唇几番张开,又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不应该上京城来,不应该来找你,不应该谋反……”
秦寄微笑着看着他,深邃的人眉眼间满是明朗的英气。
“可是我忍不住。”
秦寄极轻呼了口气,“我总觉得,是我先遇到你的,先喜欢上你的,再没有人能比我对你更好,凭什么是别人得到你?……我总归,想再见一见你。”
林辞卿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紧紧握住手中沾血的虎符,竭力压抑着哆嗦,哽咽道,“你不要再说了……秦寄,你不要再说了。”
然而秦寄淡淡一笑,接着道,“做过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是我的错……阿卿,对不起。”
林辞卿眼眶发红,嘴唇颤抖,压抑着说,“……秦寄,你对我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你,你……”
身后的胡人慢慢离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
“阿卿,我们三个人一起是逃不出去的,玉水泉太远,马载不动。”
秦寄咧嘴展开个笑容,拨开林辞卿额发,在他额角亲了亲:“不过没关系,你站在我身后,就永远是安全的。”
“我就算死了万箭穿心,也要站着挡着他们。”
“秦寄!!”
秦寄最后低下头,看着林辞卿的眼睛,平静说:
“阿卿,你不欠他们李家什么,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今天我都替你还清了。”
“这四万胡人,是最后一支匈奴兵,从今往后,太平盛世,海晏河清。这锦绣天下,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件礼物。”
然后他松开了林辞卿,温热的胸膛温度逐渐散去,猛的翻身下马,在林辞卿绝望的呼喊中融进了胡人的包围圈中。
秦寄在层层胡人的包围中抽出寒刃,冷月的清晖落在他身上,在最后冲上去之前,他竟然还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从今往后,无论李承也好,还是王承也好,任何人都再不可能取代他在林辞卿心中的位置了。
他终于成为了林辞卿心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晚,林辞卿以玉水泉三千兵力反扑胡人四万大营。
两日后,塞外平定,百年内天褚再无匈奴之患。
林辞卿少年成名,在世人眼中总是那个惊才绝艳,一袭白衣,容色无双的江州探花郎。
唯独这一次,他却显出了令人胆寒的手腕与绝望。
他不眠不休亲自审问了每一个被俘的胡人,问秦寄在哪里,无论生死,要他们将秦寄交出来。
可没有一个胡人知道。
所有人都说那天派出去的追兵无一生还,没有人知道秦寄的下落。
林辞卿面无表情听完,将令牌扔到了地上
所有胡人,一律坑杀。
那是他第一次坑杀战俘,也是林辞卿此生唯一一次。
军帐的火烛下,林辞卿怔怔看着昏迷不醒的李承,摇曳闪动的光影越发映得他脸颊苍白如玉瓷。
“……我是希望离开他的,只是没有想到的,会是以这种方式。”
林辞卿微微合着眼,极其压抑地轻声道。
怔愣的恍惚中,他想起五六年前,秦寄站在江州的春夜里。火红的凤凰花簌簌落下来,停在他玄色的衣襟上。
他在林辞卿身后欲言又止,终究压抑而低卑地开口叫他:
“阿卿,我对你好了十年,从来别无他求……”
他明明也是银鞍白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江州,拉着林辞卿从闹市走过时,也有茶楼上的姑娘掩着脸给他扔香帕。
但秦寄总以为她们看上的是林辞卿,便还会又醋又怒地拉住林辞卿的手,一边快步走过,一边告诫他:
“阿卿,你年纪还小,要以修身读书为重,不可想这些儿女情长……”
殊不知他将军府独子,英气不羁的少将军,也曾是多少大家女儿的深闺梦里人。
情爱有如蛊毒,一旦沾染,不变得面目全非,人非人鬼非鬼,是绝对无法轻易脱身的。
秦寄亲手毁了林辞卿,毁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又最终以生命为挽回,刻下叫林辞卿这辈子也忘不了的句读。
地毯式搜寻半月后,毫无所得。
秦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林辞卿孤身一人返回王城。
这曾经是他最希望的结局,把本该属于李承的江山还给他,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秦寄会因此丧命。
而任何事情一旦成为回忆,便自动拥有了美化的功能。
活在当下的时候,秦寄曾施加在他身上那些的逼迫折辱,注定他们此生再无可能;
可当有朝一日天人永隔,跨越了生死再去回看,回想起来的,又都是那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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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曾注意过的柔软片段。
白墙黛瓦后冒出的脑袋,捂在怀里的叫烧鸡冒着丝丝的香气,小心翼翼撕碎了垫在他靴底的里衣……
那些无法释怀的屈辱痛恨,全在无数零落的回忆中化作了袅袅的青烟,再无痕迹可寻。
天启七年,太子李承回归王城,伤重昏迷,三月后方恢复神智。
期间,左丞林辞卿掌管朝堂,肃清视听,清正廉明,整个天启王朝达到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
“……你要走?”
