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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是,奴奴遵命”香奴躬身领命,风风火火离去。

    湖边烟波浩淼,她的身影很快掩映在雾气中,看不分明。

    “哼,果然是女生外向,以往却没见你这般灵醒用心”太平公主像个豆蔻初开的小女儿家一般,念叨了一句,很快又想到,将自家大郎说成是外人,似是不太对,掩着红唇,四下里瞧了瞧,似是担心给权策听了去。

    “噗嗤……”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太平公主娇笑出声。

    太初宫,宣仁门,政事堂。

    第三次断事,议政奏疏和弹劾举发奏疏,都没有多少。

    朝野揣测的东宫和相王府对垒,弹劾奏疏满天飞,再一次兴起大狱,并没有发生,吃了大亏的东宫,似是并没有大动干戈反击的意思。

    直到权策看到这样一封奏疏。

    “尚书省左司郎中张昉,弹劾通商府蒲州郎中齐冲贪渎折”

    尚书省左右司,对应左右相,右司郎中王之贲,是为右相权策效力的,左司郎中,是为首相武三思服务的。

    东宫没有明着大打出手,选择了来阴的。

    权策嘴角微微扯出个笑纹,随即隐去,肃然道,“兹事体大,狄相,与我同往上阳宫,面禀陛下”

    。




第702章 天下熙熙(三十六)
    上阳宫,观风殿。

    “一个中枢的郎中,弹劾地方上的另一个郎中,怎会让朕的两个宰相风声鹤唳”

    武后似是才经风雨,大喇喇地一边整理衣裙,打理乱发,一边随手翻了翻奏疏,很是不以为然。

    权策躬了躬身,也不避讳,径直点破,“陛下,有山南道襄州通商府之事在前,臣等不得不谨慎行事”

    武后一愣,也回过神来。

    出面弹劾相王侵扰山南道,为祸地方,草菅人命的,是秋官侍郎王同皎,但事实上将此事捅出来的,是襄州刺史韦玄挺,根源便是相王府的人滋扰襄州通商府。

    这是东宫与相王府对上的根子。

    武后摆手令左右退下,当着权策和狄仁杰,两个都是她信任的臣子,无须遮掩,长声一叹,“通商府,竟成了是非渊薮之地”

    权策面上也是苦涩,屈膝欲跪,“臣有罪”

    武后摆摆手,在他膝盖没有落地前,便将他拉扯了起来,“朕还没有老眼昏花,通商府虽是你倡议肇建,却是羁縻利器,建功不少,眼下引人觊觎,无非是因为那笔巨量铜钱,迷失了不少人的心智”

    “天下熙熙呀”

    武后这里感慨,权策和狄仁杰都保持了沉默,他们都心里有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东宫和相王府看中的利,虽与铜钱有关,却不是铜钱本身。

    武后拿起奏疏,又细细了一遍,看到末尾,才留意到,这个中枢的郎中,竟然是尚书省左司郎中。

    再具有标志性不过的朝官了。

    旁的衙署,即便是有从属关系,也不尽然是一党,甚至可能是敌对关系,故意掣肘的安排,唯独尚书省的左右司,从郎官到司官,上上下下,极大程度上是左右相自行做主遴选委任,充当官身幕僚,必然是得用的自己人。

    武后缓缓将奏疏合起,看了看权策,他极少委过于人,也极少敷衍塞责,他也有那份能耐,大多的政务差事,也都能在他手中迎刃而解。

    这份奏疏,疑似是东宫和相王府暗战的延伸,还有武三思的首尾在其中若隐若现,难怪他也吃不住劲,来了一出矛盾上交。

    “却是难为你了”

    武后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转向狄仁杰,“狄卿,这份奏疏,是走的何等程序”

    “回禀陛下,依着右相厘定的章程,左司郎中张昉将此奏疏递交御史台,经鸾台……”狄仁杰话说了一半,就被武后打断了。

    “罢了,是朕侥幸了”武后自失地摇摇头,她还想着若是奏疏流传范围有限,便将此事秘而不宣,既是走了流程,那便与昭告神都朝野没有区别了,明里暗里关注此事的,绝不在少数。

    狄仁杰默然不语,武后不欲朝堂再起纷争,他能理解,但却并不赞同,他心向李氏不假,但他更在意朝廷正气和世间公道。

    权策抬着头,清澈的目光看着武后,武后这个下意识地尝试,愈发暴露了她的优柔,壮年子侄层出不穷的纠葛,她已经疲于应对。

    “陛下,臣以为,既是通商府各道分支,屡屡惹得朝野疑虑,不妨对通商府进行自上而下的整饬,令各道通商府郎中集体返回中枢述职,察其德能,重新任用,并调换驻在之地,以遏制不良风气”

    狄仁杰闻言,脸上郁色更浓。

    “哼哼,哈哈哈”武后轻哼两声,哼着哼着,便笑了出来,“权策啊权策,吾家麒麟儿,脑筋歪着动,却还是非同凡响”

    他们都不难领会权策言下之意,这是一出转移视线的大戏,以雷厉风行的大动作,整饬通商府,将东宫和相王府之间的交锋掩盖下去,最多丢出几个地方上的通商府郎中,当做替死羔羊,杜天下悠悠众口。

