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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这才推了门迈进屋,目光在触及那严实风袍下露出来的青色衣袂的一隅,便回身合了门。
日光照亮了长明殿的内堂,也惠及了长明偏殿耳房,将偏殿壁上唯一挂着的画照进谢陵眼里。
那似是一幅出游图,长溪贯穿了这幅图,夹岸有千树,树梢叫绯色铺了个满。树下有一青衣郎君懒倚杏树,怀中落了一树杏花瓣,而他抬手,正向那临溪舀清醴入盏的一玄衣郎君邀杯。二郎身后有两小儿嬉闹其间。
这红琼玉京树下,旧年莫不静好。
谢陵一入偏殿就叫这幅图吸了眼眸,他走近了些,手不自觉地抚上了眼前这幅画上的红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眼里却渐渐有水汽氤氲来,模糊了视线。
恍惚间他听到来人推门,门被推开的那一声响来,他这才了放在画上的手,顺势将眼角溢来的泪拭去。
他不敢在这处取下风袍,便将自己一直藏在风袍的兜帽下。所幸赵祚没有来取他风袍,只从他身后抱住他,将他锁入怀中。
“你来了。”赵祚的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像怕吓着怀里人一般。
“嗯。”谢陵点了点头,赵祚将自己的下颔放在谢陵肩头,赵祚懒洋洋地道:“真好。”
但话音才落,那一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从赵祚心头感染到谢陵的眉头。
“怎么了?”谢陵微侧了首,瞥了自己肩头的人一眼,又耸了耸肩,示意赵祚听来,继续问道,“可是因为羡之?”
赵祚的头向一旁偏了偏,挑了挑眉,像是在问谢陵,怎么这么问。
谢陵解释道:“昨夜陪他等风时,听他问起了。”
“等风?”说着赵祚就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等风是什么意思,正想责问谢陵夜深时竟还和羡之“等风”。
谢陵好像会错意,低声温柔道:“也等从山郎。”
这话听得赵祚顺心,在谢陵腰上掐了掐,咳了一声后,故作正经地将走偏的话题带回来:“那混……信陵问了你什么?”
“问我若看到你受苦,当如何?”
“莫顽皮。”赵祚以为谢陵在打趣他,直正色道。
谢陵也剜了赵祚一眼,突然正经起来:“我答,要么同甘共苦,要么苦他所苦。”
赵祚这才知道谢陵说的不是打趣的话,他复跟着念道:“同甘共苦。”
赵祚又将这四个字回味了一番,才又凑近了谢陵的颈项,在他颈边落下一吻,轻得像东风拂过一般,又带了点像食了蜜饯的感觉,这感觉直从谢陵的脖颈蔓延开。
赵祚眸色渐深,沉声问道:“所以小先生来找寡人同甘?”
“明明是某位从山郎在我腕上的红绳换了,缠了蓝绶,又在我枕下留下字条,叫我来寻他。”谢陵一边说着一边感觉赵祚揽过他腰的手臂紧了些,他和赵祚贴得更近了,又佯装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的模样,却还是没继续揶揄下去,只轻声撩拨道,“我啊,只找从山郎。”
“我,”赵祚改了口,咬着谢陵耳朵道,“就是从山郎。”
谢陵抿嘴,眉间的笑意是无论如何都掩不住的了。
赵祚松了环住他腰身的手臂,待谢陵转身过来时,又立马逼近了半步,啄了一下谢陵带着病色又苍白的唇。
他抬眼正对上谢陵那双桃花眸微觑。那眸里似有流光溢,直让赵祚步步沉沦。他低声问道:“今日怎的未上你那口脂?”
