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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襄州刺史韦玄挺正在院中,对着衣着纤薄的妾室,写意作画。

    毕竟是隆冬初春,小妾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

    韦玄挺五缕长髯,面皮白净,眉眼方正,温文尔雅,只顾面前画作,并不理小妾的死活。

    “刺史,外头通商府郎中求见”

    韦玄挺手上顿了顿,颇为不耐,“让他进来,有话快说,莫要扰了本官雅兴”

    “是”

    襄州通商府郎中几乎是连滚带爬进来,“刺史,大事不好,神都有人来,来人微服,没有亮明身份,暗地里与下官的家人和属下联络,似是冲着那笔铜钱来的”

    韦玄挺手上一顿,画是仕女图,留下两个漆黑的斑点。

    。




第693章 天下熙熙(二十七)
    神都苑,杨思勖带着干儿子杨三顺和一干小内侍,在这处庞大的皇家内苑中巡游。

    杨三顺的脸色非常难看,一片青,走一步,便吸溜一口鼻涕,好容易经了些历练,变得开朗外向了些,眼下又是双臂夹紧,很是畏缩,与杨思勖也不敢像以往亲近,离得远远的。

    “三顺呐,你是咱家的干儿子,也做了掖庭局丞,七品的官身,瞧瞧你这个模样,是能见人的么”杨思勖转头见着,很是不满,开口呵斥。

    哪里料到,杨三顺的反应比他更大,双腿一屈,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叩头,“干爹,孩儿没用,上不得台盘,给干爹丢了脸面,惹了麻烦,只求干爹看在三顺儿孝敬的份儿上,大发慈悲,将三顺儿赶了出去,送了回定州最好,莫要,莫要让三顺儿在神都做了那孤魂野鬼,呜呜呜……”

    杨思勖的眉头越皱越紧,厉声道,“休要哭哭啼啼,给咱家站起来,咱家倒是不晓得,你一个垂髫童子,平素就在咱家眼皮下,惹了谁家的麻烦,能让你做孤魂野鬼”

    “说,今日非要说个子丑寅卯,咱家就算是将官司打到右相面前,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杨三顺身子抖动哆嗦不停,“干爹息怒,干爹息怒,都是孩儿妄想的,跟孩儿一同自定州来神都的叔伯,这段时日,相继失去联络,昨日孩儿出宫去,见着个同乡,他已经烧成鬼脸,腿也残了,也不与孩儿叙话,只不停让孩儿快些逃命……孩儿受干爹活命大恩,不敢背着干爹,自己就走……”

    涕泗横流,能见赤子之心。

    杨思勖笑了,嘎嘎放声大笑,伸手拍了拍杨三顺的头顶,“你有孝心,咱家知道了,你那些定州同乡,许是遭了些不幸之事,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投对门庭,主家倒了,或者主家信不过了,自是没有好下场,你无须担心,但教咱家有一口气在,不说保你荣华富贵,安稳过日子,是没有问题的……”

    杨三顺哭声停了下来,眼泪却流淌得更急,膝行两步,抱住杨思勖的大腿,仰面哀求,“干爹,孩儿想着,神都怕人得紧,若不然,咱爷儿俩辞了官身,到乡下去,孩儿人小,还有膀子力气,种地奉养干爹”

    “傻孩子,起来”杨思勖拍拍杨三顺的大脑门,手上用了些力气,直接将他拎了起来,“你且安生待着,外头的事情,都有咱家担待,休得胡思乱想”

    杨三顺用衣袖抹了眼泪,连连点头。

    干父子两人收拾心怀,继续漫步向前。

    杨思勖默默叹了口气,本想着让杨三顺安安稳稳过一生,看来是不行,没有一技之长傍身,这孩子总是缺了点安全感,“三顺儿,明日开始,你随我练武,身体硬朗些”

