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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破晓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尘都乞儿

    狄仁杰使劲儿晃了晃头,双目迷离恍惚,朝着远处的岗哨招了招手,人到近前,他才看清,来的竟是个灰衣人,清了清嗓子,“咳咳,带路,本相去瞧瞧那帮贪得无厌之辈”

    别院本就是用来休憩赏景,正堂修筑得美轮美奂,此时,却已经成了一座华丽的监狱。

    看守这座监狱的,是个绯袍朝官,出身刑部,一路指点,“相爷,这处关押的,是河东道犯官”

    “都,都是何身份”狄仁杰嘴皮子有些哆嗦,起眼一看,这些人的数量,怕不有个三五十人若身份可观,河东道,河东道还能剩下什么

    “回相爷,其中,蒲州刺史赵芬在内,共计州府主官六人,长史司马等州府佐贰官十七人,河道漕运折冲府等处主官四人,诸曹属官二十一人……”

    狄仁杰一阵天旋地转,风,谢瑶环等的风,是将这群人一网打尽,是将河东道官场连根拔起。

    “狄相爷,下官冤枉,都是柳氏族人上下构陷谋害,是齐冲擅自贪赃分肥,与下官等人无关呐……”瘦麻杆一样的赵芬,嚎叫的嗓门最大。

    狄仁杰看了他一眼,木然转身,去了下一处囚室。

    “相爷,这里头都是河东柳氏族长族老和头面人物,躺着那人,是族长柳从裕,旁边趴着的,是他的儿子柳察躬……”

    狄仁杰凝目一看,却见这两人,一个气若游丝,一个鼻青脸肿,“你们,用刑了”

    “没有,柳察躬的伤,是他的族人群殴所为”那绯袍官有些嫌弃。

    “官人,我等无辜,我等冤枉,罪不在我柳氏,在神都相王,我等都只是爪牙之辈,奉命行事而已,府中有证据,有证据啊……”

    狄仁杰听得脑仁一阵阵剧痛,转身便走。

    那绯袍官躬身道,“相爷,还有处囚牢,您不看了么”

    “还有关押的何人”狄仁杰扶着旁边的廊柱,转头问。

    “单独关押,是柳察躬之子,也是设下晚宴的主人,破案的大功臣,柳镇”

    狄仁杰示意了一下,随着绯袍官,来到最后一处囚室,只听了里头的一声喊,他便明白了谢瑶环的深意。

    “休要攀扯旁人,柳家敢作敢当,河东柳氏没有孬种,此事是我一人做下,与任何人无关”

    狄仁杰看了看癫狂的柳镇,再看看不远处的一群柳家人,垂头摇了摇,苦涩难言。

    尔等,谁生谁死

    还要等,等神都风来。

    。




第713章 天下熙熙(四十七)
    上阳宫,观风殿。

    正月已到尾声,封笔之期将过,权策拿着旬月来主政的政务节略,前来面见武后。

    殿内,莺歌燕舞,酒色靡靡。

    武后似是饮了酒,躺在张易之怀中,擎着犀角杯向他口中灌酒,酒浆吞咽不及,在张易之嘴边洒落,顺着脸颊脖颈流淌。

    武后哈哈大笑,竟令张昌宗在下头接着,再喂给自己。

    三人形成个奇妙的循环,场面之冶艳狂浪,令殿中侍女宦官侧目。

    “陛下,权右相在外候见”

    小内侍迈着碎步进殿,低垂着头,不敢高声。

    武后动作一顿,将酒杯收了回来,面上的轻浮放荡缓缓收起,挥手令殿中歌女舞姬退去,站起身来,“五郎,六郎,你们且退下……你,传话给权策,令他到侧殿浴日楼稍待,朕即刻便来”

    “是,陛下”张易之和张昌宗两人,与那小内侍一道领命,恭送武后入内殿更衣。

    小内侍机灵地避让一边,让二张兄弟走在前头。

    张易之用衣袖擦干净脸上的酒渍,理了理着装,从容出殿。

    张昌宗跟在后头,使劲儿搓了搓鼻子,有几分愤愤不平。

    他们在上阳宫,在武后身边,几乎可以横行,唯二的例外,一个是武后最宠爱的女儿太平公主,一个就是权策了。

    好在这两人都极少进宫,若是不然,他们怕不是整日里都要装孙子伏低做小,哪里还有帝王面首,当朝佞幸的威风

    尽管心中不忿,见到殿外长身玉立的权策,张昌宗还是换上了一副灿烂笑脸,与张易之一起躬身行礼。

    从太平公主府开始,他与权策争斗次数不少,从没有赢过,后来加上了五兄张易之,有了些还手之力,仍旧输多胜少,屡次被被迫随他起舞,与东宫为敌与武三思为敌,恶斗连场,泥足深陷,难以摆脱。

