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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群臣闻言大哗,嘤嘤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殿中侍御史也是张口结舌,都忘记了自己的职司,没有出面压制,好在武后没有放在心上,她也是起了兴趣,哼了一声,问道,“哦冯智玳已谢世五年之久,还会有什么罪过十恶不赦”

    “陛下,请容臣慢慢道来,事发垂拱元年……”万国俊瞬间万众瞩目,更是昂昂然神气活现,他只说了这个年头,不少朝臣的身上都有一道冷霹雳擦过,汗毛倒竖起来。

    八年前的垂拱元年,大事频发,是武后至为重要的政治转折点,废掉李显,扶立李旦,却又要临朝称制,以女儿之身独掌朝政乾坤,可谓开天辟地,遭到朝臣世家、公卿贵族激烈反对,武后大力扶植庶族衣冠,贬抑关陇贵族和门阀世家,以北门学士和酷吏铜匦残酷反击,那一年的大明宫,几乎是在血水之中泡过的。

    武后挺直了脊背,双目如刀,“说下去”

    万国俊吞咽了一口唾沫,继续道,“……越国公冯智玳供奉四大天王白檀木塑像,蒙陛下隆恩,请入安国寺供奉,然而,与四大天王塑像同出一源的白檀木却并未全数进贡内库,剩余的大批木料,由冯智玳之子冯君衡暗中献给了皇嗣……”

    听到此处,宰相班的豆卢钦望,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很快又惨白如纸,那时候的皇嗣李旦,其实是名义上的皇帝,彼时武后临朝称制未久,朝臣或有不服,或有投机之心,多有人阳奉阴违,礼敬李旦,这恰恰是御座上的女皇帝,最最忌讳的。

    “哼哼,哼哼哼”武后神情冰冷,冷哼连连,“好一出忠臣孝子的大戏”

    “陛下,事不止于此”万国俊精神大振,赶忙火上浇油,“彼时,皇嗣近臣之中,有人藏奸,以白檀木打制器物,雕刻塑像,分赠与包藏祸心亲近之臣,以此为信物,联结一气,共同进退,所图……”

    万国俊跪伏在地,嚎啕大哭,以头抢地,“臣,不敢言,不忍言呐,陛下”

    阵阵阴风吹过,武成殿鸦雀无声,只有万国俊叩头的声音。

    “咚咚”“咚咚”像是死神渐行渐近的步伐,捶打在满朝文武身上。

    豆卢钦望满头冷汗涔涔沁出,向着朝班之中使劲使眼色,然而一眼望去,曾经闻风而动的朝臣,要么神情呆滞,要么垂头缩身,努力不使人注意,还有十数人却是惊恐万状,只有一人露出了解脱的笑容,是翰林学士韦处厚。

    自得知家中供奉的发妻雕刻,是白檀木所制,他无时无刻不饱受煎熬,如今,天网恢恢,总算到了赎罪的时候。

    豆卢钦望见无人敢出来为皇嗣挡箭,一腔愤懑郁结,慨然快步出列,也是跪在大殿中咚咚叩头,“陛下,陛下呀,万国俊信口雌黄,血口喷人,所言尽是无稽之谈,凭空臆造,毫无根据,皇嗣乃国之储贰,何必做此营营之事臣请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呐”

    “国之储贰”武后冷笑,“八年前,垂拱元年,旦可不只是储贰啊”

    话中的刺骨寒意冰冻了整个大殿,豆卢钦望口不能言,涕泗横流,粘粘的几条晶莹,缀在花白的胡须上,悲凉莫可名状。

    便是始作俑者的万国俊,也有些恐惧,岑羲给他的罪证,只有长安留守府长史侯缪,只知他手中有白檀木佛像,却不知是谁给的,也不知根脚何在,若是出了差池,陛下的滔天怒气,恐怕都要他来背。

    “万国俊,既是豆卢卿家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便将罪证一一列出,也好让他顺下一口气”武后凤目含煞,冷冷盯着大殿中佝偻着的豆卢钦望,已然动了杀心。