    “哎,干爹”杨三顺仰着脸应下,欢喜不迭,少年男子,极少有对舞枪弄棒不感兴趣的。

    “那好,且先说好,练武可不是朝夕之功,打熬筋骨,可不许叫苦”杨思勖含笑温声提点。

    杨三顺清脆地嗓音赌咒发誓,扬言要继承了干爹的衣钵。

    杨思勖哑然而笑,他毕生遗憾,便是一身武艺,虽曾领过北衙兵马,现在也挂着右武侯卫大将军的职衔,但从未有机会征战沙场。

    迎面来了一行人,却是相王的仪仗,居中一人,骑着匹矫健的纯白马,身子肥胖,正是相王李旦。

    “拜见相王殿下”杨思勖避道一边,躬身行礼。

    “宫监有礼了”李旦也勒停了马匹,“说起来,与宫监近在咫尺,一向少了亲近,未出正月,都在节庆之中,宫监若有闲暇,不妨多来府中盘桓,地方上进献了不少的斗鸡,都是上好的品相,还请宫监来品鉴品鉴”

    “殿下雅兴,老奴当得凑趣,改日便也寻了些斗鸡,进献到府上,还望殿下赏脸”杨思勖回应得颇有分寸,既有善意,却也没有上门的意思,保持了距离。

    李旦出手拉拢他,算不得稀奇。

    东宫出人意料掺和在二张兄弟与梁王武三思的缠斗之中,抽冷子给了二张兄弟一个出其不意,占了上风,但二张兄弟回过神来,东宫不免变成攻击目标,朝野中人,包括东宫一系的众人在内,都对孱弱的东宫没有信心,不少心思活泛的,已经筹划着改换门庭,赖以自保。

    “唔,也好”李旦只是随意施为,并不急迫,见杨思勖有婉拒的意思,当即拉下了脸,应付了句场面,驱马便走。

    他这段时日,春风得意,在河东道的布局进展,颇为顺遂,接近大成,神都这边,二张兄弟和武三思启衅,争斗不休,随后东宫也掺和了进去,可谓三喜临门,要是权策也被牵连,那便是天大的喜讯。

    “本王毕竟是坐过龙椅的,有天命紫气庇佑,哼,让你们利令智昏”李旦一路笑吟吟的,回到相王府书房坐下,喝了一口茶,犹自得意洋洋。

    “殿下,奴婢高力士求见”门外传来求见声,不经通传直接到书房外,是高力士的特权。

    “进来吧”

    高力士推门进来,面上还有沉痛之色。

    李旦收起了笑意,颇感有几分不耐,“行了,年节上的,休要做这副模样,老高地下晓得你这份孝心,也会含笑九泉”

    “奴婢失礼了”高力士赶忙收拾了心情,挤出一丝笑意,他今日是去邙山祭扫干爹高延福了,“奴婢方才得了快报,陇右道的一行,仍是没有消息,不知去向”

    当头就是一个噩耗,没得晦气,李旦的脸色更加难看,连连摆手,“许是遭了剪径蟊贼,且打听着,不行便另派一行人过去,左右不急,先将河东道梳理清爽了再说”

    “怎的,可拿到河东道上下官员的亲笔书信了”

    高力士摇头,“他们都是胆小谨慎之人,尤其是那通商府的郎中齐冲,最是油滑,有他在中间串着,那批人都只肯收下好处,口头许诺效忠殿下,不愿留下痕迹”

    “啪”李旦重重一拍桌案,气愤道,“都是些贪得无厌,没有风骨的败类”

    高力士抬了抬眼皮,神色颇为怪异,要是河东道官员不贪,又有风骨,这计划哪有可能顺利推行

    “罢了,欲速不达,你且加紧力道,终要蘑菇出把柄在手,才好放心使唤,设法给他们些教训也可,眼下朝中风高浪急,咱们,有的是余地”