寂静的大殿中,李承极轻问。这是他们从边境回来的第五年。
林辞卿神色平静,依然那一袭不染纤尘的胜雪白衣,沉默地跪在大殿中。一如当年拜师时,李承见他的第一面。
林辞卿低缓道,“现今陛下社稷稳固,国泰民安,我已没有什么,再能为陛下做的了……”
“是因为秦寄?”
李承长久地看着林辞卿,半晌,干涩地开口道:“你觉得他是为我而死的,对不对?……他救了我,救了你,所以你忘不了他。”
“可是,林辞卿,你有没有想过,也是他杀了我父王……是他大逆不道,谋反叛乱!”
奏折被李承用力扔下来,滚过高高的台阶,咕噜咕噜停在林辞卿膝边。
林辞卿眼眸微微闪动,伸出手,把奏折慢慢捡起来,整理整齐。
“……我做错了什么呢?”李承急促地喘着气,情绪起伏极大,双目失神地喃喃。
“我父王做错了什么?他那样对你,折辱你……你为什么……不肯看一看我……卿卿太傅……”
林辞卿眼瞳漆黑,幽深的犹如一口古井。
过了很久,他才犹如叹气一般轻微说,“……承儿,我是你的太傅。这世间的感情,也并非对一个人好,得到的回馈就一定是爱。”
“留下来吧,卿卿太傅……”李承绝望地看着他,“我需要你,不要走……”
林辞卿抬眼,看着这个高高在上,凌驾万民之上的九五之尊。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快七年,可此刻李承望着他的眼神,又分明和当初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太子没有分毫区别。
一样的偏执炽热,一样的隐忍挣扎。
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小心翼翼靠近,生怕再被赶开的小奶狗。
林辞卿忽然就笑了。
“承儿。”
他叹息一般道,“你不会再需要我了。你长大了,只是你自己还没意识到。”
“你安插在我身边的那些眼线,在朝堂上培养的那些党羽,削弱我手中权力的那些计谋……曾经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学会了,我很高兴。”
李承霎时脸色巨变。
“不必觉得惊慌,那些都是我教给你的,我会发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辞卿淡笑道,“更何况那是成为一个帝王,所必不可缺的手腕。你早晚都会学会的。”
“卿卿太傅,不,你听我说……”
李承焦急地站起来,想要解释,林辞卿却对他微微做了个手势,平静道:“我曾经背叛过你们李家,你不信任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也正是我要离开的原因之一。”
“飞鸟尽,弹弓藏;狡兔死,猎狗烹。盛世已到,承儿,到了我该杯酒释兵权的时候了。”
李承一动不动立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
“你会成为一个好君王的,承儿。”林辞卿微笑道,“但倘若我继续留下去,你早晚会变成第二个秦寄。而我……已经很累了。”
他从大殿冰冷的地板上站起来,面朝李承,深深地拜了三拜,走了出去。
天启十二年,左丞林辞卿辞别官职,不知所去。
“公子,再往前走就是玉水泉了。”驾车的老翁取下斗笠,朝车内道。
马车的外帘微微掀开,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衣角,倘若定睛看去,那勾着帘子的手指也极其修长白`皙,骨节分明,一看便知是拈笔描画的文人之手。
“往前到了玉水泉便不能再走了,那是胡人的地盘。”
老翁笑着随口道,“现在好了,多亏林大人,咱们中原人过玉水泉再也不用担心性命之忧咯。”
“……也不完全是林辞卿的功劳,”车内人低声道,“还有一个人,他叫秦寄……”
“秦寄?”老翁微愣,旋即一拍脑袋,反应过来:“那不是上,上一位……圣上的名字么?”
