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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最后落款是书于居延,看样子是他当时还在居延城里时寄的。家书是比不上昭行的人传信的速度,这都许多日了才勉强跑到了谢无陵的手里。
谢无陵看着那笔锋凌厉的字迹,嘴边还是不自觉噙了笑来。结果确如他所说他接到了羡之。
但这份宁静没有维持多久,谢无陵等的人带着一身晨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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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着白衣的玉冠执着一柄长剑直抵向谢无陵。谢无陵坐在案狗,那剑就压在他肩头,剑身反了朝阳的光,直晃着谢无陵的眼。谢无陵才了笑,抬眼打量着来人。
“沈,这么早?”
谢无陵抬头正看着沈长歇,沈长歇少有穿白衣,这一眼看去,他这一身白衣倒更像在为某个捷报上未提及的名字的人穿白戴素。
压在谢无陵肩头的剑逼近了他颈项半分,沈长歇的目光仍是凌厉模样。
就木和一干暗卫就在歇亭外,沈长歇却无暇顾及,他满心不过一问罢了。
“谢小先生究竟是何意?”
“那沈又是何意?”谢无陵不急于回他,目光向左肩瞥了瞥,又抬了右手,分了沈长歇半盏茶,“这茶为沈备了几日了,尝尝?”
谢无陵见沈长歇瞥了那茶一眼,眉头明明皱了皱,流眄又做不甚感兴趣的模样,他复启口打消着沈长歇的疑虑道:“新上的寿眉罢了。”
寿眉是谢无陵待客的茶,他向来在沈长歇面前有一说一,那这话,无疑是在放沈长歇一马,大抵是因为那几年在扬州旧相识的面子。
但沈长歇也知道,他执剑来问时,他二人在扬州的灯火就此该休了。
扶风这地啊,什么友情,其实都挨不过“人命”二字。能天长地久的,也只有眼前的一份共生计
沈长歇与谢无陵四目相对着,须臾又抽开了。谢无陵眼里的神色,和着斜照进歇亭的日光,总让他有些自惭形秽。
他是那个先别有用心的人。大概得从谢无陵再归扶风那时算起,自那时起,他二人之间的那盏燃在扬州灯火,就该长歇了。
沈长歇接过了谢无陵的那盏茶,与谢无陵相对而座。
“我无意,只不过想问谢小先生,昭行可是在王孙身边布了人,那为何见死不救?”
“那平之也有一问想问沈。”谢无陵眸光流转向别处,面色渐冷道,“沈郎,趁平之不在扶风,替桑落与观之搭桥又是为何?”
沈长歇低首呷茶的动作一顿,他复睁向谢无陵。
谢无陵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沈自以为平之不会管姑臧主府上的事,还是生怕平之走后,在这扶风就耳聋目瞎?”
“以后这种事,沈还是带回雅阁的好,别把人带去那处,否则便是惠帝也扶不了这沈家。”
闻及沈家,沈长歇将茶盏归于案上,冷哼一声,道:
“嗬,难道谢小先生现在还想扶沈家?”
他谢无陵自然是不想。但赵从山一早就要扶沈家。谢无陵改变不了。
赵祚将原来沈长余待他的好,说与谢无陵听,又将沈长余留在了羡之的身边,无一不是在告诉谢无陵,他不是单纯地拢沈,而是要保这一族,到底他或者说他们,欠了沈长余许多。
谢无陵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沈长余处心积虑设计的,但他更喜欢这只是他的臆想。
但这话谢无陵到底没有说给沈长歇听。他低首抿了口茶,不得不说赵从山府上的人送茶的时机总是很好的。
“鬼医会在昭行等你们,沈家的该出另一个沈长余了。”谢无陵正色道。
“你……”沈长歇欲言又止,他不敢做这样的设想。
“梁酌能有第二个,沈长余为何不能有第二个?”谢无陵直言不讳道。
“可……姑臧众目睽睽,怎么可能掩得过去?”
“从山郎自有办法,他既在捷报里不提沈长余之事,必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谢无陵顿了顿看向有些犹豫的沈长歇,声音冷然,少了原来的熟稔,多了几分生疏,“沈早做决定吧,捷报在京畿道上可压不了多久。”
谢无陵说完起身出了歇亭,听就木说观之在伐檀待他多时了,这便让就木送客,径自往画堂去。
入了画堂,也未及顾看观之,只取了纸笺置在生宣上,湖笔点墨匆忙落笔,成四字,于随手那个装了金叶子的袋子。让小僮一会儿寻人将东西送去姑臧,换几坛留在姑臧酒窖下的美酒
吩咐完才招了手,让候在一旁,未敢置声的观之近前来,观之一脸唯诺,让谢无陵松了神色,从三排书架上寻了本无关紧要的闲书给观之,低声道:“往后等的无聊时就瞧瞧?”