    李旦压住火气,自信满满。

    高力士默然点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



第694章 天下熙熙(二十八)
    清晨,太初宫,则天门前。

    权策一大早便来到宫门,等待到了宫门开启的时辰,随侍武后移驾上阳宫。

    按制,皇帝移驾,京中五品以上朝官,侯爵以上公卿勋贵,都要随驾,以示政治中心迁移。

    武后践祚之后,制度流变,且常驻东都,移驾距离并不远,伴君移驾,渐渐去了常规,而成了特加恩典,只有得到武后钦点的朝官公卿,才有资格随行,视之为圣眷殊荣。

    这次移驾,除了宫中女官内侍,武后就只点了权策,太子李显太子妃韦氏义兴郡王李重俊安乐郡主李裹儿,邺国公张昌宗寥寥数人伴驾。

    武后也是用心良苦,此行将东宫的头面人物都叫上了,还有张昌宗在,意图昭然若揭,那就是不想见到自己定下的储君,与心腹内宠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

    意图如此,收效却难定,至少权策并无期待。

    东宫主事的,是太子妃韦氏,或许是受了独子李重润惨死的刺激,近来性情愈发乖戾不稳,好心善意,未必领情,稍有不称心,便要发作,而发作的人或事,又是无迹可循,比如此次她突然卷入二张兄弟与武三思的乱斗,权策便难以理解。

    想到两人之间的生子之约,权策有些头疼。

    这出冤孽,却不是能轻易了断的,且牵绊着,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拜见右相”思虑之间,张昌宗也到了,说起来,他所居的神都苑,比上林坊要近得多了,比权策晚到,只说明局势至此,他的骄横之心还是没改。

    “邺国公有礼了”权策微微颔首还礼,不再看他,话不投机半句多。

    与眼前的张昌宗和东宫中的韦氏相比,他更乐意与稳重的张易之和渐渐理性起来的李裹儿打交道。

    未久,宫门洞开,武后的銮驾与东宫诸人的车辇,迤逦而出。

    权策和张昌宗两人趋步上前行礼,武后宣召张昌宗登辇骖乘。

    “臣遵旨”张昌宗得意地看了权策一眼,一甩袍裾,跳了上去。

    很快地,上官婉儿自里头出来,内侍牵来一匹胭脂马,此地没有脚踏,上官婉儿踩着内侍的后背,才跨上马去。

    等她在马背上坐定,身前的衣襟簌簌抖动,旬日不见,瞧着又丰腴了不少。

    “贼眉鼠眼”上官婉儿催马到权策身边,与他并肩,脸颊微红,白了他一眼,细语轻嗔。

    权策笑了笑,双眼仍是肆无忌惮在她珠圆玉润的身子上绕圈,渐渐带上了些许灼热。

    上官婉儿似有所感,偏头到一边,咬着下唇,宜喜宜嗔。

    不片刻,东宫诸人的车驾来到,两人一同见礼。

    韦氏与李旦同车,只是盯着权策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

    李重俊却是自车上下来,先给他们二人见礼,“权师,重俊听闻,春日之末,权师将再巡领军卫,不知可否允准重俊同行,以少长见识,领略军威”

    他刻意换了称呼,武后一再说权策有管教同辈子弟之责,旁人不说,他可是名正言顺。

    “时候还早,此事我记下了,有了准信儿,再说与你知”权策没有回绝,时间很是充裕,足可从容安排。

    说起领军卫,不得不提南阳王武延基,为了练兵,他连春节都没有回神都,连带着李笊武延晖和武崇谦等人,都在军营中安了家。

    却是惹得永泰郡主李仙蕙老大不满。

    新春时节,丈夫和小叔子都不在,南阳王府中只剩下缠绵病榻的武承嗣和官职低微的通天宫左史武延安,永泰郡主李仙蕙妇人家的,不得不顶门立户,应付亲友往来,这两日才松快了些,便抱着女儿遥遥,登门到义阳公主府叫苦诉委屈,阖家妇人异口同声声讨,权策也是无法可想,只得连连赔不是。

