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晏池池池池
谢陵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叩着的杯盏翻了个个儿,推给羡之,结果只让羡之瞥了眼,就给扣下了。
“师父。”羡之睨了谢陵一眼,俨然是不会为他添一滴酒的模样。
“羡之啊……”谢陵理了理衣衫,将风袍拢了拢,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番,却遭到了羡之满是情分的阻截。
“羡之知道,师父授了羡之许多,教羡之走子作画,教羡之治世修身。嗯……”羡之一边想着一边认真地补充着,“还教了陆岐读注,也一并算在我这处。”
谢陵闻言,抿了抿唇。大概教陆岐读起居注也是他唯一教给陆岐的能在这扶风帮上羡之的本事。说起来这还是一时兴起,那日本是他在谢府读早先打点好的宦奴送来的抄录好的起居注,陆岐就在身边,嚷嚷着要看,后来又说看不懂,要谢无陵教。这才教陆歧的。
不过陆岐那时尚小,想来听了也不太懂什么的,倒是赵祚原来爱拿这事揶揄谢无陵。当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任由羡之揶揄,谢陵的目光始终在酒边逡巡。
羡之看在眼里,也是一笑,当着谢陵的面,将那倒扣的酒盏又拿了起来,添了一旁暗卫新递上来的寿眉,道:“师父说要,知恩图报。羡之得谨遵医嘱。”
“可那立嘱的医那日也允了。”谢陵自知理亏,声音越来越小。
“他那庸医。”羡之闻言,还是忍不住喃了句。而后态度如旧坚决。
谢陵横了羡之一眼,到底这一眼是对羡之不是对赵祚,就像石子落了深潭,渐渐就没声了。
见状谢陵也放弃了,羡之的脾气,他厉来知晓,再要都是徒劳。一时相对无话。
月下清风徐徐来,也将羡之沾得一身味儿携了来。
其实在方才羡之走近时,谢陵便闻到了,但到底是儿郎,血气方刚,去了哪地儿,惹了这味儿也不为怪。
只这味儿谢陵是熟悉的,脂粉香里杂了别的香,那香名甚他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是沈长歇的心头好。
谢陵问:“何处惹的脂粉味。”
“去了雅阁。”羡之皱了皱眉,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还是带了脂粉味回来,幸好方才在林中,赵祚没说什么。他将外衫褪了去,侃侃而谈:“沈先生要去西北,托他给捎束山花往老将军坟头。顺便也去给沈大人上了炷香。”
“其实……”谢陵听见了“沈大人”三字,动作还是滞了滞。
羡之有所察觉,也自然地抢了话过来。
“师父,我知道。若我是你,我也会。”他顿了顿又道,“谁叫这扶风的人心啊,确实也没那么好猜。”
起初羡之是不知道这些藏在扶风盛景下的弯弯绕绕的。后来他跟在谢无陵身边,谢无陵将画堂里藏的所有东西都摆在了他手边。只要他想,只要他问,谢无陵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慢慢地,那些腌事也就都被他窥尽了。至于沈长余的事,是有日沈长歇喝醉了,不小心同他说的。当时才听,要说羡之一点不怪谢无陵,那是假的。只是后来,在其位谋其职,也就想得透了。
“师父。”羡之的酒见了底,出声道。
“嗯?”
他皱了皱眉,担忧在心头踌躇了几遭,才吐露来:“你说……陆岐会怎么选?”
“怎么这么问?”