观之连连摆手,一面说着不用的话,一面走进书案,顺势瞥向了那案上的宣纸,刚才谢无陵随手取的纸笺透墨,也就浸到了宣纸上,依稀可辨四字“怀璧其罪”。
谢无陵循着观之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宣纸上模糊可辨的字,遂在观之身后勾了嘴角。
他又抬手直当着观之的面,往那宣纸上泼了墨去,又取一笔在那墨上肆意舞了几笔。
但好像墨洒多了些,浸开了许多,别说观之看不懂这幅大作,连谢无陵也看不懂。所幸,观之未多问来。
而近十年后,叶窥鱼再听赵祚说起了,那时他在姑臧到谢无陵字条的事,不惊讶道:
“所以那年搬了半酒窖的酒,藏的却只有一袋金叶子?而不是这鹿角?”
第94章物归原主
趴在窗棂前多荫的雀鸟被屋内陡升的质问惊着了,都振翅向林中去。林间树梢上的两三只林鸟见状也从众地叽喳起来,转眼便破了杏林的静谧。
赵祚聆言抬了眉头,打量着眼前的妇人,目光深邃却不带一点情意。
叶窥鱼对上了赵祚的眼,眼里也尽是不卑不亢,仿若这一瞬的正是那姑臧漠上拿枪的女将军,仿若赵祚才是她要猎杀的贼儿,而她的目光也渐渐像她手中曾握着的那把缨枪。而这一身的妇人细软都未能剥她半分飒然颜色。
窥鱼横眉冷眼向赵祚,又将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真正回答她的,不是赵祚而是推门而入的人。
“吱呀”
微掩过的门叫人推了开,赵祚偏首看去,却听来人接道。
“是啊。叶家拿命守的,只是几袋金叶子。叶老将军临去时惦念着的酒窖子,就只贮着谢佞的几袋金叶子而已。”羡之负手来,披着天边最后的霞光入内,“窥鱼将军可是觉得不值得了?”
“信陵。”赵祚不禁皱了眉,冷声唤了羡之,似乎并不想他掺和进来的模样,但羡之偏不应。
赵祚没有谢无陵的耐心,更不会循循善诱,只会一剑下来便让人万劫不复。这样的事羡之是深有体会,尤其这几年。
所以他怕他不接这话,赵祚会直接让叶窥鱼有来无回。
羡之对着赵祚做了礼,却对赵祚眼里的警告视若无睹。纵使赵祚心里再不愿意羡之涉足,也只能妥协,就想他对谢无陵一般。但到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羡之更是有恃无恐地迈了半步,回身阖上门,将最后一抹霞光都隔在了这间屋外。
而后他径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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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两人前,取了杯盏给自己添茶,呷了一口。两手复抵在桌沿,俯身下来,低声轻吐道:“但倘我说,那酒窖里藏的几袋金叶子,足以换我项上人头,让我父皇坐的这皇位易主,窥鱼将军以为如何?”
窥鱼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投向了羡之,直到这人走到她面前这般模样问来。她仍不敢置信,试探性地问了句:“羡之?”
大概是没见过羡之这般模样,或者说羡之在她印象里从不是这样,她记忆中的羡之总是温和的,而如今这样,倒是和她记忆里那位平之兄长更像。
像一只藏在云端的狐狸,把狡黠都藏在云后,让人明知危险,却看不透到底何处危险。
这样的想法让叶窥鱼的眼里的盛气败了许多,也让她心头紧了紧。
“嗯?”羡之挑了挑眉头,又回望了赵祚一眼,见赵祚没有阻止的意思。一副似乎对他这般放肆都见怪不怪了的模样,羡之也就更放心大胆地继续按着自己想好的下去:“师父当初留下了五幅图,四幅图天下人都见过了,这窥鱼将军是知道的,第一幅图后是一个人,叫桑落。”
羡之不意外地看到了叶窥鱼的眉峰微动,像是要蹙来,又迫着舒开来。
叶窥鱼却觉得羡之的话更是故意对着她来的,像姑臧城外的暗箭,句句取的都是她的命。
但这桑落一名,确实也是羡之要说给窥鱼听的,显然叶窥鱼给了他很好的反应,至少她是知道桑落的。
羡之心下有了计较,又继续道:“想来窥鱼将军应该不认识,也罢。这第二幅图后……是宣城主手上的昭行。”
“这第三幅图后是那半窖子的金叶子,算来也该说得上是‘富可敌国’了吧。至于第四幅画,画上是岐国公主府上的老树,我想窥鱼将军应该听陆二郎说过吧。”羡之抿了抿唇,又笃定地补道,“关于小岐儿的身世,陆二郎君说过吧,不然将军不会来园子吧。”
最后羡之轻描淡写地一句却在叶窥鱼的心头重重敲了一下,她的眼里匆匆闪过一丝惶然。
羡之又低了下来,侧首,迫着窥鱼直视他比漠上寒风还凛冽的视线,逼问道:“窥鱼将军,您……当真看不懂陆未鸣的心思吗?”