“本就不爱。”谢陵低了眉眼,也不瞧赵祚,只在赵祚身前低声喃喃。
那之前谢无陵因着在州一场大疫,伤了元气,任是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后来归了扶风又未好生休养,还耗心力的,便一直是这般有些苍白的唇色。
但因他在扶风,一是不敢露了病色在人前,二又恐这病色让赵祚添了担忧,才一直上了口脂。
那时扶风人还道他这艳骨殷唇甚美,后叫许多美人效仿,倒成了风尚。
但现在赵祚心知他本和病近膏肓无异,全凭祁知生的妙手拖着命,所以他也无须再上那欺人的口脂,骗眼前人的心安。
谁知这话来得坦然,正好直刺在了赵祚心头。
“是寡人,不曾感你之苦,亦不曾苦你之苦。”赵祚捧着谢陵的脸,眼里满是愧疚的神色。
谢陵无心替他分辨他两之间有谁愧欠谁,又有谁亏欠谁。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哪里可能辨得出什么对错好坏。
他抬手握住赵祚的手,微侧了侧头,合上那双桃花眸,像是把眼里的情愫都拢在了一处,又在赵祚的掌心虔诚地落下了一吻,将那拢在一处无法言说的软意浓情都递放到了赵祚掌心,让他随时都握住,都能拥有一般。
赵祚的目光随着眼前人的动作越发深邃了去。他将谢陵拢进怀中,吻住了他唇,动作是出人意料的温和。他小心翼翼地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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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陵的唇瓣,轻轻地汲取着谢陵的所有气息,那些好的、坏的、温和的或是混杂着昭行清风冷月的味道,都叫赵祚吮了来,流连在他那情之所至的眸中。
半晌,赵祚听到谢陵的喘息才放开了他。谢陵的咳嗽声是跟着来的,这几声咳嗽,让赵祚渐渐迷蒙的眸色在这时生了几分清明。
赵祚引着谢陵落座,又退了几步,转身看向了身后空无一物的琴案,抬手抹了把脸。
谢陵一时也不知该笑好还是该装作若无其事才对,只好扯了羡之的正事来帮赵祚冷静。
“那孩子想来是要与小岐儿同甘共苦了?”兜帽不知是在何时落了下来,谢陵索性将风袍也取了,又继续道,“他去观之那儿了?”
“嗯,才去。刚还替观之求情呢。”赵祚不温不火地道,但谢陵听出赵祚话里藏着的有几分火气,应该是气那羡之的突发奇想。
“他啊,是担子太重了。当初若我多留下些时间,也就不会让他那么早就接过居衡所有的东西。”谢陵低声替羡之开脱道。
“莫替他说话,”赵祚回头,看向了谢陵,“他,还想将陆岐的担子也揽过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担不担得住,自不量力的……”赵祚冷哼了一声,将最后那句“混账玩意儿”留在了嘴边。
谢陵刚准备开口,又叫赵祚截胡了:“小先生当初也是想让陆岐加冠后接手陆家的。”
“嗯。”谢陵知道赵祚不是在问他,而是在陈述他心头的想法,他还是应了声。
他本是想让陆岐在加冠后,顺着他做的局,让观之拿羡之赐给他的昭行印,让陆岐掌住陆家,成为羡之的左臂右膀。
便是情况再坏些,在观之那处生了岔子,便让昭行印仍留于羡之手中;又或是更坏些,陆岐拿了叶家守的那些让他半生无虞的金叶子仗剑走马,悬壶济世,远离朝堂。羡之没了这左臂右膀,但还是有昭行印与留在居衡的陆家的信物那方玉鹿角。如此,该掌在羡之手上的,还是被掌在羡之手上。
而至于局里的其他人……
总有人会死社稷,也总有人来守国门。
“他也知道我心思,你莫替他忧了。”谢陵宽慰道。
“那混……信陵要是知你心思,便不会做这般的事。他甚至……”
“甚至只需要静观其变,坐享其成。”谢陵接过赵祚的话,嘴边的笑却藏不住了,又直言不讳道,“帝祚到底还是疼信陵,待事情结束了,可要我同他说说,让他亲自来他父亲面前认个错?”
这话一出,赵祚顿时哑口无言。赵祚是担忧羡之不错的。本可以坐享其成的事,羡之就为催生出最后的结果,把自己搭进危险里,要赵祚说自己不忧不愁不气,那无异于天方夜谭。
“你倒是风凉,寡人瞧,要是信陵真叫谁给了委屈,你还能这般?”赵祚回身看着那处坐着的气定神闲的谢陵,又补了句戏谑,“说不得便红了眼,要把人梁策做成人彘,囚了才解气。”
“我何曾做过这般染血的事,还是圣上也赐他一杯毒鸩酒的好。”谢陵说着杆儿开了个玩笑,又冲赵祚眨了眨眼,也让赵祚消消气了,才继续道。
“其实他进去搅一棒,也是好的,这棋子落得更快,也好让观之措手不及。”谢陵莞尔来,眼里的欣赏意也渐渐聚拢来,“观之的心性,难成事,早先有桑落帮扶着,待人接物在人前还看不出分别来。现在梁相有羡之示好,自然要拿羡之与观之比较……”谢陵“啧啧”了两声,继续道,“只要羡之还肯在他那母族承认陆岐是他软肋一天,梁相就会更看重羡之一天。”
赵祚看了谢陵一眼,领会了他的想法,接着道:
“这样观之一旦露了反骨,那梁相早晚抛了他。那寻个人往观之耳边一提点……”赵祚穿过半个屋子,将榻边摆着的茶盏斟了满杯,递给了谢陵。想来是谢陵入屋前才换上的新茶,倒来尚温。
“迟早狗咬狗。”谢陵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其实这般说来,陆岐倒安生许多,至少观之自顾不暇。况你,”谢陵的眼里生了几分狡黠,正经推测道,“昨日故意让放窥鱼走,难道不是为了让她回去给陆未鸣传声?”