“父皇问我想看陆岐会怎么选吗,我……有些担忧。”
“忧什么呢?他怎么选,会影响你吗?”谢陵抬头看向了羡之,又突然问道,“世人都没见过的第五幅画,在你这处吧。”
羡之显然没想到谢陵会突然问及第五幅图,之前在扶风展示给众人看的第五幅图上是一张白纸,而真正绘了模样的那幅图,在昭行竹林的那间密室里。
羡之点了点头,应了他第五幅画的问,也坚定地答道:“不会。”
那第五幅图,是与陆岐有一面之缘。而谢无陵让羡之守着第五幅图的背后……
大概也是谢陵留给陆岐最后的退路。
这是羡之一早就认定的,却也是谢无陵最怕的。
他出口警醒道:“有句话,你当听过‘若爱重伤,则如无伤’。”
羡之闻言下意识地咬紧了牙根,面色瞬间冷了许多,眉目里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
这话不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叶老将军曾在姑臧城内的城楼上,教过他这句话。那时围城的胡贼叫赵祚击退,漠上遍地伏尸,黄沙血染。羡之第一次见这场面,忍不住皱眉。那时叶老将军就对他讲了这话。
当然这话也不是他第一次听谢陵说,上一次是在长明殿外,他候在门外等赵祚传唤,正听见殿内。谢无陵在同赵祚争辩什么,当时听到的也是这句。
有些怜悯总是这扶风地,不当有的。
他的头到底在谢陵的注视下慎重地点了点,算是承诺,算是答应他,倘陆岐不要这退路,他必不会用心头那点妇人之仁,留一条后路给陆岐。
浮云叫陡生的风吹来,掩了月华,半晌又叫风吹开了去。
谢陵突然咳了起来,这才引回了羡之的神思。羡之忙起身,问谢陵可要进屋去,却见谢陵摆了摆手,说着“无碍”的话。
羡之又低声骂了祁先生一句庸医才作罢。
谢陵呷茶润口,而后问道:“不去睡吗?”
羡之不避讳地道:“今夜起风,怕生了岔子,便只有坐这儿听着。”
“那是难得了。我也一道听听风?”显然这话谢陵不是在征求羡之同意,只是在羡之询问的目光转过来时,多补充了一句,“睡了半日,哪还有觉睡,不若摆了棋子听流风生的好。倘累了,我便归屋。”
羡之还是点头应允,没有坚持,转头让人摆上棋盘,谢陵见状来了兴致。
“今日教你局新棋。”
羡之一瞧谢陵摆的一局棋,莫名觉得熟悉,又多看了几步,见谢陵将盛黑子的棋舀递来,这眉头就迫不及待地皱在了一处,直言道:“师父又诓人,这不是世皇叔曾和您下的那一局?”
谢陵颔首,直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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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扬下颔,让他落子。羡之按部就班地将子落在棋盘上,道:“我执黑子,师父会输的。”
“不会。”你来我往间,谢陵答道,“雍国公知道的只是我想让他知道的。但总有路的。”
谢陵落子在曾经妙法落子的地方:“如此,可盘活一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师父这子竟落此处?”
羡之看了那一子落下,豁然开朗。
“不是我下的,是妙法真人曾经下的。”
羡之听闻妙法时,思考了翻是何人,顿了顿才接话道:“啊,是惠玄师叔的……”
“嗯。”谢陵向后靠了靠,活动了活动,又坐正道,“可惜了这之中的聪明人,都没躲过‘怀璧’这罪。”
“那年父亲突然启程去昭行,可是因为妙法真人?那他们说人彘的事,也是假的是不是?”羡之顺势将放在心下的问题问了出口。
“真假重要吗?”谢陵挑了挑眉,故意合十了手掌,学惠玄的高深模样与语气道,“信则有,万物不都如此?”
“重要。”羡之灼灼的目光睇向他。
闻言谢陵还是忍不住转开了目光。能有多重要,就算知道再多事,那史书上,寥寥几笔的功过还是那几个字罢了,而那个“佞”字,照样是批给谢无陵的,改不了的。
这是那年谢陵就知道的事了。
那年在赵祚和岐国公主归扶风以前,谢无陵被惠帝召进了长明殿。
谢无陵那时一身朝服,伏跪在阶下。惠帝停笔,问他:“可决定了?”
“决定了。”谢无陵沉声应道,“盛世就佞,昭行谢平之……”
认清了。
大概从遇上赵祚,他就认清了。所以他从山他认主,到如今,也认了这佞骨。
惠帝闻言,展了笑颜,但真正可笑的是,他当初给这个决定根本不是要谢无陵决定怎么走,而是最后怎么死罢了。
惠帝不会放岐国一介女流来坐这个皇位,同样也不会让昭行来威胁这个地位。
他在谢无陵面前选了岐国,无非就是要逼得谢无陵无路可择。谢无陵就算在这一刻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算计,也无能为力。
赵祚要的是名正言顺,而他要的是赵祚得偿所愿。
谢无陵对上惠帝的眼里的狡黠,勉强不失礼地勾了嘴角。
“昭行幸得先生。既是如此,先生明日下了朝,便替寡人去迎岐国公主与秦国公吧。”惠帝心情甚好地拍了板。
谢无陵叩首以应,却在惠帝要他跪安时,仍跪于殿下。
“下官斗胆还有一请。”
惠帝示意谢无陵继续说下去,谢无陵应来。惠帝是在听到了谢无陵提到了沈家三郎君时,才抬头打量了阶下人。
二人僵持在大殿之上,殿外偷听着的老宦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想……威胁寡人?”