“不会的,”窥鱼握着茶盏的手不自禁地抖了抖,驳着羡之,“不、不会的。宣城手上的昭行是要给观之的,而且谢无陵不会有那么多金叶子。”
她将目光投向了赵祚,但显然赵祚不会是帮她掩耳盗铃的人。她在对上赵祚那无波澜的眼睛时泄了气。就像溺水的人,以为自己抓住了身侧的树枝,可转眼树便被汹涌而来的水就将这树枝摧折,告诉着她她现在的挣扎不过徒劳。
“将军如何断定师父不会有这么多金叶子?“羡之撇下了宣城手里的昭行未谈,毕竟谢无陵最后将昭行留给了他,方才提及宣城,也不是打个幌子罢了。
而他的目光直跟着窥鱼越过了他的目光循去,也偏首看向了赵祚,想寻找窥鱼在赵祚眼里探求的东西。
“每月一幅,皆送至灵荐观和雅阁。”赵祚却突然冷声接话,话里带着不可辩驳地意味,“他有。”
羡之按捺下心头的好奇,他总觉得这之中可能还藏着自己不知道的事。关于谢无陵、关于赵祚、关于叶窥鱼的事。
“这每一幅图都价值不菲,窥鱼将军虽远在姑臧,想来也该是知道的。”羡之抵在桌沿的手抽了来叩了叩桌案,又继续将话题带回来,“而这些金叶子全都藏在叶家守的酒窖里。窥鱼将军以为为何?”
其实赵祚并不想叶窥鱼知道,或者说当初谢无陵就不想叶家知道。如谢无陵当时送来的那张字条一样。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赵祚当年若还想在扶风求个步步为营,那便不可能将山鹿营的信物带回扶风。
而谢无陵却在那时将金叶子送到了漠上。漠上的人都知,漠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藏,偏金叶子这种东西是藏不住的。
除了胡贼儿,还有许多流民也是防不住。所以他将金叶子送了来,提点赵祚。
赵祚却做了更大胆的决定。他在给谢无陵搬酒时将金叶子就留在了漠上的那个酒窖,却在归了扶风后,说那与陆家的信物留在了漠上。真正的信物,一直就在他手上。
而羡之更清楚的是,这扶风早几年就传遍了的,妙法真人替谢佞守着万千金银,不过都成了托词。
那本应该藏着万金的昭行竹林,却只有一个陋室。而守着这陋室,守着这谣言说有万金藏余的妙法真人惠玄师父,都为此送了命。
“为什么把金叶子留在西北?”叶窥鱼不肯认,却又不知道要怎么挣扎。
“保全陆家罢了。”赵祚道。
然而赵祚没说出口的,将来都会一一映证,所以他也无意多口舌,只是多解释了一句:“毕竟是陆岐的父族。”
赵祚起身,将玉鹿角留在了桌案上,道了句“自便”,便走了出去。
羡之见他父皇大方地将玉鹿角留在了那处,遂也没有多问,跟着出了屋。
但显而易见的是,出了杏林的赵祚就没有方才在屋子里那么好说话了。刚刚还有恃无恐地羡之,反而了方才的乖张模样,低眉顺眼来。
“寡人方才不是吩咐了小僮今日不得入杏林?”顿了顿,忽地想起这吩咐里好像忘了将羡之算进去,遂换了话头道,“和沈长歇的事解决了?”