    “是,陛下……”万国俊麻着胆子




第三百九十四章 四大天王(下八)
    太初宫,麟趾殿。

    “殿下,殿下,有大批兵马往咱们这里来”高延福一步一扑跌,冲进正殿,跪伏在地,全身发抖。

    皇嗣李旦坐在主位,满面灰败,闻言讥诮一笑,“三郎,计将安出”

    向来自诩英明神武的临淄王李隆基这会儿缩着头,像只鹌鹑,听到李旦的话,站起身,垂着头,不敢吱声。

    李旦深深盯着他,叹息不已,“三郎我儿,人上人的要义,不是压人,而是容人,用人,大郎为我幕中詹事,悉心接纳唯恐不及,何以倨傲示人大郎何等人物,即便这一番谋算,你能得逞,可能防得住永远不会在某处再遇到他倨傲一时,后患无穷,何苦而为之”

    “此事,又有冠军侯的干系”旁边的嫡长李成器失声叫了出来,他实在是有了阴影,论心机,他都不是李隆基的对手,对于屡屡深远布局,不动声色,不带烟火气,便将李隆基打得灰头土脸的权策,又是惧怕,又是崇拜。

    “大郎远在虞山,休得胡言”李旦呵斥了一声,口中的话,却是他自己也不信。

    “父亲,孩儿曾查探,事起之前,权策曾去安国寺上香,特意看了四大天王神像,必与他脱不得干系……”李隆基却不干了,定要将权策的仇恨夯实。

    “住嘴”李旦厉声怒吼,腾地站起身,“大郎是你表兄,若再让本宫在你口中听到他大名,休怪本宫不给你留体面”

    李隆基大受惊吓,往后退了两步,讷讷不敢言,突地福至心灵,眼睛大亮,“父亲,若是您以胡作非为之罪惩戒孩儿,是否可令皇祖母消气”

    李旦苦笑摇头,他做儿子,与做父亲一样失败,他并不懂母皇的心思,事已至此,无力回天,兵马都要到家门口了,多做多错,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妄为为妙,免得又哪里触怒母皇而不自知。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地位最低的李隆范也插了嘴,“父亲,那白檀木分赠出去,是哪位朝臣的主意,若是将他交了出去,可会免掉些罪责”

    “无须我们交,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李旦慵懒地向后靠着,无力地摆摆手,微阖双目,等着那领兵将领前来。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奴神都苑宫监、千牛统领杨思勖求见皇嗣殿下”

    “太监请进”李旦扬声开口,整了整衣冠,三个儿子都站在了他身边。

    “殿下,老奴奉旨,前来卫护麟趾殿及诸位殿下安全”杨思勖双膝跪地,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太监请起,劳烦你了,既是奉旨,你尽可自专行事”李旦微微松口气,格外好说话。

    “多谢殿下”杨思勖躬躬身,就要退了出去。

    “太监且慢”李隆基出声拦阻,追问道,“不知原东宫卫率当调往何处接管防务的,又是何方军队”

    杨思勖谦卑地躬身弯腰,口中却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原东宫卫率,成色驳杂,军心涣散,有负君恩,官兵上下,一体发往安东都护府权泷郎君帐下听令,接管麟趾殿防务的,是老奴管领的蓝缨军,殿下可还有疑问”

    “没有了,你退下吧”李隆基摆摆手,皱了皱眉头,眼前这老太监言行瞧不出错处,却总觉得对他似有敌意。

    “蓝缨军,大郎演练,东征有功,煌煌铁军,为我警跸,实在是母皇恩典”李旦口中称颂,眼睛却凌厉地扫了李隆基一眼。

    李隆基低垂下头,心中却是飘去了长安,那里还有两颗雷等待引爆。

    权策,冠军侯,你以为你赢了么

    太平公主府,大排筵席,谈笑有鸿儒,吟哦之声不停。

    南来北往操着各地口音的举子,都是座上嘉宾。

    虽说离春闱还有两月有余,又正值寒冬腊月,提早来到神都,四处干谒或备考游学的举子,却很是不少。

    因为朝中纷争突起,有那份闲心接纳举子行卷,或与举子晤面的朝臣,寥寥无几,内宫中的巾帼宰相上官婉儿地位超然,不受纷争影响,外宅专门设了茶房,接纳举子拜访参观,行卷也都收下,直接送入宫中,备不住还能在皇帝陛下面前提早挂上号,引得众多举子趋之若鹜。