“说起陆未鸣,寡人倒想起,有正事忘了。”
“嗯?”谢陵将茶盏还给了赵祚,赵祚接过茶盏,自己也尝了口,道:
“陆岐有消息了。”
谢陵闻言眼里立马生了光,但须臾又暗了下去,恢复了平静。
“他,在哪儿?”
赵祚的目光转瞬撇开了去,良久才道:“外宫的那个祠堂,前夜寡人带小先生去过的。”
“哦…”谢陵记得那方祠堂,那堂上只供了昭行的人,堂内还有个小僧侣。
“那处有一方内室,我们…没进去。”赵祚的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好像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来。
谢陵也不急,目光也四处打量着,直到赵祚再开口,他的目光才了回来。
“内室里放的就是和元华有关的事,梁酌将他带往了那处,可能……”
谢陵听着赵祚欲言又止,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跌了下去。尽管早知道会有这天,陆岐的身世一旦为陆岐自己知晓了,那谢无陵在陆岐眼里,可能就变了。
“你想去见见他吗?”
赵祚话音落了许久,谢陵都没有回答他,但谢陵眼里的挣扎,却让赵祚看见了。
赵祚没有干扰他的抉择,蓦地看见谢陵的手紧紧握了来,赵祚怕他受了伤,将手伸了过去覆握着谢陵的手上。
谢陵又抬了另一只手,拍了拍赵祚的手背,目光也只看着赵祚的手,又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猜…会有人比我更想见他。”
“陆未鸣?”
“嗯。待陆未鸣见了他,或许他就不想见我了。”谢陵苦笑来,“罢了。我只见祚哥就好。”
“谢平之。”赵祚听见了那二字,喉头微动,唤他。
“嗯?”谢陵正经应来
“别再叫……”赵祚又清了清嗓子,“寡人怕……”
“别叫什么?祚哥?”谢陵装蒜道,感觉到赵祚握着他的手使了力,他继续使坏道,“祚哥哥,你,怕什么。”
“怕寡人做不了正人君子。”赵祚将谢陵复拥入怀,耳鬓厮磨,为难起谢陵来。
长明殿内的二人逗风弄月,正是情浓。至于长明殿外的人们,就没有这番好兴致了。
梁后才归了中宫,就有宫娥递来了一张乌金宣。
梁后接过了那张宣纸,看了上面写下的字迹,双目瞬间睁来。但须臾惊讶的神色便在芙蓉面上消失了。只有那拿着乌金宣微抖的手还在泄露着梁后的心头的惊讶。
小宫娥在这重阙里早学惯了察言观色,声音又低下去了些,喏喏道:“这是从小侯爷住处那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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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一堆莫名其妙的诗稿里。是小侯爷之前吩咐那群守在身边的人说,要是等信陵主到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看这诗稿,所以……”
“陆…陆未鸣呢?”梁后神情紧绷,问向身边的那位侍婢姑姑。
“娘娘要寻他?听说昨日在梁相那儿,也不知接进重阙来没有。”
梁后的手一把扣在了身边的桌案上,也将手中的宣纸一并扣在了桌案上,声音里打着颤道:“想办法,让…让他立马去见陆岐。把…把这张纸拿走,快拿走,拿去烧了。”
说着她就把纸一推,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和这宣纸惹上什么关系,直让宫娥把这纸烧毁了。
宫娥不知这宣纸是如何惹了梁后,只得诺诺应了,爬了两步将宣纸抓住揉了来,正准备离开,又听梁后道:“当着我面烧了,不能让旁人知道。那些看了这纸的人……”梁后的目光蓦地冷厉了许多,“按重阙的规矩办。”
这一声令下,小宫娥的脸瞬间煞白了。她哆嗦着从一旁的宫娥递来的烛上引火烧了这宣纸。
梁酌看着火舌舔舐着宣纸,吊着的那颗心终于在宣纸成了灰烬时,才放了下来。
她仍站在原处,半晌待心情平复了,她才开口对身边的侍婢姑姑道:
“跟梁丞说,夜长梦必多,观之不可尽信,陆岐的事也不能等了。让他以我之名请陆二郎君去外宫的暗祠坐坐。”
侍婢姑姑应了,转身便下去传消息去了。
而梁丞此时正和羡之走到观之所居之处。二人都未提进屋的事,梁相转身看向了羡之,羡之也抬手看向了他。
“信陵,为何替观之说话?”
