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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坐着的李显,很是不安,努力缩起肩膀,避着韦氏,短短时辰,他已经想出了好几个借口,想着离开这是非之地,却都给韦氏驳了,韦氏也没有叱骂他,但她板着张冷脸,眼中含煞,只坐着不出声,令李显心惊肉跳。

    反倒是站在一边的李重俊和李裹儿两兄妹,要从容一些。

    李重俊垂着头,低眉顺眼,毫无表情,双眼没有焦距,双耳也似在扇风,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李裹儿镇定自若,把玩着修长的纤纤玉指,指甲上才涂抹了凤仙花油,不是以往喜爱的少女粉嫩颜色,而是大红色,红得透亮,红得发光,显露出诱人的成熟风情。

    见了李重俊和李裹儿的情态,念起已逝的嫡子李重润,韦氏心中痛煞。

    “李旦,李旦,他怎么敢”

    尖利的嗓音在花厅回荡,韦氏疯了一般将桌案上的茶盏器物一股脑挥落在地,抄起后头装饰的仪刀,乱劈乱砍,左近侍立的内侍和宫女有几人被砍中,鲜血淋漓,又是痛,又是怕,尖叫声,哭啼声不绝于耳。

    花厅中乱成一团。

    云奴等人第一时间涌了进来,挡在了李裹儿前头,李重俊身边也有两个内侍奋不顾身护着,反倒是东宫名义上的主人,太子李显,孤零零一人,龟缩在一个百宝阁后头,瑟瑟发抖。

    韦氏发泄了怒气,袍袖一摆,“滚,都给我滚下去”

    花厅里的内侍宫女,小命得保,忙不迭向外跑,只有韦氏的贴身宫女月奴,仍旧守在旁边。

    “母妃,且息怒吧”李裹儿淡定如恒,缓步走上前,“此事也不一定就是相王叔所为……”

    “不是他,还会有谁”韦氏咬牙切齿。

    李裹儿盈盈一笑,“也说不准,并没有谁下黑手,真就是那朝官承受不住了呢”

    “嗤……”韦氏嗤之以鼻,她得了武三思的暗中传信,早已发现了豆卢钦望那条老狗的异动,只可惜没有真凭实据,若是不然……

    “砰”又是重重一拳锤在桌案上,悔意和恨意同时浮上心头。

    与李旦因山南道通商府之事结怨,揭露了李旦在地方上的暴行,李旦会有所反弹,在她预料中,但没有料到,那厮竟然如此阴毒狠辣。

    营救韦淋,实在不该用力过猛,若不是她的命令,王同皎和韦汛也不会穷尽手段施压,给人可乘之机。

    一出栽赃嫁祸借题发挥的连环计下来,韦淋没保住,两个得力臂膀,同时落得停职待勘的下场,还让她平白得罪了权策,真真可恶至极。

    “裹儿,休要多言,你母妃说的,便是对的,你听着便是”李显见韦氏又有暴怒的征兆,赶忙出来安抚,陪着笑脸,“爱妃,莫要动气,待我修书一封,训斥相王弟”

    韦氏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男人竟是有几分滑稽,没好气地转过头,看着李裹儿,“裹儿,你这段时日,设法多与权策往来,定要与他解释分明,韦淋混账无行,与韦家,与我,都没有干系”

    “是,女儿遵命”李裹儿躬身应下,有这个旗号,与大兄联络,是极好的,至于帮韦氏解释,干她底事

    李重俊在下首,面上闪过一片阴霾,他是权策的学生,这等与权策往来的事情,他来做,更是名正言顺,这是刻意排挤他,还是因为他是庶出奴儿

    “太子殿下,杨宫监求见”一个内侍在门槛处站着,远远禀报。

    “让他进来”韦氏越过李显,发号施令。

    杨思勖趋步进了花厅,见里头东宫的四个头面主子都在,一时有些踌躇。

    “怎的,还有甚是本宫听不得的”韦氏冷哼一声。

    李显脸颊一抽,连连摆手,“有事便说,休要遮遮掩掩”