    武延基这般认真,只盼着真能成就一支真正的精兵劲旅。

    “大兄”李裹儿也跳下车来,像一只彩蝶翩然飞至,却不行礼,只是拎着裙摆转了一圈,“裹儿的新裙子,美么”

    权策连连点头,含笑拍起了巴掌,“自然是美的,裹儿娇美俏丽,可称皇族无双”

    李裹儿满意了,笑声清脆,如同莺啭鸟鸣,上官婉儿却是不爱听,“上官昭容,裹儿有悄悄话要与大兄说,还请借一步”

    上官婉儿心中不爽,面上却满是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如此,婉儿便先行,二位贵人可快着些,不好耽搁了时辰”

    待上官婉儿去远,李裹儿摆手令旁边内侍散开,“大兄,母妃趁着皇祖母移驾,不在宫中,似要有大动作”

    权策先是一惊,想了想如今军权分配,东宫只有皮毛,放下心来,含笑问道,“大动作可是要兵变”

    “大兄,你莫要逗弄我”李裹儿翻了个俏生生的白眼,脸颊涨红,挺着胸脯道,“裹儿的消息,都是第一手的,也都是准确的,上回给你说的,不是应验了么”

    “是是是,裹儿有功,大兄不会忘记了你的”权策收起笑容,认真问道,“太子妃殿下,要作何大动干戈,针对二张兄弟么”

    “嘁”李裹儿不屑地瘪了瘪嘴,上前一步,与权策紧挨着,飞快说道,“母妃安排人秘密设法,有意密会武三思”

    一道亮光闪过,权策算是明白了韦氏的如意算盘,先用一波危难之时的助攻,回应武三思的示好,再用关系,强化两人的同盟,真就是她一个人的同盟,与东宫,与李显都没有干系,算计得不可谓不精致。

    权策面上闪过一丝阴云,旋即摇摇头,韦氏这等女人,大抵就是一匹野马,放纵不驯,唯利是图,几无底线,与她羁绊过深,绝非良策。

    电光火石之间,权策已然做出了决断,与韦氏的交易,到此为止,至于第三个承诺,他更愿意还在李裹儿身上。

    “裹儿……”权策一开口,便被李裹儿制止,她仰着头,娇美的脸颊上布满认真,“大兄,东宫里头,只有裹儿,才是真心向着你,也只向着你”

    权策露出个笑容,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车驾上,柔声问道,“裹儿,你有想要的么”

    李裹儿露出个灿若春花的笑脸,甜甜地道,“大兄给的,裹儿便要”

    帘帷放下,将权策隔在了外头。

    李裹儿的笑脸缓缓收了起来,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她相信,权策给她的,一定比她开口要的,还要多。

    。



第695章 天下熙熙(二十九)
    太初宫,双曜城,东宫。

    又是一日清晨。

    一顶四人抬的绿昵小轿自外头来,沿途门户的岗哨,穿梭忙碌的内侍宫娥,都只做未见,任其长驱直入。

    只因外头快步随行的,是太子妃韦氏的亲信宫女,月奴。

    里头的空间不算小,能有一丈见方,但与太子车辇相比,就显得逼仄得很了。

    韦氏身上穿着普通的宫装,做宫娥打扮,一手支着额头,时不时转着圈揉按两下额角,闭着双眼,红润厚唇紧紧抿着,银盘满月一样白皙丰盈的面孔上,带着讥诮和不满。

    “梁王,哼,不过是条银样镴枪头,呸”韦氏恨恨地轻声咕哝了几句,心中忍不住要做些对比,武三思折腾人的花样比权策要多一些,但即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花式折腾前戏,一夜,六个时辰,仍有五个半时辰是用来睡觉的,弄得她一身欲火,无处宣泄,到最后竟然要自食其力,真真无用之辈,枉为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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