“本是手足至亲,理应如此。”羡之不假思索道。
“当真?”
羡之抿了抿,看向了梁丞。
作者有话要说:我努力了多写了一个情节了
第98章东风改
两人同站在一院门外,抬头看着行雁排云上。
“这重阙,藏住了太多东西,哪有谁能将这真假划得分明。”羡之侧首看向了身边年迈的长者,“外公以为羡之的话该不该当真?”
梁丞侧首对上羡之的眼,可惜他并没在那如深渊幽潭的眼里看出什么端倪,便干笑了两声,并没将自己的那点心思讲出来。
羡之见状勾了勾嘴角,转身推门,负手道。
“至于到底为何帮他,孙儿其实也是凭心做事罢了。”顿了顿又扬声,似故意说给屋内人听一般,“今日孙儿心情好,所以留他一命。”
羡之的话音才落,就听见屋内传出一连串瓷瓶铜炉入地的噼里啪啦声。
羡之仍面不改色地揶揄道:“看来今天观之的心情不怎么好。”
他说着侧了侧身,尊老重礼地让梁策先进,这才跟着迈步,慢悠悠地跟在梁策身后。
梁策大概也是看在了羡之在场的份上,进了屋也没像旧时那样,直对观之吹胡子瞪眼的;而是只在扫过这屋内狼藉模样时,做了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重心长地道:“观之。每日画画还静不下心?”
观之目光却在梁策进屋后没一会儿,就越过梁丞看向了他身后的人,那还抓着湖笔的手又将湖笔握得紧了几分。
羡之看着屋内一片狼藉,心下反倒舒畅了许多,连皱了几日的眉头都舒开了,他出言回护道:“观之心性尚幼,难以静心也是自然的。陆岐原先也是这般。”羡之故意顿了顿,眼里又生了狡黠,嘴下也未留什么情面,“只是这乱摔东西的习惯,是该知会母后一声,让她来督促着改改。不然只怕别的心思没传出去,先把这小事传出来了。那别人该笑话天家及冠的皇子倒不如一个外姓未加冠的小侯爷。”末了还补了一句,“那确实和闾左地出身的小民无异了。”
观之闻言气急败坏地差点将手中的湖笔也掷了出去,但在梁丞的眼皮下,他到底没有胆子,只将湖笔重重地拍在案上。
观之本是梁斟之子,算来这岁数和羡之是差不离的,只是后来梁酌接他回来,为了掩人耳目,才对外称小了羡之两岁罢。偏羡之如今拿他与陆岐那未及冠不知事的人比较。
如此也就作罢,还说提他早年藏在闾左地之事。更是气得他快不能自已了。
若不是梁策那越发凌厉的眼色压着,只怕观之现在就该上前去,逼着羡之以头抢地。
“外家的小侯爷?”观之拍在桌上的手慢慢回来握成了拳,那湖笔却在桌案上滚了滚,顺着滚出了桌面落在了地上。
观之挑衅地看向了羡之,冷哼了一声,须臾又恢复了正常神色,同变脸一般,冷声道:“陆岐现在怕不会这么想了。”
“陆岐怎么想就不劳观之心了。观之既然闲,还是先想想怎么凑你的说辞吧。我猜没人还想下次又在父皇长明殿上替你求情。”
观之瞥了眼羡之,又道:“猫哭耗子。”
“观之。”梁策堪堪出声,大概是不想自己这个也去替他求了情的人被他归为假慈悲的行列。
“找个时候去和你父皇认个错。”梁策正色地吩咐道。
观之一脸不情愿地在憋一个“好”字,羡之却不知是懒得再看他二人唱戏,还是故意而为,直言说自己在外间等,这便出了厢庑。
待羡之走了出去,带上了门,梁策才迈了几步,低声询问道:“闾左地,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捣的鬼,外公还不了解吗?”观之弯腰将湖笔捡了起来,对着染了尘埃的兔毫吹了吹。
“但那幅画呢?”梁策皱了皱眉头问道。
“画,什么画?”观之抬头看向了梁策,蓦地反应了过来,“山水图?一直就在我这儿啊。”
说着观之将那湖笔随手放了,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他几月前绘好的那幅图。
可是越找观之的脸色越差,连带着梁策的脸色也不太好。
“图呢?”观之一边喃着,一边在书架上一幅幅地打开画轴。
闻言梁策的心跟着扶在座位上的手一起发着颤:“你呀,这不是把自己往外送吗?”