“解决了。闾左地的饵也布好了。”羡之跟着赵祚走出了信陵,“刚才有人来报,说梁家的人去接陆未鸣了。想来是……”
“是鱼要闻着饵的味儿了。”赵祚迫不及待地笑了来。但在目光蓦地触及了浮光窗,那神色便变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陆家倒真是要可惜在陆未鸣手上了。倘陆慎成还在……”赵祚突绕到了浮光窗后,向林子里看去,话突然断了,半晌才又道,“罢了。总不能怪……。”赵祚犹豫了许久,才像堪堪找到词,“不该怪他,该怪寡人。”
羡之顺着赵祚的目光看去,看到的除了败谢了的红琼,便是那孤零零的一座屋。
羡之习以为常地将赵祚的那句“他”理解成了谢无陵,许是这几年赵祚提谢无陵时,都会顿一顿,再用“他”代替,所以他接话时,更是直言不讳:“其实师父……”
“嗯?”赵祚闻言回首,正看向身边的信陵,将他打量了一番,眼里却多了分感慨。身侧的小人儿不知何时已到了长过自己的时候。而现在的羡之已过了当年他和谢无陵初见的年纪,那年他还在昭行里与谢无陵谈笑风生,而眼前的这人却在默默接过了他与谢无陵肩上的担子。
倘这局下了几年的棋能在这次终局,对羡之总是好的。起码能让他肩上的担子轻很多吧,赵祚如是期望着。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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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祚应道。
羡之闻言,点了点头,继续道:“明日的人都布置下去了。今夜风大,父皇早归重阙的好。”
“趁着风大,正好烧烧扶风。当初他们怎么给寡人的,今时也该原模原样地还回去了。”说着赵祚掩在袖下的手握成了拳,当初那些劾书,一本本一册册他都替谢无陵好生着的。
五年了,也该清账了。
赵祚离身穿廊,却驻步歇亭前,回首看向了跟着他而来的羡之,问道:“你不想看看陆岐怎么选吗?”
羡之看了看赵祚,须臾又将目光抽开,摇了摇头。他可以学谢无陵做的一副漫不经心,但他还是怕,怕陆岐选的路,是他救不回来的,也更怕,陆岐要他的命,怕他真的将命给了,那些人牛鬼神蛇又将陆岐送到吃的渣都不剩。
其实他才是整个局里最惶恐的那个。
赵祚也移开了眸子:“但寡人想看。”
想看谢无陵用心血养的人,能不能如他所愿,想看那个谢无陵情愿自己饮鸩,也要留着那恩典护着的孩子,到底值不值得。
赵祚留恋地看了眼掩在云栖正厅后的后厢的山檐,才转身出了园子归重阙。
而今日的重阙里却没了旧日的平静。暗涌在重阙人们的不以为意里慢慢生来。
闾左地的人搬离了原地,让梁策那只老狐狸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转身就派了人去重阙里给他那中宫女儿梁酌传话。
而梁酌到了消息后,就旁人领着陆岐往外宫的一处祠堂去。那本早几朝就立来的祠堂,原来都是不禁人往的。
直至赵祚登基后,这祠堂便被下了禁令,起初宫内都传,这祠堂供着帝祚所念之人,所以才不允旁人进。
算到现在能进这祠堂的也不过三四个人,梁酌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何处?”陆岐没想到自己离开困住自己的那方红墙,却被人领到了这处。他抬头看向了那个领他出来的中宫娘娘。
梁酌早将此处打点好了,守着这禁地的两个侍卫,早早地便走到了外宫的甬道上,假装未见梁酌的动作。
而祠堂里伺候的小童也未见踪影,只一条青石道摆在陆岐眼前。
“进去看看。”梁酌扬了扬下巴示意,又哄骗道,“不是想见信陵”
陆岐听见“信陵”二字,眼睛不由得亮了亮,他微抬了抬袍子,跨过门槛,走过不日前谢陵才走过的青石道,通往堂上。
梁后也不疾不徐地跟了进来,由着陆岐推开了祠堂的门,堂内仍如旧摆着长明灯,而入眼即是那几方木牌,上面摆着的,都是陆岐不认识的人。
他的目光最后在一方木牌上徘徊了几遭。那是一个莫名熟悉的名字,他低声念道:“王朔。”
但更令他惊奇的是离这方刻着“王朔”的木牌不远,有一方无字木牌,也不知道是给谁先备下的。
梁后却未在给他思考这是给谁备下的木牌的机会,直掀了去内堂的帘子,将陆岐往里引了去。
陆岐看到梁后向他招了招手,余光却正瞥向那一柄剑,脚步蓦地顿了顿,那柄剑尖还染了血迹,本当是不起眼的,但那血迹偏偏进了陆岐的眼里,让他心下一惊。
陆岐的心突然在胸腔里跳个不停,他突然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这剑慑着他了,还是这堂内有什么,总让他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逼得他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内室不似堂里那般,没有那么多的长明灯点在周遭,只有一盏烛台,烛台后是一个佛龛。佛龛后挂了一幅画,是陆岐在昭行竹林里下的那件密室见过的。
他下意识摸向了羡之送他的那枚环,又将那枚环佩紧紧攒住,仿佛这样羡之就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一般。
而那原本给祠堂里奉灯的小僮却在内室偷懒。他万想不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来,立马醒了盹,到人前跪身。
听得是一道女声,他偷偷抬了投,发现是梁后,便蹙了蹙眉头,遵了梁后的吩咐出去,又悄悄地往外宫走去。
梁后不知道小童退下后还去了外宫别处,倘她知道,大概不会放这小童走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梁后听外堂的门合上了,这才领着陆岐直往那一方架子上去。
她抬手指了架上的一排书册,低声道:“这架上是惠帝二十七年往后的起居注。”
“起居注?怎会放在这处?”