“不敢。”谢无陵语气里没有起伏,冷冰冰地道,“倘谢平之能威胁到圣上,自该在方才就用这事来回绝圣上。下官不过求一个赦罪恩典,想来同一个沈家比起来,不为过。”
惠帝面上的喜色早不知在何时被逐了去,怒目圆睁了来,半晌未出声。
谢无陵也做出不急的模样耗着,只在埋首时咬着牙忍着膝下的隐隐作痛,伏跪于阶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少一点下次多一点嗯
第96章泼墨江山
夜渐深了,园子里的小厮早入酣梦。羡之托身边守着的暗卫,去取了新烛来续上。
青冥里的月总叫浮云遮了去,蒙了翳,晦暗不明;连着歇亭里,案上纱罩下渐残的烛光,总叫人心头叠生出不安。
谢陵压下心头蹦来的不安,起身欲归屋入眠,才出了亭子,便见那半边夜色里火光冲天。
谢陵脚步停了下来。
“那处是怎的了?”他遥指那处接天的火光,问道。
羡之闻声,抬头瞥了一眼,波澜不惊道:“走水。”
谢陵觑了眸子眺去,总觉得这走水处离园子不算远,又听羡之在一旁解释了句:“天干物燥,是常事,雍国公府就是这般。”
“那是何处?”谢陵皱了皱眉,没太信他这份说辞,直问道。
“闾左地吧。”羡之跟着瞧了眼,“师父宽心,总烧不到这处。”
“那是……今夜你等的风?”
羡之闻言,看向了谢陵,眼里的气定神闲在与谢陵那双桃花眸对上时,生了破绽。他心里始终是不想谢陵知道的,怕会谢陵的神。但半晌后,羡之还是妥协了,他将目光移开来了,头才点了点。
“嗯。”
“等到了就早些睡吧。”谢陵将羡之眼里的为难看进眼里,便没有像羡之想的那般细细询问探究来,反是嘱咐了这一句后,就要回伐檀歇着了。当真如他所说,宽了心。
但却被羡之突然叫住了,羡之看着谢陵背影问道:“若是师父,看着父皇吃苦,要怎么办?”
谢陵回首看向了羡之,不假思索道:“要么同甘共苦,要么苦他所苦,不过,你父皇吃苦的时候,应当不会让我看着。”
谢陵勾了勾嘴角,又道:“所以没有若是。”
次日,羡之等的风声还是传到了谢陵的耳边;当然,是他从赵祚打昭行接来的那小僮那儿听的。
那时谢陵方从梦中醒来,睁了眼觑去,帘外似是日上三竿了。
园子里没什么人会来扰他,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今日迎他醒来的,不是帘外的檐鸟,而是一墙之隔的小街上的喧闹声。
这喧闹声不同前几日,总掺着些叫卖声。
而墙外的小街,原是谢无陵特地给陆岐造的一条小街。每年逢着昭行的夏花生时,园外的那条街便会有些手艺人聚集来这处,摆些许摊子,有吃食,有小玩意儿,各种玲珑巧,琳琅满目。
起先这条一年才摆一次的小街是谢无陵为了博他那宝贝儿子小岐儿开心。后来几年,这小摊子光顾的权贵纨绔多了,也就成了形。
饶是后来谢无陵不再了,谢佞的儿子成了异姓侯,这条夏花生时才有的小街,还是延续了下来。期间也少不了羡之有意的出的力,将这小街给陆岐留了下来,待每年夏花生时,羡之就背着赵祚带陆岐遛出宫来。
小街人一多,这消息就走得快。小僮又生来机灵,原来在昭行后山谢陵身边,除了谢陵那竹屋的花草,和山下集市上的东西外,没怎么见过这小街上的东西。
他一大早就冲出去瞧热闹了,待热闹瞧够了,把王大娘家的鸡今日多吃了几粒米这样的碎嘴都听够了,才磨蹭着回园子来候着。
小僮他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推门来瞧,又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了谢陵惯爱的青衫,看到谢陵才觑了他眼,就听他问来:“可去外间玩了?”