    “母亲,这是婉儿姐姐标记了的士子名单”武崇行神色愧疚,他受了继母的指使,将上官婉儿审阅举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四大天王(下九)
    长安,朱雀大街,太极宫外,长安留守府。

    长安留守魏元忠坐在上首,面目沉沉,毫无生气,像是一条遍体鳞伤的病虎,离京不过旬日,神都又是烽火连天,皇嗣再度临危,令他忧心的是,上一次权策和太平公主等人鼎力支持皇嗣度过难关,这一回,怕没有人会伸手帮忙了。

    二武势力犹在,远未到高枕无忧之时,如此迫不及待刀口内向,殊为不智啊。

    气氛沉凝良久,魏元忠开口了,声音喑哑而又苦涩,如同磨砂一般,“廷尉此来,所为何事”

    敬晖坐在右侧首位,下首都是他带来的大理寺官员,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对面,与他相对的是留守府长史侯缪,敬陪末座的长安尉权竺,这两人是他注目的重点,不出意外,他们二人之中,有人要死。

    尽管太平公主只说相机行事,未曾交代保谁害谁,但若连太平公主宠溺权策的事儿都不知晓,他便枉自在神都官场混一遭,更何况,太平公主党羽的首脑刘幽求与权策旗下的台面话事人葛绘交往密切,更是他耳闻目见之事。

    那么,有些事便无须明言。

    “魏留守,给事中万国俊赴任江南道观察使之前,移文本官,揭发留守府长史侯缪,声称他持有白檀木佛像,是故,本官亲自来此调查,还望留守协助”敬晖板着标志性的清水脸,声音清冷。

    侯缪原本只是阴着脸,发觉前途不妙,心中已经在盘算着改换门庭,换条大腿抱上一抱,闻言登时跳了起来,“这是,这是污蔑,这是陷害,血口喷人……”

    “呵呵,长史莫急”大理少卿狄光远含笑插言,“廷尉亲来,自然是要查探个铁证如山,不会冤屈了你的”

    “魏留守”敬晖侧过头,有征询之意。

    “廷尉且自便”魏元忠摆摆手,无力地道,他并未涉入白檀木之事,自也不知晓哪些人持有此物。

    “哼,要查也可,只是本官要求,入宅搜查之时,齐集留守府五品以上官员,为我做个见证,可别被人诬陷了去,不知廷尉是否允许”侯缪挺直了腰板,带着些挑衅的意思。

    敬晖的清水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这等同于是在质疑大理寺作为法司的权威,当即拍案而起,“混账,朝廷自有法度,如此大言不惭,讨价还价,如同乡间泼妇,无论白檀木佛像是有是无,本官定当弹劾你一个不敬朝廷,扰乱执法的罪过”

    狄光远眼中也是寒光四射,他说得更要直白得多,“侯长史想来是有所倚仗,不将大理寺放在眼中,毕竟长安是侯长史经营多年的地界,偏我大理寺不信邪,只盼今日,侯长史能金刚不坏,否则,哼……”

    侯缪哪里想到,一句话就惹来大理寺两位主官的汹涌怒气,心下更是恐慌,赶忙跪地求助魏元忠,“留守,下官以性命担保,绝无僭用贡物之事,也未曾与谁结党,求留守给下官做主”