    “你的孝心,朕领下了,然而……”武后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避事,非解决之法,避得一时,避不得一世,公卿士民,有所举,便有所查,是朕当年建立铜匦之时,所倡导的啊”

    “你说呢,狄卿”

    狄仁杰屈膝跪地,宏声道,“陛下英明,正当如此”

    武后冷眸扫了他一眼,鼻中轻哼了一声,再看权策,便格外喜欢,若不是又臭又硬,让她又爱又恨的狄仁杰在此,她许是会接受权策的建议也说不定。

    糟老头之类的物事,果真最是惹人生厌,不如少年郎顺眼。

    “权策,蒲州通商府一案,既是有朝臣举发在此,该如何处置”

    权策垂下头,将狄仁杰拉了来,他也不是临时起意,微一思忖,“陛下,臣以为,此事彻查,贵在神速,可委派重臣,以快马驰驿赶往蒲州,让贼子措手不及,狄相法司出身,严明公正,世所公认,当可担此重任”

    狄仁杰挺胸昂首,似是无声请命。

    武后眉头微皱,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一隅之事,就要惊动朕的宰相委派一法司要员过去,不行么”

    权策赶忙道,“陛下,法司职权单一,应变不足,若事态有变,涉及地方政务,难以置喙,不免被动,且,事涉皇家宗亲,法司的分量也差着,狄相前去,或更周全”

    法司,岂不是玩笑

    三法司主官,尽数都是他的人,眼下他在嫌疑之地,自然不能在明面上掺和进去。

    听到权策急切地推辞,武后似有所感,又见狄仁杰踌躇满志,点头应允,“朕令瑶环与你同去,尽管放开手脚”

    “臣遵旨,臣告退”狄仁杰雷厉风行,立时便要告辞出发,权策也不好独留,与他一同出了上阳宫。

    劝业坊,大理寺,牢狱。

    大理寺卿狄光远尚且不知老父亲将要远行,照例抽了时间,捧着茶壶,到监牢与相王府管领太监高力士闲聊。

    这种闲聊已经持续了好几日了。

    狄光远絮叨得多了,渐渐有了技巧,每每夹枪带棒,极尽嘲讽,高力士有时忍不住了,也会开了尊口,说道个一两句。

    “相王昔日为皇嗣,由着三子临淄王李隆基擅权跋扈,应是清净之人,为何眼下离了东宫,临淄王已死,反倒看不破,想着插手地方”

    “休要胡言,临淄王怎能叫擅权还不都是相王有意放任所致”

    “河东道,好地方,沃野千里,膏腴之地,陇右道么,就差着些,穷乡僻壤的,莫不是要打商队的主意啧啧,做马匪,倒是个好营生”

    “呸,你懂个甚,陇右道,可是有安西都护府,有边军……”

    “呵呵呵”

    狄光远也不贪心,每日问出个一两句,便乐呵呵离去,李旦的模样,渐渐具体起来,有心机,刚愎,有野心,觊觎军权,不是个有心胸格局的。

    该如何利用,或者如何处置,那便不是他该操心的了。

    。



第703章 天下熙熙(三十七)
    河东道,蒲州,桑泉县。

    蒲州古称蒲坂,为后土所都,有天下之中的美誉。

    桑泉为蒲州治所,土地平坦肥沃,农桑商贸兴盛,车马辐辏,人丁繁茂,蔚然大城,为河东道第一。

    与旁的城池总是建在平坦地带不同,桑泉反其道而行之,整个城池地势呈现高低倾斜之状,城中有一条长坂坡道,绵延十余里,东西两端高差约百余米,起于普救寺东侧的峨眉岭,经寺坡向西,直下黄河边的蒲津桥,桥边筑有镇河宝塔,名曰鹳雀楼。

    河东柳氏传承已久,但并非千年世家,在南北朝时期,经历了五胡乱华,宗族中人有的殁于战乱,有的背井离乡,菁华大多衣冠南渡,散落各地,虽然柳姓士人皆以河东为堂号,但族谱散佚,难以接续,终难定下归属。

    此时聚居在桑泉的河东柳氏,族亲约莫数千人,族中田连阡陌,呼奴使婢,钟鸣鼎食,为河东第一望族,族人为官的不多,官位也普遍不高,却家学渊源,多出才子雅士,文字往来,诗词酬唱,以风雅着称。

    柳氏族长为柳从裕,其人年过花甲,常年卧病,早已不理事,长子柳察躬主理族中庶务,他便是相王侧妃柳氏和柳镇两人的父亲。

    世家大族,众口难调,人心莫测,柳察躬代父理事,又出身嫡支,虽说名正言顺,但仍架不住有心之人时常明里暗里掣肘,族老之辈,都是柳从裕同辈之人,是柳察躬的长辈,常以身份相压,令他左支右绌,族中各类争议杂音,不绝于耳,数年来,熬得盛年早衰,华发丛生,也只是勉力支持而已。