“玩了,可热闹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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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瞧见,什么都有,见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儿,还听了些新奇的事儿。”他跑去一边替谢无陵拢了衣襟,又一边兴奋道,“您不知道,那云糕可好吃了。”
谢陵闻言,抿唇笑了笑,并没有告诉小僮,外边小街上的吃食他都尝过的事,只抬了手,将小僮嘴边没擦干净的云糕渣拂了去,挑眉直言问道:“听了什么新奇的事儿啊?”
小僮兴致来了,没在意谢陵的动作,继续兴高采烈道:“说昨夜城东走水了,就在离咱们不远的闾左地。所幸那儿的人都搬走了,也就没出什么乱子。可是,人都搬走了为何还会走水呢?”
“你倒是想的多。”谢陵将腕上绕了几圈的蓝绶解下来递给了小僮,让小僮按旧时在昭行那般规矩地拢来束着。
“那可不是我想的多,是我听来的。”小僮回道,“还听说那地儿被烧了后,发现了东西。”
“什么东西?”
“那就不知道了,听说是藏在地下的,所以没被火烧着。不过他们都觉得是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今天二皇子差点都要被下狱了。”他瞪了眼,煞有其事地说道。
“嗯?”谢陵却一脸不以为意。
“您不知道,他们说肯定是今日朝会,那了不得的玩意儿从扶风府衙直接递到了圣上的案头上,还说圣上瞧了便勃然大怒,说要将二皇子下狱,还是信陵主劝回来的。”
小僮的话在他心头走了几遭,总让人听来觉得荒诞。
谢陵状似无心地问道:“怎的扯到二皇子身上了?”
“那哪儿知道,他们说伴君如伴虎呢,您……”小僮突然噤了声,知道那个待谢陵好的人是谁,也知道这个园子的主人又是谁。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忧,又小声道:“您要小心一点,不要惹圣上。”
这话倒把谢陵噎住了,害得谢陵连咳了几声,他倒不知现在要怎么才算惹着赵祚了。小僮不明所以,却比他更急,一边抬手替他舒气,一边自责道:“圣上早吩咐我不要和您说伤神的事,怪我,我我我又多嘴了。”说着那小脸还怪委屈的,看得谢陵缓过来时,忍不住抬手点了点他眉心。
“不怪你。”谢陵温和道。
这动作太过亲昵了,大概是谢陵这两年第一次这般温柔待那小僮,全然不像那阴晴不定的风流公子。小僮直愣在了那处,绯红从脸颊满眼到了耳根。
谢陵并没有发现自己哪处变了,或许是更像谢无陵了,或许就是谢无陵了。
他也没将这小僮的愣神放在眼里,抬手推了推眼前人,吩咐他去备下车辇。
不过小僮听来的这事,早在他说给谢陵听前,在偌大的扶风城里传了个遍;可以说是,除了一早叫羡之送出城的沈长歇外,无人不知了。倘他不说,扶风的昭行义士也会辗转把消息传进园子的,传到谢陵耳里的。
当然,也更不用说重阙里了。一大清早听说帝祚在朝会上勃然大怒后,满重阙的宦奴宫娥们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在枪口上就掉了脑袋。
各处人心惶惶,连长明殿里的宫人都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一个个立在殿上,大气都不敢喘。最后还是信陵主解救了他们,让他们都先下去,在殿外听候传唤。
但宦奴儿们才得以喘息的那颗心还没放稳,就又叫殿外渐走近的华服女子给提了起来。
宦奴儿一一跪身道:“皇后娘娘。”
“劳您去和圣上说声吧。”梁后看了一旁伏跪下来的通传宫人,柔声道。
值官宫人抬头打量了来人一眼,压下了心头不断的战栗道:“是……”
梁酌含笑冲他颔首,示意他进殿询问。
梁酌在重阙里温柔端庄的形象是早入了人心的,总听说从未见过她生怒的模样,待人接物也是及其温和的。
在这重阙中,大概除了异姓侯不爱理会她外,无人敢对她生出嫌恶之情。
值官宫人进殿不多时,信陵主就和宫人一道启门出来传话,说是圣上说梁后若是也要替观之求情,那便不用进殿了。
梁酌本来还想争取些什么,但见了羡之越过她肩头,往那门口看去的眼神,她循着羡之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才会意作罢。
梁后前脚才走,宫人们便看不懂这帝王心思了。同为求情,帝祚拒绝了自己的后宫之主,却给那候在门外的梁相放行。让羡之将来人领进了长明殿内。
“圣上……”
赵祚听见梁策第三次唤他了,才勉为其难地放下了手中批折的朱笔,抬头看向了眼前人。
“不知是何事让梁相欲言又止,可……”赵祚凌厉的目光睇过去,“也要寡人替您分忧?”