历来天子的起居注都是由起居郎每日撰写,最后又尽数封存在藏经阁内,交由专人掌管。
既是有专人掌管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藏于别处。无论如何,陆岐都以为是这梁后在诓他。
“因为里面有见不得天的东西。关于你养父的。”梁后靠近了书架,随手从架上翻了一本,复问道,“不想翻翻看吗?”
陆岐看见梁后翻开了书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梁后并未生气,毕竟这几年她早习惯了陆岐这副模样,遂又激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爹还能真有什么见不得天的东西。你早和他们一般,早认定我爹是坏人,是佞臣。”
“他们?不只是他们,是整个扶风都这么认为,”梁后又故意强调道,“连羡之也是。”
“你胡说!”陆岐有些气急,“我不听!羡之说过这重阙里的人的话,都不能听。”
“可不是嘛,所以本宫才带小侯爷来这地方。”她将手中翻到的那页递到了陆岐面前,“这白纸黑字的总是骗不了人的。”
陆岐恨了她一眼,才勉为其难地瞥了那书页一眼,书页上如是写着:
廿四,帝召谢无陵入,谈岐国公主婚事。后帝怒,翻盏。
廿五,岐国公主禁足日满,请出宫帝未允。复召大将军陆慎成入殿,屏退左右,至夜,岐国公主寻来求情,方遣大将军归。
“小侯爷,大可以看完了之后,再说本宫胡言,不过本宫想,到那时你必说不出这话来。”梁后看陆岐继续向下翻着页,道了一句后,便将他留在了此处。
谢陵的药效是在夜里过去的,他从后厢醒来时,周遭也没什么人,只那一抹月光打在了竹帘上。
谢陵起了身,往外去,正瞧得一妇人正穿廊,欲从大门离开,还立于门前看了眼周遭,才跨出园子。
但她始终却没注意到歇亭旁幽径上的人影。谢陵在幽径上站着,看到她出了园子,才入亭。
没想到正遇上早先在回廊折角处看着那妇人离去的羡之正从回廊上走来。
羡之上了歇亭,见了谢陵,便让身边的暗卫去取了谢陵的风袍来,自己则替他先挡了挡风。
“方才是猫儿拿了东西?”谢陵见他落座,遂问了来
“嗯,拿了,山鹿营的鹿角。”
谢陵闻言便笑了来,还一边摇了摇头:“那不算拿,该算物归原主了。”谢




佞骨 分卷阅读150
陵脸上的笑并没维持太久,他看着羡之,突然问道,“就这么,放她走了?”
“是啊。”羡之顿了顿,又道,“与虎谋皮,伤人自伤。这话可是师父教的。”
“也是。她这番回去,若能让陆未鸣醒醒,也是好的。这陆家……不该败他手里。”
拿风袍的暗卫将风袍拿了来,也将羡之早先吩咐的酒一并拿来了。
这正好叫谢陵瞧见,惹得羡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谢陵却突然四处张望了番,才道:“祚哥今日不在园中。”
羡之闻言抬了眼,对上谢陵的眼。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第95章听风来
夜风穿亭,两人对坐。当时邀月共酌的好时候,却只有一个杯里盛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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