    眼下的河东柳氏,有诗词,而无簪缨,有财货,而无威名,徒具空壳,难与五姓七望比肩,再遇灾变,只能如同以往,任人宰割,嫡支一脉早有心改弦更张,顺应时势,以俊秀子弟出仕入朝,以远支庶出经营商贸,以丰宗族羽翼,以厚家业底蕴。

    也就是因为这个远略,柳察躬力排众议,一力将女儿柳氏送入宫中,成为当时的睿宗妃嫔,可惜朝局风云变幻,睿宗李旦从皇帝而皇嗣,再到相王,节节败退,又饱受挤压,令柳察躬的绸缪落在了空处,有志难伸,更在宗族中,受到守旧族老的沉重压力。

    然而,他将柳氏带入神都的野心,仍旧未死。

    前不久,他又得到了个契机,偶然听闻通商府蒲州郎中齐冲散布的消息,言及他手中掌握巨量铜钱,思前想后,与心腹几番密议,派了长子柳镇入京,试探相王心意。

    一切如他所想,柳镇带回了好消息,相王有鸿鹄之志,有意梳拢河东道为己所用,承诺河东柳氏襄助他如愿,他便助力柳氏在今科春闱大展拳脚。

    柳察躬相信了女婿的承诺,在他的理解中,相王李旦作为女皇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之一,当朝亲王,要摆弄一下春官衙门,安插几个进士名额,岂不是探囊取物

    柳镇返回蒲州,便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策动宗族力量,有序进取,逐步瓦解腐蚀河东道官场。

    前日,神都来信,朝廷动向有变,时日紧迫,可舍小取大,不必贪多,务必从速捏住河东道主要官员的把柄。

    柳察躬一急之下,加大了力度,竭力运筹,只争朝夕。

    也不知怎的,风声走露,引来族老们的剧烈反弹,闹将起来,两厢争执不下,官司打到了柳从裕的病榻前。

    “族长,我河东柳氏,清清白白,百年令名,以文雅折服天下,从不做谁家鹰犬狗腿,也不为五斗米折腰,柳察躬倒行逆施,为一己私利,违背耕读传家祖训,决计不可再任他胡作非为下去”

    声如洪钟,义正词严的,是族老柳从厚,河东柳氏按部就班的既得利益者,也是嫡支主张改革最铁杆的反对派,他子孙繁茂,大多交游广阔,在文学辞藻上头,颇有建树,撑起了柳氏在外的名望,在宗族中话语权很重。

    柳从裕靠坐在床榻上,微阖双目,不开口。

    柳察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强忍着道,“堂叔,你便不想着,有朝一日,你的儿孙能佩紫怀黄,闻达天下”

    “即便是要,也要自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各凭本事罢了”柳从厚针锋相对,冷哼一声,“你一身并非自有,干系宗族,若是做了谁家的犬马,全族蒙羞,族人苦心挣来的名望,毁于一旦,为叔劝你一句,悬崖勒马,为时不晚”

    听得这番倚老卖老的说辞,柳察躬气得三尸神暴跳,这是裸地打脸,谁人不知,宗族的名望,是他柳从厚的子孙在撑着。

    “我也做如此想,神都风大,小门小户,掺和不起”

    “你若是担忧自家女儿,尽可教她做好女德、女诫,行的端,做的正,又怕得甚来何苦赌上宗族命数”

    “正是此理,大家小家,还须有个轻重,掂量不轻,还应多集思广益,不可贸然独断”

    ……

    族老们一声接着一声,皮里阳秋,将柳察躬数落得一无是处。

    “咳咳……”柳从裕轻咳两声,众人纷纷住口,看着他,看他如何处断

    “你们呐,家务事,家中了,攀扯那许多作甚”枯瘦的手指点了点柳察躬和柳镇,“你们两个,禁足三日,好生抄写祖训,往后族中事务,都要依着祖训来,不可任性……你们几个,多帮衬着,别让他们犯糊涂”

    柳从裕说得云淡风轻,指派的人却尽是嫡支强干之人。

    “哼……”柳从厚哼了一声,也不敢再多纠缠,毕竟嫡支势大,胳膊拧不过大腿。

    柳察躬与柳镇对视了一眼,咬了咬腮帮,眉眼之中焦虑之色甚浓。

    蒲津桥,鹳雀楼。

    一行人自黄河边漫步行来,登上鹳雀楼,俯视大河滔滔。

    “风调雨顺,物华天宝,好地界”一行人中,有个大腹便便的老者,捋须感慨。

    旁边有个俊秀的玉面郎君,身量有些矮,身段也有些瘦弱,与那老者并肩,闻言只是颔首,矫首远望,深吸一口气,很是享受。

    久在宫禁,她这种自由清新的味道,阔别太久了。

    要是身边的人,不是这个老年胖子,而是自家郎君,便更好了。

    “谢娘子,右相吩咐,兵贵神速,令我等驰驿查案,怕是不宜迁延,当前往蒲州刺史府公干为上”老年胖子,也就是狄仁杰,终于忍不住了,他们昨日便到了蒲州,先去了峨嵋岭,又来了鹳雀楼,像是游山玩水一般,哪有半点急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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