    形势比人强,论及宠信,论及本事,再论权势地位,全方位被权策碾压在身下,盲目示强,才是愚蠢。

    “右相,下官耳闻,梁王曾多番与韦氏族人联络,窃以为并非善事”张易之出乎意料地坦诚直白,隐隐有递上橄榄枝,与权策结盟应对的想法。

    “呵呵,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以利而合者,亦会因利而散,不足为怪”权策淡然浅笑,笑容和煦,暗含着的意思,却不只是不看好武三思和东宫的结盟,也直截了当回绝了张易之释放的善意。

    利益结盟,还是与二张兄弟这等声名狼藉的人结盟,他不屑,也不能,他身后的庞大势力和众多党羽,也不会接受。

    张易之脸色微变,强笑一声,“右相看得透彻”

    “失陪了”权策点头为礼,举步向观风殿深处行去。

    张易之在原地停留片刻,苦涩无奈都是一闪而过,洒然一笑,“走吧,六郎,听闻倭国使团,带了些房中物事入京,颇有特异之处,且设法寻了来,以娱陛下凤体”

    张昌宗听了方才权策与他五兄的言语交锋,虽不甚明了其中深意,但五兄的失落他是瞧出来了的,见他突然放开了心怀,也不多想,凑趣道,“我也听说了,这倭国人摆弄女子的伎俩,却是登峰造极……对了,那吐蕃使团,也尚未离京,他们高原上有一种固精术,也该弄来参详参详……”

    观风殿是个大型殿宇楼阁组团,坐西向东,其内有丽春台耀掌亭,前有观风门,向东直达提象门,临雒水,南有浴日楼,北有七宝阁。

    浴日楼,在观风殿内里,以晨曦初露时,日光始照此地得名。

    权策于上阳宫很是熟悉,尤其是三清观和芬芳殿,他曾暂居,观风殿是上阳宫正殿,拜谒武后,禀奏政务,来的次数也不少,浴日楼深处内殿,较少涉足。

    他好奇地打量了下四周,便收回了目光,在楼阁正门前的汉白玉阶梯前止步,侧身站着,等候武后到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武后仍旧杳无踪迹,只见着宫女内侍一行一行地来去。

    权策微微蹙了蹙眉头,倒是并不急躁,放空了思绪,双眸凝视着地砖缝中,冒出来的一根根绿草,旁边是精心打理的花枝,那上头的杜鹃花,到了花期,十个花苞,却未必有一朵能绽放。

    春回大地的魔法,对万物都是一样的,只是有的生而倔强,逆境奋进,有的却是惯于安乐,见风就死。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生动了起来,皱了皱鼻子,露出个骄傲的笑意。

    他却不知道,他这番神色变幻,全都落在了武后眼中。

    浴日楼的二楼回廊上,武后早已更衣洗浴好,没有走正门,自与观风殿正殿相通的侧门进来,凭着栏杆,看了他好一会儿了。

    权策的自制和规矩,她固然欣赏,此刻他孩子气的笑容,才更令她心头暖化,不自觉也牵出一丝笑意,拂袖转身,“叫他上来”

    权策随着宫女拾阶而上,在门口顿了顿步,瞧着陈设装饰,这里明显是一处寝居。

    停顿只有片刻,旁人几乎难以察觉,权策迈步进门,在几重浅紫薄纱掩映的内室前站定,“臣……”

    “进来吧”武后打断了他的见礼,声音有些慵懒。

    权策迈步入闱,微微松了口气,武后并未在床榻上,还是在坐榻上斜靠着,冠带整齐,用一只手揉着额角,面上有丝丝酒红。

    “陛下,臣此来,有二事奏报,一者,封笔之期将尽,臣将近一月的国务大事拟成节略,奏呈陛下御览”权策将奏疏递给侍女,转呈武后。

    “搁在那儿吧”武后摆摆手,没有接过的意思。

    权策犹豫了下,接着道,“陛下,第二件事,吐蕃王后尼雅氏以钦慕天朝风华为由,乞求延缓离京”

    “准了”武后随口允准,“你上前来,朕头疼得紧,给朕按按”

    “是”权策应下,来到武后侧后跪坐,伸手按了按,触手一片细腻,姿势太过难受,便上前挪动了些许,武后向后头一靠,枕在他的身上。

    “可惜,朕生子不丰,现下,更只余下两个,若多生几个,说不定,也能生出与你相类的子嗣来”武后声调幽幽,竟有几分不服气,也不知是对着谁的。

    权策无法回应,大着胆子,将武后的上身,向自己怀中挪了挪,武后双手伸展,环抱着他的腰杆。

    未久,武后酣然入睡。

    权策将她抱起,放回了床榻上,缓步退了出去。

    人老多情,果不其然。

    罢了,李旦虽有些碍手碍脚,倒不足以影响大局。

    放一放,也好。

    。



第714章 天下熙熙(四十八)
    山南道,襄州。

    相王府的刘执事等人,眼睁睁数着日升月落。

    其他的人倒是没有再来滋扰刘执事,十多天过去,他们也已经渐渐看清,真正说了算数的,不是他,而是外头那群明火执仗的精干强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有听天由命。