    “是”杨思勖垂下头,嘴角掀起一抹隐晦的笑意。

    “老奴在神都苑,近水楼台,听了些相王府的闲言碎语,听闻相王不只派了人去山南道,还派了人去河东道,比山南道的那一拨,还要早些”

    “老奴寻思着,山南道韦刺史果敢,当机立断,反抗暴行,将此事报与朝堂,那河东道却一直没有动静,似是有些,不寻常”

    “此话当真”

    韦氏豁然站起,脸颊激动得扭曲成一团,渐至狰狞。

    。




第700章 天下熙熙(三十四)
    “权策做了什么”

    张易之与武三思的矛盾强行按了下去,东宫和相王府又对上了,此起彼伏,令武后心力交瘁。

    自从权策拜相以来,除了与东宫的短暂交手,他似乎一直在扮演着隔岸观火的角色,白衣飘飘,坐看各方势力红着眼睛,打生打死。

    武后不愿意,却又不能不怀疑他。

    “陛下,权右相近段时日,去了一趟青要山,主持了清河崔氏青要山书院的奠基仪式……接见了吐蕃王后尼雅氏,准许在国子监就学的吐蕃世子赤德祖赞,前往四方馆探望母亲,尼雅氏以厚礼馈赠,权右相未曾拒绝,因此之故,吐蕃大相论钦陵不甘落后,也送了厚礼,引得外藩使团纷纷效仿,这段时日,新安县公府收下的礼物有上百车之多……”

    “权右相夫人,安戎郡主云曦往定王府去了一遭,回府之后,聘用了几个粟特人当账房……”

    “庐陵县公权将军这段日子在国子监走动,似是因赤德祖赞见了母亲,同样在神都为质的靺鞨世子大祚荣心绪不稳,他前去安抚……”

    谢瑶环呈上厚厚一摞卷宗,拣着其中要紧的,一一禀报。

    “他有没有见过郑重”武后突地发问,双眼精光四射。

    “见过,郑监令隔不几日便会到新安县公府拜访,常带着妻子甄氏和长子郑冀,是通家之好的模样”谢瑶环丝毫不乱,翻着卷宗,指点给武后看,里头记录详实。

    “那郑重又在作甚”武后侧躺下,屈起一只手臂撑着,姿态慵懒。

    “不知是否权右相下令,郑监令与济阳郡公分管的少府监差事,有所变动,原本郑监令主内,济阳郡公主外,近来似是在调换,郑监令主外,济阳郡公主内,郑监令趁着外藩使团在京,忙着与外藩豪商接触”谢瑶环谨慎对答,犹疑道,“郑监令除了造访新安县公府有记录,旁的私下动向,并不详尽,奴婢失职”

    武后阖上双目,摆了摆手,“怨不得你,退下吧”

    “权右相什么都没做”

    武后耳边响起张易之的回禀,控鹤府虽元气大伤,却限于暗探行动人手,对朝中重臣的盯梢眼线,损伤不大,但控鹤府新立不久,毕竟粗疏,不像内卫这般,有据可依,有案可查,张易之所说的权策什么都没做,指的是权策没有异常动静。

    “书院,外藩,粟特人”武后轻声呢喃,都是熟悉的字眼,权策在她面前提过的。

    武后强打精神,脑中急转,复盘了东宫和相王府对上的经过。

    李旦派人去山南道,山南道是韦玄挺所领,也是东宫的势力范围,许是发生冲突,东宫愤而捅到朝廷,权策裁断,将李旦心腹高力士等人羁押讯问,李旦反击,布下杀局,将韦淋置于死地,断了东宫两条臂膀。

    更俊俏的是,李旦的局,还利用了权策。

    “旦,早果敢至此……”武后念叨了半句,又戛然而止,李旦若是早先便有如此能耐,他许是,并不能活到现在。

    “呼……应不与他相干”本心便倾向信任权策,又有了梅花内卫和控鹤府的佐证,武后长舒一口气,揉了揉额头,冷哼道,“两个孽子,一个毒妇,且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来”

    扔掉烦心事,武后颇感疲惫,转念想到了什么,摇摇头,露出一丝笑意,“收外藩重礼,哼哼,小东西,是在自污么都是跟他母亲学的,忒小家子气”