林辞卿默默点了点头,没说话。
老翁又道,“民间都说,这一位……是为了林大人造的反哩!”
“……”
“传闻他是林大人的青梅竹马?”老翁兴致勃勃道,“唉,可惜林大人心怀天下,进京做官去了。又有人说,林大人容色无双,惊才绝艳,连先王都招了他做幕后之宾……这位竹马一听,心里不是滋味啊,就揭竿而起啦!”
“…………”
“得亏林大人玲珑心肝,不是那等攀龙附会的妖佞祸水,不然这天启的江山,早就要亡咯。”
林辞卿一片沉默,呐呐无言,这样头一次听人在自己面前说起关于自己的逸闻,着实是一件颇为新奇的体验。
“不知道林大人的这位竹马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翁道,“……许多人讲他杀伐无道,暴戾重色,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是个小心眼的人。”
林辞卿极轻地道,“他的心很小,只放的下一个人。所以他对旁人都不好,对自己也不好,只对那个人好到天上去……可惜一份喜欢,太炽热了,反倒会将人烫伤。”
林辞卿从马车上走下来,将银两放到老翁手心,“我到了,多谢老人家一路照拂。”
在他面前,是一栋陈旧斑驳的老宅。
林辞卿在玉水泉留了下来。孤身一人,没带下仆,没带书童,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这栋旧宅里。
他也不与邻居往来,平日都坐在院子的廊檐下读书。偶尔下棋,但也是自己跟自己下,手边煮一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茶水。
边境人烟稀少,是蛮荒之地,不时会有土匪出没。
但奇异的是,林辞卿的宅子里连一个护院都没有,却从未到过骚扰。
唯一一回隔壁的顽童偷了他晒在院子里的古籍,隔日就又自己送回来了。
“对不起……”小孩低着头,别别扭扭地说,“公子你原谅我吧……”
林辞卿点点头,那小孩便高兴极了,立马回头冲门外喊道,“哥哥,林公子原谅我啦!”
林辞卿也抬头,随着小孩的视线望过去,宅子外的影子却一闪而过,什么也没看清楚。
后来,那小孩便时常来找林辞卿,借口能不能借他的书看,却又一遍遍问:
“林公子,你什么时候离开玉水泉呀?”
林辞卿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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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
“玉水泉的风沙大,”小孩为难道,“等一入秋,你的哮喘会容易复发的。”
林辞卿若有所思在他头顶摸了摸:“你怎么知道我有哮喘……?”