“外公,我……”观之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知道梁策这画的意思,他却偏不肯认,他将书架上的画拂落在地,不停摇头道,“不会的,这屋里都是桑落先生的亲信,和梁家的人啊。”
他们总不会和旁人勾结,叛了自己啊。这话是观之现在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的,事实就在眼前,他满心以为自己藏好的画却出现在了那个闾左地的地下。
况若是别的画都还好,偏偏是江山图。
而这京城中能真正能绘出江山图的只有谢无陵和他。可谢无陵在世人眼里早已入土,横竖来说,他都是撇不清的了。
“你连卧榻之侧的人都看不清了,这不是胡闹?”
饶是梁策这些年有意栽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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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也被他今日之举,气得不轻。梁策起身拂袖欲离,却叫观之拦了一拦
“外公……”观之抬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可惜他的小心翼翼却让梁策更为火大,梁策藏在身后的手被自己握的通红,半晌他才迈了步子,绕过了观之。
“好自为之。”
“外公,”羡之站在屋外檐下,听见梁策启门的声音,才回头,“问完话了?”
“嗯。信陵不都听见了?”梁策眉头里的愁云还缠绵着。
“信陵在重阙里,只听该听的。”
“那信陵立于此,是何意?”
“是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外公,站于那避阳处候着,怕让外公觉得信陵少了诚意。”
梁策闻声,眉目舒了两分,让羡之用来。
羡之道:“为何这重阙里,到处都是风,风多了,有的时候绕的信陵都快要辨不着东了。”
“人所立处,便有风生。但在这重阙里,东风本少,光靠听声辨东,又哪能够呢?”梁策抬眼看向羡之,方才叫观之招来的愁云都在这时被遣散了许多。
聪明人总是爱跟聪明人说话,大抵就是这个缘故。
“该是东风的本不少,只是愿意成东风的却不多。”梁策抿了抿唇,看向了身边的人。
“外公你说,观之身边的东风该……”羡之挑了挑眉头,道,“改向了,是吗?”
梁策闻言但笑不语,但不得不说的事,如果羡之不是一早跟在了谢无陵身边,那他大概会成为他梁策最得意的外孙儿。
真如此,他梁策也不至于花那么几年去栽培一个庸才。
而梁策以为的庸才在屋里不仅听不到这东风论,反而陷入了更深的困扰。
那是因为桑落留在他身边的人送来的新消息,梁后邀陆家二郎。
闻言观之的手在桌案上握成了拳。陆岐的那出戏,本该是他最期待的一场戏,现在对他来说却更像一道催命符。
他坐在他落了满地的画中,好像握着这话就真的能握住一些东西一般。
殊不知这画大概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西北的信物送到了?”他缓缓抬头问向那人。
“没有,是梁后直接邀的,应该是跳过信物这一环了。”
“跳过?”
“是。小的刚才还看见中宫那边的侍婢姑姑来寻梁丞了,信陵主也同在。小的想……”
观之却直接打断了他:“同在?赵羡之什么时候和他们处在一块儿了?啊?梁策不是看不上谢无陵吗,不是也看不上赵羡之吗?”
“小的,不知……”来人埋首应道。
“滚。”观之一时气急,冲他吼道。
来人抬了眼,还是壮着胆子,多嘴道:“主子,桑落先生曾留了一物给你,他说,日后情况危急时,你可拿那物去寻信陵主,总、总……”
“总能活命?哈哈,我要他赵羡之来给我命?”观之突然扯了嗓子,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又像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低声道:“他们早算好了!是说怎么陆岐丢了他赵羡之一点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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