    “陛下”外间传来一声轻唤。

    “婉儿么进来吧”武后瞄了她一眼,“瞧你美滋滋的,可是有甚喜事”

    上官婉儿笑靥如花,“咯咯咯,陛下,春闱将至,神都聚了不少的贡举举子,往臣妾这里送行卷的不少,臣妾翻了翻,有才气的没见着多少,倒是瞧着个滑稽可笑的,您要不听听”

    “哼哼”武后先就轻哼了两声,点了点上官婉儿的眉心,“多大的人了,孩童也似,你当晓得,科举改制,荐举名额锐减,以笔试为重,可仔细着,莫要坏了朕的大政”

    “臣妾晓得轻重呢,陛下”上官婉儿晃了晃腰肢,跺了跺脚,有些小女儿家娇羞之态,只可惜她的身子早已长成,动作之间,玲珑娇躯随之波动,瞧着颇为违和。

    武后见状,不由笑出声来,看着在眼跟前长起来的上官婉儿,再想着外朝领袖一方的权策,心底暗暗叹息,莫不是因她是女流,紫微中宫出了逆变,若不然,如何解释,她的得力臂助,竟都是仇人之后

    “行了行了,说来听听,到底有多滑稽”

    提到这个,上官婉儿又忍俊不禁,“臣妾收到一份干谒诗,是这般……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咯咯咯,臣妾是女儿家,却有大男人充了新嫁娘口吻,在臣妾面前忸怩作态,又是拜舅姑,又是画眉的,岂不引人发噱咯咯咯”

    “哈哈哈”武后开怀大笑,却是松了口风,“此人却是个有趣的,用人不拘一格,你手头若得了名额,可荐举他一番,也不枉他挖空了心思,哈哈哈”

    上官婉儿连连点头,“臣妾也正有此意呢”

    君臣二人笑了一场,武后看似无心地问道,“婉儿,说起荐举,近年来,你援引有才之士虽多,却大抵绯袍之士,少有大任者,是何缘故”

    “陛下,臣妾……”上官婉儿一惊,伏于地上,“臣妾为陛下近身之臣,多掌诰敕,奉旨朱批,假以私心,引用私人,则恐权欲不能自制,不敢僭妄,窥伺大权,愿保微贱之躯,为陛下效力”

    “你呀……”武后长叹一声,眼前战战兢兢的上官婉儿,与凡事思前想后,缜密到极致,唯恐有错漏的权策,何其相似,“怕权欲是假,保性命是真”

    “陛下恕罪,臣妾小人之心,陛下恕罪”上官婉儿叩头到地,默认了。

    “起来”武后清冷一喝,“心思也太重了些,荐举在你,用人在朕,何必自苦”

    上官婉儿依言起身,咬了咬唇,思虑片刻,“臣妾知有一人,名乔知之,乃扶风人士,年逾四旬,在朝十余年,仍为郎中,其人英才内敛,性行淑均,当可堪大任……”

    。



第701章 天下熙熙(三十五)
    太平公主府,水榭长廊。

    太平公主靠坐在美人靠上,俯视着湖中粼粼波光,有风习习,素色衣衫翩飞,逸致闲情,平添一股出尘之气。

    长廊尽头,香奴闪过身来,抬头一望,见着了她的身影,垂首抿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青丝飞舞,雪白的蝤颈香肩若隐若现,风情四溢。

    趋步走到太平公主身后,香奴屈了屈膝,细细道,“殿下,新安县公府传了消息,权郎君,暂时不得其便来府上,要隔两日才来……奴婢试着与降龙罗汉权忠等人联络,未曾得到回音,千金殿下那边的玉奴和崇敏郎君身边的咒日,也都没有人手出现在惯常联络的地方……”

    “唔”太平公主面上爬满了疑惑,回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香奴,打趣道,“香奴的亲亲郎君断开了联络,岂不是天塌了一般,当急火攻心,忧形于色才对么你怎的如此从容可是得到了便不珍惜香奴可是薄情得紧呢……”