“……”
转眼入秋,天气果真越来越冷,林辞卿撑了半月,终究还是病了。
他的哮喘一发作,就咳得极其厉害,面色潮红,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单薄的身体缩成一团。
过了几天,非但没有丝毫好的迹象,还发起了烧。可整个宅子里空空荡荡,连一个为他请大夫熬药的人都没有。
林辞卿烧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几天,一个夜里有人推开了窗,非常轻非常轻地走到了他床边。
那人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良久,然后蹲下来,给他喂水。
但就在那人伸出手,想试一试他额头的温度时,手腕一下被林辞卿扣住了。
林辞卿眼睛烧得发红,可依然那样明澈,在浓墨一般的夜里显得就像碎星。
他滚烫的手心扣着那人手腕,嘶哑道:
“秦寄。”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林辞卿呼吸滚烫,咽喉喘息都会疼,但他仍然静静地盯着秦寄,又叫了一声:
“……是你么,秦寄。”
秦寄的身形隐在黑暗里,手指发抖。他喉咙滚动一下,想把手抽回来,但林辞卿抓的意外的紧。
他不回答,林辞卿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却始终用那双漆黑清亮的眸子看着他。
秦寄长长吐出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搭上林辞卿后颈,轻轻摁了一下。
林辞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睛竭力眨了眨,睡了过去。
两日后。
秋雨寒凉,贴在皮肤上渗出丝丝缕缕的冷意,林辞卿撑着水墨纸伞,一袭白衣,绕过数个胡同,停在一座宅邸前。
“在下林辞卿,多谢宅邸主人数日前赠药,特来拜会。”林辞卿在门前敲了敲,温声道。
然而僻静的宅邸安安静静,没有丝毫人声,就像一口投子无声的深潭。
林辞卿并不着急,仍平平静静地站在那里,只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丝噼啪打在伞面上的声音。
他既不再说话,也不回去,就一昧地等。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期间夹杂着林辞卿时不时压抑的低声咳嗽,雨又下大了一些。
秦寄怔怔站在门后,像全然变成了块石头,眼眶通红,一动不动看着面前不足半米的门栓。
他曾经做梦都想再见林辞卿一面,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在朝堂上有没有人欺负他。
可有时候听到街巷间说起名动天下的林大人,说起李承,他又恨不得自己聋了。
甚至想再造一次反。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以命相搏,倾覆天下,是为了站到林辞卿身旁。可倘若林辞卿不愿意,那又能怎么样。
算了吧。
他终于能够说出这三个字,却仿佛把灵魂都劈成了两分,自此,活着也如死去。
天色愈晚,秦寄腿站得发麻。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升了起来,天空变成了深沉的孔雀蓝。
外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林辞卿的咳嗽声了,从他来,至此已经快要五六个时辰,人应当早走了。
雨下了又停,秦寄淋湿的衣服也已经自己慢慢干了。他蜷了蜷僵硬的手指,踉踉跄跄地走到门前,极其缓慢地取下了门栓。
然而木板刚一推开,看见的便是仍然静静站在外头的林辞卿。
他怕秦寄听到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便把伞了起来,兀自淋着雨等。
连咳嗽,都是一忍再忍,捂着嘴压抑地低低地嗑。
六个时辰,终于等到了秦寄开门的时候。
秦寄静静地看着他,初霁的月色下,林辞卿一身雪衣,犹如皓月清晖裁就,乌黑的发髻乌黑的眼,纵使说是谪仙也不为过。
秦寄不是没有想过会再见,可在他设想过的每一次重逢里,他都没有料到当这一切真实发生时,他竟只是如此平静地走过去,将自己干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林辞卿肩上。
“冷吗?”秦寄极轻问,“……对不起,我实在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一次次骗你,强迫你,伤害你……”
秦寄低头看着怀中的林辞卿,声音微微发着抖,“……可是阿卿,它只有一点好他是真的爱你。”
白融融的月光下,仿佛时光的倒流,这个夜晚,此时此刻,是他们离九年前彼此分离的那个夜晚最近的一次。
那个时候,秦寄站在火红的凤凰花树下说,“阿卿,不要走……”
可那个时候的林辞卿,还怀有满腔的抱负没有完成,还未将他的满腹经纶付诸天下。
“……是,我知道。”
林辞卿淡淡笑了起来,轻声道,“这一次,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现下江山太平,已是盛世。”
秦寄怔怔,半晌,说:“……哦。”
“那你现在学会怎么爱一个人了吗,秦寄?”林辞卿抬起头,问。
秦寄一怔,心脏瞬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喉咙滚动一下,血气不住往上涌动:“仍然不是很会……但是,已经比从前好许多了。”
林辞卿点点头:“……可我还一点也不会。倘若你学会了,就教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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