    时间越来越长,众人渐感坐困穷城,这种伸长了脖子,等待未知命运的感觉,委实不美妙。

    暴躁气息越来越浓,有个年轻气盛的,终于忍耐不住,要闯出一条生路。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趁着上茅房的机会,翻越高墙,想着逃窜,才翻到外头,双脚还没落地。

    嗖的一声,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凌空飞来一支白蜡杆的长枪,将他的身躯洞穿,钉死在墙壁上,枪杆的末端,嗡鸣颤抖不休,长枪的尖端,穿墙而过,将淋漓鲜血,送入茅房中。

    刘执事一行人登时噤若寒蝉,再也无人敢于轻举妄动,只是私底下郁愤,纷纷叫嚣,到头来一死,那便万事休提,要是不杀他们,势必有所求,宁死也不配合,让那伙强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刘执事一直冷眼旁观,未曾参与其中,却也深感解气。

    这一日,他在房中闷坐,拿着全套的精瓷茶具,慢条斯理洗茶泡茶,却不饮茶,泡好之后的茶水,他都倒在一边的木桶里,亮红色的茶水,已经装满了大半桶。

    只是消磨光阴罢了。

    “吱呀”一声,门扉洞开。

    一道人影缓慢进门来。

    “噼里啪啦”

    刘执事见到这人,当即失了冷静,将茶具一股脑摔在地面上,一跃站起身,怒声道,“长眉罗汉,你倒是还敢现形”

    长眉罗汉看着他,慢悠悠地道,“我为何不敢应当是你怕我出现才对,不是么”

    刘执事气息一滞,恍然才想起,他,还有他的一众手下,都还是砧板上的鱼肉,并没有耍脾气的资格。

    “一语成谶呐”长眉罗汉满面悲悯之色,仰头叹息。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令刘执事立时紧张了起来,似是他们等待的未知命运,即将揭晓,眼珠子乱转,脑中快速想着长眉罗汉曾对自己说过的话,脸色蓦地发青。

    “你们死了,他会受创轻一些,你们活着,他会受创极重,你将作何选择”

    长眉罗汉曾说过的预言,在耳边回响,彼时,他惊慌失措,想不通何至于此,眼下,他却没了争辩探究的心劲,带着丝侥幸,“是轻,是重”

    长眉罗汉转过身,露出个笑意,抬起手,用食指指着外头,“你听”

    “唰唰唰”

    “啊呀呀……”

    利刃加身的声音和痛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的同行人,已经去了黄泉路等他。

    显然,相王得到了较轻的处罚,他们这些棋子,便要付出性命代价。

    刘执事委顿在地,脸色惨白,经了暗无天日的圈禁,本以为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事到临头,却还是抱着一丝希冀,“贵主人做的大事,我等不过是蝼蚁之辈,不值一哂……蒙贵主人恩惠,小的眷属都已回归山林,若能开恩,让一家团圆,愿供奉生祠,日日祈祷,公侯万代”

    长眉罗汉的笑意缓缓消失,眼中厉光无法直视,语速都意外地快了起来,“你是觉得,主人会因你求情而更改大略,还是觉得,我会听了你几句软话,便违逆主人的命令”

    刘执事惨然一笑,既是难逃一死,索性放开了所有的枷锁,朗声道,“是刘某妄想了,请代为转告权右相,我虽亡命在他算中,却要承认,他不愧人中之龙,以仲谋之名为姓,以伯符之名为名,兼具开拓守成之能,非只是皇族第一,实乃华夏骄子也”

    “我会上复主人,刘执事,一路走好”长眉罗汉肃容敛衽,向刘执事躬了躬身。

    仿佛有一道残影闪过,习惯了长眉罗汉慢吞吞的刘执事,还没回过神来,脖颈上一条血线喷出,直挺挺仆倒在地,一命呜呼。

    “速将襄州一应罪证送回神都,交到大理寺狄寺卿手中”

    河东道,蒲州。

    谢瑶环换回了女装,一身天蓝襦裙,淡紫披帛,款款行来,仪态万方。

    “谢娘子,谋逆串联首恶,罪大恶极,当诛无疑,胁从之人,只是蒙受池鱼之殃,另有一些受到蒙蔽,对此事一无所知,许是不必用此重典”狄仁杰与他并肩,大腹便便,两条短腿,要紧上几步,才能跟上谢瑶环。

    神都风来,他说不出是悲是喜,作为李氏拥趸,从轻惩戒相王,他是乐见的,但是,要因此株连如此之广,却也让他于心难忍。

    谢瑶环斜昵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狄相以为,瑶环就那么喜欢杀人”

    “朝廷有法度……”狄仁杰试图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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