    “唰”地一声,香奴的脸颊陡然红透,腿一软,靠在廊柱上,双手捧心,受不住太平公主如此调侃,方才的利落劲头儿一扫而空,声如蚊蚋,带着些怨气,“殿下……奴奴,奴奴说着正事呢”

    “哼哼”太平公主仰着头哼哼了两声,理了理裙裾,站起身来,自顾自沿着长廊漫步,将自己心爱的郎君分了出去,虽说当时不觉得什么,事后也是心头泛酸,也就是怕权策难为,才强自按捺,不显露在外头,这般调笑两下,羞她一羞,连收点利息都算不得,自不会去劝慰她。

    香奴咬了咬下唇,挪着步子跟在后头,纤腰款摆,身姿已与往常大为不同,浓浓的妇人味道,飘来荡去。

    “殿下,奴奴是想着,权郎君这般暂且抽身,恰是表明局面在他掌控之中,一切如常,只是有所妨碍,不便出面,许是有谁家盯着,暗地里的关联也须谨慎,若是真有所不妥,想必顾忌不了这么许多,早就派人冒险紧急联络了……”

    香奴絮絮地解释,太平公主在前头听着,挑了挑眉头,蓦地顿住脚步,斜眼道,“哟,香奴,到底是不同了,还能揣度大郎心思了呢”

    香奴脸颊又是烫了烫,有方才的言语突袭,承受能力要大些了,赶忙将话头向太平公主身上引,“殿下,奴奴可不敢当,权郎君这般放心撒手,显然是信任殿下,相信殿下能将此事处置得好呢”

    “哼,嘴皮子却是利索”太平公主轻哼一声,心下却是受用的,面上浮起些自矜傲然之色,眼眸中更多了几分郑重,香奴说得没错,权策受到某种限制,她便要独当一面,将此事按照计划执行下去。

    “说说吧,河东道那边,柳镇他们又有什么动静”

    香奴暗暗吁出一口气,靠近了些,娓娓道来。

    “殿下,想来应是受到山南道有变的影响,柳镇这段时日似是有些急躁,原本最是爱惜宗族羽毛,眼下却是不惜动用河东柳氏的力量,行阴私之事,暗杀,绑架,胁迫,几乎可称无恶不作,针对的,都是河东道各级官员……”

    “蒲州通商府齐冲,也有了动静,趁着夜里,将通商府的铜钱车运送了一大批出去,分头送到了河东道官员府邸”

    “都送了”太平公主蹙起了眉头。

    “不是,有的送了,有的没有,送的数量,也有不同,奴奴以为,这与柳镇的进展有所关联,许是柳镇得手的,才会拿到钱车,多少的区别,当又与官衔级别有关”香奴水润双眸亮闪闪的,很是精明。

    太平公主点点头,眉宇间闪过一丝讥诮,冷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混账行子,拿着朝廷的俸禄,为了分肥贪墨朝廷公帑,脸面都不要了”

    “殿下,奴奴监视柳镇和齐冲两人许久,有绝对信心和把握,他们的行踪动向都在奴奴掌控中”香奴面上飘过阴云,皱着眉头,“柳镇又是下黑手,又是分派钱车,威逼利诱,大抵是要拿捏住河东道官场,为相王府外围,但他下一步将如何行动,奴奴难以猜度”

    “你呀,着相了”太平公主瞟了她一眼,摇头道,“有些事,须提前做打算,有些事,却需要耐心,高力士绊在狱中,柳镇便是唯一中心人物,只要盯死了他,他自己便会告知我们答案”

    香奴一时恍然,眼睛转了转,思虑片刻,“殿下英明,柳镇眼下躁动,怕是大动作为期不远,而权郎君如今避嫌,显然朝中水温有了变化,到时候,河东道揭盅,查案之人,大概率不是权郎君本人或权郎君羽翼,不得,不防……”

    香奴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垂着头,不敢多说。

    太平公主目光灼灼看着她,意味莫名,断然道,“你说得对,两件事,你传令下去,再向河东道派遣一批人手,以备不时之需,设法给柳镇找些额外麻烦,就从河东柳氏族中下手,这些大族中,总有些糟老头子,擅长坏事,不惜代价,绊住他的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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