    “廷尉,多些人作见证,以示公心,应当无碍”魏元忠终是开了口,侯缪不只是他的下属,还是临淄王得用的人,眼皮底下,不拉扯一下,难以交代。

    “五品官以上见证,下官这五品,怕是没有资格了”权竺这时候开口了,稚嫩的声气显得有些突兀,不合时宜。

    “哼,轮台侯是长安尉,总责治安,自然要来见证”敬晖仍旧愤愤然不满,但却迅速转换了立场,借着话茬,允许了在留守府官员见证之下搜查侯缪宅邸。

    侯缪的府邸,今日很热闹,先来了十数名绯袍官员,唯二的紫袍是敬晖和魏元忠,其后不久,又来了大批缁衣官差,从外到内,将主人仆役全部驱赶到庭院里,刨地三尺搜查。

    “廷尉,未曾搜到白檀木佛像,只有一尊金佛”带队的大理寺正眼神游移,不敢抬头看敬晖,生怕上官面皮挂不住,迁怒于自己。

    “哼”侯缪冷哼一声,众人议论纷纷。

    敬晖将那尊金佛拿在手中,眉头大皱,狄光远眼角一斜,瞥了权竺一眼,权竺像普通的少年郎一样,带着新奇之色,四下里张望,与狄光远视线一触,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侯长史,这是府上的物事吧”狄光远抢上前一步,将金佛拿在手中。

    侯缪也朝权竺身上看,见他没有注意这里,蹲着身子赏玩一株山茶花,贪心作祟,腆着脸认下,“在我府中,自然是我的”

    “这便好”狄光远一笑,“来人,举火”

    烈火炙烤之下,金佛的黄金表面渐渐融化,变成粘稠的金汁流淌下来,露出了白檀木的本相。

    “啊,啊,啊呀……”侯缪惨烈嘶吼几声,疯了一般张牙舞爪辩解,指着已经采下一朵白色山茶花把玩的权竺,“不是,不是我的,是他的,是权竺的,权竺陷害我的……



第396章 四大天王(下十)
    长寿二年腊月二十七,大理寺卿敬晖自长安返回神都,白檀木一案的审理陡然加速。

    大理寺缁衣官差纵马奔驰在四方官道,每日都有长长的槛车队列辚辚进入神都,这些曾经意气风发出外任官的封疆大吏,如今穿戴着南冠囚衣回返,有人高声吟诗抒发怀抱,也有人痛哭失声。

    这当中,最为凄切的,却是江南道观察使冯君衡,他是一路走一路哭,活活哭到晕厥过去。

    来到大理寺,听闻阖家老小都已被拿捕,更是惶恐万状,用力抓着监狱栅栏,拼命晃动,“我家三郎元一,年方九岁,尚不知世事,与此事毫无瓜葛,恳请诸位大发慈悲,大发慈悲,饶了他啊”

    旁边大理寺的狱卒官差,却只是冷冰冰盯着他,无人回应。

    冯君衡用头颅撞击着栅栏,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许是厌恶他过分聒噪,狱卒捞起铁尺,在他背后一记重击,恰到好处的将他打晕了过去。

    大理寺监狱大发利市,人满为患,为了便于分辨人犯,有序提审,狱卒给这些犯官定了天干地支的编号,刑房之中通宵达旦,虽无法与来俊臣主事时候的酷烈相比,也是三木之刑无所不用,凄惨的嚎叫声终日不绝。

    敬晖毕竟不是酷吏,他是有底线的,他早已给监狱里这些凶神恶煞放过话,用刑可以,只是不要出人命,然而,牢狱之中,藏污纳垢,各种势力都有,他虽是大理寺卿,却也无法一手遮蔽,短短几日间,还是有几人受刑不过惨死。闪舞

    其中之一,便是长安留守府长史侯缪,大理寺少卿狄光远连续审了他一日两夜,活活将他审死在眼前,伸手探过鼻息,确认死透之后,才摆手令牢头处置。

    刑房的门打开,敬晖负手站在外头。

    狄光远微微一愣,理了理身上的官袍,躬了躬身,“见过寺卿”

    敬晖回身,深深看着他,神情复杂,眼前这位不算强硬却也不俯首帖耳的年轻副手,是当朝宰相的长子,但他并不信处死侯缪是狄仁杰的意思,很明显,他走了一条与父辈不同的道路,好在,这条路,与自己倒是不冲突,清水脸上露出个难得的浅笑,“死了”

    “是”狄光远以微笑以对。

    敬晖点了点头,“陛下的旨意下来了,韦处厚无罪开释,你去安排一下,也消解一下罪业”

    狄光远却不认同,“下官这是,做功德”

    敬晖嗤笑了一声,摇摇头,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狄光远目送他走远,眼神坚毅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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