这一问梁相忙躬身:“不敢不敢,老夫见今日大殿上龙颜难悦,所以想替圣上分分忧。”
“那正好,梁相见多识广,不若说说当世还有谁会这泼墨江山图。”赵祚冲梁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回头看。
“泼墨江山图?”画名在梁相的脑海里打了个转,他回头正瞧见那一幅黑白肆意,点墨潇洒的图。
这世上能绘出江山图的人已是不多,再划去真正敢画出来的,若不是谢无陵已亲手被眼前的帝王赐死的话,那他可能就当仁不让。
可他已去,当世有这笔力,又师承谢无陵的,便是观之,与羡之。偏羡之所学的不过谢无陵画技的冰山一角,而真正得了谢无陵传授的,还是观之,尤其是在羡之还在西北时,谢无陵在那段时间几乎毫无保留的把所有画法和技巧都教给了观之,当然这个毫无保留,也包含了泼墨江山图。
如此一想,那赵祚这问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怎么?梁相也不知道,那就依了羡之所说,让刑部的慢慢……”
赵祚的话还没说完,梁相便抬头看向了赵祚。赵祚遂改了口问道:“梁相是想起来了?”
“臣想来,当世应有二人,一为宣城主,另一才为观之。宣城主曾也凭一泼墨图在昭行桃花会上掌了昭行印,这是天下共知的。”梁相皮笑肉不笑地看向了赵祚,“况观之避缩重阙多年,圣上也是知道的,他的心性,饶是幼儿也知,怕是不足以画成一幅江山图吧。”
“所以梁相是说寡人比幼儿之智犹不足?”赵祚的面色明显不甚好看,厉声正色问道,“又或是觉得方才朝堂之上判画的众臣与寡人皆庸?”
“父皇息怒,梁相必然是心切,才一时糊涂,说了胡话。”立于一旁未置一声的羡之却在此时突然出声。
赵祚明显对他本该明哲保身的时候突然站出来感到诧异,赵祚眉头深锁成川,眼里带着几分责问,看向羡之。
羡之不仅不避其目光,反是撩袍跪身,为梁策求情。
赵祚在心下暗骂羡之一声“混账玩意儿”。梁策却会顺着阶儿下,直做了卑躬屈膝模样,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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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方才是说了糊涂言。
羡之抬首对上赵祚的眼,继续道:“观之素来与外公亲近,不若让羡之陪外公去同观之聊聊。想来若真是他画的,也必不是那般不敬的意思。父皇也知道先帝后期听信……”羡之不意外的顿了顿,才道,“听信谢佞谗言,因那作文引论,先后下了多少人入狱。”
羡之点到为止,目光却始终没瞥向梁策,尽管他知道梁策正在打量着他。
“总该探探,万一呢。”羡之的目光灼灼,赵祚看他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羡之要去观之那里探的到底是什么,他这个做父亲的,说不好听的…便是他一哭要下哪种雨,赵祚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他要去探什么。
最后赵祚无可奈何地叹了一息,到底是颔首同意了,让羡之陪着梁相入了内闱那观之的居所。
羡之才走,赵祚身边的暗卫不多时就出现在了赵祚面前,将外宫那祠堂小僧侣递的消息传了来。
而暗卫才将消息报完,跟着赵祚身边许久的老宦奴进了殿,见赵祚眉头紧皱,老宦奴眉间的喜色都去了半分。
“何事?”赵祚的声音犹冷。
“回圣上,居衡园子里来人了。”老宦奴恭敬地措辞道。
“何人?”
“那人兜了风袍,奴才……不敢认。”老宦奴抬眼正看得赵祚的神色微变,像乍暖时候那枝头雪化,老宦奴不禁松了口气,立马接着道,“奴才将他安置在了偏殿,一路避着来人,应是未被人瞧见的。”
未待老宦奴把话说完,赵祚就起了身,步履匆忙地往偏殿走去。
第97章长明温情
赵祚赶去偏殿,跟在他身后的老宦奴总觉得有点跟不上帝祚的速度,以为是自己老了,腿脚不好了。
其实是赵祚疾步走了过去,到了偏殿门前,才停了步子,看见落在后面的老奴,对他挥了挥手,让他就在那处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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